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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你。”霍十九认真的道:“你应当知道我的性子。不会在这样事上哄骗你。还有,听你方才语气,似乎觉得留在我这里颇为委屈,还说了‘刁难’二字。你说,是谁刁难了你?”
语速不自禁加快。声音也有提高:“你穿金戴银,金奴银婢在旁伺候着,我爹喜爱种地,我连院子都舍了让他去折腾,叫你去除草等同于锻炼锻炼,你觉得是刁难?还是我爹只交你一个人去干活儿了针对你了?至于你说妩儿那,她身为主母,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吩咐你一个妾室做事也算刁难?她若真要刁难你,你现在怕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霍十九扶额,觉得自己与她费唇舌着实是不智之举,摇头道:“罢了,你去吧。若不想走,过些日子自然会给你安排住处。”
话毕,人已进屋去了。
苗姨娘神思恍惚的站在廊下,呆呆望着院中那一方天空,眼前景物似都在旋转,向前一步,却一脚登空,直从三层的台阶直接摔在地上,扭伤了脚,疼的“啊”一声惊呼。
两旁婢子忙将她扶起,急慌慌的扶着往住处去。
霍十九这厢才进内室,就瞧见蒋妩已脱了外袍,又穿了雪白的真丝中衣,盘膝坐在临窗铺设官绿锦缎褥子的暖炕上摇着纨扇。
奇怪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
蒋妩放下晚膳,下地趿鞋走到霍十九跟前,也不说话,就将他推的后退两步坐在圈椅上,直接坐上他的腿,毫不客气的吻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且还是以这般强势霸道的姿态,按着他双肩不许他动作,只灵活的舌在他口中勾起阵阵的热潮。
霍十九想要伸手搂她的腰,想要去抚触她的身子,却发现自己双臂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承受她的吻。
原来只要她愿意,他在她面前就是绝对的手无缚鸡之力……
虽有挫败,却无暇思考,因为她的吻已从唇向下,滑在喉结, 她以贝齿轻咬他的皮肤,带来阵阵战粟的愉快,又以牙齿要开他的衣襟,隔着中衣轻咬他左胸的一点。
霍十九身子一震,闷哼道:“妩儿……”
虽才经过两次,可他哪里禁得住她这样撩拨。
谁知作乱的人却放开手,起身站在他面前,满意的笑着:“很好。”
“啊?”脑子已经一团浆糊的人不明所以。
“你方才那番话,我听了舒坦,这是奖你的。”
“额……那是否该继续下去,我……”
“不行。”
“为何?”
“谁叫你处处留情的!后面的事留着下次在说。”
蒋妩说罢轻巧的跃上暖炕,摇着纨扇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霍十九哀怨的皱眉,却也没有挑战她的勇气。
若真被她踢下炕,那才叫丢人……
他这才意识到,老婆是个武林高手这样的事其实并不值得高兴,他的“委屈”能对谁说呢。
二人相对无言,又觉得这样情形好笑,刚笑出声来,冰松就在外头道:“侯爷,四喜来了,说有要紧事禀告。”
霍十九面色一凝,忙起身拂了下衣摆,却定无异后道:“你好生歇着吧,我去书房了。”
“嗯。”蒋妩点头,暗想或许是文达佳珲做什么过分出格的要求了。
两国之间没有对错,只有利益。她还当真不好评论。
霍十九这厢到了外头,四喜连忙行礼道:“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崔大人和金国负责与咱们这儿接洽的大人先后暴毙了!”
霍十九惊愕:“你打哪儿听来的?”
“小的哪敢扯谎,这样大的事自然是真的,崔大人是死在了去往皇上行宫的路上,金国的那位大人则是刚出了驿馆的门儿就被杀了,二人死因相同,都是被一巴掌拍碎了天灵盖,且杀人者只杀了他们两位,周遭的随从无人伤亡。据说,刺客的身手奇快无比,没有人看清人的长相,连身材都说不上来。”
崔大人和负责接洽的两人死了……
霍十九不自禁就想到了这一次文达佳珲提出如此过分要求的事。
这件事,可不就是通过这两个人来传递消息吗!
