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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作者:月初明(创世中文网vip2014-11-04正文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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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梁阴暗处,一条黑影趁他二人不注意,几个跳跃离开房屋,奔进了对面仁心医馆。
  黄昭微笑:“果然是这坏东西在使坏。算了,算了,这人我爹还有用的,不能把他给逼死了,先这么办。”低声吩咐了小厮一番,递过一张帖子:“去和曲县令讲,必须把那对狗男女以十恶不赦之罪给我钉死!”
  小厮领命而去,黄昭自己挑了个灯笼,摇摇晃晃地往前头去寻安怡。安怡正和陈知善坐在药房里制药丸,见他进去忙起身迎上去:“什么风把贵人给吹来了。”
  陈知善自来不喜欢黄昭,但念着他几次三番帮了安怡和自己的面上,为人也是虽面上骄纵,实则热心仗义,便掩了不喜,微笑着去给他上茶。
  “这院子里到处都好大一股生石灰味!”黄昭见细竹匾里排排放着十余枚指尖大小的药丸,便伸手去捏:“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安怡见他不洗手就乱摸药丸,不由微微皱眉,因着还要用他,只能忍着微笑:“生石灰是为了清瘟用的,那孩子又吐又泄,弄得到处都是,一般的方法清洁不了。这药丸正是制给大家伙用的,防患于未然吧。”
  黄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知道医者多少都有些洁癖,这是嫌弃自己呢,赌气挨个儿摸了一遍,见安怡面不改色就又觉得无趣了,随手把药丸一扔,道:“这样的好,怎不见你给我吃?”
  安怡笑道:“给了啊,早给了,那还是我师父亲自配制的,统共只剩三丸,我和师兄一人用了一丸,最好的那粒已经给公子就着之前的汤药服下了。您忘啦?”
  这还差不多。黄昭稍许满意,道:“那对狗男女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孩子呢,倒是要你们先照顾着,剩下的事我会安置。你究竟要让小爷在你这破院子里住多久啊?”
  安怡道:“七天。”见黄昭脸色一变,忙道:“最少七天,不然得十天。”
  黄昭忍了又忍,磨牙道:“小爷可不是来你这里游玩的。”
  安怡装可怜:“当然知道,黄公子是大忙人,不然也不会一别三年有余,不闻音讯。”其实那年自她从抚宁归来后,她家和医馆附近经常都有身份不明的人盯梢,从秋天一直盯到冬天,直到某个下雪的早上那些人才突然消失不见,她也才能肯定是黄家的人,因为谢满棠不会有兴趣和精力这样关注她们。
  黄昭显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但听她说起一别三年有余,不闻音讯,便反咬一口:“你个没良心的,既然挂念公子我,何不去看我?我可是一直盼着你去的。”眼看着安怡的耳垂微微红了,便觉得心情大好,一双眼睛亮得堪比太阳,调戏花季少女比调戏黄毛丫头好玩多了。
  安怡不擅与人这样调笑说话,只能别开眼神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查找什么人暗算我们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弄明白这孩子是什么地方来的,又为什么生的病?究竟是给人有意害的?还是自己生的病?若是自己生的病,说不定他周围还有其他孩子会生这样的病,那就得赶紧知会当地,防患于未然,以免造成大疫情,害了更多人。”
  黄昭见她不敢看自己,偏就挪动椅子坐到她对面去,歪着头笑看着她道:“你只关心这个,我却是更关心什么人想害你们。”
  安怡心中一动,回眸盯着他认真看了片刻,见他唇角的笑意虽带了几分顽劣风流,一双眼睛却还如三年前那般清亮温暖,便收了应付之色,认真应对:“什么人?”
  黄昭见她敛了笑意,一脸的认真,知道她已不再用平常人应付他的那一套来应付他,而是愿意露出真性情了,便也跟着敛了笑意道:“你们有什么仇家难道不知么?”
  还真是知道啊,不知是否能借他的手一举将尤知章给灭了?安怡正沉吟间,黄昭已然道:“他还有用,我暂时还不能动他。我会警告他,日后再不许寻你们麻烦就是了。”
  安怡很不高兴,恶人犯了错,就因为权贵要用,所以就可以不追究责任?怎么个个都这样理所当然的?
  黄昭道:“不高兴了?”
