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夏紫平时见不到几个公子,就开始关注小厮们。
今世,府里有了苏婉娘,在年轻仆人小厮眼里,那可是个真正漂亮的人物。苏婉娘管事后,为人严厉,令下禁止。平时走在路上,没事对人正眼也不给一个,傲气得要命。小青年们见了苏婉娘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都抬不起来,恨不得趴地上让她踩着走过去。
相比之下,他们对夏紫这个过于友好的丫鬟反而看不起,见了她对着自己媚笑,常装看不见。
夏紫晃来晃去,终于有一天看入了王志的眼里。
那天镇北侯走时,王志感到深深的庆幸:他留下来了,不用回到那凄冷贫苦的北疆,不用再一天两顿吃粗粮咸菜,有时热水都没有一口。不用在冬天时被冻得手脚长疮……
侯府是如此舒适的地方:院落整洁,食品丰盛。往来的人们,哪怕是小厮,都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有时王志真为镇北侯叫屈:放着这么好的地方待不了,却要驻守在北面的边关。
他被分到沈坚身边,一想到有一天沈坚也要去北面,他心中就提前难受。况且沈坚为人虽然平和,但对他不冷不热,并不很照顾。他想起侯爷当时说他和耿彪比侯府里的公子们性子坚韧,觉得沈坚并没有真的把侯爷的话放心里,对他不够重视!
有时他能看见在大公子沈毅身边的耿彪。两个人在这里算是老乡,按理说应该经常联络,可耿彪却很忙,根本没时间与王志见面。沈毅走到哪里,白日练武,夜里巡行,耿彪都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相比之下,沈坚常自己单独在院子里舞剑一两个时辰,不让人进去。平时,又喜欢与他的弟弟沈卓下棋,两个人一坐下来,就把人都支开了,谁也不让上前,说会打扰了他们。
而且,沈坚喜欢文墨,王志不认字。虽然沈坚教了他几个字,他觉得太难,怎么也记不住。所以沈坚读书写字时,身边自然不是他伺候。
再反观耿彪,明明同样不识字,沈毅进藏书阁,他也能随着进去,最后帮着沈毅搬个书出来。
这样,王志总觉得没有真的接近沈坚,像侯爷说的那样“作伴”。
同是北寒之地幸存下来被送入侯府的孩子,王志认为耿彪明显更受重用,他还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过去人们都说他没自己聪明!王志深感不公,又叹命运弄人,也许自己跟了大公子就不会这么被冷落了。于是,心中对沈坚生出一层不满来。
正当王志心怀失落感在院子里溜达时,他抬眼看到了一个少女对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这个少女是他们行将入城时侯爷让人买下来的,当时她哭得梨花带水,显得特别可怜。后来在厅中,她只看着地,自己也紧张地等待侯爷的安排,自然没对上过眼神。可此时,少女的眼里脉脉含情,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王志的心大跳起来,一下子明白了以前听人说过的“心里装了个兔子”是个什么意思。他的脸涨得通红,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夏紫好容易找到了个正眼看了她而且有了反应的,心里高兴。她轻步走来,衣袖上带着熏香的气息。王志愈加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夏紫在王志身前一步处停步,半侧了脸,微挑眼帘,从旁边斜瞄着王志,柔着声音说:“王志小哥,可好?”
王志用袖子遮着自己互掐的双手,让自己安定下来,深吸了口气,也看向夏紫,模仿着沈坚的语气笑着说:“多谢小娘子问询,请问小娘子名姓?日后也好称呼姐姐。”
他知道她的名字,小厮们说起过那个和他们一起进府的女孩子被起名夏紫,听着像“瞎子”,大家还笑了一番。可这样问是为了显得自己有礼貌,毕竟两个人以前没说过话,王志自感很聪明。
夏紫的脸微红了,轻声说:“奴家夏紫,是二小姐院子里的……”
王志学着沈坚的样子行了礼,说道:“我是跟着二公子的……”有意停下,一个是二小姐,一个是二公子,这算不算是有缘?