还是被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在重重侍卫环绕之下拍碎天灵盖,还没有人看到杀手的样貌。
前后串联起来,霍十九已明白了些什么。沉吟片刻,吩咐四喜:“这件事不许再张扬了。我先去书房。”
四喜忙行礼道:“是。”
蒋妩这厢心情大好,正好趁着没人,丢下晚膳将腿架在墙上压腿舒展筋骨,却听到拔步床和屏风后的内室隐约有窗棂响动的声音,随后她便感觉到一个人轻微的气息和强烈的存在感!
有人潜进来,还是个高手!
她闪身到了拔步床内侧,左右瞧瞧并无可充当武器之物,随手抓了根金簪子握在手中权当匕首。
她屏息凝神,细细的体会那人的气息,仿佛越来越近, 但明明有人,且这样的距离,依旧听不到脚步。
她开始盘算,那人或许是个绝顶高手,她未必能打得过。
打不过,就要选好逃走的路线。
看了眼半敞的窗棂,又想,不弄清楚来人的目的,乱逃也不成,况且这会儿霍十九还在外债,家里这么多人呢,也不知刺客是只来了一个还是来了一群分头行动。
正胡思乱想之时,蒋妩突然感觉到身侧气流的波动。
她反手握着金簪,屏息凝神,倏的攻向床畔突然靠近之人。
不待看清相貌,就已知道来着的身高是告她许多的男子。而金簪子尖锐一段已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但是令蒋妩没想到的,是有一冰凉之物品,在寒气凛凛煞气重重之下,抵在她的心窝。
好快的身手!
蒋妩抬头,“是你!”
曹玉点头:“是我。”匕首不向前刺出,也不收回。
蒋妩手中的簪子也依旧抵着曹玉的咽喉处。
二人不论是谁,只要突然发难,对方必定会丢了性命。
可谁都没有贸然动作。
“你的目的。”蒋妩问。
曹玉摇头,道:“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爷的安全。”
“阿英说你已走了。我就猜想你或许就在附近。”
曹玉讽笑:“我若不在,谁知你会如何。”
☆、第九十一章 升迁
“我能如何,阿英是我夫婿。”
“可你也是蒋学文的女儿。”曹玉嘲讽的笑,手上匕首往前略送了一点。
蒋妩已感觉到轻微刺痛,似已经割破了皮肉。
她面色不便,簪子尖锐的一段也沾了他的血。
两人就如迅猛的野兽,彼此拿住对方的命门,就是在考验谁先露出破绽,失败者便是死。
曹玉嘲讽一笑:“我曹墨染也称得上江湖中排名靠前的人物,你不过才十六,还是养在闺中的弱女子,就有这样伸手,能与我势均力敌。我先前被金国人的说法蒙骗,还心怀愧疚,觉得是冤枉了你。谁知今日一来亲自试探,你就露出破绽来。难为爷那样信任你,连刺杀金国大皇子的事都做出了!”
“你说什么!”前头的话蒋妩全不在意,只注意到最后一句:“你说阿英去刺杀金国大皇子!”
“你竟不知?”曹玉收回匕首,随手丢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
蒋妩也撤回手中的簪子,看着地上那把她亲自画了图纸打造的匕首已经明白曹玉的怀疑。
曹玉道:“金国大皇子看上了你,私下里与他们国家的使臣说想要你陪他一夜。金国人就将此事告诉了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又私下里去找了爷。”
说到此处,曹玉十分心痛的道:“爷是多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得知消息却昏了头,竟拿了匕首就乘轿去了,被金国大皇子拿了个正着。多亏爷机灵,当下冷静下来,说要献匕首。你说,你是不是害人不浅!”
