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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的死,完完全全的说出来!”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孙妈妈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她一心一意为夫人跟二小姐出力,却被当成了替罪羊,即便死,她也忍不下这口气,要多拉下一个陪葬的!“二少爷一出生便体弱多病,其实是因为大姨娘怀她时候便被大夫人用了麝香,只是没想到二少爷竟是个命好的,竟硬撑着生了下来,二少爷跟大少爷只差一岁,大夫人怕将来二少爷长大,终成后患,争夺大少爷的地位,于是就跟二小姐合谋害死了二少爷!老奴若有半句谎话,管教天打雷劈!”
老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恶狠狠的低下头,望着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余惜月,当即一个巴掌用力的扇了过去:“你还有脸哭诉?你竟还有脸!你这样的恶鬼,早该生下来就一把掐死!”
余惜月被老夫人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转而又膝行着到余怀远面前,几乎是神经质一般说道:“父亲!你千万别信那老东西,她在冤枉我!她在胡说啊!父亲,您最懂我的,我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死,怎么可能害死二弟呢……”
余辛夷冷笑,仿佛感叹一般轻轻摇头:“一只蚂蚁都不舍得害死么?或许父亲您可以去芙蓉院查一查,每个丫鬟身上带了多少伤,这些伤又是什么人打的,便可知晓,二妹到底有多‘心善’了。”
余惜月恶狠狠的转过头,死瞪着余辛夷,几乎用最阴森的目光瞪着她,抱着余怀远的脚,哭着尖叫道:“对了!是大姐,大姐她害死俊儿不够,她还收买了孙妈妈来害我!一定是她导演了今天这出戏,她要把我们都害死啊!父亲,您千万别上她的当!”
余辛夷眨了眨眼睛,完全无辜的说道:“我收买孙妈妈?若我没记错,孙妈妈是定国公府里出来的跟随母亲嫁进府里的陪嫁,更是母亲的心腹,二妹,你实在太高看我了吧……其实最可怜的还是二弟啊,才七岁便不幸离世,否则现在也十二岁了呢……”
余辛夷最后一句,让余怀远面色全然狰狞,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踢开余惜月道,吼道:“还在狡辩?给我住口!”
当年大姨娘侥幸怀胎,因他子嗣本就不丰,所以甚是看中这一胎,兼大夫诊浮脉,发现是个男胎,更是阖府同庆。然而大姨娘怀胎刚七个月,便突然见红早产,大夫都说可能保不住,没想到二儿子竟命硬的平安出世,只是生下来就体弱,好不容易养到七岁,竟颇有慧根,才智方面比余子俊还要突出,当时,余怀远对他很是看重,简直与余子俊平分秋色。只是没想到冬至日那天晚上在花园陡然落水,从水里救出来便接连着三天三夜高烧不退,最后小小年纪便没了。而大姨娘也为此哭瞎了一双眼睛,尘世再无牵挂,半出家了。而调查下来,几个跟着的小厮丫鬟一口咬死了,是二少爷固执己见要采梅花自己掉进冰窟窿里的,竟没想到——
呵呵,什么突然早产,原来是被用麝香硬生生催下来的!什么不幸落水,根本是被他的亲姐姐,推进了冰窟窿害死!呵呵,这就是他余怀远的女儿,这就是他余怀远一直看中的妻子!简直好得让他浑身发抖!
余怀远一双寒眸阴森可怖的盯着余惜月,怒吼道:“来人,把余惜月押起来,明日,不,现在!现在就派人送到尘鼓庵里去,出家为尼,诵经念佛洗净一身罪孽,现在就去!”他已经不喊二小姐,而是直呼余惜月的名字,这说明,这一日起,他再不会认这个女儿!
余惜月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差点向后跌倒,尘鼓庵……听似是个寻常庵堂,其实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从前朝时期起便是关押一些犯了不可告人之罪的宗室女或者臣女,一踏进尘鼓庵,便自此算是从尘世消失,只能算活死人!因为关押在那里的人,最多半年,便会被折磨到疯癫失常!而那里,也即将成为她余惜月的悬崖地狱!
