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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腾腾燃烧,像是恨不得当即一把黑火将余辛夷那个夺去八皇子所有主意力的贱一人活活烧死。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舞阳公主将心底涌上来的滚滚黑暗全都压下去,重新扬起天真活泼的笑颜,顺着景夙言的目光望过去,娇笑道:“八殿下是在看我皇兄跟辛夷小姐么?这几日,他们聊得可极为开心,像是已经结成莫逆之交一般,辛夷小姐对我皇兄也不再像从前一般防备,反而放开胸怀,像是要接受我皇兄似的呢。”
景夙言回过头,斜睨了舞阳公主一样,似笑非笑道:“舞阳公主你的那些招数先收起来,想说什么直说。”
舞阳公主脸色刷的变了,恼羞成怒道:“没错,我就是想说我想辛夷姐姐成为我的皇嫂。别忘了,我皇兄可是救过辛夷姐姐的!这天下,哪个女子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激感动的?更何况,我皇兄长得如此俊朗,还是我们旬国未来的王,财富、权势、人品相貌一样不差,辛夷姐姐会不喜欢才奇怪!”
景夙言勾起唇,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将舞阳公主接下来的话语全都冻住,竟感觉一股凉意自脚底一直窜到头顶,止不住的发寒,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舞阳公主一双大眼睛里滚了两滚,目光里写满了凄然,两颗硕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她带着哭腔道:“八殿下,难道你忘了四年前你游学经过我们旬国的事了么,那事我因为赌气出宫,在沙漠上差点被盗贼绑走,是你救了我!如果你半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何必救我!”
这样美的脸,这么晶莹的泪珠,却终究没能融化得了景夙言骨子里冰冷的心:“当时即便是只小狐狸、小狼狗,我也会救。舞阳公主还是不要误会的好。”
舞阳公主的眼睛蓦地撑大,策马挡在他面前,捂住心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般:“八殿下……你怎么能这样说,在你眼里,我就是小猫小狗一般别无二致么?八殿下,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这么久,连自己身为旬国公主的颜面都不要,成为四国的笑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景夙言冷冷望着这个美人的眼泪与痛苦,丝毫不动声色,直到舞阳公主的眼泪把整张脸颊浸透,他才缓缓启唇,那线条分明的红唇里浅浅吐出几个字:“舞阳公主,你还想在这里牵住我多久呢?”
舞阳公主的眼泪陡然停滞,像是被从里到外全被扒得精光般,难看得无地自容:“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景夙言冷笑一声,正准备打马追上,将那个心怀不轨的赫连啸一鞭子抽得远远的,踹回他的旬国去,却突然发现之前仅仅两匹马身之隔的两个人,不知何时竟消失在视线之外。景夙言面色陡然冷凝,立马扬鞭追向前,行至一半,忽然感觉到马匹惊慌焦躁起来,紧接着整个山微微晃动,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忽然听到前面旬国侍从们的惊慌大喊:“不好了!前面雪塌了!”
“皇子跟光华郡主都掉下山谷了!”
“怎么办?公主,八皇子殿下!二皇子跌落悬崖了!”
景夙言面色陡然冷凝,整个人僵硬成一座雕塑。山体还在摇晃着,漫山的大学压在山顶上,似乎随时都会有下一次雪塌的发生,而这梅山极为陡峭,一侧连着山脚,而另一侧——却是最险峻的悬崖峭壁,一旦滚落下去,从未听过生还的可能!
舞阳公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惊骇得脸色煞白,连忙下马跑到景夙言身边,用力抓住他的衣袖道:“八殿下,怎么办?我皇兄掉下去了!我好害怕!我感觉又要发生雪塌了,怎么办,山在晃,我们走吧,快走吧……”
景夙言却甩开她的手,冷冷的跨上马朝着雪塌的地方赶过去。
墨衣、褚衣脸色冷凝,连忙追上去道:“殿下!此刻危险!”
景夙言却抛之脑后,脸色铁青的策马在一片纷飞又危险的雪花中朝着悬崖冲过去,向每个阻拦的人呵斥道:“全给我滚开!”那面色像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魔!