夏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娇羞地点头,转身慢慢地走开,几步后还回头看了王志一眼。
王志惆怅地看着夏紫的身影走远,这么好的女孩子给起了那么糟糕的名字,被小厮们背后取笑。他不曾听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可若是听说,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引用来描写他的心境。王志在心里默默地决定,日后要寻机会常见见这个女孩子,看看有什么能帮她的地方,让她也喜欢上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的一章。
☆、遇见
皇后神情轻松地坐在了暖和松软的被褥上,眼睛看也不看俯身在腿旁为自己脱去厚袜按摩着小腿和脚的宫人,懒散着声音说:“那人,怎么还活着呢?”
宫人低声回答:“平素的汤水食品中都下了。有时她的儿女还给她带吃的,可也许是她害怕我们把药下到她儿女的吃食里,她一直不吃他们带的,只在他们手里喝点水。这么多日子了,该是快了。”
皇后哼了一声:“她倒是警觉,怕连累了那两个小畜生。”
宫人不敢说话,那两个怎么也是皇帝的孩子,要是他们成了畜生,那皇帝……
皇后又问道:“那个谷公公最近有何事?”
宫人回答:“听皇帝身边的公公说,他年底这几天就要回皇帝身边了。”
皇后终于哈哈地出声笑了,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他终于厌了吗?那贱人这些年挖空了心思讨好他,可又怎么样?十六七年了吧?还不是厌了?他是不是又有新的人了?”
宫人点头说:“新进来的姚才人,十四岁,长得有点像陈贵妃当年,只是比陈贵妃矮了些。极会吹箫……”她的头更低了,像是不好意思。
皇后扁嘴:“就知道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见得有那贱人的心机,长不了。”
宫人换了一条腿,皇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笑着说:“你说我是不是去见见她呀?她膈应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也得让我高兴一下。”
宫人低头说:“全依皇后的意思。”
皇后点头道:“明天我去看看。哦,你让人紧盯着些,晚上也要有人常进去看看,别让她骗了,那个贱人一惯会装。”
次日,皇后盛装,去了陈贵妃的宫殿。
陈贵妃听了,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被宫人半扶半拖着,到了宫门前,对皇后行礼。可她病体羸弱,一时也站不稳,宫人扶不住,一下子就扑倒在了皇后面前。
寒风卷着几片残叶在宫墙的角落处翻滚,皇后笑看着匍匐在面前的瘦弱身影,笑着说:“妹妹真是讲究礼仪,此大礼甚重,好让本宫不好意思呢。”但是并没有让陈贵妃起身。
陈贵妃低声说:“姐姐贵为皇后,统领着后宫嫔妃,又何需有羞愧之处呢?姐姐才是多礼了。”这话里是说皇后应该感到羞愧吗?
皇后冷哼了一声:“妹妹算是伶牙俐齿了,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么多年下来真说出了个天吗?皇上现在忙的很了,哦,忘了说了,皇上的新宠,可是特别像妹妹……”皇后咯咯一笑“年轻时候的样子呢。”她把“年轻”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陈贵妃轻声说:“皇上有了新欢,皇后也该高兴才是。”
皇后嘴角不自主地拧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说:“本宫原来还以为妹妹心系皇上,现在看来,妹妹对皇上可不上心呀。怎么妹妹没说自己高兴呢?”
陈贵妃似乎是轻轻一笑,没抬头地说:“若是皇上和皇后都高兴了,臣妾自然也就高兴了,一直如此呀。”
皇后忽然想到,何时自己和皇上“都”高兴过呢?大概从来没有,难道说陈贵妃的意思是她根本没高兴过?可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远远地,正往这边走的三皇子听闻皇后去了陈贵妃的宫殿,更加疾步往这里小跑来。他后面跟着几个太监,其中就有面无表情的谷公公。
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对皇后低声说了几句话,皇后又笑了一声道:“既然妹妹不舒服,本宫就不打扰妹妹了。若是妹妹再需要御医前来,尽管说。本宫自然会让御医好好为妹妹看看的。别忘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可是有很深的情分呢!”
陈贵妃低声说:“姐姐为了我费了不少心思,妹妹我怎么敢忘了呢?永生永世也不敢忘了姐姐对我做的事,总有一天会好好报答姐姐的。”
皇后心头一跳,但冷笑道:“人死如灯灭,哪里有什么永生永世的话?许是有人死的不那么甘心,拿些报应什么的自己骗自己。要我看,现世里看不见的,就没有呗。胜者王侯败者贼,输了,当了贼,就要认了,别还使劲说嘴,平白惹人笑话。”
陈贵妃轻叹道:“姐姐说得对,姐姐看不见的,自然是没有的。”
皇后微笑,总算让陈贵妃服了软。
陈贵妃却又说道:“可怎么那么多人说有‘良心’呢?谁曾见过良心?姐姐见过吗?”
