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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这样沉湎的人,要他何用!”一剑砍将过去,乃一个大的酒■而已。张说大
笑而散。
那时玄宗宫中供敬着张果老。那张果老出入每每骑着一匹纸驴儿,要骑
之时,喷一口水,便变成真驴子;不骑之时,仍旧是张纸,折叠将来藏在箱
中。玄宗疑心他是神仙,道:“若果是神仙,吃了野葛汁也不死。”便将野
葛汁倾在酒内与张果老吃。张果老一吃下口,便道:“此酒非佳品也。”把
镜子将牙齿一照,那牙齿已是通黑了。袖中取出铁如意把牙齿个个击落,又
取出一包白药,将来敷在牙根上。睡了一会,走起来把镜子一照,满口中另
生了一口新牙齿了。玄宗甚是疑心他的年纪,教视鬼魅的视张果老,也视不
出他多少年纪。那时有个邢和璞,也是个神仙,精于算法,凡是神仙鬼魅,
把算子一算,便知他多少年代。玄宗命邢和璞算张果老,不知怎么却再算不
出。叶法善道:“只有臣知他出处,但臣一说,臣即死矣。”玄宗定要叶法
②
善说他出处。叶法善道:“臣死之后,望陛下屈九五之尊,哀告求救,臣方
敢说。”玄宗应允。叶法善方才开口道:“张果老乃混沌初开时一个白蝙蝠
精也。”说罢,便九窍流血而死。玄宗大惊,哀告张果老求救。张果老道:
“小儿多嘴,救他做甚!”玄宗再三恳告,张果老用水一喷,叶法善方活。
那时有个李北海太守,做得好文章,写得好字。叶法善为其祖叶国重求
李北海做篇碑文,其文已完,并要他写字,李北海不肯。叶法善遂具纸笔,
① ■(kē,音科)——古时盛酒的器具。
② 九五——此指帝王。九五,《易经》中的卦爻位名。言九五阳气盛于天,故飞龙在天。就像圣人有龙德,
飞腾而居天位。后因以“九五”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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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遣神将追摄其魂写字,与日间所写之字一毫无差。李北海惊骇,世间谓之
“追魂碑”。
显庆年间奉命修黄■斋醮于天台山,打从广陵经过,明日将渡瓜洲,江
①
边船夫预先整集船只伺候。那时正是春晚,浦溆 晴暖,月色甚明。水波之中,
忽然钻出二个老叟,一黄一白,坐于沙上,向水中大叫“冥儿”数声。只见
水波中又钻出一个垂髫的童子,衣无沾湿。这黄白二叟分付道:“可取棋盘
与席子来。”童子入水,取了棋盘与席子来,布在沙上。黄白二叟道:“若
是赢的,明日便吃那个北边来的道士。”两个说罢大笑,方才下子。下了一
会,那个穿白的老叟拍手大笑道:“你输了,明日那个道士该是我口中之食,
你不要夺我的美味。”说罢,两人大笑,取了棋盘席子,一齐跳入波心。江
边之人无一个不见,晓得是个吃人的怪物,个个慌张道:“闻说叶天师惯会
降妖捉怪,明日便是张天师吃鬼迷也。”次日清早,便有内官驰马先到,督
催船夫。船夫就把此事禀知内官,内官害怕,说与叶法善。法善笑道:“竟
自开船,不必忧虑。”船夫只得开船,担上一把干系。开得一箭之地,狂风
大作,波浪如山,船中人都惧怕。叶法善书一道符,叫人走出船头,投在江
中,顷刻便就风平浪静,安然无恙渡过了江。分付船夫道:“可聚集渔户在
那芦苇边沙滩上打网,决有异常大鱼可得。”渔户依言,一网打将下去,果
然得一个大白鱼,数丈之长,头脑上有刀痕一大条,脑脂流出。众人方悟就
是昨夜白衣老叟作怪,被神将击死者也。
叶法善在天台之东数年,五月一日,忽有老人号哭求救道:“我东海龙
王也,天帝命我主八海之宝,一千年一换,若无失脱,便超登仙品。我今已
守了九百七十年,有一妖僧逞其幻法,住在海峰,日夜禁咒,积三十年矣。
其法将成,海水如云卷在天半。五月五日,海将竭矣。统天镇海之宝,上帝
