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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的话，就自己跟上吧。”赵留羽翻身跃上马，底眉淡笑，却让人有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凤九天自知不如，只得咬咬牙叫人牵了马来。
看着凤九天阴沉的眼神，赵留羽并没有什么觉得意外的地方。凤九天所做所想，定王赵长战所做所想他都心知肚明。
他不准备再与这些人勾心斗角，待这件事一结束，他便不会再修炼《耀清真经》，带着欣儿远走高飞。
突然，胸口猛地一痛，赵留羽险些跌下马来。
“烂桃花，你怎么了！”苗栖凤皱眉问道，有些担忧。
赵留羽按住胸口摇了摇头，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至少要撑到看见赵无悔的尸体。
☆、第四十二章 对峙与心灰
原来的楚府已经被烧了个干净，楚家的人也死了不少，除了楚晓他们，就只有吴夫人和楚行幸免于难。这里是楚晓暂时另外购置的一座别院，大门外还是大大地挂上了楚府的牌匾，只是里面的主人换了一个人。
那天等苏离赶去老夫人的房间时，老夫人已经断了气，可并不是被人杀死的。听苏离说，那天她看到老夫人躺在床上，安详平静，像是知道楚家要遭此劫难，从此再无牵挂，便驾鹤西去了。
说着这话的苏离明明还在微笑着，忽而却流起了眼泪。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坚强的女人哭。
我半躺在床上，面色枯槁苍白。门外楚晓与大夫谈论着什么，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最后，楚晓走了进来，他望着我，神色有些古怪，而跟随着他进来的大夫显得唯唯诺诺的，不停地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欣儿，你听我说，听了之后千万别激动，你不能再搞坏了身子了，知道吗？”楚晓按住我的肩，样子一如既往的严肃。我抬起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再听他说下去，表情便凝在了脸上。
“欣儿，你已经……有孕在身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望着我的眼睛眉头轻轻地蹙着。
有孕在身。
我一下子懵了，吞了吞口水，嘴里却依旧干涩。
我没说话，楚晓也没说话，但是这孩子是谁的，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如果能早一天知道，我一定欢天喜地放鞭炮庆祝。但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连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都不知道。
“欣儿，我一切都尊重你的想法，不管你想不想要……”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望着眉头越皱越深的楚晓，目光有些空洞地说。
大人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没有关系，我是这么想的。他好不容易来到我身边，我没有理由就这样抹杀掉这样一个生命。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没有隆起的迹象，可是，里面已经有了孩子。是赵留羽的孩子，然后，我这个没有用的母亲，马上要让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
苦笑，还是苦笑，我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真。
“欣儿，你不要这个样子，要是你真的这么爱他的话……”楚晓说着，捏紧了拳头，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我可以带你去找他。昨天晚上，其实你并没有真的听到他亲口这么对你说不是吗？也许……”
“没有也许！少爷，她这种女人你不把话跟她说清楚就永远都会没完没了！”于画儿不知何时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冷着脸，横在了我们中间，高傲一如既往。
“欣儿，你知道吗，莫青已经死在牢里了。”她缓缓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冷冷地看着我瞪大眼睛。
“于画儿！”楚晓怒吼，想到我现在身体虚弱，只有强压住怒气，“欣儿她受了风寒，邪气攻心，需要好好休息！”
于画儿并没有理会楚晓，我也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话，一个劲地想从床上爬起来拉住于画儿。
“怎么会，你骗人，我昨天才刚刚见到他，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才一个晚上就死了？你骗人，我才不上当呢！”我机械般地念着，双手在空中挥舞，却始终没触到她的衣角。
“冷静一点！”楚晓想伸手捂住我的耳朵，可我却慌乱地拽开他的手。他看着我这个样子，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可是他已经死了，少爷，别瞒着她了。你昨天晚上就去了地牢里，莫青他一进去没多久就死了，是给毒死的。”于画儿面无表情，继续说着，“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我就一件一件地跟你讲吧。”
“川王的事情你还记的清楚吧？他现在被扣了勾结邪教，弑君未遂的帽子，成了通缉犯逃亡在外。这件事证据确凿，可你知道是谁出来佐证的么？就是那个赵留羽！他出卖了自己的父王。因为川王来到景华后，与孟无惑密会的地点都是在‘莫小仙’，所以这件事就牵扯到莫青。”
“欣儿，我想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什么回事了。想想赵留羽和莫青是什么关系，再想想为什么川王跟孟无惑频频地在莫青那会面。莫青即能帮他隐瞒，又绝不会节外生枝……这一切都是赵留羽的安排啊！”
“他早就暗中投靠了定王，而莫青，恐怕一开始就是他牺牲的对象了。莫青入狱后一死，川王之事再无对证，只要说莫青是畏罪自杀，便证据确凿。”
我听着，脑海一片混乱。
“不可能，他……你怎么知道他暗中投靠了定王？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我发了疯一般地对她吼叫着，胸口，脑袋，全身上下无一不隐隐作痛。
于画儿看着我，嘲讽的眼中竟有一丝怜悯。她摇摇头，笑了。