余惜月死死爬行到余怀远脚边,抱住余怀远的腿,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几乎是癫狂的说道:“父亲!父亲我不去啊!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是孙妈妈栽赃我的……我当时还小,怎么会那么恶毒?父亲,你饶过我吧,那个地方我不能去啊……”
余辛夷此时却浅浅一叹,摇着头道:“是啊,二妹当时还那么小,不过九岁,怎么会那么恶毒?只可惜了,当时才七岁的二弟啊……”看似是在替余惜月说话,实际上则是在给她招致更多仇恨!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才九岁就狠心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这样的女孩儿,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老夫人几乎当即暴怒道:“拖下去!把这黑了心的畜生快拖走!”
余惜月脸色完全煞白,但是这次即便她哭瞎一双眼睛也没人会心疼她了,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亲自动手,将余惜月捂住嘴巴要强行拉出去!
“没有证据,不能带走惜月!”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又尖锐的声音陡然在院门口响起!余惜月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眼睛里陡然迸发出濒临死前最后一道光,被堵住的嘴里唔唔直叫,有人救她了!她母亲来救她了!
众人却是同时发出诧异的目光,大夫人不是听说神志不清了么?怎么突然又好了?
就在余辛夷微微眯起的眸中,意料之外的温氏,虚弱的扶着婢女走进院子里,朝着余辛夷恶狠狠的一瞪之后,便走到余怀远面前,几乎是以完全抵抗的姿态道:“老爷,现下没有任何证据,就凭孙妈妈一张胡言乱语的嘴,便要定惜月的罪么?妾身绝对不服,定国公府——更是不服!”不是她想撕破脸皮,而是现在若不抬出定国公府,余惜月今日决计保不住!她死了一个儿子,决不能再死一个女儿!
而一旁余辛夷深深的凝视着突然出现的温氏,心中掩不住的诧异。温氏先开始的确是装疯卖傻,但之后亲手给余子俊下巫咒后,是真的疯了的。可现下突然又在短短时间内神志清醒了,这绝对匪夷所思!就算是医圣重生都无法做到!可她怎么会——
身后,目光敏锐的寒紫悄声道:“小姐,您看大夫人的脸色。”
余辛夷目光一转,落到温氏的脸上,温氏的脸色看似很红润,但只要仔细一瞧,便发现那红润得极不对劲,就像是快死的人,却突然回光返照一般!难道,这就是温氏突然清醒的原因?!
原本看着温氏疯癫,还想好好欣赏几日,暂且不要她的了命了。不过,既然温氏自己又送上门,那就怪不得她再送她一程,亲手将她送上西天!
余怀远原本就心情极为恶劣,此时见到了本该疯癫的温氏,更是暴怒如魔!而温氏竟还敢抬出定国公府来压他,简直胆大包天!他下意识的便扬起巴掌,朝着温氏狠狠扇过去!
那边厢,余怀远扬起手掌,一个巴掌狠狠朝着温氏扇过去,但却突然顿在半空中,将将的没有抽到温氏脸上!温氏刚才那番话,简直是当面打余怀远的脸,但是又确确实实的提醒了,定国公府还没倒呢!只要定国公府还在,他余怀远就不得不忌惮!
所以,哪怕余怀远怒发冲冠,这个巴掌,仍然扇不下去!
一旁,余辛夷简直忍不住要嘲讽的笑出来,他这个父亲,骨子里跟温氏是一丘之貉,这两个人真是再适合做夫妻不过了!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心狠手辣,又一样的奸诈小人!
温氏压制住胸口上涌的血腥味,道:“若是拿不出证据证明惜月做了那些事,那妾身就只好先把惜月带回院里去了!”
余怀远还没被气出好歹来,老夫人却差点被气得晕过去,竹心几个丫鬟忙给老夫人拍背,余辛夷也忙接了一杯茶水给老夫人压压心头火,浅浅笑道:“奶奶别担心,让我来吧。”
老夫人点点头,这才呼吸平缓了些,也只是一些。现下这刻,她简直恨不得一拐杖将温氏打死才好。
余辛夷缓缓走出,走到温氏面前,轻笑道:“母亲您说,没有证据便不能定二妹的罪,那么,若是有证据呢?”
望着余辛夷似笑非笑的表情,温氏生生咽下去一口血沫,朝着余辛夷鄙夷的冷笑一声:“那也要你先找到证据再说!”
当年她手脚本就做得相当干净,否则必不能骗过老爷跟老夫人,且这五年的时光过去,这五年里她利用各种手段,将当年与那案子有关的所有丫鬟小厮,不动声色的或打发,或弄死,全部一一除去!她决不信,还能留下什么把柄!