蒋妩坐在床沿,呆呆望着地上的匕首:“我竟不知……怪不得他今日这样奇怪。”
“那两个知情人我已经杀了,这样的事若传开来,对你的名声影响还是次要。爷在外头还如何做人!”曹玉冷冷的道:“爷既喜欢你,我就暂且先留着你的性命,也拜托你省些事,不要出去招惹桃花来叫爷为难。”
说罢甩袖子就往内室里后窗处去:“那匕首还你。”
蒋妩俯身拾起当初在英国公府就已遗失的匕首,低声道:“多谢。”
“我是为了爷,不是为了你。你若有半点不轨心思,我定会去你性命!”曹玉负气说罢,人已翻出窗去。
蒋妩看着匕首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笑着摇摇头。
以曹玉的性子和狠辣,连那两位大人都已杀了。若是想杀她。方才哪里会不动手?或许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走远。潜伏在暗处观察府里的动静,见她与霍十九恩爱且她也当真没有害人之心,这才勉强放下一半的心吧。
蒋妩将匕首收好。又将簪子放回妆台。却思考起文达佳珲这个人。
他们交集不多,他每次在她面前似乎都很狼狈。她竟还会说出那种要求来,恐怕是布置下天罗地网等她去钻吧。
想不到,霍十九竟然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好是有目的的。也混不在乎他的目的,她既心悦他,就豁出去被他利用也心甘情愿了。
可是一个能为她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会是因为利用才对她好吗?
如果她将他的心意理解成那样的不堪,不仅对不住他,更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罢了,往后这种事她不去想了。就算是利用。就算是虚假,至少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这就已经足够。
“夫人,小厨房送来了酸梅汤,清凉解暑的。奴婢给您端来一碗。”听雨端着黑漆木托盘进屋,一抬头,却看到蒋妩左胸口处的一点血迹。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蒋妩回过神,这才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痛,道:“没什么,你去给我寻件中衣来,还有,这件事不要与侯爷说起。”
“是。”听雨撂下托盘去取来中衣,伺候蒋妩更衣时特地查看伤口,见只是破了薄薄的一层皮,伤口还很小,这才放心,去拿了伤药来给她擦,服侍她穿好衣裳。
一夜无事,次日清早,姨娘们来请安时,都说不愿意离开,也没有去处可去。
蒋妩自然不会威逼他们离开,要绑着一个男人的心,从来不在于如何去断绝他身旁是否出现异性的机会,因为她不可能每日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要的只有她自己做到极致,让他对她爱不释手才行。
蒋妩当下吩咐了人将后宅中的清馨苑收拾妥当,命姨娘们搬到那里去居住,也免了他们往后来立规矩。霍家养着他们,往后再不必相看两厌了。
苗姨娘的扭伤严重,乍然听闻这就要挪过去住的消息,又急又气,索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婢女来回蒋妩,蒋妩只道:“那就抬过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婢子也不敢有半句异议,忙飞奔着去了。
蒋妩忙着安置了姨娘们,照样去地里帮霍大栓的忙。
霍十九这厢却是陪着皇帝好容易将使臣暴毙的事解决了。
其他人不知其中深情底理,自然一头雾水,只当是有不希望条约签订成功的人来搅局。和霍十九与文达佳珲却心如明镜。
文达佳珲自然怀疑是霍十九所为。
霍十九也大大方方用怀疑的眼神去看文达佳珲,二人暗地里的眼神交锋自然瞒不过英国公的眼睛。
但当事人已死,英国公也想不到文达佳珲会提出这样要求,便好奇的吩咐人去查,当然,是毫无结果的。
两国大臣被害一世,对外只宣称暴毙,私下里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之中,却毫无头绪。转眼间。文达佳珲带领使臣来访已有一个月。九月初的京都天气依旧炎热,只是早晚温差大了一些。
这段时间,文达佳珲日日笙歌,夜夜宴席,还定要指名道姓哪些大臣带着家眷去陪着吃酒,决口不提条约签订的事。
原本条件都谈拢了,只是到了这最后一步骤文达佳珲从中别扭,燕国文武官员的耐心都快被磨光了。
小皇帝却依旧不理朝政,还极为喜欢文达佳珲那些每日的新花样,每天晚宴必然会去作陪,全无皇帝形象,又不上朝,又只顾着玩儿,清流才刚欢喜雀跃起来的心,又因为霍十九加官进爵,皇帝再度不问政事而沉落谷底。
蒋学文焦急不已,要去见小皇帝,可到了别院即便是等一整天也见不到人。晚宴上他不可能硬闯。竟然除了递折子,就再无它法来向皇帝进言。
上一次出了大事,就是递折子引了起来的,蒋学文这一次非常谨慎不敢造次。就与几个清流中的重臣商议着该如何办,最后讨论出结果,给小皇帝上了一道折子。
本以为这折子会让英国公的人扣下,这一日竟然真到了小皇帝手中。
小皇帝左手抓炒花生米吃,右手随意翻看折子,似很不耐烦的对英国公道:“……说英大哥是锦宁侯,将来得回失地的封地是他的,要与金大皇子谈判迅速促成此事的人只能是他。他妈的这叫什么狗屁道理,难道地里的菜蔬粮食是谁种才能谁吃?那些个清流之觉得自己多高尚似的,要有这个规矩,他们早饿死了!”