皇后紧咬牙,她能说什么?!自己怎么可能见过“良心”,若是没见过,那就是说自己没有“良心”吗?!这个贱人!到现在了还在与自己对嘴!
三皇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到了旁边:“拜见母后!”
皇后笑着转头,看着三皇子说:“你是来看你母妃的?来得正好,离年关也没几天了,好好孝顺你的母妃吧,也许能过个年呢。”话语里,陈贵妃是过不了年了。
三皇子哽咽着低头行礼:“御医都诊不出是何病患,不知能否请母后找宫外良医前来查看。”
皇后答道:“当然可以,本宫让人问问。可有时,有些人就是心病,多少药都治不好的。皇上最近不来这里了,你母妃也许是因此不快,这样的事,找什么人都没用。”
三皇子忙说:“母亲对父皇一向温良恭敬,怎么可能对父皇不快?望母后不要如此猜测。”
皇后一笑道:“那你就在此好好对你的母妃说说你那好父皇,你的母妃对你的父皇那么恭敬,也许你的母妃就能好了呢。”她说完笑着转身,庞大的裙摆扫起微尘,落在了低头伏在地上的陈贵妃的肩上。
三皇子行礼送走皇后,过去扶陈贵妃。陈贵妃用袖子掩了面孔,低声说:“我容颜已毁,不想见人。”
三皇子流泪了,对身边的几个太监说:“你们都退下吧。”等人都走开,他抱起陈贵妃走入了宫殿。
深夜,一个黑影接近了陈贵妃的宫殿,几个腾跃,到了窗外。殿内,陈贵妃咳了一声,似是用了很大力气。那个黑影停了下来,与阴影融为一体。
殿内有轻轻的脚步声,低声的问话:“娘娘可是要什么?”
陈贵妃没有回答。
这一夜,陈贵妃没有睡踏实,经常咳嗽,她身边的人也只好常问一两句。
殿外的人在寒风中的阴影里一直站到了四更天,天色渐亮,才无声地离开了。
太子最近非常愉快,不仅朝中大事他的建议得到父皇的肯定,就是一些小事也很顺利。
大皇子府已经全部迁入了东宫,官吏侍者乃至太子妃和各级侧妃美人也都到了位。太子每日随着皇帝上朝,议事读奏折,感觉就如皇帝一般,统治着这个庞大的王朝,让他充满自豪和成就感。
镇北侯悄无声息地离京,没有与任何人往来,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言论。皇帝很满意,太子也觉得解气。
为镇北侯府准备的眼线已经顺利地进了府,这个女孩子眼含媚态,就是勾引不到行将成婚的长子,下边的两个儿子也该有机会。虽然镇北侯夫人怀孕这个消息不能算好,但那个幼女竟然让自己的丫鬟管家,一个青楼女子管家!可见侯府真的堕落了。
三皇子因为陈贵妃的病,天天在宫中陪伴陈贵妃,也没时间出宫与镇北侯府的人勾搭了。人就是这样,非得被狠狠地整治一下,不然就不会学乖!
唯一有些不顺的是,幕僚们几次去招揽季文昭,官衔已经升到“庶子”,离着最高的“门大夫”只差一级,可季文昭还是在推三推四,说什么年纪太轻,不想做官之类的。他来京城后,就串访他恩师门下的那些学生故旧,跟人家下棋饮酒,谈诗论道,唯独不言政事,让人摸不到头脑。
太子有些不快,暗自决定:如果这个季文昭有投靠其他人的想法,就不能留着他了,赶快除去了事。不过是一个下棋的,端什么架子!少了你一个我还当不成太子了吗?
