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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赵德都要跟他拜把子做兄弟了。
一切都很安逸和乐,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出戏的话。
那是一出新排的戏曲,先是一个青衣出场,然后出来的是穿着明黄色绣凤戏服的花旦。戏台上描画的园林背景,月上中天的时候,华丽逼真,青衣圆润的唱腔配上管弦悠扬锣鼓铿锵,很是热闹。
李钰一开始还以为是演绎版的贵妃醉酒,因为她一向不喜欢戏曲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专注于碗里那道佛跳墙。直到仇老怪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拍低低的骂了一声脏话,李钰才抬眼看过去,蹙眉问:“怎么了?”
“……”仇老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两眼依然带着怒气,沉声道:“花爷,这些戏子们在这帝都城里就是这么放肆的?你腰里的碧水剑都他娘的是摆设?!”
花满楼也阴沉了脸起身,朝着李钰跪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请公主降罪。”
李钰再看看金大和赵德二人都变了脸色,便知道戏台上的那出戏肯定有问题,于是一言不发扭头往戏台那边看过去。
李钰虽然不喜欢戏曲,但却不代表看不懂,在这个环境里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再不喜欢也能听出个一二三来。
戏台上那个穿明黄凤袍的居然不是妃子也不是皇后而是一位公主,那个身穿朝服腰缠玉带的小生居然是翰林院学士,另外还有一个红脸将军,还有穿蟒袍的小王爷,这好几个男人陪着一个公主正在*!
细听那传蟒袍小生的唱词: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
一阵管弦之后,又换了那玉带翰林的唱词: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甘霖雨降,觑鲛绡腥红染妆,滴溜溜粉汗如珠,楚阳台梦魂飞上……
李钰还想要往下听时,旁边的仇老怪却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拾起桌上的那只紫砂壶朝着戏台扔了过去。“咣”的一声响,紫砂壶破碎,里面的热茶溅了那黄袍公主一身,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原本喧哗的大厅里也登时安静下来。
一直从外边服侍着刚刚被厨房的人叫走没多会儿的乔千裕听说前面出事儿了有人砸场子,立刻飞奔而来,凤仪楼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了弹压故意捣乱的之人自然也养了一些青壮看护。仇老怪一只茶壶砸下去之后,便有不知情的看护涌上楼来,却被守在外边的银凤卫把枪指住——一个也不许动。
“敢问极为贵差,这是怎地了?”乔千裕一路跑来只听见伙计说三楼大雅间里的一位客官朝着戏台上摔了热茶壶,至于各种缘由还没来得及细问。
“少废话!我家主子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去。”银凤卫冷声说道。
乔千裕忙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百文宝钞往银凤卫的手里塞,并软语求道:“这位贵差,小的是这凤仪楼的老板,不知是哪里招呼不周,让里面的爷发这么大的脾气,烦请您通报一声,让小的进去解释则个。”
“拿开你的脏手!”银凤卫一把拍开乔千裕的手。
“宝凤儿,让乔老板进来,主子有话说。”花满楼从雅间里出来,温和的说道。
乔千裕忙朝着花满楼拱手道谢,便急匆匆的进了雅间。
“小的该死,请公主殿下恕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公主,进门先求饶总是没错的。
“乔老板,你这里的戏曲真是精彩啊。”李钰淡淡的笑道,“真是对不住,刚才我的朋友看戏看入了迷,一时激动没收住,把你的茶壶给摔了。需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儿,回头叫他赔给你。”
“不用不用!摔了就摔了,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高兴你大爷!”仇老怪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直接抬脚就照着乔千裕的胸口踹过去,“你他娘的还在这里装傻?老子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你信不信?!”
