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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的,另一位萧表弟的处置上就容易得多,无论民众舆论闹得再大,这一纨绔子弟在非正式场合暴露的话并非北朝目下的实质问题,与民生无关。
高津予颇觉得这一个个的萧表弟都是来和他讨债的,他上辈子如果不是欠他这些表弟的,那就一定是欠他舅舅的。
对萧表弟的处置也很简单,其父管教失当,罚俸停职降爵;至于他本人则剥夺继承权,为庶人,另有相对应的杖刑。
看着与生命安危无关,少子还是能保全生命,舅舅家还是能满意的,至于罚俸停职乃至降爵,这一家仍旧以外戚自傲,觉得只要和皇帝关系好,早晚都能升得回来。继承权的问题更可笑,虽说少子本人为庶人,但哪有家业不传亲生儿子的道理……他家都折腾的只剩这么个独苗了。
杖刑之类的,更可以用钱赎替。
故而萧舅妈还是很满意的,进宫来谢恩磕头。
秦方好真心想着,她是一点都不想见着这家人,然而场面话还是要说些,特别这还是“自家人”,“连累舅舅家受了这么多惊吓了,如今这样有惊无险就好。”
有时候台面话便是这么说的,在上层社会交际,大家互相都带着客套,听着都像是好交情的样子……赶明儿事发了,连个知道自己何时得罪别人的机会都没有。
秦方好这样的“自家人”态度极是让萧舅妈轻松,自认并未失却帝心,连中宫都要对着自家和颜悦色,“这还不是娘娘和陛下的恩典。”
秦方好更说,“原本是该向舅舅家赏下东西压压惊,可如今这外面刚议论着……这般做越发不安生,太打眼了。”
萧舅妈连忙说,“哪敢要娘娘的赏赐呢。”
双方听着都是极客套的话,若是不知晓的人,定然以为这俩人一定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亲戚。
秦方好一面觉得自己愈发和演技派靠拢,一面却又觉得无奈。
对着这些人,她不装友好,她还能怎么做?
直愣愣地说出心声,赶人走吗?
故而在中宫如此和蔼的态度之下,当舅妈听说自家小儿子所要受的杖刑不能以钱替免,还必须在大众面前展示大屁股时,萧老太太甚至难以置信。
如何想,自家都应该是被皇帝器重的。
这会儿高津予还在单独和他舅舅解释,“此事外面吵声太大,只怕众人只会以为孤偏袒亲戚……爵位之事,孤原本并不想委屈您,然而如若能用一杖刑平了民愤,对他将来总还是好的。”
如果秦方好这会儿能在一旁旁观的话,她一定想说,高爷不亏是皇帝,连演技都堪称影帝了。
国舅爷是了解朝政的,也颇知外甥的不易,做到这一步已然不错,“陛下对臣家的厚恩无以回报。”
舅舅毕竟懂理,舅妈是一老妇,这年龄的妇人莫过难缠。
按理这还是长辈,高津予怕她媳妇吃亏,舅妈若是要求进宫拜见中宫,这个申请无论如何总要卖个面子批下。
只好一边希望舅舅能回家解释,一边去到老婆身边安慰,“你现在别多对外事挂心,安心养胎才是正经。”
皇帝竟然亲自跑来怕她太操心?
这事儿秦方好是头次遇上,颇有些受宠若惊,反倒不自然起来,“平日也算做惯的家常事,为人妇,哪有不和家里亲戚联络的道理。”
处理人际关系,确实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苦了你了,”高津予也颇体恤她的不易,“这次如能一举得男的话……”
“陛下!”这话却是让秦方好惊呼了起来,继而掩口,“您这是说什么?”
高津予神色自若而笑,“中宫得子,难道不是我朝的大喜事了?”
“您……”秦方好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她是个普通的皇后,怀孕生下一个嫡子的话,自然是大福。
然而她只是中宫,将来若还有平位的皇后,那么……两个嫡子所在,岂不更只余尴尬。
嫡子,便常与大位相关。秦方好却很自知,她腹中之子的血脉由自南朝皇室,且又是个汉女之后……很难说,当两个平位母亲出现时,其嫡子要如何被取舍。
自然,秦方好觉得只会是她的孩子更早被弃下。
“我只愿……”秦方好全然说着自己的心事,“我只愿这孩儿是个小帝姬就好。”
“你想要个女孩?”