制灵之物,决为妖僧所取,小神受责非轻。五日午时,乞赐丹符垂救。”至
期,叶法善飞丹符往救,海水复旧,妖僧羞愧,赴海水而死。龙王遂辇明珠、
宝贝来报,叶法善道:“村野之中,要珠宝何用?但此崖石之上,去水甚远,
能致一泉即惠也。”是夕只听得风雨之声,次日绕山麓四面成一道石渠,泉
水流注,终冬不竭,人称之为“天师泉”。有诗为证:
神仙有妙用,谈笑见奇功。
能救天人祸,下及水晶宫。
在下这一回小说,两回做一回说。首先说了叶法善,如今说马自然。这
位神仙单讳一个“湘”字,是钱塘人。他世代都为小吏,马自然独不肯为吏,
好读书赋诗做文章。及至长大,又专好学神仙一派法术。早丧父母,只得哥
嫂二人。他哥哥也在县里做吏,马自然劝哥哥道:“衙门中钱不是好赚的,
都是歪摆布没天理趁来的,怎生明日得消受?人趁钱财来,不过是为着子孙,
若趁了没天理的财,反折罚了子孙。不如出衙门本分营生,若是命里该有钱
① 浦溆——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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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少不得定有,何苦在衙门?倘是失时脱节犯了刑法,连性命也不由我做
主,那时悔之迟矣。”哥哥道:“吾弟之言,甚是有理。但公庭里面亦好修
行,从来有四句道:‘人言公门不可入,我道公门好修行。若将曲直无颠倒,
脚底莲花步步生。’如有冤枉的,我便与他出脱;不好的人,我便不肯轻放
了他。我决不去趁那没天理的钱财。”果是:
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回。
马自然道:“哥哥如此,便是子孙之福。”又对嫂嫂劝哥哥在衙门中行方便
之事,休得狐假虎威,倚势欺人,只顾钱财,不顾天理。后来马自然学道心
坚,定要出外参访,遂别了哥嫂,遍游天下。闻得叶法善道法神妙,遂到长
安参拜叶法善为师。叶法善一见,知他山林骨起,具神仙之相,遂传马自然
以炼丹之法并“六丁玉女”之术。那六丁玉女?
丁卯玉女,名文伯,字仁高。
丁丑玉女,名文公,字仁贵。
丁亥玉女,名文通,字仁和。
丁酉玉女,名升通,字仁恭。
丁巳玉女,名庭卿,字仁敬。
叶法善道:“汝在山中修炼此法,若是六丁玉女,鼻上有黄珠一颗;若
鼻上无此珠,便是山精鬼怪来试汝,不可信也。修炼之时,定有妖魔娆乱左
右,或是龙虎诸神咆哮踯躅,亦不可有畏惧之心,或有顶天立地天神手持枪
刀来刺汝之心,汝一心修炼,不为所动,诸景即时消灭。”
马自然受了此法,入深山修炼金丹并役使六丁。初时修炼之日,安了八
卦,配了坎离。夜静更深,忽有美女一人,衣服华丽,缓步而前,手持名花,
异常馥郁,笑容可掬,走到马自然面前。这美人生得如何?有《西江月》为
证:
秋水妆成眼目,朱砂点就红唇。一天丰韵俏佳人,好对金莲三寸。
手执异花馥郁,衣飘翠带轻尘。数声歌管笑相闻,走到跟前厮混。
马自然暗暗道:“昔日许真君门下学道之人,共有三千,许真君难分真假,
遂把炭变成三千美人去迷这些学人。学人道心不坚,都被炭鬼所迷,次日走
到许真君面前,衣上都染了黑炭之迹,不染炭迹者只得三人。诸学人羞愧而
散,后来只此三人成道,可见此一关最难打破,若打得破此关,修仙便也容
易。仙人道得好:
‘子有三般精气神,方能修之可长存。’
今乃夜静更深,此美人从何而来,此真炭鬼之类也。况鼻上又无黄珠,断是
小鬼坏我道法无疑。”遂大声喝道:“吾入山修道,秉性坚贞,生死尚且置
之度外,何况粉骨骷髅?汝是何等邪魔外道,敢来乱吾正法?”那美人还是
笑嘻嘻的不肯退步,却又莺声燕语吟首诗道:
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
