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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其中一个侍卫突然出声低喝。
她后背一紧,连忙顿住了脚步。
“怎么进去这么久?”那侍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冷冷出声。
江沉烟用力吞了口唾沫,粗着嗓子道:“今夜娘娘胃口不错,便多用了些。”
她虽然可以模仿那小太监的声音,可是毕竟是女儿身,那腔调显得柔了些。那侍卫突然走上前来,伸手将食盒盖子揭开,见到里面只剩下一小半的饭菜,眉头微微一凝,又道:“看来今夜娘娘胃口确实不错。”
“得了,你走吧。”
听的这话,江沉烟心底一松,连声道谢后便要迈步离开。
可是刚没走出几步,又一个侍卫突然出声:“等一下。”
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心底暗忖,莫不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
“抬起头来。”那侍卫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凝的面容间带着深深的戒备。
几个侍卫纷纷射来不友善的目光,江沉烟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难道,他们认出了自己?
不对啊,他们虽然已经在寰璧宫外守卫了不少时日,可是她从未露面,他们应当不认得才是!想到这里,她壮了胆,缓缓抬起头,和那侍卫对视。
见到她的容貌,那侍卫明显一怔,而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糟糕!
被发现了?
她心底一紧,紧张的手心里全是细汗。
“啧啧,想不到这御膳房新进的小太监个顶个的漂亮,瞧瞧这个,更是水灵的跟大姑娘似的。”那侍卫细细的打量着她,语气里带着调侃。
江沉烟听得这话,心底的紧张忽而就松了。
“是么?咱哥几个也瞧瞧。”听的这话,其他几个侍卫也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在江沉烟面上扫来扫去。
“啧啧,可惜了,可惜是个太监,若真是个女人,那可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啊,嘿嘿,这皮肤像是一掐都能出水呢。”
其中一个侍卫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笑着赞叹,那模样,十足是个等徒浪子!入一亮分。
他们没有认出江沉烟的真实身份,可是那调笑声却越来越大。
江沉烟生怕时间成了被他们看出什么来,慌忙道:“几位大哥,小的还要回御膳房交差。。。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
“哎,别急啊,陪咱哥几个聊会再走呗。”那侍卫忽然伸手一拦,挡住了江沉烟的去路,那双有些淫 邪的双目在她的身上瞄来瞄去。
其他几个侍卫都纷纷露出了张狂的笑声。
就在江沉烟恼羞却没有办法之时,宫门处忽然传来了女子低斥声:“你们吵什么,打扰娘娘歇息,这个罪责谁能担当?”
江沉烟心底一喜,转眸一看,便见到了一脸怒容的流萤。
几个侍卫讪讪一笑,却也不再难为江沉烟,各自回到了岗位。
“御膳房的小李公公是吧,怎么还在这里逗留?还不回去复命,迟了可是要挨板子的。”流萤目光落在江沉烟面上,带着几许安心的味道。
江沉烟点点头,笑着道:“多谢流萤姑娘提醒,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而去,很快便淹没在黑暗中。
那几个侍卫意犹未尽的看着她的背影,其中一人小声打趣道:“这太监。。。太像女人了。。。啧啧。。。”
“闭嘴,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好好站岗吧,若是被太后知道咱们开小差,你还想活不想活了?”另一个太监低喝一声,后者立刻收了笑脸,挺直了后背立着,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流萤立在门口,看着江沉烟越走越远,眼底的忧色也越发的浓。
娘娘,天黑前,您可一定要回来啊,奴婢。。。奴婢只怕撑不了太久啊!
离了寰璧宫一段距离后,江沉烟找了个隐蔽位置将食盒藏了,便匆匆朝着宫门行去。时候不早了,他应当快要出发了!
想着他的模样,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一颗心全铺在了洛擎苍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出一道身影正不紧不慢的跟着,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杀机。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送行千里(二) VIP03…07
夜色悠悠,透着一股凉意。
飞霜殿内,茗妃小口品着香茶,神态悠然!