“欣儿，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川王的事情发生后，赵留羽与定王之女赵曼淑的婚事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欣儿，你真可怜啊……竟傻成这个样子。”她缓缓走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嘴角生硬地弯起。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诡异又凄凉。
我望着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连泪也没办法流下。
是啊，我竟傻成了这个样子。
我明明知道爱上赵留羽的结局，我明明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拒绝他，我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不要沦陷下去……
现在呢，莫青死了，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注定了没有父亲。而我自己呢，则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随随便便地丢弃在一旁。
最终，我还是没能够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么难看，现在我只能像死了一样瘫软在床上，目光惨淡而空洞。
于画儿再没有说话，她看着我，抿着唇，那样子像一尊雕像，严肃而庄重。她每次每次，都骄傲地像一只孔雀，这样肃静的她，我还是第一次见。
楚晓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明明还是和以往一样的面无表情，我却从中读出了许多许多感情。
心痛，无奈，怜惜，自责，急切……和爱。
“要哭就哭出来吧。欣儿，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好不好？”他很想让声音听起来轻柔一些，但太过小心翼翼却让他适得其反。
然后，他就这样，用那机械又带着隐隐颤抖的古怪音调对我说，“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这孩子是我的……欣儿，我们成亲吧。”
我抬头望他，只觉得再也没了力气，于是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百里林。
“这里有马踏过的痕迹，还很新。”捻起地上的竹叶，苗栖凤很肯定地说，“不会错了，就在这附近了。”
凤九天扫了前方一眼，对身边的人高声道，“还不快追！”
“慢着。”赵留羽的声音突然响起，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凤九天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苗栖凤，挑起了眉。
赵留羽什么也没说，翻身下了马。黑色的长发顺着肩背丝丝滑下，在风中回荡。
叶子被风摩擦得沙沙作响，仿若隔世之音。
这时，一个人从一旁缓缓走了出来，定在了赵留羽面前。
“我等你好久了，留羽。”那声音如此沧桑，让在那的人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在这里，我想你总算能好好地听我说。”
他抬起头来，顿生一股不怒自威之气，那不是赵无悔还会是谁？
“呵呵，我们之间只存在背叛和欺骗，还有什么好说的？”赵留羽望着地面的落叶，似笑非笑，“而现在，我赢了，仅此而已。”
“放心吧，还留在府上的几位额娘已经被我杀了，还有我的一些兄弟姐妹，除了赵决不在，其余的我一个也没漏。父王，您还有什么遗言，便好好说吧，不过别想太久，我可没什么耐性。”
赵无悔低声笑了笑，脸上并无惧意，“留羽，你果然很像我，知道吗，在我的所有儿女里面，我最看重的便是你。你天生聪颖，资质过人，而且，你还是她为我生的孩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赵留羽低沉下了脸，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丝暴虐，“难道，你现在想说你是真的爱着我娘，真的爱着我？会不会太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
赵无悔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赵留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而其他人则围在一旁，准备伺机而动。
“我只是想说，当年我也很后悔，我明知道和我在一起她不会幸福，可是我还是……”他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所以，留羽，我……”
赵留羽望着他，听着他的话，再没能保持平静，表情有些复杂。他原本准备让他把话说完，可是却看着赵无悔在他面前，张开的嘴巴戛然而止。
赵无悔的身形一阵摇晃，他的胸口忽而冒出一柄剑刃，沾满了鲜血。
那是烙玉剑。
赵无悔低下头看了看剑刃，又抬起头望了望赵留羽，眉心一展，竟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没有把话说完，他就这样倒了下去。
☆、第四十三章 倒戈与勉强
看着眼前倒下的人，赵留羽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轻轻将手放到胸前，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让这个人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但是……
一阵猛烈的咳嗽，赵留羽突然身体一阵踉跄单膝跪倒在地上。凤九天冷笑着望向他，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呵呵，很好，赵留羽，看来殿下果然没看错你，你是真心想要大义灭亲啊。”凤九天哈哈大笑道，走到赵留羽面前。没有任何想要扶起他的意思，反而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端倪着他，“现在殿下的心头大患已经彻底铲除了，你我都是功臣啊。来，你们现在跟我回去吧……”
“栖凤，我们走吧。”完全没有理会凤九天，赵留羽按住胸口勉强地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一眼也没去看面前的尸体，转身准备离去。苗西凤也是不发一语，早一步上了马。
“怎么，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啊。”凤九天皱眉，向跟在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却发现他们竟然全部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凤九天大惊，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苗栖凤的毒！
