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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口,齐枫宇和春晓都变了脸色,一旁的春华恍然大悟,略一思忖,竟然笑逐颜开,拍掌叫道:“好啊好啊,我也很喜欢齐大哥,若你来当我姐夫,我自然是极欢喜的。”
春晓听了轻咬樱唇,眉头也蹙了起来,齐枫宇见她如此,轻叹一声,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莫要胡说,我,我对春晓姑娘只是兄妹情分罢了……”
春晓吃惊抬头,正望进他略带愁苦的眼中,两人对视了片刻,齐枫宇先将眼神移开,换上轻快的语气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春晓姑娘,索性咱们就此结拜了吧。”
月上中天,寂静的小院中央,齐枫宇和袁春晓齐齐跪倒,齐枫宇朗声说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齐枫宇与袁春晓在此结为兄妹,从今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给她关爱庇护,保她平安周全,万死不辞!”
春晓原以为他会讲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类的俗套,听他说出这样一番权利和义务严重不对等的誓愿,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酸楚,不觉泪水簌簌而下。
很多年后,袁春晓仍能忆起那个乍暖还寒的夜晚,忆起那个黧黑清俊的高大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忆起他眼中的隐忍与包容。
春华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颇为困惑,红宝却始终嘟着嘴巴,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见春晓低头垂泪不止,齐枫宇硬着心肠站起,伸手拉过红宝,低声说道:“春晓妹妹,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你们姐弟。”
说完,他不顾红宝的挣扎抗议,挟起儿子疾行而去。
夜风过处,送来红宝带着哭腔的抱怨:“爹爹,我要的是娘亲,并不是姑母啊……”
春华蹭到姐姐身旁,伸出手来为她拭泪,迟疑着问道:“姐姐,我觉得齐大哥心地不坏,又生得仪表堂堂,你,你莫非是嫌他是个山大王么?”
春晓含泪摇头,将弟弟轻轻揽进怀中,低声说道:“春华,你莫要再问了,我,其实我心里难过得很……”
一夜辗转,春晓早早起来喂了鸡,给菜地浇了水,坐在灶前望着柴锅上蒸腾的热气发呆。思前想后,她重新振作精神,打算今日便去街上寻两位樵夫帮忙砍竹,将编织的活计尽快做起来。
与松福镇逢五为集的规矩不同,梅林镇每月逢九为集,这一日刚好赶上市集开放,街上顿时热闹了许多。
春晓转悠了半个时辰,选定了两位看上去忠厚可靠的樵夫,她将自己的要求细细说了,又爽快地事先给了一半工钱,第二天一早,其中的一位樵夫就挑着拦腰截断、砍伐齐整的竹子送上了门。
送走樵夫,春晓拿起砍刀劈制竹篾,她这才发觉,要想将竹篾破得扁薄匀净,当真不是一件易事。想起李婶往日对自己的种种关照,春晓心中的愤懑不觉淡了几分,又反复尝试良久,终于制成合乎标准的竹篾,整整忙了半日,待竹篾铺满了小半个院落方才罢手。
将不合规格的竹篾和残枝收进厨房,春晓起火做饭,很快便做好了一荤一素两道菜肴,还有半锅稠厚米粥。
春华在书桌前整整坐了一个上午,吃饭时又是伸懒腰,又是揉眼睛,见他兀自演得起劲,春晓用竹筷在他额头轻轻一点,抿嘴笑道:“好啦,读书识字,长学问的可是自己,你还非要打出幌子来么。姐姐已经知道你下了苦功了,喏,还特意给你做了红烧肉呢。”
春华吐了吐舌头,埋头扒饭,不再做声。春晓好笑地看他一眼,夹起两块肥美的红烧肉放进他的碗中,略想了想,又嘱咐道:“春华,再有八天又有集市,我打算到时多拿些竹器去卖,故而这几日要多匀出些工夫来做事,你自己要安心读书,不要总指望着姐姐监督你,知道么?”