明妃立在她的身旁,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可是她却不得不努力维持笑容,如今,她只有讨好茗妃,这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地位。
“姐姐,您如何知道,那江沉烟今夜必定会去送皇上呢?”看着茗妃放了茶盏,明妃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茗妃淡淡一笑,扫了一眼明妃,讥讽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出答案,真是笨的可以!”
笑容不变,对于茗妃的讽刺明妃只能装聋作哑,她讨好道:“妹妹自然比不了姐姐的聪慧,姐姐您就别隐瞒了,快告诉妹妹吧。”
“很简单!”茗妃伸了个懒腰,悠然起身,踱步到了床前,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道:“本宫日夜安排人监视着寰璧宫,昨夜里皇上在寰璧宫内整整待了一夜,按照那江沉烟的性格,她定是不肯让皇上孤单出行的,她势必会去送他!若不是如今腹中有了胎儿,只怕她会一路跟着出行也未必呢。”
说完,她的笑容转冷,隐隐有些几分妒忌。
临行在即,皇上的心中也只有那个江沉烟,而她,他甚至是提都未曾提一下,更别说来和她告别!难道那个女人就那么了不得?那么让他牵肠挂肚!
明妃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而后低声道:“说的也对,那江沉烟就是个自命清高的主,她肯定会为了皇上偷溜出宫,既然如此,要不要妹妹这便去禀告太后,将她抓个正着,她私自离开寰璧宫,太后动怒下,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茗妃忽然摆手,否决了明妃的提议。
“就你这脑子,想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只怕是痴人做梦。”说完,她冷笑一声,也不管明妃有些难看的表情,自顾自道:“不管太后有多不喜欢她,她毕竟还怀有皇上的孩子,太后多少会顾忌这一点,就算是惩戒,只怕也是小惩大诫,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说完,她眼中忽而多了冷光,微微偏眸扫了一眼明妃,淡淡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斩草不留根,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明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一会忽然睁大了双眼愣愣道:“姐姐的意思是。。。乘着这江沉烟出宫去送皇上的时候。。。把她给。。。。”
“隔墙有耳,你我心知肚明即刻,今夜,是无法入眠了,本宫让下人备了些酒菜,你我便坐等好消息便是。”茗妃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
明妃兴奋的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话,乖巧的立在一旁,只是那眼底闪烁的光芒出卖了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情。
幽深的夜色中,城门显得高大而庄严。
穿着一身太监服的江沉烟躲在一旁草丛中,焦急的等候着。
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了些许亮色,算算时辰,大军也该开拔了!想到这里,她不住的偏眸望去,期盼着那道身影。
终于,火光逼近,那是将士们手中举着的火把。
当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镶着金龙腾飞的明黄色戎装的男子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着佩剑,俊美的面庞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一股肃杀气息随着空气隐隐而来。
来了!
江沉烟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来人,嘴角不自觉便噙了微笑,眼底也闪烁着泪光!
这样一身戎装的他,比平日的装束更显俊美,那火光也掩饰了他面色的苍白,此时的他,有一种高高在上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的感觉!
这样的他,让她打心底里觉得骄傲!
因为这是她的男人!
从他出现开始,她的目光便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上,那么深情而专注!好几次他都有所发觉,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她都慌忙躲藏,不敢让他发现。
若是他知道她偷溜出来送他,应当会很不安心吧!
眼见着他骑着马从她面前行过,她激动的一颗心噗通乱跳个不停。大军早已在城外等候,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卫,每一个都武艺精湛,昂首挺胸间带着一股傲气。
城门缓缓打开,明亮的光芒扑打在脸上,江沉烟不自觉便看的入了神!
