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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赔礼
见对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李氏安静了好一会，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好你个赵三拳！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你要敢踏进我家的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氏没处撒气，骂了几句，才唧唧歪歪进门，可恶啊可恶，还从没见过哪个看上她女儿的人这么嚣张的，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人！就算人家郭家想娶我的女儿，也不得看我的脸色！你个赵三拳，你凭什么？
秀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拍了拍娘的脊背安慰道：“娘，你就消消气，那个赵三拳也不像是个坏人。”
李氏立马反驳：“坏人？你才多少岁啊，坏人的脸上会写着我是坏人吗？真正的坏人你是看不清楚的，这种人最危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秀丽道：“人家兴许只是帮帮忙而已。娘，我向你保证，二妹妹从前没有和他来往过，今儿就第一次见面，人家见二妹妹一个女孩要干那么多田里活，真的只是帮忙，您这样把人打走，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他还帮了爹爹呢！”
李氏一听，头一次见面，但她从来可不认为自己会做错，她道：“我打他出去又怎么了？就算打错了，也是为了你们，你们各个如花似玉，貌似天仙的，哪个男人见了你们不会动心思，娘这是提前帮二丫扼杀了一段穷困的婚姻而已，长得壮就了不起，还不是做牛做马！”
秀丽一听，缓缓叹了口气，她是不会和娘亲争辩的了，娘争强好胜她也是知道的，有些小心眼瞧着让人厌恶，可终归还是溺爱她们的，所以她劝了几句，也就让娘去休息了。
李氏帮丁大牛擦了擦身子，帮他扇着风，直到他睡着之后，她才一个人沉默了一会，这以后可怎么办呢，大牛倒下了，家里就没个顶梁柱了，大牛又老实，女人家家不厉害一点，邻里街坊都会欺上头，说来说去还是没个儿子啊！
大牛这一病有得花好多钱，家里的收入来源断了许多，一大家子都张口要吃，女儿们都还没找个依靠，李氏一想就眼泪吧嗒吧嗒掉，她心里想要女儿嫁个好人家的愿望越发强烈。
李氏以此为动力，又钻入了织布房里，一刻都不停地埋头苦干起来。织布机发出的唧唧声不绝于耳。要是大牛没挺过去，或者早死了，她这一家子可能会被徐氏挤兑得连个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啊！
秀丽连夜将谷子用雨布遮盖起来，生怕下起雨来半夜措手不及的，爹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可娘这样没日没夜地织布卖钱，她生怕娘熬不下去，就用昨儿集市上买的生鸡块顿了一碗汤给娘端去。
李氏埋怨秀丽浪费，为了一碗汤浪费了一块鸡，不然明儿还能吃一顿正餐呢。她喝了鸡汤叮嘱道：“那些鸡肉明儿再炒菜吃吧，别浪费。”
秀丽乖巧地应了声，道：“娘，您早点休息，这些布我能织好的。您今天忙了一天了。”
李氏不肯，在秀丽的劝说下，才回房间休息。
过了一会秀梅也推门进来，她坐在另外一架织布机上，道：“大姐，我们一起织吧，反正也睡不着。”
秀丽温婉一笑说：“也好，睡不着就织会儿，想睡了就去睡。”
秀梅点点头，双手熟练地推动了织布机，房间里发出叽叽的声音。
过了一会，秀梅问：“大姐，你上次回绝了郭大公子，他可是有来信？”
一提到郭大公子，秀丽的心沉了下去，连手上织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本来在忙农活她倒也不惦记着，可这都过去好些天了，郭大公子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她想了一会织布的速度比原来快了一倍，她道：“别想了，人家富可敌国，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人家，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亏娘还一直想要高攀，几乎耗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为的就是让我们看上去光鲜亮丽一些。”