“老仇!”李钰冷声喝道,“不许动粗。”
随着李钰的这一生呵斥,仇老怪蹭到乔千裕衣襟的脚又收了回来。
“公主殿下,几位爷,是不是台下那出戏唱的不好?”乔千裕心里琢磨着戏台被砸,肯定是戏曲出了纰漏。
李钰淡然笑道:“没有,刚才那出戏唱得很好,我很喜欢。吩咐下去,从新再唱一遍,乔老板就在这儿跟咱们一起听。”
仇老怪还要发火,肩上被花满楼拍了一下,老实的闭嘴。金大和赵德两两个人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的撤,只是公主殿下不发话他们俩还真不敢在这当口撤。
虽然在座的每个人都不想再看一遍刚才那段戏了,但公主又吩咐,谁也不敢有异议。于是银凤卫传下话去给舞台上的戏子们:刚才那出戏重新唱一遍。
戏台上管弦声起,花旦小生们退回幕布之后然后青衣丫鬟率先出场,引出翰林院学士之后是公主,然后是将军,最后是蟒袍王爷,然后舞台上赫然上演一抬凤御三美的精彩戏份。
刚唱完一段之后,乔千裕的汗就淋淋漓漓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然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
“乔老板,你的戏班子很有才啊。”李钰冷笑道。
“公主……今晚这花旦本不是我凤仪楼的当家花旦……我这儿的当家花旦前几天不得已喝了几杯酒,嗓子有些坏了,小的怕她唱得不好坏了公主的兴致,所以才从外边的戏班子里请了几个名角进来……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们竟然……”乔千裕真是一心想死,这种情况下死了才是一了百了,但为了一家老小他还是硬着头皮喊一句:“公主饶命啊!”
“你起来。”李钰淡淡的说道,“我还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杀你。”
“谢公主殿下恩典!”乔千裕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钰又问:“你说这个戏班子不是你这里的原班人马,那这样,你告诉我他们是哪个戏班子的,反正我这几天都闲着没事儿,把这个班子叫到我府中,细细的给我唱几天。”
“他们是罗家班子的人,是年前才进京的。听说是从西边来的,原本不怎么出名,这过了个年的功夫,在京城名声大噪。小的也是图个新鲜才想着请他们来唱……”
“行了,花爷,把事儿办利索点。”李钰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站了起来,对金大和赵德微笑道:“今儿有点扫兴,明儿请二位我家里听戏。我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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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破局
素园,后院的小花园里。鹅黄的迎春花已经绽开娇弱的花瓣,为萧索的园林增添一丝明媚之色。
李钰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话本儿正看得带劲。昨晚从凤仪楼回来之后,众人都以为李钰会大开杀戒,却想不到她竟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会儿还能捧着这该死的话本儿一边看一边笑。
旁边的西月给李钰递了一块金霜酥,轻笑道:“公主尝尝这个,今儿这金霜酥不是肉馅儿,是我用椰汁和牛奶做的。”
“甜的?”李钰接过金霜酥来,轻轻地咬了一口,怡然自得的品尝,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毫不理会。
“微甜。”西月轻笑道。
李钰一边吃一边点头,叹道:“都说甜点和鲜花一样,叫人有幸福感,这话果然不假。”
“公主喜欢就好。”西月微笑道。
“唉?姐姐你说,这女人跟男人一样都是人,这男人能够三妻四妾的,女人为什么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我觉得这戏本儿里写的就挺好,戏里的这个公主也是有史料记载的,人家也不算人家瞎蒙。”
“瞧公主这话说的。”西月无奈的笑了笑,又递上一盏香茶,“虽然史料中有山阴公主的记载,但也不过区区数十个字而已。有些人借机暗讽,诋毁公主和朝中文臣武将的清誉,便是死罪。”