余辛夷莫测一笑:“母亲如此笃定啊,那么……只能但愿母亲待会儿继续笃定下去!”那她,似乎就更不能让温氏失望了!
看着余辛夷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竟突然透出浩瀚而又莫测的神情!温氏几乎有一种,自己马上要被踩进地狱的感觉!难不成,余辛夷还有什么后招?不,不可能!当年的事,该死的都死了,该闭的嘴也闭上了,绝不可能再横生出什么枝节!
“母亲,您一定是在想,当年该死的都死了,不该留的也没留下来,我能找出什么证据呢?”余辛夷浅笑轻吟着,似乎此刻紧张的局势丝毫没影响到她,因为,她才是自始至终那个下棋的人!余辛夷话音一转,在温氏忐忑的目光下,陡然停住脚步,目光灼灼道,“不过——您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还没死!那就是,二弟的亲生母亲,大姨娘!”
“大姨娘,辛夷给您请安了。”只见余辛夷朝着院外浅浅屈膝,行了个周全的礼,那一刻她目光熠熠,犹如最灿烂越最能灼伤人的地狱红莲火焰!
温氏猛地提了一口气,目光震惊的转过去,望着身穿海青的大姨娘走进院子的身影,脸色陡然僵成一团!大姨娘怎么会出来?她不是一直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胆小如鼠的念那无用的经,拜那虚张的佛,当她的缩头乌龟么?她,她这时候出来想干什么!
院子里,其他几房姨娘,并二房柳氏、三房张氏都对视了一眼,今儿个,算是有人要彻底倒台了!
温氏几乎是忍不住冲上前,朝着鬓发皆白的大姨娘恨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劝你看好情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先掂量清楚!”
大姨娘冷冷的绕过她,走到余怀远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那拜了千万佛的额头咚咚的砸在地上,用那念了整整五年佛经的口嘶哑的喊出一句:“老爷!妾身要状告温氏跟余惜月,害死了您的亲儿子啊!”
当这一句出来的时候,全场人心都酸成一片,因为,大姨娘这一声实在太过凄厉,那双麻木的眼睛里此刻流出血泪来!若非伤痛到极致,怎会连眼泪都是血!
温氏立刻尖叫道:“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再敢胡说半句,我剪了你的舌头!”她眼睛发红,带着狠色的快步冲过来,真要拧大姨娘的嘴!
而寒紫接了个眼神,立刻机敏的侧过身,挡在温氏面前。而余辛夷则慢步而来,巧笑倩兮道:“母亲,大姨娘才说一句呢,您就要剪了大姨娘的舌头,难道,您是想当着父亲跟老夫人的面儿,堵大姨娘的口么?”
老夫人跟余怀远的目光立刻锐利的扫过来!
温氏眼前发花,恨得眼睛里滴毒,尖叫道:“好啊!你们串通好的,你跟大姨娘两个人串通好来陷害我的!老爷,她们说什么您都不要信,她们在陷害我呀!”
大姨娘却陡然打断,从怀里取出一只木鱼,道:“老爷!我这里有证据!”
众人惊诧的看着这只木鱼,怎么,难道木鱼里有什么玄妙么?只见大姨娘猛地把木鱼砸在地上,用力的砸碎,而那只被敲得粉碎的沐浴里,竟然露出一张陈旧发黄的纸条。
大姨娘颤抖的手拿起那张泛黄的纸,如同自己的性命般交到余怀远手中:“这是子敏临死前留下的信,他高烧不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要挣扎起来写下害他的人!就是因为他死不瞑目啊——二姐害我——老爷您看看,敏儿小小年纪,就算临死前还把害他的人叫二姐啊,老爷!您看看啊!”大姨娘眼中血泪一段滚下,简直触目惊心!
余怀远手指不稳的接过那张只写了四个字的纸条,瞬间狠狠闭上眼睛。虽然纸条上墨迹陈旧,更是写得歪歪扭扭,但是,这字迹他如何都认得出来,因为这一笔字,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余怀远猛地睁开眼睛,赤红着眼几近狰狞的咬牙道:“温氏,你还有何话要说!”
温氏脸色陡然雪白!白如灰尘!