  恰逢陈知善递过茶来,安怡接过,往黄昭身上泼去。
  

正文 第64章 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

  
  “你!”黄昭不防她会如此胆大,恰恰被泼了个满怀,气得暴跳起来,一边擦拭一边瞪着安怡骂:“你好大的胆子……”
  陈知善虽然不知安怡究竟想要做什么,却本着只要是师妹做的就是正确的,只要是师妹的意思就要无条件拥护的宗旨,立即上前灭火:“黄公子,师妹她手滑了……”
  “我是故意的。”安怡气定神闲地袖着手站在黄昭面前,微抬下巴轻声道:“被人莫名泼了一身的水,敢问公子是什么感觉?”
  “好啊,好你个安怡!”黄昭算是明白她的险恶用心了,你不是让我忍了吗?行,你也忍忍试试?黄昭气得跳,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不就是欺负他心好,气量宽宏,不屑于和她计较么?
  安怡这才施了一礼:“对不住,方法粗糙了些,但情同此理。”
  黄昭忍得咬牙切齿:“公子心好,气量宽宏,不耐烦和你这样的小人计较!”他衣裳穿得薄,湿透了难免有些不雅,只得大步奔回去换衣服。
  安怡继续坐下来招呼陈知善:“把这些药丸全都团出来吧。兴许很快就能用着了。”
  陈知善道:“为什么要惹他?”
  安怡道:“他知道是对门干的,却叫我忍了,因为对他家有用。我想让他知道这种憋屈的心情,告诉他我不能白忍。”
  陈知善叹道:“何必呢?他今日也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你太冒险了,得罪了他没什么好处。”
  安怡不赞同地皱眉道:“恶人犯了错,就该受惩罚!不然天理何在?”不然为什么她会重活过来?她为什么会这样辛苦的学医?就是为了惩恶扬善来的!
  陈知善见她的表情格外严肃认真,知道她又犯了倔强,便不再劝,心事重重地埋头团药丸子。
  前有陈知善向安老太透口风想提亲一事,后又有他天真纯善上了恶当,再有二人对此事的看法不一致,屋子里的气氛就此暗沉下来,坐得不远的二人间犹如隔了一层看不见却穿不透的隔阂,都只是垂眼团药丸,谁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响了一声,谭嫂端了两碗酒酿圆子进来,笑道:“还忙着呢?先吃宵夜,黄公子还有事要请姑娘过去呢。”
  陈知善十分不悦:“都这样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那小子肯定是还在打安怡的主意,于是他立刻和安怡同仇敌忾起来,恨不得再泼黄昭两桶水才好。
  “师兄陪我一起去吧。”安怡接了碗筷,轻声道:“师兄也别太替我担心,其实我也不是真这么胆大包天的,我是觉得他其实心善仗义,不会和我计较才做的。”
  “哦。”陈知善心里更为苦涩,生平第一次,如此的自惭形秽。
  安怡不知他所想,吃完就与他一起去寻黄昭,黄昭的门紧紧关着,他们敲门后又过了片刻功夫,小厮才来开门。
  一开门,安怡和陈知善就惊了。
  房屋正中跪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正是白白胖胖的尤知章和得道医馆的瘸脚杂役。见安怡和陈知善进来,尤知章垂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地砖看,瘸脚杂役却是眼神怨毒地朝他二人瞪过来,才瞪了一眼,黄昭就淡淡道:“他的眼睛没什么用,给我挖了。”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灰衣小厮立即上前张开二指扣住了瘸腿杂役的两只眼睛,尤知章怪叫一声,在地上肉球一样滚向黄昭,哭得眼泪连着鼻涕:“求求公子高抬贵手,我这小师弟是个残缺之人,心性难免有些古怪,并不是刻意想要违逆贵人的。”又嘶声骂他师弟:“混账东西,你还不给安大夫和陈大夫赔罪?”