“陛下使我得子,”秦方好索性把话说开了,“我素来知自己本分,此生能得子颐养天年,实在是陛下于我的福分,其余……我实在不敢奢望。”
“孤欣赏的便是你这一份谨慎,万事小心,不骄不躁,在宫中女子很难企及的品行。”高津予说道,“至性过人,与物无伤。”
这显然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秦方好有些不自然地说,“臣妾也只是常人罢了,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此而已。”说实话也莫若如此。
“梓童的福分必将长远。”高津予说道,“惟愿中宫正位,福泽延绵,若吾国与吾民之幸,亦是……孤之幸。”
说完温和地拍拍她的手,继而便在她尚未作出反应的时刻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秦方好将手搭在腹上,感受着小儿已然显现的迹象,久久的,脑海中盘旋着其父的话语。
这会是个……好父亲吗?
秦方好不能确定。
或者说她不愿去确定。
舒云总是最常发现中宫状况的人,关切道,“娘娘,您还好吧?”
“还好。”
素来以为,他只是个如帝王相中的平面人物,到了往后,也不过是史书中的一个符号。
她无疑是敬他的,但若说爱……那是她毕生未敢期冀之物。
犹如英慧问她时候的所想,“母后,您也是在意父皇的吧?”
爱之一字,由类她与高津予之人说出实在是虚妄的很。
有时她甚至会想,如果她和高津予……只是寻常的帝后元配,而从无此间的任何波折,如果时间能再退,又或者……她能交托多少信任?
如今,诸宫皆来奉承于中宫。
高津予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如试探般的需要隐瞒,中宫得看重之事一时间满朝尽知。
又有自认有心之人再三联想这时节的气象,南北结盟,也无异乎北帝会重看有着南朝皇室血统的中宫。
然而秦方好却知,若说是盟约,那么便是连联盟另一方的娘家,对于这个孩子的态度也是如此迟退晦涩。
这些年间的经历,头一次的才使得她有了舒张的意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连高梅月都笑嘲着她入宫,“看来我昔日与您结缘倒是难得了,谁知当时在明光宫前对峙时的公主,如今却为我朝最尊贵的中宫了。”
那时候,两女初见,何不是宗姬大战公主的乌龙么?
回想往昔,秦方好也不由笑出声,“当时怎么会想到如今。”
当时的景象,多少人是希望她去自杀的,又多少人自认站在她的角度上怂恿着她去自杀。
高梅月是看着她如何从这崎岖之道走来的,怕她心事太重,安慰道,“何必再想过往了,娘娘,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往后便是您的福分。”
您是有福之人。
不知谁在她最绝境之时说了这么句话。
说话的这人在说完之后,对着迎送她的宫轿,躬身谢幕。
“您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生个皇子吧。”高梅月带笑,说着祝愿,“此刻您生个皇子,才是正经。”
秦方好抚着小腹,想到,其实只要有他的那句话在,孩子是男是女也不重要了。
“我也不奢望,母子平安即好。”
到了目下的这个时候,她还能有什么心事?
南朝北朝,又或是抵御外敌……如果她要操心的话,这世上总有数不胜数、每日更迭的危机所在。
事实也确如高梅月所说,她在前朝争得再多又如何?如今中宫风向正好,朝中亦有汉臣支持,不趁此刻捞下资本,难道还要等到下一次南北开战时,她被“请”去明光宫下课吗?
高津予并不是蔺顒仁,高皇帝能做她安安稳稳的饭票,而不是如窝瓜君,大男人靠着一女人、一老头勉力维持朝政。
男人有能,便是不让妻儿受委屈。
便如曾经秦方好对着北宫后妃的质问时说的,一个有能耐的男人,应该封妻荫子,让妻子满头珠翠。而绝不是让妻子去节俭、去操劳、去“美德”。
作者有话要说: 高爷!我受不了,尾毛你就算说个情话,给妹子表个白都特么的像民主党竞选……
说一下前几天的投票结果:高爷竟然出乎我意料的排名第二,最被读者们讨厌的男主是——二爷“惟愿中宫之福泽延绵,若吾国与吾民之幸……亦是,孤之幸。”这浓浓的,中世纪表白味儿。
至于小秦,你这是动心了还是继续算没动心呢?