梅山从来未发生过雪塌,今年竟然发生了,还将出使鎏国的赫连皇子以及光华郡主埋了进去。这件事迅速传播开来,京城里到处在说这是妖相,要有大灾发生。
而朝廷里更是乱如团麻,旬国的皇子若死在了鎏国,不仅对旬国无法交代,就在四国里也要颜面无存的!再加上个舞阳公主整日在皇宫大闹,要求皇帝还她兄长,文帝简直头疼得要命。
老夫人听说余辛夷遇险的事当即便晕了过去,五姨娘也险些撑不住,得亏有余明琪在一旁劝慰照顾。景夙言带人挖了整整两天两夜,一双手都挖得满是干涸的血液也不停止。
舞阳公主眼睛发红的过来阻拦,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道:“八皇子,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皇兄他们的踪迹,恐怕他们早就……八皇子你别挖了,快治疗手上的伤要紧。”
景夙言抬起头冰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的散发着透骨的寒气。
舞阳公主被看得毛骨悚然,断断续续道:“八皇子,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上万人在梅山上找都没找到,只可能是掉进悬崖了……这样百丈悬崖,怎么会有生还的可能呢……”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却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景夙言忽然起身,缓缓朝她走来,阴沉的脸色让舞阳公主看了忍不住的害怕:“你要,做……”
最后两个人还没吐出来,景夙言的手忽然死死的卡主她的脖子,用力的,下了浓重的杀意,似乎要当场活生生要了她的命。
舞阳公主整个人被提起来,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此刻勒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让她分毫不能呼吸,眼睛止不住的上翻,极为痛苦的挤出字眼:“八皇子你……放……放开我……”
“无论你跟你皇兄在打什么主意,最好别让她掉一根头发,否则她尝过一点痛,我便百倍还在你身上,她受一道伤口,我就会在你身上划下一千道,她若是掉一滴眼泪,”此刻的景夙言哪里还像平素风流倜傥的白衣皇子,简直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似的,让她浑身不敢动弹,“我会让你跟你的兄长此生此世,都活在无边的悔恨中,生、不、如、死!”
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舞阳公主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捂着被掐得紫红的脖子,舞阳双眼通红的盯着那个毫不犹豫离去的俊逸背影,指甲用力抠在石缝里,啪嗒一声,生生折断。
好啊,你越是这样在意她,我就越是要糟践她!我就越是要害她!我恨不得她被我皇兄每天折辱,最后以最不堪方法死去!你能用最温柔的表情对待余辛夷,却半点好脸色都不给我,反正我这一生已经活得人不像人,那我不介意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就在全京城都在找着赫连啸,找着余辛夷的时候,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余辛夷忍受着浑身的疼痛与麻痹,挣扎着睁开眼睛,虚晃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自己并不在梅山,也不在尚书府里,全然陌生的地方空间极为狭小,而身下的软榻竟然在微微晃动着,就像是在行走一般。
马车!
一辆极其普通的农家马车,连小窗都没有,身下的软榻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馊味。余辛夷脑中瞬间清晰,立即起身打量着马车内的一切,目光逐渐锐利。
她不会愚蠢到立刻大喊大叫,这里是哪里,是谁绑走了她,那只会打草惊蛇。她只记得梅山记忆的最后一刻,梅山雪塌她驾着马被卷进雪里惊慌失措的刹那,赫连啸望着她,脸上莫测的笑容。
马车布帘突然被掀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辛夷小姐醒了?再休息一刻吧,很快就要到了。”
不是赫连啸又是谁?
余辛夷脸上露出一丝慌张:“我们到哪里去?我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我要回尚书府。”
赫连啸自上而下,表情极为邪性:“辛夷小姐着什么急呢,这次我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作为回礼,你怎么能不去旬国做做客呢?”
余辛夷受了惊似的,着急道:“旬国?我不要去旬国,赫连皇子,请你立刻送我回京城!”