  任知前木着脸不语,灰衣小厮手上一用劲,疼得他立刻狼哭鬼叫,什么仇恨和气质都忘了,只顾大声求饶:“黄爷爷,黄祖宗,小人错了,安姑奶奶,陈公子,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罢。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厮抬头看向黄昭,黄昭微一点头:“眼睛留下,给他个教训。”
  小厮想了想,抓起任知前的右臂一用力,“咔嚓”一声闷响,任知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双眼上翻倒地,顷刻晕死过去。
  陈知善看得心惊胆战,险些喊出声来再拔足逃走,只能默默告诉自己,他是男人,黄昭这样凶恶,他就更不能离开安怡,得陪着她才是。
  安怡脸色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却还强迫自己尽力保持冷静镇定,告诉自己这样的恶人不能同情,他既然视他人性命为草芥,那他便也该受此恶报。
  黄昭注意到安怡和陈知善的表情,心中隐隐得意,偏还装作云淡风轻地模样吩咐道:“不许给他接骨!不然公子干脆就要了他的命。”
  尤知章匍匐在地,一颗心被刺得滴血,含泪哽咽道:“是!小人谨遵公子吩咐。”
  黄昭道:“你不会表面顺从,暗里怨愤吧?”
  尤知章道:“小人和师弟这是恶有恶报,不敢怨愤。”
  “那就好,你要是再做恶事,我就杀你师弟。你师弟要是再做恶事,我就废了你。”黄昭心满意足地笑看向安怡:“你满意了么?”
  安怡的眼睛亮得吓人:“不够。”
  这丫头可真不识好歹,黄昭不由微怒,不等他开口,尤知章已经自动滚到安怡面前用力磕头:“都是我有眼无珠,招惹了姑奶奶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这头磕得真心实意,一会儿工夫就磕出了血,血流下去糊着眼睛,看得陈知善都有些许不忍。
  安怡却是视若无睹,平静地道:“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我要他关掉得道医馆,拿钱照顾那个生病的孩子,还要他说清楚孩子的病是怎么来的,若是当地有疫情,他就该再拿钱买药才是。”
  尤知章一听要关掉医馆,整个人都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向黄昭喊冤:“那孩子真是从迁安县的道边捡来的。”
  黄昭叫安怡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怡朝他一笑:“这事本就不该太麻烦公子,是我不知足。”
  黄昭皱眉想了片刻,道:“你记好,你们师徒皆欠我一个大情。”
  安怡毫不含糊地道:“是我欠公子。”
  

正文 第65章 一切只为心安

  
  “把这封信送去给迁安县衙,告诉他们,认真把事情做好,不然出了乱子我惟他们是问。”黄昭安排完毕,天色已是微亮,他很有些兴奋,及时出面处理一个地方可能出现或是已经出现,但还未引起县衙重视的疫情,能救多少人命呢?即便不算黄家因此得到的名声,也是积德的事情。
  他其实有些佩服安怡,此次尤知章师兄弟俩设的这个局基本是万无一失的,趁着吴菁出门挑了最软善、医术相对薄弱的陈知善下手,只要一沾上,仁心医馆的好名声就算毁了。幸亏安怡博闻强识,医术精湛,更是机智强硬,才控制住了事态。纵然此事能到这个地步,与他恰好碰上并掺杂进去有着莫大的关系,但黄昭相信,即便没有他,安怡也能让事情朝着最有利于仁心医馆的方向发展。
  小厮不忍心泼他的冷水,犹豫再三才道:“公子,也许这并不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病,其实是安大夫为了脱身才故意这样说的呢?”
  黄昭很自信地摇头:“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不然她不会这样悉心地照料那个孩子。更何况,她父亲就是县丞,妖言惑众,引起人心不定是什么大罪,她很清楚。”安怡说,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当时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他,她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相信她,虽然为难,却也喜欢这样的安怡,坚持、努力、有信念。
  真是奇葩啊,那样的家庭会出这样的女子。黄昭想着,想着,笑了。小厮见劝不动他,只得无奈地摇头,把信设法送了出去,随即又带回消息:“公子,还是没有消息。”
  黄昭收了笑容,道:“京中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说是有人在昌黎一带活动就一定有,十九,你告诉他们,若是我出去后他们还没实质进展,提头来见。”
  七日后。
  仁心医馆再次开门接诊,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谭嫂兴高采烈地指挥杂役老张把一串一丈二长的鞭炮挂在门前,噼里啪啦炸了一早上,又把所有的鞭炮屑扫到不知什么时候关张大吉的得道医馆门前,拍着手表示欢庆。
  安怡带着人将医馆所有地方用药熏了一遍,认真洗过药浴,晾干头发,梳妆整齐后寻了陈知善一起去送黄昭。黄昭懒洋洋地躺在梨树下晒太阳看信,见他二人过来,将手里的信纸朝他们一扬,道:“迁安来信,近些日子来乡间长有小儿高热不下,呕吐腹泻致死,偶有活下来的也成了痴呆。这孩子是被偷来的,他的父母业已寻到,这就来接孩子。那边请你去帮忙诊治,你可愿去?”