余辛夷冷然一笑:枉费温氏机关算尽,更曾派人偷偷将大姨娘的院子搜了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毁灭证据!但她没想到,大姨娘会把这封遗书藏在她每天敲的木鱼里!大姨娘每天敲着木鱼,整整敲了五年!其实,她念的哪里是佛,而是她枉死的亲儿子!
温氏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一股血丝从嘴角流出,被她抬起袖子硬生生遮住,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她掐住发抖的掌心,冷笑一声道:“只是几个字罢了,世间能临摹笔迹之人并非少数,你怎么能证明是余子敏的亲笔?!”
余怀远不可置信的撑大了眼睛,这样罪证确凿,她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此等女子简直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龌龊!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么,她就把棺材拿给温氏好好的看!余辛夷嘲讽一笑,道:“母亲,您别急,大姨娘除了物证外,还有人证呢,孙旺家的,出来!”
只见人群之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脸上带着惧色,咽了口吐沫跪在余怀远面前,正是柴房里瞎了眼的老婆子——孙旺家的。
温氏突然冷笑一声,失去的底气终于又回来一些:“阖府都知道她是个瞎子!难道你要说一个瞎子看见了惜月害人不成!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却见那孙旺家的猛地抬起头,眼珠子动了下,畏缩道:“老奴没有瞎……为了保命,奴才不得不推说自己瞎了……启禀老爷、老夫人,二少爷出事那晚上老奴是亲眼看见的。那晚是冬至日,巧前几天落了雪,连湖面就结了厚厚的冰,府里摆了暖冬宴,连咱们下人都有份,每人还得了二钱银子做赏钱。老奴当时是看园子的,大夫人特地开恩说雪大,便就放老奴一日假。老奴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想起绣给小孙子的荷包丢了,老奴立马回去找,可没想到经过园子的时候,正看到二小姐跟二少爷站在河边上,老奴还以为两位主子雅兴赏雪呢,就看到二小姐突然在二少爷身后那么一推——老奴吓坏了,怕大夫人知道要灭老奴的口,便推说摔了跟头,伤了眼睛成了瞎婆子……”
第60章 佛本无情
当孙旺家的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不光温氏,就连余惜月也眼前一黑,完了!完了!就在这一刻,她们最后的一层保护罩都被一把斧头劈成了粉碎!
余怀远的声音都在发抖,怒得发抖,怒瞪向地上的老婆子:“你既然!既然当日看见了一切,为什么不通报!”他的儿子!聪慧更胜于余子俊的儿子!现在,一个两个,全都死了!
孙旺家的连连磕头:“老爷,奴才是想通报来着,只是还没进您的院子,便看见大夫人在……奴才怎么敢啊……”
一旁余辛夷冷笑一声,她的父亲还真是昏庸无道啊,他根本就不想想,当年他有多信任温氏,甚至温氏这般的嚣张跋扈,杀人如麻哪样不是他纵容出来的?!就算孙王家的通报了又如何?不过最后被温氏冠上顶诬陷的帽子,杖毙罢了。如何能活到今日来陈冤情!
大姨娘一边哭一边笑:“哈哈……老爷您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您的二儿子被您最宠爱的女儿,一把推进了冰窟里啊,他在冰窟里好冷,冷得寒心啊!无数个夜里,他在我耳边哭,他说,他死得冤枉啊!老爷,您听到了没有!”
“余子俊为什么会死?不是因为别的,温氏,是因为报应啊!你作恶的报应啊!”
老夫人在一旁狠狠闭上眼睛,眼角滴出几颗泪珠来。
余怀远再无情得眼也止不住酸得发红,几乎用一种极端冷酷而且恶毒的神情望着温氏跟余惜月,满眼是恨,刚才那个没落下的巴掌,这一刻狠狠的落在温氏脸上,一个,两个!
两个大巴掌打得温氏眼前一花,狼狈的跌在地上!
余怀远的表情恨得像恨不得一刀杀了她:“你这个毒妇教出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畜生!来人,还等什么?把余惜月弄出去!这一世,她都不准踏进府里一步!把她带走,把那个天杀的腌臜东西弄走!”
婆子们这时候动作哪里敢慢半分,立马绑着唔唔直叫疯子一样的余惜月送上马车,立刻送往尘鼓庵。
温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想阻拦:“惜月……别带走我的女儿,别碰她!老爷!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她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真的再不能失去这个女儿,那是要了她的命!
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余辛夷一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