秀梅道：“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当今的皇上娶得一个范贵妃不就是出生贫寒吗？以我们姐妹几个不俗的容貌，定然是不能窝在这穷乡僻壤的，你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谈何让别人瞧得起我们？”
秀丽织着织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索性她趴在织布机上哭了起来。
秀梅见她哭，就停下了手中的活，拍着她的脊背道：“大姐，在我们几个姐妹当中，你文采最好，性格最静，可偏生就是像爹一样眼界平实，就算有枝头让你飞，怕是你也不敢飞上去。但我就和你不一样，我会把握机会。中秋赏月会你还去吗？”
秀丽一听哭得越发厉害了，她有一种很揪心的痛楚，说不出来，她对于郭嘉诚的思念与日俱增，他来信了，她欣喜若狂，可她又忐忑不安，怕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这般杳无音讯，虽说才过三日，可对她来说如隔三秋，她是对他一见钟情，她哭了一会，便道：“如若郭大公子一直无所表态，那我便不去也罢。”
秀梅安慰了秀丽道：“大姐，别想了。做都已经做了，不要后悔，你不想去也可以，我替你打听打听那次事情之后的情况，如何？”
秀丽抬起头来，泪痕都还挂在脸上，楚楚可人，令人心碎不已，她用手绢抹了一下，随意而又认命地道：“也好。倘若他真当无意于我，那我便也心死了。”
这一晚秀丽怎么都睡不着，她躺在秀华的身边，给她扇着扇子，秀华中暑了，又劳累过度，还发烧呢，她给她一次又一次换着湿毛巾，心不在焉的，心里头一直想着郭大公子的事，好像除了这事，她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她越想越悲伤，人便也憔悴了起来。
秀华醒转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烧退了，精神也好许多，她还吃了一大碗饭。
秀华见大姐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来，就对她道：“大姐，今天收谷子就我和娘去吧，你留在家里照顾爹。”
秀丽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些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和一些鸡蛋，满满一篮子，还有两坛自家酿的酒，她递给秀华道：“这是爹吩咐的，昨天那个帮咱们的人，得谢谢他，没敢告诉娘，怕她不肯，也不够私房钱买肉，趁着娘没在，你赶紧偷偷去，另外……”
秀丽左右瞧了瞧没有其他人，在秀华耳朵边道：“昨天那个人把谷子送来，娘对他好生辱骂，哎……你这一趟得给人家赔礼。”
秀华很是吃惊地道：“娘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辱骂他？”
秀丽道：“娘大概是觉得他对你有企图，所以不待见他，用棍子赶鸭子似的把他赶走了。”
秀华越发惊骇，还把人给赶走了，丢大脸了，她问：“那个人和娘起冲突了吗？”
她实在是很担心以娘的脾气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她的，除了爹。
秀丽道：“那到没有，那个人瞧着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没起冲突。”
秀华悬着的心似乎是落地了，没打起来就好。她接过菜篮子和酒道：“那就好，我去去就来。”
秀丽叮嘱着：“那你早点去早点回。早上建忠帮着娘把谷子都拉去晒谷场了，你记得早点回来，万一下雷雨需要赶着把谷子簸进筐子里拉回来。”
“知道了，大姐。”秀华应着就要出去。
秀丽又道：“爹说了，让你一个姑娘家小心一些，不要随意进男人的房门，谢完他之后不要逗留，他如果请你进去坐，你也别去，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这到是个问题，秀华想了想说：“好吧，我知道了。”
秀华就出门了，那条路比较远，她得走很长的时间。
秀珠在窗户里头看着二姐单独出去，忽然想到了丁露露拜托她的事，于是慌忙从篱笆里叫唤丁露露，把二姐要去荷塘沿懒汉家的事情告诉了她。不一会，丁露露也出门了。
秀华戴着草帽子，帽子底下还围着一层薄莎，能遮阳，显得整个人儿越发飘逸脱俗，最普通的淡色小花襦裙，虽然有些旧有些褪色，但是干干净净，散发出一股太阳晒过的味儿，十分好闻，她又在集市里用爹给她的私房钱买了一斤牛肉，然后提着的那些东西就更加重了，所以走了一半的路，她的汗渍就隐隐透出脊背，额头上，下颚都有汗液流淌下来，秀华用手绢抹了抹，然后继续赶路。
