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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派去看守寒紫的护卫便急匆匆奔了过来,浑身冷汗的禀报道:“那个婢女……也……”
景北楼的声音极为恐怖,十足怒到极点,让人毛骨悚然:“也什么?”侍卫扑通一声膝盖用力砸在地上,浑身颤抖道:“属下看管不利,让那婢女……逃了……”
景北楼怒极反笑,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亏他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原来不过是余辛夷精心排演的一场障眼法!跑了跑了!全都跑了!景北楼笑起来,在黑夜中显得尤其狰狞,他抓起一把剑便用力的砍断了这名侍卫的头颅!
一阵血花溅在他的袍角上,景北楼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一把抓住一名侍卫,将他从马鞍上扯下,然后拉起缰绳便带着侍卫策马冲了出去。
余辛夷!之前我对你太过温柔了!你既然想玩我就陪你玩下去!你等着,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到时候我定然亲手一片片将你千刀万剐!
黑夜中,余辛夷带着寒紫骑着一匹马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景北楼最是谨慎之人,短暂时间内会被那把她故意放的火牵绊住,她们能侥幸逃出来,拼的就是出其不意,趁着大火动/乱时逃跑,然而绝不会太久他定然会发觉,恐怕很快便会派人追击,而寒紫身上还带着伤!
景北楼的皇子府并未建在皇宫周围,相反为了隐藏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建在城郊之所,深夜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黑暗中的马蹄声,如同擂鼓般声声催命。寒紫捂着伤口伏在余辛夷身后,忽然隐隐听到身后的声音,焦急道:“小姐,已经追过来了!”
余辛夷眸光一闪,抿起唇一言不发,只是更用力的挥出鞭子,催使马匹更快的飞奔。因为她知晓,景北楼若发现兵符失窃,必然怒不可遏,若是被抓住,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然而即便努力的挥动马鞭,身后“咄咄”的马蹄声还是越来越近,寒紫焦急道:“小姐,您把我放下吧!”她们二人共乘一匹马,速度会大打折扣,恐怕很快便会被追上!她绝不愿意自己变成累赘!
余辛夷却冷声呵斥道:“闭嘴!”她一个字都没听寒紫的,手中银针飞出,用力刺进马匹的穴脉里,促使马匹受激之后,再次狂奔!
就在此时,她们身后忽然飞来几支铁箭,带着倒刺的箭头飞旋着射来,寒紫的心猛的一提,拼尽所有力气,硬生生抓住两支飞来的箭,然而却有其他三支箭重重的刺进马匹的皮肉里!马儿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双腿猛地跌下,带着马背上的余辛夷与寒紫,重重的跌在地上!
寒紫下意识的要去护余辛夷,然而此刻自己都自身难保,狼狈的滚落在草地上!受伤的地方伤口再次迸裂,浑身沾满了鲜血!余辛夷立刻上前查看,却发现寒紫背后被一根箭洞穿,后背上血肉模糊,已经疼晕了过去,而自始至终,她一声都没发出!
余辛夷咬了咬牙,抬起头,望着追来的马匹,已经那匹黑马上坐着的高大无情的男人!刹那间四目相对,眼中交换的全是冰冷!
景北楼自马上跃下,冷冷的走到余辛夷面前,以最冷酷而无情的口吻,死死的瞪着余辛夷道:“余辛夷,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快把兵符给我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余辛夷直起膝盖,以丝毫不畏惧的目光迎上景北楼眼中的杀意,冷笑道:“四殿下在说什么兵符,辛夷并不知晓啊。辛夷只记得,在我鎏国,兵符除了皇上钦点的冯左大将军持有外,便只有远在西北的老定国公有,其他任何人持有兵符,便可能是谋逆的大罪!所以为了殿下您的安危着想,还是谨言慎行才是!”
这番话看似完全为了景北楼着想,然而听在他耳中却满满都是讽刺与警告,景北楼的目光越发幽深,如同一潭浓厚的黑水不停的翻滚着,散发着带毒的毒液,他咬牙道:“余辛夷,你别逼我大开杀戒!”
难道她交出兵符,景北楼就会放过她么?真当她是单纯愚蠢的三岁小孩么?余辛夷脸上的嘲讽越来越盛,道:“四殿下,现在好像应该是你求我帮你找回兵符才是啊,你在高位上站久了,似乎望了求人是怎么求的!”