太子挺胸昂头地走入皇帝的后殿,来与皇帝议定元旦祭太庙的几个细节。
进宫门时,一个太监正好走出来,太子认出这是那个常在三皇子身边跟着的谷公公。谷公公面无表情地低头,让开道路,站到了一边。
太子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入了大殿。
皇帝一身便装坐在书案后,他将近四十岁,双眼皮的眼睛下方已经有了突出的眼袋。也许年轻时他曾经英俊,可现在,两颊下垂,让他有了老态。
行礼后,太子与皇帝说了有关祭奠三四个的细微末节的安排。年年同样的仪式,今年有太子参加,就加了几个步骤。
皇帝都一一首肯。
正事讲完了,太子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情绪不错,就笑着说:“父皇,孩儿看见了父皇过去给了三弟的谷公公,听说他武艺超群,父皇是不是把他给我?”
皇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心中一寒,忙俯身行礼道:“父皇请恕孩儿鲁莽。”
皇帝对周围站立的太监挥了下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周围的人见机全退下,包括皇帝身边的孙公公。
见人都走了,皇帝才半笑不笑地看着太子说:“皇儿就这么等不及?才当了几天太子,就要把谷公公除去?”
太子忙说:“孩儿不敢,的确只是想……”
皇帝嘿笑着打断他说:“你毕竟是年轻了些,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跟了老三这么多年,刚回来朕这里,你就这么急着要他,谁能不知道你的意思?”
太子急忙说:“父皇教训的是!只因他曾让孩儿不快,一时气恼……”他面现愧色地低头。
皇帝一笑:“他让你不快过?不见得吧?”
太子的汗流了下来,他目露哀求地看皇上,说道:“父皇,孩儿错了,实在是,因为他曾让母后不快……”
皇帝哈哈笑:“你呀,才说了实话。你想这么干,也算是孝顺。可你也不思量一下,你又何必生他的气?他是个什么人?一个阉人,连条公狗都不如!你也不是个没见识的妇人,不用对他认真。”
太子垂头道:“谢父皇教训,孩儿不会再……”
皇帝笑着摆手说:“也不是说你不能下手。只是要讲究方法,他武功过人,为人机警。怕是没动到他,你就让他先下手害了。”
太子对着皇帝行礼:“谢父皇指点。”
皇帝低声说:“他现在正年富力强,还能有些用。等过几年,你要还是真想除了他,朕让他去干件完不成的差事不就行了?只是记着,对这种人,你要是给他一杯毒酒,不仅不能提前让他知道,就是他喝下去了,都不要说破。一定要等他死透了,头割下来了,才能说出你的意思。千万不能提前露了心思,明白吗?”
太子对皇帝跪下说:“父皇深恩,万死不能报一。”
皇帝呵呵笑道:“你是朕的儿子,何必要这么郑重。”
太子起身又行了大礼道:“孩儿实在浅薄,劳父皇时常提点。”
皇帝挥手道:“你是太子,朕自然要好好教导。”
太子告辞而出,才觉出冷汗已经把后背都湿透了。
大殿墙壁高处,一扇通风小窗旁,谷公公像壁虎一样横着平贴在檐下的凹陷处,下面偶尔走过的太监都没有注意到。
听着太子走了,谷公公无声地滑下高墙,顺着小路,走出了大殿后的阴影。尘土在他灰色的衣袍上看不出痕迹。远远地,他看见三皇子匆匆地走向皇帝的宫殿,他没有走过去。
三皇子脸色憔悴,他记起陈贵妃让他发的誓:无论如何,不能请求皇帝来看她。“我要这个面子。”她虚弱地说。
三皇子真想哭。原来他曾听人笑过镇北侯府二小姐是个小哭包,他无法理解有人为何总哭,可现在才知道哭泣是这么容易的事。
每次,他看着陈贵妃曾经容光四射的脸,就忍不住要落泪。可当着陈贵妃还要强作欢颜。有时他和五公主出来,五公主会对着他哭,他想起陈贵妃说的长兄为父的话,就又忍住了眼泪。
前几日,从他出生就一直在他身边的谷公公突然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听人说他回到皇帝身边做事了,三皇子又有要哭的冲动,可又不愿让人们传播他对父皇的决定不满。
三皇子很想对着父皇大哭一场,他觉得也许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大哭后,许多事情就迎刃而解,母亲会让他得到他想要的玩具,父皇会把他高高举起。
听到太监的传报,皇帝笑着让三皇子进来,看到皇帝的笑容,三皇子原来就要破坝而出的眼泪,消失全无。
皇帝问道:“我儿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