荷塘沿是她第二次去，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荷塘，就像湖泊那样，由于上面长满野生的荷花，所以得名荷塘沿，荷塘的东边有好几亩肥沃的田地，三年前被一个人买下来之后就一直荒芜着，所以现在看上去杂草丛生，一派荒凉，加之附近有一大片竹林子，便于隐藏，姑娘们不太愿意走这条路，所以这条路走得人不多，却也是许多情侣幽会打野战的好去处。
秀华急匆匆走入林子，那里有比较长的一段路可以不用晒太阳，她摘下帽子休息了一会，感觉浑身腰酸背痛的，这种出大力的活她才第一次做，想来父亲是多么不易，那么多年来，挑得重担全是他一个人包揽下来的。
她左思右想，和三拳的详谈怕是没有必要了，爹爹再也做不了重活，她一个人能将家里的地种好已经谢天谢地了，血淋淋的现实不得不让她暂时低头，也许她应该多采一些野生的莲蓬去卖钱先把眼前的困难对付过去，要不然她就只能和姐妹们一样抱着嫁人改变命运的态度生活了。可她觉得挺没边的，这事谁也说不好，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第14章 有毒
三拳在院子里使了一通拳法，浑身的汗水让他的肌肤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他用一根白色的汗巾胡乱擦着，从井里勺起一些水直往身上倒去，不一会，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往邻居光头家走去，和往常一样，他让光头帮忙买肉，他从不去集市，那里人多眼杂，光头觉得他怕生还经常取笑他，因为有油水可以赚，总是主动上门要求替他带东西。
光头开门见是三拳头，看了看三拳给的钱，他有些为难地说：“三拳，大哥不是跟你说过，钱要省着点花，这几十个铜板只能买二两牛肉，都不够你吃的。哎，算了算了，你到我家吃吧。”
三拳对物价没有概念，平时他总是随便给几两银子给光头，光头就会给他买酒买肉，然后多余的，有时候光头会还给他，有时候就入自己的腰包了。三拳对于这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只能买二两牛肉，三拳也不想在他家蹭饭，就道：“那你就买半斤，不够的你垫着。”
光头嘿嘿笑着：“行，谁叫我是你大哥呢！三拳啊，这事可不能经常干啊，大哥囊中羞涩，你嫂子要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三拳道：“就这一次，那就有劳了。”
光头看着手掌心里的铜板，纳闷道：“三拳你干嘛去了呢？前几日我看到你还有几两银子在的。”
三拳道：“雇牛车花了。”
光头又抱怨：“你你……真是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你还坐牛车，你又不拉谷耕地的，你坐什么牛车啊，哎！”
光头感到他的摇钱树岌岌可危，一想到从前和他套近乎如今却捞不到多少钱了，他就蛋疼，这还是要亏本的节奏啊，他发誓只此一次，下一次，他要是敢再叫他买牛肉，他就……他就不认他这个兄弟了！
光头一边抱怨着一边去给他上集市买牛肉，半斤心里还是很疼的，给买了四两牛肉加一些牛肉汁，死死抠下来一些，还偷吃了一块，但这也无法平复他内心的不甘。他的赌资可是又少了半斤肉呐！
给三拳送去牛肉之后，光头就说自己和媳妇要出门几天把家里刚收的稻谷和蔬菜去城里卖个好价钱，顺便看看友什么买卖好做的，回来再找他喝酒。
三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好。后会有期。”
中午这顿吃完了之后，还有晚上呢？还有明天呢？三拳也不想，他抽空把院子里的草给拔了，然后庭院里看上去干净了不少，他干完活，在院子里淋浴，就这么用一个葫芦瓢勺起水来就往身上泼，他那里也没什么人会过去，所以他都大门开敞，赤着上身，让肌肤沐浴在阳光底下。
水把他的裤子浇湿了，男人的那物件坚硬昂扬凸显，却老老实实呆在湿润润的裤子里面，他立在那里，擦干身子和头发，取了件晒干的裤子正打算进屋里去换，他打算去关门，却听见一个清脆柔软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家吗？”
秀华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人家帮了自己的忙，娘却把人给轰走了，这让她万分难堪撒，再说她和赵三拳也不十分熟，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生气了，冒然上门心里难免有些捉急，所以她小心地走到门口喊。
三拳正好从院子的左侧转到正门，两个人打了照面，秀华吓了一跳，一果男长发披肩，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瞠目结舌，待反应过来，她惊慌叫了一声转过身去，早已面红耳赤，艾玛呀，她可是黄花闺女，处女看就这样没有勒……
