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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我不要回宫!”
“殿下,此话可不能乱说,您的娘亲是张贤妃,可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低贱奴才!……来人,带殿下回宫!”
“是!”
“娘,娘……”
祝九用力拉着天诚的手,低声道:
“天诚,跟他们回去,娘不会丢下你的,记住娘的话——万事忍耐,一定要忍耐!……”
“属下给槟公公请安。”
许之善起身,几步行到了他身旁。
他上下打量了许之善一番,露出一抹笑:
“此次你的事做得很漂亮,届时皇上定会有些赏赐,他日若是高升了,还请多多关照老奴啊!”
“槟公公过奖了!”
他再次施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祝九被人押到了马车旁,她在暗色的雪夜之中,最后回眸望了远处的刑场一眼,那里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本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哭的了,可是泪水却再一次模糊了眼眶。
经过许之善身旁时,她忽然扯出了一抹冷笑,凑近他身旁,低声道:
“你以为他会赏赐你?太可笑了。他生性多疑,能让你活命已是奇迹。若是聪明的,现在逃命还来得及,否则进了宫,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以为……许某还会再信你这个贱人吗?”
他咬牙,一字一顿的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槟公公那里走去了。
“呵,呵呵……”一缕长发自头上散落了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和她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有人将她推上了车,放了帘子,她坐在狭小的车内,觉得彻骨的寒冷。
刑场那边,人群的沸腾之声渐渐小去了,炮竹声复又频繁了起来,长空之内遍布“噼啪”响动,马车轧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为了凑字……请读者见谅,以下内容可以略过了……
226。作者的编后语。。。。…第224卷 第九计:李代桃僵
绍兴十三年初二
这一日,宫中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与此同时,一些传言也悄悄的在高墙深闱之内流传了开去。
“……你知道吗?除夕那夜,有个宫女被接回宫了,据说,她就是当年被皇上大张旗鼓赐给岳少将的那个!……”
“胡说,那个宫女后来不是被刺客杀死在宫里了吗?”
“那都是宫里为了掩人耳目所说,可实际上,听说是逃了,昨夜才被找到、接回了宫里。”
“……有这回事?现在岳家大势已去,父子都被斩杀,怎么这么巧、她就在这个时候被找到了?”
“所以才蹊跷,都说……是上面派她过去,做细作的!”
“原来如此……那么如今想必是能得个封号了?”
“谁说的?不仅没有封号,还差点被赐死!”
“为何?……”
“你有所不知,皇上似是十分不喜欢她,虽然当晚被接了回来,可却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殿下在御书房大哭大闹着求皇上,她早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宫女说着,冲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他人立刻向后缩了缩,紧了紧衣襟。
其中一个又问:
“没道理啊,殿下干嘛替她求情?”
“殿下口口声声管她叫‘娘’,一定要皇上放过她,甚至以命相要挟。”
“有这回事?……。这可真奇怪,殿下不是太祖的后人吗?何时竟成了那个贱蹄子的儿子了?”
“反正诸多蹊跷,真是让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皇上大怒,把那个贱人发配到浣衣局去了,还命殿下闭门思过三日,不仅如此,连张贤妃也被牵连,被皇上责骂了一通。”
“这下,最得便宜的可就是吴贵妃了。”
“可不是,这些年,只有她在后宫独领风骚,哪个敢去和她争宠?这些年张贤妃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正眼,好日子不长啊,就这么的……又失宠了!”
“要说那个贱人也是活该,当初那么风光的被嫁出宫,结果呢?还不是浣衣局洗衣服的丫鬟命?”
“是啊是啊!”
众人窃笑了一番,远远望见有公公向这里走来,忙互相低咳了几声,鸟雀散开状、各自去忙了。
****************
其实,浣衣局也没什么不好,整日和这些衣服作伴,倒比对着那些活人更轻松一些。
祝九将一件衣裳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用锤子拍打了几下,幽幽的想道。
“张贤妃到!”
远处,传来了公公的传报声。
一众年老色衰的宫女们忙就地跪了下来,纷纷俯首趴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祝九也跟着一并跪倒,头埋得低低的。
一袭明艳的瑰色长裙,在残雪之中款款徐近,玎珰步摇之下,是一张精致秀美的面孔。
“谁是祝九?”
她在距众人几步处的地方停下,略带嫌恶的望向她们。
祝九抬起头,道:
“奴婢是祝九。”
“你过来。”
祝九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却听她冷声道:
“本宫的意思,是让你爬过来。”
几声极低的嘲讽窃笑传了过来,祝九面色依旧,用膝盖蹭着冰冷的残雪,缓缓挪到了她的脚边。
张贤妃俯视着她,又道:
“抬起头来。”
祝九慢慢的抬了脸。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是张贤妃身旁的一个老嬷嬷。
她捂着脸,眸中依旧冷淡,不出一声。
“贱人,一回来就害的本宫被皇上责骂,如今只是打你几巴掌,简直是太便宜你了。来人,给本宫带走!”
“是!”