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操箕帚奉庭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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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自然大怒,拔起手中七星宝剑,望美人劈头砍将过去,遂化清风一阵而散。
曾有吕纯阳先生诗道:
六幅红裙绕地绷,就中显设陷人坑。
多少王侯遭此丧,留得先生独自醒。
马自然方才喝退得这个妖怪,又见青龙腾跃,白虎咆哮,好不怕人。马
自然识破了,寂然不动。那龙虎盘旋了半日,见马自然不睬,也便寂然而去。
少顷之间,只见风雨猎猎之声,好是倒天关、塌地轴的一般震响,吹得根根
毫毛都直竖起来。一阵冷风过处,就中闪出一尊妖魔。怎生模样?有 《西江
月》为证:
恶狠妖魔鬼怪,顶天立地狰狞。三头六臂骋威灵,一见登时丧命。
红眼圆睁如电,朱须骨肉峻■。一声哮吼过雷霆,震得天昏地瞑。
那马自然见了这般一个恶魔,暗暗道:“我只怕适才那个美人软缠,有些缠
他不过,你这般一个硬汉,我怕你怎的?”凭他把那六只手中兵器并举,刀
来枪刺,火烧雷打,马自然全然不动一念。过了一会,那恶魔弄得没兴没头,
也只得去了。少顷之间,又只见阎罗天子带领一群牛头马面鬼卒,手执钢叉、
铁索、枷锁之类,口口声声道:“马贼道这厮罪大恶极,却在这里兴妖作怪,
可拿他去落油锅。”那些牛头马面纷纷的走将拢来,要把铁索套在头上。马
自然凭他■唣,也只是不动。忽然间,见太上老君在面前“咄”的一喝,那
阎罗天子并众鬼使,都走得没影。马自然从此炼就了金丹,六丁侍卫,变成
了一个神仙之体,再无损伤。果是《丹经》上道:
从此变成乾健体,潜藏飞跃总由心。
话说马自然炼就了丹法,那降龙伏虎之事,与叶天师都差不多,在下也
不必再说。但马自然极有一种戏法,最为好笑。曾醉堕于湖州■溪之中,众
人只道他已死。过了一日,只见他从水里走将起来,衣不沾湿,又坐于水面
上说道:“适才项羽接我吃酒,遂吃得大醉,所以来迟。”溪边之人观者甚
多,只见他酒气冲人,面色甚红。又时时把拳头塞入鼻孔之中,你道那鼻孔
有得多少大,可不是孙行者的鼻孔,撞着赛太岁的沙,摸两块鹅卵石塞住鼻
孔之意。马自然把拳头塞将进去,又取将出来,拳头又不见小,鼻子又不见
大,仍旧是好端端的鼻孔。他若把手指着溪水,那溪水便逆流上去,滔滔不
住,歇了手指,那溪水便如旧了。若指着柳树,那柳树便随溪水来去,就像
活的一般,住了手指,柳树仍在依旧之处。若指那大桥,大桥就分开做二段,
众人都走不得,住了手指,仍是一条石桥,又并无一毫断的痕迹。口中吃着
饭,把那饭糁喷将出来,颗颗都变成蜜蜂乱飞,薨薨有声,飞入口中,又仍
是饭糁。
马自然往婺州过,他的母姨娘已死。后来在灵座之中说起言语,就像活
的一样,日日要儿子媳妇供给饮食,若少有怠慢,便骂大骂小,或是分付儿
子鞭笞奴婢,儿子不敢不依。马自然将到之日,那姨娘已知,便分付门上人
道:“明日马家外甥来,切不可放他进来见我。这小儿忒利害,他有些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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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缠。”马自然到了门首,门上人不肯放进,马自然问其缘故,大笑道:“这
姨娘不是真的,是个妖精假变的,所以怕得见我。你们休得被他骗了,待我
进去便见分晓。”那些门上人日日受了鞭打,心里正有些着恼,听得这话,
便放他进去。马自然不由他分说,竟闯到灵座下作揖道:“外甥特来拜见姨
娘,姨娘怎么死了又会得显灵,会得说话,会得料理家中事体?”说罢,灵
座中并不见则声。马自然道:“姨娘日日说话,今日怎么见了外甥倒不说话?