妹子的心理其实很好理解,一个一直生活的人,而且高爷既没渣也没坑过她,还对她挺保护的,要说完全没感情呢,也就冷血了点。但要说爱死爱活呢,她就不是个合格的中宫了。原本,帝后之爱就是虚无缥缈的,互存着一份点头间会意的默契,有许多事未有平淡才能真正地保存一份不易的感情。
所以小秦会想“如果他们之间没任何的曲折,而是平常的帝后,她会不会给予一份信任”,这话分析出的意思就是:1。她现在不敢给信任 2。她未必没感动
☆、猎狐与谋皮
南北既然已经结成同盟,对于共同抗击外敌都将起到作用。
从兵力上来说,辽国的兵力更强势些,然而从地理位置上说,南方的地势更易于掩护防守。
两国联军到了边境线上,形势却不容乐观。
“出虎不满万,”李兆丰这么评价道,“如今等人家满了万再急匆匆地打算,到现在这时候也不过是防了被人挨打罢了。”
对着金人冲击力强大的重骑兵,两个有着长线后援的中原国家竟然只是勉强抵御而已,结成同盟的原因也不过是大家都不想被族灭放羊。
故而在这个时刻,当南线消息传来,魏将曲翔国却俘获甚多,首级千百人,实在能称得上惊人的消息。
“怎么会……”听说娘家的这么个战绩,贞贵妃还是有些惊讶的,继而又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有些话实在说不得,中庸地掩饰,“有胜总是好事。”
她已经不再是昔日魏帝宠爱的掌上明珠,身在异乡,虽然年轻的贞贵妃时不时地要出些差错,但如果跌得多了、重了,人总会为此而自省改变。
站在她的立场上,如今贞贵妃也不必再自作多情了,她不过是南面父皇扔出的弃子罢了,充其量就是人质,还是那种时不时会给撕票并且没额外价值。
人质这种身份就该收敛着低调中保全自己,混成她姐这样的也实在少见。
无疑,贞妃也心知,作为人质的她能混上今日这般抱养皇子,也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
对娘家的态度,冷淡了显得她无礼,热络了显得她急切,最好的便是不言。
也只能私下和心腹说,“南边今次倒是出良将了?往日怎地不知晓?”
作为南朝公主,她尚且不知道本宫中有什么精兵良将。要有精兵良将,早也就不会让辽军都渡江打到江陵了。
心腹怕她挂心,提醒道,“娘娘,如今咱们只要过自个儿的就好了。”
“我知道,”好不容易才能有今日,贞贵妃对生存之道也有一番体会,“咱们承庆宫如今只安安稳稳过自己日子就好。”
逗着五皇子,小婴孩笑呵呵地对着她留下了一串哈喇子,贞妃细心地给抹嘴,说的也很实在,“也希望姐姐这次能生下个皇子。”
只有中宫位子安稳,她这个沾光的日子才会更好。
贞妃倒一时没奢望着姐姐生个嫡子,然后一路开了无敌状态,嫡长立太子,皇帝再早个几年驾崩……中宫顺势皇太后,她也一起跟着做太妃。
——梦可以乱做,话却不能乱说。早些的时候,对宫斗无知的贞妃还怀揣过小少女心思,梦想撬掉一切拦路虎,一路独宠后宫第一人。
而如今,少女梦幻的心思对贞妃来说早退了,盼望得姐姐好,说实在的,也无非希望她生了儿子就不会再讨要养子。
南朝军队诡异的状况便是连后宫女子都看得出,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也更起疑。
然而这会儿是结盟阶段,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在大家都面对着金人同一个敌人的时候,便是假象,双方的高层也正极力地维持着场面上的和睦。
与其揣测盟友,北朝的上层担心的更多是粮草问题。
士兵没饭吃会兵谏,老百姓没饭吃是要起义的。长期的战事消耗,会直接损耗国力。