求?她说什么?要他求她?!哈,哈哈!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是谁?他是鎏国最尊贵的皇子之一,这鎏国将来的帝王,她竟然让他求她,简直——找死!景北楼的眸子里黑火燃烧,一步步走过来,一张英俊的脸上扭曲得如同鬼魅:“我给你机会,既然你不要,那你今晚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带着你的婢女,一起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余辛夷眸子一转,眸底闪过一抹光华,忽然朝着景北楼身后的曲向闻道:“曲统领,动手吧。”
这句话,将原本僵硬的局势瞬间打破,所有人瞬间都愣住了。什么意思?余辛夷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被点到名字的曲向闻,霎那间都呆愣住了。
体会到余辛夷话语的意思,景北楼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转过,锐利如刀一般望向跟随在他身后的曲向闻!余辛夷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曲向闻真的与她合谋!
察觉到景北楼目光里的怀疑,曲向闻几乎是失态道:“四殿下,您千万别听她的挑唆!”这个余辛夷在使诈术!他清清楚楚的知晓她的目的,然而此刻的景北楼已经陷入怀疑之中,再多的话都听不进去!
余辛夷此时那张姣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慌张,那清润的嗓音以最诱/惑的姿态道:“呵呵,曲统领,若不是有你通风报信,我如何能得知密道所在,更如何能得知这枚兵符所藏之地。现下兵符已经到手,咱们的合作已经成功,不用再掩饰了,曲统领还不赶快动手?别忘了,他可是杀害你姨母的凶手!”
她没说一个字,景北楼脸上的杀气便更深一分,曲向闻几乎是怒斥道:“余辛夷!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闭嘴!”他算是明白了,余辛夷这是要逼四殿下杀他!仅凭她几句话,就要逼四殿下杀了他!
他脸色极为难看的看着景北楼,几乎迫切祈求的说道:“四殿下!您千万别信她的挑拨离间,我对您是忠心耿——”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只见一道冷光忽然闪过,曲向闻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他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头颅已经离开了脖子,整个身子僵硬的倒在地上,断了气!
所有侍卫都震惊的倒抽一口气,全被四殿下的行为骇住了!景北楼眸中布满血丝,冷冰冰的收回沾着血的剑,用力的扔在地上,狠狠的瞪向余辛夷,像恨不得一口一口撕碎她,再将她吞进腹中!
余辛夷的目光却自始至终的清朗,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被景北楼一剑斩杀!滚烫的血液飞溅!
余辛夷极其精准的抓住了他本性中的多疑,她知晓,凭景北楼绝对能看穿她的计谋,然而尽管他理智上明白,却不代表着情感上同样可以接受,当曲向闻的姨母之死被揭穿的刹那,怀疑与忌惮的种子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景北楼此人简直与当今皇帝一脉相承,只要他怀疑了的东西,日后便再难以完全信任,而这样的属下等同于失去了价值,不如杀掉!
相反,明知道余辛夷的计谋是要逼他杀掉自己的心腹,景北楼却不得不钻进这个陷阱之中,反过来接受她的摆布,此时他简直愤怒到骨子里,怒到颤抖的手恨不得一掌掐断她的脖子!他抓起剑用力挥向余辛夷,暴怒道:“余辛夷你别得意得太早!你害死我一名心腹,我今日便要你偿命!”不能留了!哪怕可惜,这个女人也绝对不能留了!他绝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控制摆布!
然而就在他手中的剑挥下的刹那,突觉腰间一麻,浑身僵硬,接着脖子上一凉,一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原本站在景北楼身后的无名侍卫,忽然上前一步,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倾城笑颜……
景北楼未料巨变横生,当剑突然横在脖子上的刹那,脸色陡然巨变,一片铁青!
而那侍卫缓缓抬起头,那张连月光的风华都能压下去的俊美脸庞完全露出来的刹那,余辛夷微微一笑道:“你若再不出声,连我都要被骗过去了。”
就在景北楼惊诧而震怒的目光中,那“侍卫”弯起唇徐徐道:“愚弟见过四皇兄,招待不周,只能请四皇兄见谅了。”
景北楼一口气几乎自胸膛破出!他一世英名,每一步走得都无比谨慎,招招都算计得处心积虑,他要么不做,要做便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失败!可是没想到,骄傲如他,竟然会有被人用剑横在脖子上的一天!而这个持剑的人,竟然是自己最忌惮的景夙言!