李钰吃了两个金霜酥,又喝了一盏茶,跟西月说了半天的闲话才像是猛然看见跪在眼前的四个人。
这几个人昨晚被花满楼带了回来关了一个晚上,再傻再蠢也该悟出了几分缘故,小花旦昨晚扮花旦的时候被砸了茶壶,当晚便被关进了当朝公主的素园,其中缘故不言而喻,此时哪里还敢再唱那出戏?于是连连叩头,哀声求饶。
“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扮可怜求饶,只说你们这戏本子是出自何人之手也就罢了。”西月冷冷的说道。
小花旦哀声道:“求公主明察,戏本子是我们班主拿回来的,奴等只是照着戏本排戏唱戏,实在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你们班主跑了。”西月冷笑道,“他或许早就知道这出戏会把你们几个送上断头台,所以先跑一步了。”
罗家班的班主在这几个人去凤仪楼之后就卷了细软跑路了,所以花满楼带人去查封罗家班的时候只抓了些尚未出师的小戏子以及杂役们,班主以及家人早就没了影踪,可见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之后审讯这花旦和小生,才知道他们早在来京城之前就在外边把这场戏演的滚瓜熟了,算起来差不多已经几十场,帝都城周遭的州县他们已经走遍了。审出这些口供之后,花满楼差点一气之下把这四个人给剁了。
旁边一个小生忙回道:“小的知道班主在城外还有个宅子……”
“那里也没人。若你们不说实话,怕是活不过中午。若是你们真心忏悔就把你们版主还有写这话本子的人说出来,公主仁慈或许可饶你们不死。”西月冷声道。
“奴等实在只是听话办事,班主从来不许奴等多说多问,这件事情……奴等实在不知……”
李钰到底不是多有耐心之人,她今天肯见这四个人也无非是给她们留一点生的希望,听她们这般,便朝着旁边摆了摆手,蹙眉道:“先把他们关进诏狱,我的规矩你们该懂。”
“是。”旁边的银凤卫拱手应了一声,上前拎着四个人下去了。
大公主的规矩,她的犯人可以不择手段的严刑逼供,但一律不准玩死。
西月低声劝道:“公主,这事儿可大可小,还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说起来真不值得我们去废这些心思。”李钰不屑的哼道,“比起这些事情来,我更想知道恒德钱庄到底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入我的皇家银行。”
西月叹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公主还能如此淡然,真是……”
“不淡然又能怎样?难道被疯狗汪汪几声,我还得跟疯狗一样再汪汪回去?”李钰笑着把手里的戏本子丢到一旁,又道:“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了我,舆论这东西有无可替代的好处,咱们也得好好地用用。”
“公主想怎么样?”西月疑惑的问。
李钰托着下巴沉思道:“这得是礼部得事儿了。礼部——听说父皇要调任临州知县吴崇古入京?”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恍惚听谁说了一句。”西月点头。
“吴崇古这个人不错。当初在临州的时候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个人谦和有礼,也颇有些才学,当时临州那么乱,他竟只凭着自己在乡里的声誉就能让那些乱民对他服服帖帖,应是有些手段的。”李钰轻轻点头。
“我们先说这些可恶的戏子该怎么弄吧,至于礼部那些事情等处理了这些戏子再说也不迟。”性情柔和的西月胡乱翻着那戏本子,随便看了一段心里的怒火又燃起来了。
“那以姐姐的意思要把这些人怎么处置呢?”
“直接推出去明正典刑,杀鸡骇猴。”西月气愤的把话本丢了回去,“再悬赏捉拿那该死的班头和写这话本子的人。”
“姐姐还是太善良了。咱们这样做岂不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李钰轻笑道。
“这话怎么说?”西月不解。
“不管是谁,编出这么个戏码又专门来我眼前唱,就是为了恶心我,败坏我的名声。若是我因为这个把这几个人推出去斩首示众,再悬赏捉拿那编写之人,岂不是昭告天下这戏里的公主就是我?”
“这话说的也是。”西月闷声说道,“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当然不会便宜了他们,不过是关门放狗,当我不会么?”李钰冷笑道。
西月诧异的问:“什么放狗?”