三拳也没料到是她，一怔。
秀华羞得真想钻到地缝里去，在村子里可是保守的很，虽说种地的时候会露手臂和腿，可真没见过这样的，连裤子都湿了，而且好奇形怪状的说，那明显得她都没法忽视。秀华真的很想放下东西马上就离开，她稳住了自己，然后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三拳倒是镇定许多，他的声音稳健地从背后传来：“无妨。丁姑娘有事吗？”
秀华觉得脊背火辣辣地烫，汗流得越发凶猛了，她道：“没什么大事，我爹让我向你道谢来的，顺便和你说声对不起，昨天……昨天我娘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不是故意的，她一定是误会了……”
三拳道：“在下并没有放在心上。丁姑娘请稍后，容我更换衣服再来。”
秀华忙道：“不不不。我马上就走的，天色不早了，这是我家里种的一些蔬菜和自己酿的酒，希望你别嫌弃，我是真心过来谢谢你的。”
秀华说着将东西放在围墙外的一个木桌子上，正要走。
三拳忽然道：“丁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
秀华一听觉得这问题很是奇怪，心里顿时提防着起来。
她含糊地回答：“不是，我……我爹他…… ”秀华本想说爹在附近可想起爹还躺在床上，这谎话不就穿帮了，最后她只得承认：“是的呢，我得赶紧回去。”
三拳挽留道：“姑娘如若不嫌弃，可到舍下一坐，容后再谈。”
秀华想起临行前大姐的叮嘱，心里还是挺防备的，便道：“不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去收谷子，看样子会有雷雨。”
三拳瞧着她的背影，心下觉得这丫头警惕性挺高的，便也不再挽留。
便道：“那姑娘回去的时候可要一路当心。”
秀华道：“恩，我会的。”
秀华急匆匆地走了，她走到竹林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三拳还站在门口望着她。
秀华一头钻入了竹林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奇怪了，可明明他也没怎么着她，她却把他当坏人那样防备着，她一定是被大姐传染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别人会图谋不轨。
秀华走了一会，却发现四周越来越安静，和她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天空乌云遮挡了太阳，使得竹林子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秀华觉得有些害怕，不禁加快了步伐。
她忽然瞧见了几个陌生的脸孔男子在竹林里瞎晃悠，每个人的眼神都在她身上溜达，瞧得她毛骨悚然，那些男子倒也没有拔刀，他们约摸有六个人，装着在林子里挖野菜的模样，见到她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这六个人动作出奇得一致，而且怎么看那些人都不像是种地的农民，秀华不敢再往前走了，这里叫谁都不应的，索性她掉头慢慢往回走。
那些人一见她不往前走了，就开始慢慢跟着她，秀华的心跳得快出嗓子眼了，她怕得要命，手脚发凉，脚步越走越快，可是后面的脚步声似乎也越来越快，秀华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不要跑上来。她祈祷只是自己多想了，那些人真的只是在挖野菜。
最后她忍不住狂奔起来，她越跑越快，也不敢回头，等她跑出了那片竹林子喘气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几个男人没有追上来，她在竹子林外头瞧着，里面幽深不已，她头一次觉得路过这片竹林也有这么恐怖的时候，双腿直发软。
她不敢从那里走了，生怕那几个人还没离开。秀华见三拳家的屋子就在不远处，踌躇着要不要再去打扰一下，可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呢？去难道就能不回家了？秀华烦恼极了，这要电话没电话的，要过路人没过路人的，她找谁去帮忙呢。
正在犹豫，忽然几个人钻出了竹林子瞅着她，他们正在交头接耳，秀华拔腿便跑，她门也没敲直接冲进了三拳的院子，装着和他很熟络的样子。她大声喊着：赵大哥。
可是她喊了几声，都不见三拳出来，心里着急，该不会出去了吧？秀华急得赶忙敲里头的屋门，急得快哭了，她一次又一次叫着：“赵大哥，你在吗？”
那些人便止步不前了，不敢冒然进来，似乎在看里头的大哥是谁？
秀华心想坏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