城门外,二十万大军静候着皇上,他们手中的火把跳跃着兴奋的火苗,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清晰可见,那样的激动与亢奋,像是带着感染力一样,让江沉烟的一颗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见到洛擎苍的出现,那些将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震天响的呐喊声中,隐藏着的是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连皇上都不顾自身安危御驾亲征,作为将士们的他们,自然也当抛头颅洒热血,为了羲和的百姓而冲锋陷阵。
洛擎苍高坐在马上,缓缓扫了一眼大军,他抬起手,那呐喊声戛然而止,空气中静谧的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今日出发,不论成败,我洛擎苍敬各位将士一杯。”自意讨努。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话音落下,便立刻有人送上了大碗酒,他拿起酒碗,冲着前方大军将手一挥,喝道:“干。”
“干。”将士们也纷纷拿起酒碗,随着洛擎苍一声令下,齐声呐喊之后,便一饮而尽。
江沉烟静静的看着,眼泪悄然模糊了视线。
不论是洛擎苍和将士们,都带着一股洒脱,这样的无畏之狮,才能有与突厥决一死战的胜算!可是,她却因为这股洒脱而落泪,因为。。这样的他们,都已经忘记了生死!
她害怕了,害怕他们这一去,便是永远不回。
看着他们喝酒的动作,她几乎可以看到那千里疆土沦为焦炭,遍地尸体与鲜血的悲壮景象,她多想冲到他面前,告诉他她有多担心,可是她的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动半分。
骏马一声嘶鸣,大军开拔,那整齐而沉稳的脚步几乎让整个大地都跟着颤动。
江沉烟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跟随着大军,出了城门。
这一走,便直走到了黄昏时分,她不知疲累,只遥遥跟在大军后面不远,静静的凝视着那马背上略显单薄的身影。
越是送别,她便越是舍不得,越是停不下脚步。
洛擎苍,这一走。。。真的还能在见面吗?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脚底磨起了水泡,每一步都像走在针板上一样痛楚,可是她却强迫自己继续前进,没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好几次,洛擎苍都忍不住回头,朝身后遥遥望去。
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心也总是隐隐震颤,一股强烈的不舍充斥了心田,眼眶悄然有些泛红,他强迫自己转过头,看着前方苍茫大地,眼神逐渐冰冷!
天色渐渐暗沉,她已经跟不上大军的脚步,在跌倒了无数次后,她终于再也爬不起来。
眼泪滑过面颊落入尘土,消失不见。她趴在地上,攥紧了双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心底却在暗骂自己没用。
大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日落月升,冰冷的月光落在地面,像是一层淡淡的银纱。
江沉烟哭的累了,正欲起身,却听得身后不远处隐隐有脚步声。
下意识的回头,她只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缓步靠近,他面上蒙了黑布,看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却能清晰的见到他那冰冷的目光。
黑衣人?
她撑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戒备道:“百杀?”
那人没有回应,只一步步靠近,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她忽然感觉到了危险,一咬牙转身便跑。那黑影忽而冷笑一声,低低道:“现在才想跑,不会晚了些?”
江沉烟心中咯噔一下,忍着脚底的剧痛朝着大军的方向奔去。
他们应该走的还不算太远,她拼劲全力追上去,兴许还能追上!可是那黑衣人似乎早已洞察了她的想法,几个闪身便立在了她的前方,将她的去路拦住。
“你是谁?想做什么?”江沉烟下意思的后退,低声呵斥。
黑衣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吃吃笑道:“烟妃娘娘,您的记性可不太好啊!”
烟妃?
他知道她的身份?心中若闪电划过,她转瞬便已经猜出了这人来的目的!他必然是茗妃派来的人!
微眯了双眸,江沉烟五指张开,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此处荒凉偏僻,只有她和这黑衣人两人,她若是不加小心,只怕。。。当真会栽在这里!