顿时屈辱如同毒蛇般腾上来,景北楼死死的瞪着余辛夷,一双眼睛红色的血丝根根鼓出,几乎用噬人的目光恨声道:“你一直在拖延时间!”他懂了,余辛夷刚才一连串的行为,根本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只是他想不通,景夙言到底什么混进来的!
对了!是那场大火!正是那场大火造成的混乱,而他处在怒火攻心之中被景夙言趁乱钻了空隙!
余辛夷惋惜的轻叹道:“四殿下,承让了,如果我是你,在抓到我的第一刻便该打断我的双腿,废掉我的双手,然后给我下这世上最难解的毒,比如‘毒穿肠’,只要混在茶水里或者米饭里一点点吃下去之后,便会肠穿肚烂,当然最妙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无论痛到血液横流,还是腹腔溃烂,想死都死不掉!或者‘忘忧香’也是不错的选择,能让人不知不觉中失去意识,最后脑中一片混沌,变成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却找不到任何原因,更牵扯不到你四殿下身上。然后再以我为诱饵引诱景夙言上当,这样便是一举两得,将我们一网打尽!四殿下,你说是不是?”
听着她这样森然的话语,周围那些侍卫们几乎浑身发抖。再可怕的血肉横飞场景他们都见过,然而从未想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竟然能如此不动声色的教别人如何该如何处置自己,该如何给自己下毒,下怎样可怕的毒!
然而听在景北楼耳中,却全然是自己的嘲讽,他面色铁青朝着身后的侍卫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过来!”
可是身后那数十名侍卫,面面相觑,手持着刀剑好久后才敢试探的上前,可是还没踏出去两步,忽然身后涌出一大批蒙面暗卫,只见一片刀光血影之后,那几十名侍卫已经全部倒地!再没有一条活口!
景北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有的侍卫全部在自己眼前丧命,几乎目眦尽裂!不是因为这些侍卫的死,而是景夙言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杀掉他所有的侍卫,摆明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景北楼阴沉着眼睛,对着景夙言冷声道:“这世上女人何其之多,你想要哪一种我都可以送到你面前,八皇弟,你想清楚,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敌到底值不值得!”
景夙言哪里猜不出景北楼的反间意图,一双点漆般的墨眸划过一丝讽刺的笑,望着自己剑下的景北楼道:“或许别的女人不值得,但是她,值得。”的确世上有无数的女人,但是只有一个余辛夷,若是为了她,别说反目成仇,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景北楼的脸孔抽搐得如同扭曲的蛇,一个字一个字几乎从齿缝中挤出来:“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他自信还有上百名侍卫在附近搜索余辛夷的踪迹,只要发现一丝不对很快便能追过来,到时候即便景夙言与余辛夷插上了翅膀,也难以逃出去!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承认输!
景北楼一双眼睛瞪着他们,几乎要看出血来!景夙言与余辛夷相视了一眼,以剑架着他的脖子,微笑道:“皇兄,得罪了。”说着,朝暗卫们侧了下头示意,密林之中竟有一辆马车徐徐驾出。
猜测到景夙言的意图,景北楼大叫道:“你们还想干什么!”
景夙言微笑道:“这附近还有不少四皇兄你的人埋伏在周围,若我不劳烦四皇兄‘护送’我们一回,怎么能毫发无损的离开呢?四皇兄,有劳你了!愚弟的剑术可不如四皇兄高超,若是‘不慎’伤了皇兄你……可要多多见谅才是!”他一直微笑着,然而那话语中的森然之意,却足以让景北楼面色铁青,几乎恨到咬牙切齿。
白芷自马车里下来,走到景北楼面前冷笑道:“四皇子,请吧。”看向景北楼的目光里充满愤怒,而寒紫在一旁同样充满戒备,手都按在剑上。被两名暗卫押进马车里,余辛夷随即跟上。
景北楼冷笑着,以毒蛇般‘嘶嘶’的声音,在余辛夷耳边恶狠狠道:“我早该杀了你!”他悔!极其后悔,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手下留情!在抓住她的第一刻,他就该按照她所说的那样,一条一条的打断她的胳膊,双腿!然后亲自将她毒成哑巴,关在他打造的笼子里,永远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其实,他并不是没打算那么做,甚至连余辛夷提出的那些主意,他也曾计划过!譬如放在她房间里的那张浸了毒的画卷,只要三天,只是他没想到余辛夷竟然那般警惕小心,而他其他准备实施的招数,更是连机会都没等到,便已经中了她的计谋!