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看着眼前的佳人邪魅轻蔑的笑容，凤九天心中一阵寒意。
他正想要苗栖凤交出解药，却发现自己的脚怎么也卖不动，晕眩的感觉毫无预计地袭来，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倒了下去。
“你……你已经察觉到了？”凤九天阴沉地问，看来他实在太小看了赵留羽。
一直以来，是殿下在利用赵留羽，与此同时，赵留羽也利用了殿下。
赵留羽看也没看他，微微一笑，“你帮我动了手，所以我这次不杀你。”
意思就是，下次再见便要杀他吗？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条命。
“你们逃吧，你以为殿下真的要把曼淑郡主嫁给你？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殿下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你，你不论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呵呵，这可笑的幌子，也只有孟无惑这样的傻子才会上当。不过若不是如此，我也没办法以放弃婚约的事为条件胁迫他。”赵留羽仰天大笑，冷冷地望了凤九天一眼，便同苗栖凤一起策马而去。
“喂，你真的没事吗？难受就说出来，别逞强。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可没办法跟隐书交代！”苗栖凤挑眉问赵留羽，只觉得他面色苍白的吓人。
他一直都说要报仇要报仇，可怎么终于报了仇，他却反而看起来更加阴郁了？
真是搞不懂这个家伙。
“怎么，是不是觉得他死得太轻松了，没有好好虐待他所以很遗憾？还是说没有亲自杀了他，所以觉得不高兴？要不我们现在去把那个抢在你前面出手的小子的皮给拨了，怎么样？”苗栖凤兴奋地说，心想到也许这样能出点气。
她刚好新研制出了一种折磨人的毒药，只会烧坏人的皮肤，却不致死。这样一来即享受了活剥人皮的乐趣，又不需大动干戈让血脏了自己的手，真可谓是种一举两得的好药！虽然让凤九天成为第一个试药人是有些便宜了他，但是若能让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脸色稍稍好些的话，那也还是值得的。
想想看，要是她亲爱的隐书知道赵留羽在她的看护下给自己把自己气死气坏了，一准得不高兴了。在她苗栖凤看来，这世上死了再多人，也不及隐书皱个眉头。
“不必了，当时若他没有动手的话，也许我也没有办法杀掉赵无悔。”
内心的动摇，不可抑制地腐蚀着他。
我明知道和我在一起她不会幸福，可是我还是……
到最后，他准备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再最后对自己露出释然的笑意？这些，都已经成了谜。
他突然想到了欣儿，心中的空虚突然渐渐地被填补了回来。
母亲的死，他将其归咎于赵无悔，于是便将仇恨填满自己的人生，但是爱上欣儿之后，他才能找回自己真正失去的东西。
这种怎么也填不满的感觉，已经在她的笑容中不复存在了。没错，赵无悔已经死了，他和欣儿的人生还很长。没有任何人来打搅，两个人就这样相守到老。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快点见到欣儿，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胸口猛的一阵剧痛，赵留羽只能抓紧手中的缰绳，咬牙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来。
眼见目的地就在眼前，赵留羽暗暗一皱眉，便从马背上跃然而起。足尖轻点，须臾之间，已经跃然远处，将毒技强过武技的苗栖凤给甩到了后面。
没有从大门进入，赵留羽已经急不可耐地直奔苏欣的房间，可等他猛地推开门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满心的期待落空，他又去向花圃，可还是没有苏欣的影子。最后，他找遍了每一个房间。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那个恬静淳朴的身影。
“公子！”明水听见动静不小，便猜到是赵留羽回来了。马上迎了出去，果不其然。
“欣儿呢，我不是叫你看好她吗？”赵留羽阴沉着脸问道，“她到底在哪里？”
明水一愣，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欣儿妹妹她……”
“她怎么了！”赵留羽狠狠捉住明水的肩，使得明水痛得一呼。
“她，她知道了莫青的事情，跑出去了。她以为是一定是公子在背后搞鬼，不肯听我解释，就……就跟楚晓走了。”
明水吃痛地咬住唇，却发现肩上的力道在渐渐变小。她狐疑地抬头望去，只见赵留羽面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是……是谁！”
“是识火……她，已经死了。”明水低着头小声说，暗暗地端详着赵留羽的表情。
“是么，只怪我没有马上杀死她。”赵留羽再也支撑不住，扶住身边的桌子，气若游丝，“不行，我要去找欣儿，她明白我的苦衷的话，一定不会怪我的……”
“公子？”明水惊呼，连忙过去想要扶住他，可被他的气力震开。
“你在干什么，烂桃花，你快不行了知不知道！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还想上哪去，你也不怕吓到欣儿妹妹！”刚赶到的苗栖凤一脚将门踹开闯了进来硬是按住了赵留羽的身子。
“定王的人肯定马上会过来追击我们，我们再不能拖延下去了，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明水，你快去收拾一些东西，我们准备要连夜离开景华。”苗栖凤吩咐着，丝毫没有女人的样子，将比自己高大的多的赵留羽给抗在了身上。
他竟然出奇的轻！苗栖凤皱眉。自己和他不是没交过手，速度，力量都是没话说，但是现在怎么会……
“喂，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样子的？你到底还想不想活？”苗栖凤不悦地问道，有些看不惯这个人糟蹋自己的伤身体，“你明明知道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要一边修炼真经一边把那丫头带在身边！你既然明白自己动情已深，可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不用你管我！”赵留羽沉着脸挥开苗栖凤的手，没了支撑，马上就瘫软在地上。
他的发丝毫无规则地散落在面前，想勉强站起，却力不从心。
“我要去找她，她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