“这次,可由不得你。”赫连啸这一次却再没耐心理会她,冷笑一声。
待赫连啸摔下布帘离开,马车里余辛夷脸上惊慌害怕的神色缓缓沉下来,秀眉冷凝。她知道自己这是不慎中了赫连啸的计谋了,梅山雪塌,看似只是一场意外,谁会想到这是赫连啸精心安排的人灾?京城内此刻肯定在倾尽全力的寻找她二人的踪迹,找不到踪迹也要找到尸骨。又有谁能想到,在大家热锅上的蚂蚁般寻找的时候,赫连啸金蝉脱壳竟然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此刻不知道尚书府情况如何了,还有景夙言,他有没有察觉到赫连啸的目的呢?马车外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她从呼吸听来,明显有不止两个人在车外守着她,这个狭小的马车就像个小型的监牢,将她看管得紧紧的,看来赫连啸这次的确是下了大手笔。
马车又行驶了半日,直到天色全黑在缓缓停下来,两名作农家打扮的农妇面无表情的掀开布帘将余辛夷“请”了出来。余辛夷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反抗,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酒馆一眼,在农妇们的押解下走了进去。
酒肆外边看起来极为普通,连招牌都是最简单的酒肆二字,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平民百姓们才会涉足的地方,直到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在转了几次弯走进一座假山之后,一名农妇在假山里某块凸起的石头上旋了下去。
假山发出嗡嗡的声响,一道阴森森的通道出现在面前。顺着通道走了许久,走进了一个极为开阔的院子,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死人窟一般。
赫连啸脚步无知无觉的从外面走进来,贴在余辛夷身后道:“辛夷小姐,就委屈你在这先住一晚了,待到回了旬国,我定然命人为你准备最奢侈的宫殿以及大批的宫女,专门伺候你一人。”
温热的呼吸里有着让人厌恶的粘腻,余辛夷立即向后退了三步,指尖银光闪烁,两根银针立刻擦着赫连啸的脸颊飞过去。
赫连啸没料到她还有这招,意外之下躲得竟然有些狼狈,锐利的目光望着那两根没入墙壁内的银针,笑容有些像狼,带着十足的邪性:“早就听说辛夷小姐你,人美如画,心如蛇蝎,今日看来倒是半点不错的。”
余辛夷唇畔勾着丝笑,目光却是极淡:“既然知道我是蛇蝎,赫连皇子还是离我远点的好,小心让我这条毒蛇咬了手,蝎子蛰了心。”
赫连啸笑起来,走过去把没入墙壁的银针拔出来,放在舌尖上轻轻舔了一口:“放心,我早对的聪慧才智有所准备,温家的长子温断崖、四皇子景北楼、温家老夫人,贪狼星温长恨、有着魏国公撑腰的五皇子、荣宠直逼皇后的淑贵妃……这一个个都是站在成千上万骨骸上的人,遇到了你却像是遇到克星一般,纷纷倒台。你就像是披着美人皮的妖女似的,有时候我真想亲手扒掉你的画皮,看看底下是不是藏着一只狐狸精。不过,我可不是景浩天那个废物,明明抓住了你,却让你反咬一口,害成了一滩废物。我们旬国人,一旦抓到了天上的飞鸟,必定会将她关进最坚固的牢笼里,绝没有让它逃跑的道理!”
猩红的舌头在银针上从上舔到下,目光却极为侵略性的落在余辛夷身上,赫连啸墨色的发落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气质,就像你明明知道他在哄骗你,却忍不住要陷落进去似的:“辛夷小姐,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何必要苦苦挣扎呢?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你我之前就像莫逆之交一样,未必没有感情存在的可能,若是你安分的跟我回去,帮我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相反还会对你好,好到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地步。”
一番话威胁中带着柔情,柔情中带着诱惑,像一张巨大黑色的网张下来让人没有挣脱之力,余辛夷笑起来:难怪说那些个女子们要前仆后继的扑进他怀里。就是她自己,心意若是稍微动摇一下,难保不会投进去。
但可惜,她并没有动摇,因为她早就在这个男人身上看透了:他或许会待她好,但绝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的价值,一旦利用价值结束就弃之如敝履,正如旬国那位二皇子妃一样,帮助他毒死了自己的夫君,可惜最后并没有得到他的垂怜,而是“畏罪”吊死在自己的屋子里。他对每个有价值的女人都好,同样也对每个失去价值的女人冷、血、无、情。
第98章 打鱼收网
余辛夷脸上的微笑,看在赫连啸眼里还以为她被说动心了,眉头一扬正要高兴,却见余辛夷唇畔笑容越扬越灿烂,若三春桃花一夕绽放般美好,令人如醉如痴:“伪装戴久了,会长在自己脸上,等到揭开的一天就会血肉模糊,丑陋如恶鬼。赫连皇子,你我之间还需要打什么哑谜么?”