“皇上圣明。”英国公拱手行礼:“他们的要求的确过分,锦宁侯虽是英才,可金国大皇子那一行人也都不是好缠的,要利用如此大事来难为锦宁侯,也不担心到底是否真能谈成,可见清流之人的龌龊和自私。”
“这样的人最可恶,比贪官还可恶。”小皇帝丢下折子,抓了一把花生米继续吃,含混不清的道:“贪官是贪钱,他们这些自命高尚的酸儒贪的却是名。他们为了自己的名,恨不能将全天下的人都踩在脚下衬托出他们的好来呢,英大哥到底怎么开罪他们了,要被这样算计。”
小皇帝气愤之下语速极快的一番话,让英国公面上一凛。
从来不学无数只顾着玩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看来他的确是有本事的。
若是不严加看管的话……将来皇帝一旦开了窍开始要亲政,后果将不堪设想,一个不好用的棋子,到时候他之能废了他。
英国公笑道:“皇上说的是。若非胸中有大丘壑,也断然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皇上智慧非比寻常啊!”
说到此处,英国公眼眶中竟有了眼泪,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臣回头定要去给先皇上香,告诉先皇,皇上如今也成长起来了!”
小皇帝羞涩挠头:“朕有这么厉害?”
“皇上文治武功,必然不在先皇之下!”
“那就好,那就好。”小皇帝喜气洋洋的笑着,道:“虽然清流的目的不纯,可到底折子上说的也不错,不然就叫英大哥全权负责,至于清流嘛……”
沉吟片刻,小皇帝噗嗤笑了:“既然蒋学文叫唤的那么欢,就让他去锦州做个巡抚,叫他好生忙活忙活才是正经的,也省的在京都碍眼。”
“可蒋大人与锦宁侯素来不和……”
“不和归不和,难道他还敢造反不成?就是他给英大哥的封地好生打理着才是呢!”
小皇帝说到此处,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极了,立即吩咐人草拟的折子,看也不看,就送到蒋家去了。
☆、第九十二章 看穿
小魏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圣谕来到蒋家门前时,蒋学文正在书房里考蒋晨风的功课。因天热,爷俩都只穿了细棉布的白色背心和绸裤。听了银姐来回,说宫里来了人,专门要见蒋学文一人,手忙脚乱的套衣裳。
“爹,这个节骨眼儿上宫里来人,怕是不好。”蒋晨风手脚麻利帮衬蒋学文打带子。
蒋学文也系对襟外袍领口的扣子,道:“你说的是,许是我那个折子叫皇上为难。你也知道,霍英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着实不一般,叫他去说服金国大皇子这等任务,与先前他立下军令状大约等同程度。”
“可这次并未立什么军令状。”
“你以为除了皇上和持重的九王爷,还有谁能逼着他去立军令状?也说不准是英国公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在皇上耳边又加减多少言语呢。”
蒋学文穿好外袍,便道:“你不要跟来了,且在此处等一等,我去瞧瞧。皇上对我应当也不会为难,若是真想为难于我也早就行事了。”
蒋晨风道“是”,看着蒋学文的背影未免忧心忡忡。
若是英国公与霍十九的行为不算过分,其实他不希望清流与之对上,因为到时候只会让蒋妩夹在当中为难罢了。
蒋学文到了院中,见来传旨意的是小魏子。他素来对这个阉人没什么好印象,隐约觉得皇上做的那些出格的事霍十九出主意,小魏子便是陪同执行的人,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以这会子对小魏子很不客气,倨傲的仰着下巴拱了拱手,道:“不知皇上可有何吩咐。”
小魏子看不惯蒋学文的傲样,却因他是霍十九的岳丈老泰山而不敢怠慢,堆笑行礼道:“奴才给蒋大人请安了。今儿个是奉皇上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