身后立刻站出了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拉起祝九。
张贤妃再次看了看众人,扯高气扬的转身走了出去。
祝九被押着跟在她身后几步处,待行出了浣衣局很远时,才低低道:
“娘娘想必也不愿就此失宠吧?”
张贤妃身子一僵,四下看了看,回头对她怒目而视,恨恨道:
“贱奴才,你这是在嘲笑本宫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娘娘鸣不平——娘娘才貌俱佳,凭什么就要被别人踩在脚下呢?……”
她自然是指吴贵妃了。
张贤妃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柏琮……他是叫伯琮吧?他寄养在您那里,就是您的半个儿子。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太子,那么……”
说罢,她幽幽望了她一眼。
张贤妃嗤笑了一声,道:
“此事我自然会有主张,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来操心。”
“多一个人帮忙,总好过势单力薄的斗争。奴婢虽然只是浣衣局一个洗衣服的,可却也愿意为娘娘分忧,助娘娘一臂之力。”
“你?”她上上下下看了看祝九,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就凭你?”
“娘娘怎么不想想,若是奴婢毫无过人之处,当初又怎么会被皇上那么大张旗鼓的、赐到岳家呢?”
“你若是有过人之处,如今又怎么会自身难保呢?”
“若真是自身难保,奴婢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既然活到了今天,卑微的活着也好,耻辱的活着也好,总之是活着了。只要活着,奴婢便没有输,不是吗?”
张贤妃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现出了一抹光泽,问:
“你想如何帮我?”
“那还要劳烦娘娘向奴婢讲一下,如今这宫里,除了伯琮之外,可还有其他殿下?”
张贤妃冲身旁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立刻会意,走上前来道:
“你听好了——如今宫中只有两个殿下,张贤妃所养的伯琮,以及吴贵妃所养的伯玖。两个殿下均不是陛下所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了。”
祝九心下疑惑,想:明明宋高宗应该以为天诚是他的骨肉才对,可怎么对外,却说都不是他所出?不过也对,他是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和一个低贱的宫女苟合、有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的。与其让天下人耻笑指点,不如干脆说不是自己所出。
想罢,点了点头,说:
“如果想让伯琮脱颖而出,就要让伯玖显得愚笨呆傻、难成大器。此事不能心急,要慢慢筹谋……娘娘聪慧过人,想必也对此早有打算了吧?”
“你如此帮我,又是为了什么?”
“实不相瞒,当初若不是吴贵妃,奴婢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这么做,也是存了私心的,请娘娘慈悲,给奴婢一个报仇的机会!”
张贤妃笑了出来,良久,道:
“话虽如此,可戏还是要做足。如今我大张旗鼓前去浣衣局提人,若是你完好无损的回去,岂不让其他人生疑?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祝九谦卑的低了头,轻声道:
“奴婢明白,请娘娘不要手下留情,以免惹人口舌。”
“很好,”张贤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吩咐道,“带回去,剥光她的衣服吊在殿前,若是不刺满千针,不准停手。”
“是,奴婢等遵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远了。
天际尽头,传来了几声燕雀的哀鸣,久久,回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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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
她也想知道,这样苟且的偷生之后,究竟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来?
死者已矣,生者当自强。若是她尚存了一丝愧疚之心,尚留着一份爱他之意,就会这样子坚持着活下去,替他去做那些他在世之时无法做到、也来不及达成的事情。
这样,待有朝一日血肉干涸,灵魂归于黑暗的大地,地下见了他,才不会觉得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于是,她这样子屈辱的活了下来,像只在阴暗角落里残喘的蟑螂一般,顽强又隐忍……无数次当那些尖细的银针自身体的骨髓缝隙中穿过之时,无数次当那些坚硬的石板被垫在自己小腿之下时,无数次当在寒冬之时长跪冰面、酷暑之时烈日下暴晒之时,和张贤妃的联络便也借机延续了下去。
掩人耳目,神鬼不知。
直到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祝九才将当初辰绛子给她的那味药、奉到了张贤妃的手中。身体上的苦痛换来了彼此的合作,也换来了与天诚偶尔才能有的那些短暂的相见。
“天诚,你要忍耐,谦卑并且谨慎。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们要替你爹报仇,你明白吗?……”
渐渐地,她开始去讲一些事情,一些关于岳氏父子的事情。他们如何的奋勇杀敌,如何在短短几日之内连取数座城池,如何驾着血马一夫敌杀百千余人,如何傲首立在阵前、让金贼望风丧胆、落荒而逃……