“回头姐姐就知道了。”李钰轻笑着靠在美人榻上又眯起了眼睛,“今儿大好的太阳别浪费了,且得好好地晒晒。”
至晚间,李钰寻上官默来正想着叫他找个文采好的人也帮自己编排两出戏,花满楼却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编戏的老秀才和罗家班的班主被烈鹰卫找到了,这两个王八蛋早就拿了钱办了这缺德事儿之后跑去一个农庄上躲起来了,若非姓罗的在十九楼有个相好的,烈鹰卫还真找不到他们。
“比我想象的快两天。”李钰冷笑道,居然能让这些王八蛋在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这事对素来号称情报无敌的烈鹰卫来说简直就是活脱的打脸。
“属下失职,公主恕罪。”花满楼赶紧的欠身拱手。
“算了,你们整天专注于国家大事,很少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废精神,以后做事细心点就成了。”李钰轻笑着摆摆手。
花满楼的脸色更加尴尬,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钰又问:“那编书的人呢?叫来我见见。”
花满楼应了一声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带着一个四十多岁长相精瘦的男子进来,并呵斥道:“还不快见过公主。”
那男子慌忙跪下,连声求饶。
李钰冷声道:“你那话本子我看了,说起来你这人倒还有几分歪才啊?”
这人本没什么见识,祖上八辈子贫农根本没见过什么阵仗,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肯吃苦,便仗着识的几个字便去翻一些话本子来改编戏曲给戏班子,赚两个钱糊口。他编写暗讽公主的这出戏的确是有人给了他不少钱,内容也是点名了要的,这人为了钱想都没想就接了,却不知因此摊上了杀头之货。
这会儿跪在公主的面前,脑袋里成了一盆浆糊,不等李钰细问就全招了:“不敢欺瞒公主,那唱词并非小的所做,不过是小的从别的话本子上摘下来的,小的绝不敢暗讽公主,只不过是想挣几文钱糊口而已,求公主饶命!”
“抄的?”李钰惊讶的看了花满楼一眼,气得笑了,“我还当是发现了一个风流才子,没想到不过是个抄书的无耻之徒!”
“这厮本来就是个混子。”花满楼欠身道。
“古人云,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本以为混子也有混子的用处。”李钰说话间骤然变了脸色,厉声道,“只不过他抄袭别人的文章实在可恶,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一顿,再送去诏狱里,说给田棘,这二十年内不许他死。”
“是。”花满楼赶紧的答应着,伸手拎起拿家伙出去了。
李钰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冷哼道:“本来以为找到这混蛋能省点事儿,没想到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这种杂碎能为公主做什么?”西月纳闷的问。
“编剧本啊。”李钰笑道,“咱们也编几个剧本,那几个戏子不是会唱么?回头把戏排演一下,好好地唱一回。”
“唱戏?”西月完全不知道李钰想干嘛了。
李钰但笑不语,心想这事儿还得去让黑狗办比较稳妥。
这几日李钰没出门,仇老怪却没闲着,他借着李钰的东风连续把金大和赵德分别约出来喝酒听戏谈买卖。从丝绸绵缎到金银珠宝,从外伤码头到西北丝绸之路,这厮跟两个钱庄大掌柜的聊得是不亦乐乎。似乎所有的买卖他都想要插一手。
金大是云启的人,对自家主子和大公主的事情心知肚明,想想那白玉扳指都在大公主的手上,王爷的全部身家都是公主的,公主的人想要在自家的生意中搀和一脚金大自然没意见,想合伙做生意拿钱入股就行了,跟谁合伙不是合?
赵德就不一样了,他是晋地商人的代表,恒德钱庄背后一十六位东家都是晋地商人,而晋地商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团结,而团结的另一面就是排外。
本来皇家银行的出现就在很大的程度上排挤了恒德钱庄的利益,虽然现在皇家银行还不能一家独大,但它背靠户部,和金汇钱庄不同,早晚是他们的死敌。
所以赵德在接到李钰邀请去凤仪楼吃饭喝酒的时候心里就转了九曲十八弯再猜测李大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后来仇老怪这么一搅合,赵德几乎可以断定大公主打得就是收编恒德钱庄的主意。这怎么能行?!晋地一十六家的命脉怎么能攥到别人手里?!
所以当仇老怪这日把金大和赵德两个人约到一块儿委婉的透露皇家银行在二月份将对外出售股份而且公主已经答应让他参股的时候,金大是面带微笑频频点头称赞公主殿下真是英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