春华懂事地点点头,看看姐姐被竹篾划伤的手指,轻声说道:“春华明白,只是,姐姐也要自己当心,莫要太过辛苦……”
接连忙碌了五天,春晓已经编好了十余只竹筐,二十余只竹篓,却多是寻常花样,只单另编了三两只葵花竹筐和五六只荷花竹篓,打算到时去市集上看看境况再说。
此时菜地里已经有幼小细嫩的青绿芽苗萌出,微风吹过,随风款摆,为院子里平添了几分生机。
春晓坐在秋千架上,望着眼前充满希望的一切,只觉心中喜悦,无比飨足。
期间齐枫宇又带着红宝来过一次,仍是晚间,却只是略坐了坐,帮着修缮了破损的窗棂后便匆匆离去。
他固执地不肯与她对视,春晓心中难过,却只能微笑着以礼相待,实在无措,便领着春华与红宝一处玩耍,三人又笑又闹,化解掉一切不快……
第三十二章 开张大吉
十九那天,春晓早早动身,推着满满一车竹筐竹篓来到市集之上。此时辰光尚早,集上只有寥寥几个摊位,她略想了想,在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贩卖手工虎头鞋的大娘身边停住,安置好推车,取下几只竹器摆在面前当样品,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木凳,自己端正坐下。
见一个模样尚显稚嫩的少女独自出来摆摊,卖鞋大娘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春晓连忙堆起笑容回望过去,弄得大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市集上的人渐渐多了,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春晓悄悄给自己鼓了几次劲,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只得睁大眼睛望着每一个从摊前经过的行人,见谁对自己的竹器表现出兴趣,便赶紧向人家招手微笑。
然而不知为何,人们都是观望的多,驻足探问的少,春晓正在纳闷,忽听一位妇人语气紧张地说道:“这不是那个克死了父母的袁春晓么,快走快走,沾了她的边,只怕都要惹些晦气的!”
另一个尖诮的声音也接下去说道:“就是,她居然还厚着脸皮出来卖这竹筐竹篓,若当真买回家去,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春晓暗自苦笑,却只是收起笑容,既不反驳,也不退缩。
人们围着春晓窃窃私语,足足过了两刻工夫,才终于有人迟疑着说道:“都少说几句吧,她一个孤身女子,不过是出来讨些生活罢了,我倒觉得这竹器甚是精巧……”
这时,有位老者在摊前停下脚步,拿起一只竹篓仔细看了半晌,开口问道:“姑娘,这竹篓怎么个卖法?”
春晓赶忙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答道:“五文钱一只。”见对方皱了皱眉,又赶快加上一句:“老人家,我今日尚未开张,您若诚心想要,就收您三文吧。”
出门之前春晓仔细算过,刨去自己的人工不算,单说必须支付给樵夫的工钱和灯油钱,竹篓三文、竹筐六文,已经是保本的低限,于是暗自想好,若是行情不错,便按照李婶说过的竹篓五文、竹筐十文的价钱出手,若是贩卖不动,便只好薄利多销,积攒些人气罢了。
听了这个价格,老者满意地点头说道:“好,如此,我就要两只竹篓吧。”
将他递过来的六枚铜钱仔细收好,春晓认真比对了一番,拿起两只更齐整些的竹篓给他:“老人家,若是用着还顺手,劳烦今后多来帮衬我家,每次市集我都在的。”
哪知这老者却是个福星,开张之后,陆续又有几位行人来问,一来二去,春晓也摸出了些门道,每次都先报出五文、十文的价格,然后再察言观色,一文一文地往下落,很快又出手了三只竹筐、六只竹篓,随后粗略一算,竹筐的价钱稳定在八文上下,竹篓的均价也到了四文出头。
想着终于有了利润,春晓心中高兴,又鼓了鼓勇气,竟也开口叫卖起来:“上好的竹筐竹篓,便宜卖了哎!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哎!”
她的嗓音清润悦耳,模样又生得甜美俊俏,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一位大姐弯腰看看,再抬起头来,眼尖地发现了推车上的葵花竹筐和荷花竹篓,一连声地让春晓拿给她看。
春晓依言搬下那带着花样的竹器摆上摊位,大姐掂起一只竹篓转着圈细看,还不时摩挲两下,惊喜地问道:“这竹篓手工好巧,几文钱一只?”