赫连啸像是被打了个巴掌似的,脸色刷的冷下来,眯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余辛夷淡然自若的将一只倒立的杯子摆正,端起茶壶朝悠悠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仿佛这里并不是敌人的大本营,而是自己的海棠苑一般悠闲自在。
樱唇徐徐开启:“说吧,温长恨在哪里?”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赫连啸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余辛夷抬起眉眼,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道:“我说:温长恨被你送去了哪里?”
赫连啸简直觉得好笑:“什么温长恨,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死的,你现在问我在哪里,我只能回答或许在某个乱葬岗吧!当然,若是你想要他的尸身,我也可以为你派人去把他的尸身偷回来,让你鞭打泄愤。”
赫连啸说得言之凿凿,让人一听便不由得相信。
余辛夷却浅笑着,没有做无谓的追问,而是缓缓说道:“老定国公被皇上下旨回京复明,其实就是要革他的职,但是他却好巧不巧在半路上重病昏迷不醒,有人说是乍听到国公府的噩耗一时忍受不住而致,这倒也说得通。只是,我却听说老国公昏迷的地点,恰恰与你出使鎏国路上休憩的蓝岭山极为靠近。而在蓝岭山,
你因为水土不服所以在那里滞留了整整两日。”
赫连啸心底掀起一股波涛,像是被人用针尖刺在了胸口上似的,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这只是巧合,我怎么会知道老定国公在那里?况且,皇上派了上百人看押他,我怎么有办法躲过那么多人的注意与他做什么密谈呢。”
余辛夷摇着头道:“一个巧合或许有真,但是两个巧合碰撞到一起,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两日的时间,刚好够你从蓝岭山赶到那里,与定国公达成某种交易,最后再披星戴月的赶回来。赫连皇子,你说我猜得错不错?”
赫连啸嘲讽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谁都可以信口雌黄。按照这样的道理,我甚至可以派人散播,你光华郡主是跟我私奔的!”
一杯茶缓缓下肚,余辛夷将空掉的杯子捏在手里,来回把玩着,并没有被赫连啸戏谑不敬的话语激怒,笑容丝毫不变道:“没错,这的确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那不妨让我继续猜下去吧。蓝岭山一别,你带着与定国公定下的协议来到鎏国,同时你还与景北楼牵上了线。”
辛夷不得不敬佩,赫连皇子你能打败贵国诸位出色的兄弟们,达到今天这一步,的确靠的不是一点小伎俩而已。光凭他能从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制造雪塌事件,将她掳走就不是小手笔。
赫连啸眯起的眼睛里透出森冷的光,冷笑道:“我没空在这里陪你玩什么猜谜的游戏,你自个儿在这里慢慢玩吧,来人,把她给我看好了,不准踏出这里半步!”
说着,他用力拂袖转身。
却听到身后余辛夷不急不缓的继续道:“再让我猜猜,你跟老定国公到底定下的是什么协定呢?按照你的秉性,老定国公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你这颗充满贪婪的心呢?这个我想了很久,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你们合作的原因,你是旬国的二皇子,距离皇位仅仅一步之遥,还有什么能撩拨你冒险呢?而老定国公这数十年来与你旬国因边境之争,爆发过大大小小十二场战役,可以说是你们旬国人眼中的死敌。按照道理,你们绝无合作的可能,我实在想不透,一时之间都以为是自己多疑,直到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他的确有打动你的东西,那就是——”
在赫连啸一寸寸结冰的脸色下,余辛夷缓缓吐出两个字:“祸国。”
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赫连啸即将踏出的脚步猛地顿住,墨蓝色的瞳孔里染上妖异的杀气,恍然转过身,阴沉道:“你在胡说什么?”
余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