一般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然而在这一个时代,却常常是经济、文明发达的大国反被经济落后的势力灭亡,无论东方抑或西方。
例如春秋战国,如果算GDP,齐国在管仲之后经济水平不用说是诸国第一,人民生活富庶,君臣私人财富积压……然而这样经济第一的国家,却毫不意外地被经济落后的国家替代。
即便是这样,纯粹地说,这也只是在一个特定生产力水平低下时代的状况,却不能代表中原文明必为其他文明取代的必然性。
对本土文化的自豪,是无论哪一时代的人都会有的心理,“胡虏无百年之运”,或许一时之间中原文明会被强势游牧民族冲击,然而一个强大的文明必有其不灭的生命力,一旦缓过神来,中原文明却总将是这片大陆的基调。
在盟友处传来好消息总比坏消息好。南朝富庶,高津予也不希望南面被攻陷,直接地提升了敌方的力量。
在前线甫传出捷报的时候,连着的竟然是边关百姓承受不了战乱,宁愿造反起义与朝廷反着干的信息。
方位不在北朝,正是前不久刚斩获了人头上交的魏将曲翔国的所在之处。
前方还在与外敌作战,后方自家民众造反,作为盟友的北朝也有些担心南边战线一个挺不住就被敌人攻陷了。
若是在平时或可幸灾乐祸,现在这么个时候,失败了攻陷下的土地、财富就是壮大敌人的。
北朝方面对此焦急,然而同盟另一方的南朝官员对于作乱之事却敷衍回答。
平章知事王宪便是这么想的,也是如此对皇帝进谏,大家担心的不是南朝这个摊子能不能维系百年,而是这个摊子一旦到了,南朝的补给财富直接便宜外敌去了,问题将更棘手。
然而这时候,北朝君臣再如何焦急,便是把使臣逼死了,也未必能确切地知道原因。
知道原因也未必能解决。
在众人对此表示出忧虑的时候,李兆丰却只是谦虚地在私下请教王宪,“大人您是打前朝过来的,不知曲翔国此人为人如何?”
大多如今能在大场面上蹦腾的人,毫不意外地都在前朝当过官。南北两边的朝廷内看似所尊奉主上不同,事实上许多年前大家还都是同事。
曲翔国年近四十,在这个年纪在军中为将领的,自然是有前朝的履历在。
王宪平日是极瞧不得李兆丰这人的,然而王宪却又是再中正不过的人品,便也不吝与他说,“他于(前朝)末年曾为过长水校尉,也不甚闻名。”
虽然王宪也不怎么对曲翔国熟悉,却因李兆丰的提醒,继而发现了个新方向。了解一个人的个性,所说武断,但最简便的方法自然是翻他过往履历会来得更全面清晰。
臣子们尚未得出结论之事,高津予却倒还是在中宫处解了惑。
“姓曲?”秦方好让人给在腰后支了个软垫,回忆着前朝往事,“大概是有这人,他是不是又俘获甚多了?”
语气中带着嘲讽。
高津予这会儿才想起,他的妻子正牌中宫,不但是南朝的公主,历尽两朝——说是一本前朝的活字典也不算错。
“你是想到什么了?”
“算是我猜测的吧,陛下也别恼。”秦方好说着往事,“如今战事频繁,男儿要挣战功封妻荫子,虽说要浴血杀敌,到底也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
高津予想起她昔日生活的时候,有着靡靡之音故奏清平之声的矫饰,最后的几年中却真正是历尽战火的煎熬。
“天下太平的时候,左右无战事,又让人哪里去挣战功呢?至多是庶民作乱。”那也不是寻常,供不了多少人涂金,“我昔日在前朝那乱摊子里也确实见过不少‘良将’。”
秦方好很是不屑,“时常是边关蛮夷犯边,派了人去,最后和朝廷上报,斩获了几万的人头。”
听着也不像是坏事,高津予只是想听她说下去,“几万的人头?”
“蛮夷……部落总共才得多少人呢?”秦方好说道,“便如目下的出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