甚至那些不多的片段,那些她和他在一起的片段,从最初的唐州被救,到后来的二人分开,从再次的岳府相逢,到一年后产下他、宫中失散,一直讲到再回军营,讲到岳云带着她策马奔驰在夜幕之下,讲到……讲到那连她自己也不忍再去回首的、狱中相见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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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赵伯琮原名赵昚,乃宋太祖之后人。自入宫后始终不受宠,不仅吴贵妃多番刁难,连高宗之母——韦太后亦对他多有不满。然伯琮自幼生在宫中,耳濡目染诸多争斗,故而一直步步小心谨慎,心思缜密,倒是始终未被他人寻得错漏。
绍兴十七年,赵伯琮被封公,张贤妃教诲:封公后应礼群臣,伯琮照办,唯独未知秦桧。
绍兴二十一年,赵伯琮被封郡,张贤妃又云:郡者当有臣策,伯琮依然照办。
绍兴二十三年,所谓伯琮之生父病故,秦桧趁机奏请高宗,遵礼法伯琮应去守制。伯琮依礼法前去,三年后,张贤妃于宴上望梅吟诗,字句不离伯琮。高宗对其复又思念,命其制满回宫,伯琮险保住皇储之位。
绍兴二十九年,高宗依旧无所出,终于欲立太子,命人为伯琮、伯玖各送去美女十人,数月后召回,送伯玖之十人均已不是完璧,而送伯琮之十人则依旧是处子之身。高宗遂颁诏,立伯琮为太子。
227。作者的编后语。。。。…第225卷 华年似水,韶华不再
春俏枝头,鸟雀争鸣,石山的苔藓绿退了残雪,殿前的池塘暖红了桃花。
祝九望着窗外那一袭春色,脸上漾出了笑容。
她着一袭灰蓝色粗布衣裳,脸颊上布了浅浅的细纹,一双手也早已不再纤弱柔细,早就遍布了厚茧和伤痕。
新立太子,普天大赦,整个皇宫之内张灯结彩,流霞飞幔,里里外外透着热闹,可人们走在深深的甬道之中,却总是觉得依然那么冷寂萧萧。
“娘?……”
天诚从外面那条荒落许久的石径路上行了来,让随从的太监远远等在院外,自己则迫不及待的向树下走了过来。
这里是浣衣局,只是却被荒废好久了,如今新的浣衣局、早就搬到了皇宫西面去了。本来还有两个老宫女在这里打扫收拾,可近些年那两个宫女许是年纪太大,都相继病死了,后来又来了个年轻的宫女,来的第三天,在正房的房梁上上吊自尽了。
自此之后,这院子里除了祝九,便再无他人了。
可纵使如此,院中的花花草草却依旧繁茂昌盛,石子路整洁干净,从前的浣衣池也改成了池子,养着几尾极其瘦弱的鲤鱼。
这是院中唯一的一棵枝叶茂密的树,祝九常常坐在这树下的木椅上,半闭着眼睛晒太阳。
此时,她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向院子对面望去。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一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上,将他的一双大大的眸子映得更加清澈纯净。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着,几步走到她面前,一袭金色袍子将整个院子映得更加金碧辉煌了起来。
“才刚刚册立不几天,怎么就这么有空、跑来看娘了?”
天诚自行从一旁拉了把木凳,撩开袍子坐下,笑道:
“其实早些时候便想来的,无奈事务繁多,竟是抽不出身来。娘,这些日子,您的身子可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她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轻叹道,“看看,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可娘带着你在大雪天的街道放炮竹那个场景,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娘,您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见她如此,伸手覆上她的,神态微微落寞了下来,“这些年,孩儿无能,让娘凭白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孩儿终于如愿被立为太子,今后,定会好好孝敬娘的。”
“今天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外人,你这样说也就算了,可以后……以后娘见了你,也要行跪拜之礼,人臣之上,你也要记得,你是太子、不再是那个皇子殿下了,明白吗?”
“恩……孩儿明白,孩儿全听娘的。”
“今后还是少来这里吧?毕竟尚没即位,让有心人看到、说些闲话,那就什么都白费了……还有啊,喜欢做的事情就去做,如果哪天累了,乏了,就让自己休息。不要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天诚,娘希望你这辈子都开开心心的,不要为我或者你爹活着,也不要为了荣耀或者仇恨活着。以前娘总想着让你做了皇上、替你爹报仇雪恨,可现在反倒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了……你说,娘是不是老了呢?”
“娘,您这是怎么了?今后孩儿和您,定会开心快活的,您不要想这么多了。”
“天诚……你怨娘么?”
“孩儿怎么会怨您呢?娘,何出此言?”
“娘刚生下你不久,就把你丢到了宫中,你第一次见到我,竟然都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如果当初娘带你离开临安了,你会不会更加惬意一些呢?这些日子,娘常常在深夜梦到你爹,梦里,他还是二十多岁那会儿年轻的样子……可在梦里,他似乎一点也不开心,常常的,只是冷冷的看着我,话都不说一句……所以娘就在想,是不是娘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么憎恨我、厌恶我,连死后都不肯和我说句话、冲我笑一下?”
祝九轻柔而缓慢的说着,声音颤抖着,一双眼眸泛出了一层水雾。
天诚见状,一时心下难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娘,那时候您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为了孩儿,怎么会做错呢?定是您太想念爹了,才会做那样的梦。”
“是吗?”她望向他,眼中充满了疑惑,“可这些日子,我耳畔常常听到的,只有你爹在这个世上对我所说的最后一个字——‘滚’……娘总会在深夜醒来,恍惚之间以为你爹还在身旁,可一下子清醒之后,就会觉得,他是那么的嫌恶我……又怎么会再和我同床共枕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