余辛夷勾起唇角,笑容在月光之下显得无比温婉透明,也无比的冷漠:“那真是可惜了,建议四殿下下次再抓到我,务必要杀了我。”否则,那便是她杀了他!
当脖子被剑架着在上百名属下面前穿过密林,景北楼的尊严简直被踩在脚底下,他用力闭紧眼睛,阴森森道:“侍卫已经走了,该把我放下了吧!”
余辛夷算算时辰,与景夙言交换了个眼神,景夙言取出一只黑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到景北楼嘴巴,冷笑道:“这一路辛苦四皇兄了,招待不周,愚弟就用此做补偿了!”说着,不等景北楼拒绝便将那药丸灌进了景北楼的嘴巴里。若是可以,他相当愿意给景北楼喂上一粒剧毒之药,只可惜上百名侍卫追赶在后,若是景北楼安危出了问题,必定会将事情闹大。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介意让他这位四皇兄好好吃些苦头!
景北楼的脸孔瞬间扭曲,像是恨透了景夙言,弯腰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干呕了半天捂住心口双目赤红的瞪着满脸微笑的余辛夷:“你们给我喂了什么!”
余辛夷温柔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你想对我下的药,我换一种送还给你罢了,还请四殿下你,好好享受!”说着她勾着唇,毫不躲避的对上景北楼痛恨的眼光,嘲讽一笑,抬起脚一脚将景北楼踹下了马车,只听到景北楼一声怒吼似乎是跌下马车的声音,然而那还未完,景北楼在跌下马车的刹那,寒紫手中绳索飞出,竟然将景北楼牢牢的套住,系在马车后面硬生生的拖在地上!
身后不断传出景北楼大喊声、怒吼声,以及吃痛的暴怒声,马车中寒紫却白芷一起痛快的笑着,直到拖了足足百十米远,余辛夷忽然接过一把精致的小弓箭,朝后瞄准景北楼的后脑!
景北楼的脸上被树叶刮得满是血痕,忽然察觉到某个危险的来临,景北楼目眦尽裂的瞪着余辛夷,以及她手中的剑,尖叫道:“余辛夷,你敢!”
余辛夷唇边溢出一抹盛放不下的冷嘲,眯起一只眼睛狠狠的瞄准他的后脑,就在景北楼都觉得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根锋利的箭猛地射出!那一刹那,他浑身血液同时僵住,连呼吸都已经停滞,似乎死神已经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景北楼只觉得耳边一凉,似乎一道滚烫的血液从他的皮肤中溅出,溅在他自己的脸颊上,而那根箭继续,将系在自己腰上的绳索射断,将他重重的跌在地上。景北楼抬头的刹那,只来得及看到余辛夷脸上那一刹那无比冷漠的恨意以及杀意,仿佛他们早已注定是生生世世的仇敌!只要其中一人不死,这仇恨便永远不死不休!
身后上百名侍卫见状,急匆匆的冲过来,将自己的主子扶起来。余辛夷放下弓箭,冷漠的回到马车里,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疾驰着,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
而与此同时,余尚书府里。
穆雅兰伏在棺木上,哭得梨花带雨,极尽悲伤,双肩不停抖动着,几次三番几乎哭得晕厥过去:“郡主啊……你死得好惨啊……”两行眼泪刷刷的流下来,那样悲戚的哭声,让周围闻着都要为之伤感。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急匆匆的奔来,在掀开白布看到下面血肉模糊的人儿时,顿时老泪纵横:“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样一副凄惨的场景啊,白布之下的人儿,整张脸庞全部被刀子划烂,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只有身上穿着的裙衫依稀可以辨出那件裙子是余辛夷的无错!老夫人在看清楚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几乎忍不住晕厥过去。就连柳氏、张氏她们见了,都不忍心的别过头去,六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