  安怡动心了,一则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帮那些孩子;二是想要名扬天下,还有什么路能比这条路更好走?但黄昭既然特意问她,那便是再求她,少不得多要点好处,她试探地看向黄昭:“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安排?”
  黄昭瞪了她一眼,道:“公子即刻就要赶去迁安,你随我一同去!好好做,我亏待不了你。”新收到的消息,京中来人却是转去了迁安,而非是在昌黎,他这就要赶去了。
  安怡摇头:“不敢有劳公子,我还有事没处理好,稍后自来。”义愤填膺地要保证:“说来,这事儿都是尤知章师兄弟惹出来的,这样的人实在是丧尽天良……”
  黄昭鄙视她:“不就是想要公子再敲打敲打那俩混蛋,不许给你们找麻烦吗?医馆也关了,手也废了,还能怎么地?”随手扔给安怡一块沉香木精制的小木牌:“拿去,有事只管来寻我!”言罢起身,在两个灰衣小厮的护卫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陈知善的心情很复杂:“安怡,我和你一起去迁安吧。”
  安怡笑道:“都走了,谁看家呢?”不顾陈知善忧郁的眼神,忙着往外走:“好些天没回家了,我得回去看看!医馆里的事情就拜托师兄了。”
  街上,衙役正押着那假扮夫妻带了病儿设局害人的男女游街示众,昌黎县城的百姓就和过节似的,把臭鸡蛋和烂菜帮子、石头等物兴高采烈地往那二人身上扔,男人被安怡一副药弄得半死不活,连躲避的精神都没有,瘫在囚车上装死。
  妇人面如死灰,突然看见街边的安怡,一下来了精神,大声道:“安大夫,求您看在小妇人愚昧无知,又说了真话的份上,使人去看看我的孩儿吧!”见安怡朝她点了头,精气神就全部泄了,软瘫下去垂着头任由众人笑骂。
  安怡回到家中,薛氏和安愉早迎了出来,薛氏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含着泪道:“你这孩子,想得到旁人,怎么就想不到自己呢?”
  “家里都好?”得到肯定后,安怡笑着抱起安愉亲了一口,安抚薛氏道:“娘只管放心,我有师父配制的好药呢。况且这是行善积德的事,诸天神佛都会保佑我的。”见兰嫂上来帮她拿东西,便吩咐兰嫂立即给乐亭的永生药铺带信去,找到那妇人的孩子妥善安置。她不想为了这样的事,害了孩子的一生,也不想这世上从此就多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不论结局如何,一切只为心安。
  许久不见,安愉有很多悄悄话要和姐姐说,又拉了安怡去看他新发现的蚂蚁窝,将白胖胖的小手指捏了特意留下的糕点屑去喂蚂蚁,煞有介事地道:“姐姐看到了么?这个是黑将军,它的个头最大,这个是大力神,它的力气最大……”
  安怡失笑,摸着弟弟系着红绳的朝天辫,心里充满了喜悦和轻松,觉得重活这一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前生欠缺的亲情和力量,这一世都得到了补偿。
  吉利隔窗看着这姐弟二人,恨得紧咬银牙。好容易才来了个敢和安怡师徒打擂台的尤知章,保她顺利有孕并平安怀到现在,她本以为能靠着尤知章顺利把儿子生下来,谁能想得到,尤知章竟这样快就给安怡赶了出去?她本想替他在安保良面前美言两句,安保良却十分严厉地斥责她:“妇道人家,不懂就别乱喳喳!”什么也不和她说,分明就是护着女儿。
  

正文 第66章 一疫成名

  
  晚饭后,安保良叫了安怡去书房,神色严厉地道:“你要去迁安?”
  安怡怕他阻止,便道:“这是黄小公子要求的。”
  安保良不由勃然大怒,这些年来他收集黄家罪证这事儿没能瞒过安怡,所以他当着安怡的面也就畅所欲言:“他黄家还想怎样?掌了飞龙关几十年的兵权,大肆插手地方政务,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还想博名?他要博名就自去,为什么要牵扯我的女儿?”
  安怡轻声道:“因为不能、不该博名,那就活该百姓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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