春晓迟疑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笑道:“这是我自己琢磨着胡乱做的,姐姐看着开个价吧,比寻常竹篓略多些就成。”
大姐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姑娘倒是心直口快,我是做针线活计的,正愁那些针头线脑、零碎布头无处搁置,这荷花竹篓甚是合我心意,回去只消在里面加层衬布,便是个极好的盛器了,罢了,我既真心喜欢,索性给你八文钱吧。”
春晓喜出望外,转身将带来的荷花竹篓都搬了下来,在大姐面前一字排开:“多谢姐姐,喏,今日带的都在这儿了,姐姐尽可随意挑拣。”
那位大姐选出两只竹篓,付清银钱后满意离开,一旁观看的人此时也纷纷走上前来细看,都觉得这竹器上的花样颇为新巧别致,不久又有人以每只十五文的价格将那葵花竹筐尽数买走。
临近中午集市散去,春晓的推车上只剩下了四五只普通竹篓,竹筐竟已悉数卖光。早上出来时春华犹在沉睡,她虽给弟弟准备了早饭,自己却只草草吃了半个馒头,忙碌时不觉什么,现下攥着沉甸甸的荷包,这才觉出腹中辘辘,饿得心里发慌。
春晓打起精神,推着小车往家走,一路上买了些菜蔬,经过正在收摊的肉贩处,想着春华爱吃带馅儿的食物,便又大方地割了一块五花肉。
回到家里,春华正坐在门口等得心焦,见到姐姐,忙慌手慌脚地迎了上来。
春晓停住推车,将弟弟揽在怀中,轻笑着说道:“哪里就这么着急呢,你这小馋猫可是又肚饿了么?”
春华不满地嘟起嘴巴:“姐姐就知道拿我打趣,我问你,你为何又哄骗于我,明明说定了带我一起去市集的!”
春晓忍俊不禁:“你如何知道我没叫你?不知是谁睡得像小猪一般,三番五次都唤不醒呢。”
春华听完红了脸,转头看看推车,不由惊喜地叫了起来:“只剩了这些么,姐姐今日可是……”
春晓赶忙“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外面人多眼杂,咱们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里,春晓将荷包里的铜钱悉数倒在桌上,细细数过,竟有近二百文之多,姐弟俩抱在一处又笑又跳,玩闹了一会儿,春晓嘱咐春华安心读书,自己走出房间,将推车和剩余的竹器摆放整齐,喂鸡浇菜,干劲十足。
忙完这些杂事,春晓又来到厨房,将那块五花肉一分为二,一半用盐腌渍起来放好,另一半用来剁馅。
看到午饭又是自己喜欢的肉馅水饺,春华也顾不得烫,下手抓起一只就塞进嘴里,一边吐着热气,一边眉开眼笑地嘟哝道:“好吃,嘶哈……真好吃……”
第三十三章 家有学子
晚上,春华端坐桌前专心看书习字,春晓坐在一旁缝补衣服,心思却不觉飘出很远,一会儿想着何时去寻访一下技艺精湛的接骨郎中,一会儿盘算下次市集带多少竹器去合适,一会儿又想起那位神出鬼没的清俊公子,直到被针尖刺到手指,才苦笑着微微摇头,那人明明心肠冷硬、恃才放旷,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为何总是对他念念不忘……
转眼到了初夏,院中的菜地已经收过一茬,精心饲养的母鸡也都开始下蛋,虽然每次市集的收获不尽相同,但积少成多,春晓手里慢慢攒了将近二两银子,姐弟俩的日常生活已然不成问题。想着春华就快满六岁,腿伤不宜再耽误下去,她便开始四处打探,寻找技艺高超的骨伤郎中。
在梅林镇几番寻访无果,春晓本打算去更远的城镇看看,但想到春华年幼,家里的事情又大多脱不开手,不禁有些发愁。
这一日,春晓一口气编完一整只葵花竹筐,起身坐上秋千架,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接着盘算出门找郎中的事。正想得入神,春华忽然一路欢叫着跑进门来:“姐姐!姐姐!他肯要我啦,他当真肯要我啦!”