姨娘若不说话,外甥终日也不去。”灵座中方才叹息了一声道:“今日见外
甥来,心中甚是悲苦,所以不言不语。”说罢,便哭将起来,果是姨娘的声
音,一毫无二。那儿子、媳妇也便一齐哭将起来。马自然又问道:“姨娘怎
生得还魂转来,又在阳世?”姨娘道:“阴府因我阳寿未尽,所以放我转来。
我因儿子、媳妇年纪尚小,所以日日在此料理。”马自然道:“姨娘既会得
说话,何不现出形貌,把我外甥一见,以慰我之情。”姨娘道:“阴阳各别,
怎生好现得形貌见你?”马自然道:“不必现出全身,或露头脸,或露一手,
等我外甥见见便是。”姨娘再三不肯。马自然道:“若姨娘不肯见我,我便
住在这里一年,一定要见一面方才罢休。”姨娘被马自然催逼不过,只得从
灵座中伸出一只手来,果是姨娘的手,一毫无二。儿子、媳妇又哭将起来。
马自然便一把捏住,那姨娘大叫:“外甥无礼。”马自然捏住手着实扑了几
扑,一扯扯将出来,却是一个白面老狐,遂扑死在地。可不是《西游记》内
金角怪、银角怪的压龙洞中老奶奶么?有诗为证:
压龙洞中老奶奶,灵座当中老姨娘。
唯有妖狐能狡狯,好抬香轿坐中堂。
话说马自然除了这个老狐精,后游于常州。那时宰相马植谪官为常州刺
史,素闻马自然之名,遂请相见,认为同宗。马自然道:“世为杭州小吏,
如何得有贵族?”其不肯攀高认贵如此。一日,在马植席上,把磁器盛土种
瓜,顷刻间引蔓生花结实,众宾取而食之,其香美异常。他把手在身上并袜
上四围一摸,只见索琅琅的铜钱滚得满地,就把这些铜钱撒在井里,少顷叫
声“出来”,那些铜钱一个个都从井底飞将出来,若有人抢他铜钱,私自放
在袖里的,转眼间摸索,一个也通没有了。人羡慕他的道:“我若得马神仙
这只手,摸将出来,千千万万,终日在钱堆里过日,便不愁贫穷了。”马自
然大笑道:“钱财都自有分限,若不是你的钱财,便一文也不可强求。”马
植道:“此城中甚多耗鼠,把文书都咬坏了,甚是可恶。”马自然遂书一符
帖在南壁之下,把箸敲着盘子,长啸数声,鼠便成群聚拢,走到符下俯伏不
动。马自然遂呼一个大鼠到阶前分付道:“汝这孽畜,只寻觅些食吃便罢,
怎生咬坏了相公之书,可作急出城而去。”大鼠如叩首状,群鼠都一齐叩首,
回转身成群作队出城而去,城中遂无鼠患。
马自然曾同一个道士王知微、弟子王延叟三人,南游越州,走到洞岩禅
院。那时和尚三百人都在那斋堂内一齐吃斋,见这三个道人走进门来,三百
和尚并没一个来睬着,只把三碗饭抛在三个道人面前,如待乞丐之意。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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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暗暗的道:“释、道二教虽然不同,我与你都是一样之人;僧来看佛面,
道不得个 ‘道来看太上老君面’么?直如此轻薄我道教,可恨可恨。我不免
取笑他一场,也知我道教之妙,不可受他的轻薄,被他作贱了去,说我道教
无人。”马自然遂颗粒不沾,那王知微、王延叟却吃饭,马自然对二人道:
“你们快快吃完了饭走路,休得在此停留。”王知微二人见说,遂放下饭碗,
急急出门。那时三百个和尚都还未曾吃完。马自然出得院门,又催促二人快
走,不可停留。二人都不知其故,“敢问怎生忙忙急急行走?”马自然道:
“自有妙处,走到前路便知分晓。”马自然急急去店中买了几个烧饼吃了,
与二人上路,脚不停地,飞走如云。走到诸暨县南店中投宿,那时已离禅院
七十里路了。三人吃了夜饭,上床便睡。
不说他三人在店中投宿,且说那禅院从这三个道人出门之后,变出一个
跷蹊作怪的事。怎见得?
三百个僧,有如泥塑;六百只腿,就似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