那黑已然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针,笑道:“烟妃娘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不过,这几根银针,怕是对付不了在下的,您还是。。。省省吧。。。。”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给江沉烟反应的几乎,当即从身后拔出长剑,脚步迅疾,朝着江沉烟冲去。
江沉烟二话不说,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的银针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出,可是都在快要碰到那男子之时被他用长剑一一躲了。
“叮叮叮”银针和长剑碰撞的声音不断,江沉烟越退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石块,不慎跌倒在地,那长剑便已经直指她的咽喉。
她忽而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甘,难道今夜她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不。。。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她还要等他回来,她还要给他生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死。。。绝不!
也不知哪里的勇气和力气,她猛的一转身,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可是那长剑却用力刺进了她的肩膀。
“噗”的一声,那剧痛几乎让她昏厥。
可是她却咬紧了牙关,狠命一转身,将那长剑从肩膀处拔出,任凭鲜血横流。
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如此勇敢,那黑衣人明显一愣,而后眼中越加狰狞:“能躲过第一剑,这第二剑,你还是乖乖受着吧。”
说完,他长剑一个回收,不等她反应,便又是一招凌厉的剑势。
江沉烟咬紧牙关后退,可是她本就体力透支,此刻又重伤在身,哪里躲得过他的长剑。
眼看那长剑直逼心脏,她躲无可躲,正在危急关头,一柄冰冷的长剑忽而横在了她的胸前,黑衣人的剑尖与突来的剑身用力一撞,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
江沉烟从生死边缘被拉回,先是一怔,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和那双澄净的双眸。
百杀!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江沉烟竟然会有救兵前来,双眸微眯,杀机毕露,他恨声道:“又来一个送死的。”说完,他剑锋一转,便直朝百杀而去。
冰冷的看着那刺来的长剑,百杀面色不改,径直将剑横在身前,挡住了他一击。
而后,他右手手腕一转,长剑上挑,将黑衣人的剑挑开之后,剑锋一转,便是凌厉一刺。黑衣人眼神微变,连忙闪躲,剑锋擦着肩膀而走,擦破了衣裳,有血液渗出。
“好剑法。”低喝一声,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往后飞退,而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沉烟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黑衣人只是受了轻伤,应当还有再战之力才是,怎会这般轻易退走?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一双温暖的大手便已经将她抱起。她下意识的抬眸,便对上了百杀的双眼。那双澄净的眸子里有幽深的明月,更有炙热的不加掩饰的情感,只一秒,她便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百杀?亦或楚白?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因为她早已承受不了答案的重量。
感受到她的躲闪,百杀面色微微一白,嘴角多了一抹自嘲,他伸手在她肩头点了穴位替她止血,而后只轻声道:“我送你回去。”之后,便不再多说一句话,安静的抱着她往回走。
他的怀抱有些冷,有些疏离,有些让江沉烟无所适从。
可是她喉头却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她只垂着头,轻轻点了点,算作回应。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来晚风急 VIP03…08
夜风徐徐从面庞滑过,有一股泥土的清香。
江沉烟窝在百杀怀中,面色沉静,看不出思绪。肩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那被鲜血染红的一大片,看起来仍有些狰狞。
百杀目光平视着前方,澄澈的眸底有淡淡落寞,抱着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可是却只有淡漠和沉默,他多想和她说说知心话,多想关心关心她,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么沉默前行,两个人都满腹心事!
抱着江沉烟跨马而上,他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策马而去。
夜风扑打在面庞,江沉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牵扯了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他放慢了速度,将她拥的更紧!
这无声的关怀,像是清泉缓缓流过心田,痕迹淡淡,却许久无法挥去!百杀,你。。。不要再对我这般好!江沉烟在心中默默念着,可是却始终说不出口来。
他是百杀,更有可能是楚白!
她辛苦坚持到今日,为的不就是楚白吗?可是为什么当百杀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否决,选择了躲避,选择了洛擎苍!
在她心底,至今仍只认为洛擎苍才是楚白吗?
是对是错?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
百杀策马前行,目光一直未曾落在她的面容,可是她的神情,每一个细节,包括蹙眉的瞬间,他仿佛都可以感觉到,心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时间过的极快,眼见皇宫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