春晓急忙停下,诧异问道:“谁肯要你了,春华,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春华跑得太急,此时俯下身子大口喘气,脸上却仍带着灿烂笑容,气息刚均匀了些,便兴奋地答道:“就是学馆里的先生啊,这几日我常去偷听他讲学,今日他出了一个对子,我一时技痒,就在窗外低声对了一句,谁知刚巧被他听到,之后他出来考了我一些文章诗句,然后便嘱咐我,说是从明日开始,让我也去学馆读书……”
春晓听得清楚明白,心中又惊又喜。初到梅林镇时,她就听说镇上学馆里的秦先生乃是举人出身,学问自是一等一地好,只是脾气秉性古怪了些,他将学馆开设在镇边偏远处,每年只开馆半年,每次只收十名学童,除了日常的学资之外分文不取。此人讲学时常常嬉笑怒骂,并且时时抽考学生的学业,若是哪个孩子不合心意,即便那家父母带着真金白银、锦缎美酒上门求情,也不过是多碰几次壁,自讨没趣罢了。
春晓深知这样的人物自有大心胸、大趣味,如今自家兄弟被他看中,竟准许春华破格插班,岂不证明弟弟确非池中之物么。
想到此处,春晓喜不自禁,连忙拉着弟弟走进房里,又是翻找衣服鞋帽,又是收拾笔墨纸张,最后索性将手一拍:“你这鞋子也忒旧了些,走,姐姐带你买双新的去!”
将春华从头到脚装扮一新,春晓又精心缝制了一只玄色配上翠色丝绳的荷包,将五十枚铜钱放了进去,她将荷包递到春华手中,正色说道:“春华,你这半年的学资都在里面了,明日一到学馆就交给先生,知道么?”
春华连连点头,将荷包小心收好,旋即有些忧虑地说道:“姐姐,待我去了学馆读书,散学时便到了傍晚时分,你一人在家不要紧么?”
见他说得有模有样,春晓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咦,这位袁小公子,我每日只见你读书玩耍,竟从不知晓,你还身怀绝技,时时准备挺身而出,护我周全……”
春华听了有些气恼,背转身去不肯理人,春晓见了掩口笑道:“好啦,明日便要去学馆读书,同窗的伙伴里头,什么样的人没有,如何竟连几句玩笑也受不起呢?何况咱们也不是整日分开,我中间不是还要去给你送午饭的么?”
春华却轻轻摇头,一双眼睛盈盈发亮:“不,姐姐你每日业已十分忙碌,此去学馆又颇有一段路途,我想过了,现下天气渐渐热了,你只要帮我备些可以冷食的饭菜就好……”
春晓待要劝他,见他神情坚决,便又收住了口,只是暗自想好,到时若是得空,直接前去送饭便是。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语气轻快地说道:“对姐姐来说,这可算得上是件大喜事呢,我去准备些菜蔬材料,晚上好好犒劳你。”
说来也巧,这边饭菜刚刚上桌,那边红宝就从墙头处翻了进来。一进屋门,他就连着吸了几口气,高声叫道:“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
看清桌上的小酥肉、清蒸鱼和萝卜丸子汤,红宝顿时馋涎欲滴,死盯着菜盘不肯动弹。春晓见了忍俊不禁,忙着多添了一副碗筷,春华却放下筷子、嘟起嘴巴,看上去老大不乐意。
红宝抓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块酥肉,随后又对鱼腹下了手,吃得摇头晃脑,不亦乐乎。春晓看看弟弟,夹了些菜放进他碗中,转向红宝问道:“齐大哥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红宝嘴里塞满食物,嘟嘟哝哝地答道:“他你还不知道,这会儿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要等到天再黑些才肯进来呢。”
他一边说着,手中仍是不停,真如风卷残云一般,春华见了有些着急,再也顾不得怄气,也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盘中的食物转眼没了大半,红宝却忽然停住,一手挡住春华的筷子,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春晓,这个送给你。”
春晓有些惊讶,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些乌黑的粉末,隐约有些中药的气味。她刚想凑近细闻,红宝已经大声叫道:“不要乱闻啊,这可是效力很强的迷药,只消吃上一勺,就会睡上整整半日呢。”
春晓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红宝,你送我迷药做什么?”红宝已经重新开吃,只是含混答道:“防身啊,若是遇到歹人,你就洒些在他脸上……”
春晓虽觉好笑,还是将纸包小心收起,她略想了想,去厨房和了一小块面团,打算给齐枫宇煮一碗鸡蛋面。
诚如红宝所说,过了两刻,院门上果然传来几下轻叩,春晓急忙放下擀好的面条,起身前去开门。
第三十四章 美食当前
齐枫宇仍是一身青衣,他神色淡然,规矩地在门口站定,似乎并不急着进来。春晓见了心里好笑,忍不住轻声说道:“特意熬到这时才来,不就是担心被旁人看到么,现下你这般大喇喇地站着,难道就不怕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