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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刀具针线放在水中煮沸,布垫和布条也摆上笼屉熏蒸,春晓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暗袋中取出那包药粉,舀起一勺放入碗中,加水搅匀,再次返回梁芷萱的闺房。
贺青源正将梁芷萱揽在怀中,二人窃窃耳语,面上满是幸福笑意,春晓在心里暗叹一声,走到床榻之前,低声说道:“贺公子,春晓已然准备完毕,请你随碧桃去宅外等候吧。记住,中途无论听到何种声响,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贺青源此时方才觉出忧惧,他下意识地将梁芷萱抱得更紧,警惕地反问:“让我出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宅外等候?”
春晓淡淡答道:“我既是巫医,施法时自然不愿被旁人打扰,个中利害,贺公子自己权衡吧。”
说完,她也不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候,过了半晌,贺青源的神思回复清明,虽然不舍,但心知事关重大,终于犹豫着站起身来。
令春晓意外的是,梁芷萱却显得格外镇定,她甚至不曾流泪,只是久久望着贺青源,眼中柔情流转。
贺青源缓缓退了几步,终于慨叹一声,咬紧牙关向外走去,再看梁芷萱,她微微闭上眼睛,纤细的手指抚上自己硕大的肚腹,口中喃喃良久,却听不分明。
此时碧桃将家丁买到的烈酒送了进来,春晓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梁小姐,春晓得罪了。”
说完,她取过那只药碗,将里面的药汁尽数灌入梁芷萱口中。
片刻之后,梁芷萱果然沉沉睡去,春晓返回厨房,将高温消毒过的各类用具整理好,端着托盘回到梁芷萱身旁。
点亮所有火烛,仔细洗净双手,春晓高高挽起衣袖,将前臂和两手放进注满烈酒的盆中浸泡。
一边准备,春晓一边感到了一种隐隐的绝望,此次出手之后,自己在众人眼中便会成为绝对的异类,纵然尊敬有加,也必会心生惊惧,继而纷纷远之……原来不论现代古代,她田锦华的命运都是早已注定了的,重当“剩女”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她又要陷入有委屈却无处诉说,想改变却身不由己的境地,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不难过、不介意,游离于世俗的幸福生活之外……
她随即匆忙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了出去。此地不同于现代,除了及时缝合外,并没有其他有效的止血手段,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接下来,她必须全神贯注,采用最完美、最有效的入路,尽快将孩子取出,同时尽量减少对产妇身体的损伤……
手上的酒精慢慢挥发,春晓拿起轻巧锐利的小刀,利落地将梁芷萱的腹部切开。
这药粉毕竟不能与现代的麻醉技术相提并论,同时考虑到尽量缩短手术时间的要求,春晓选用的是传统的纵切口,她对此早已驾轻就熟,过了不到两刻,便已将胎儿和胎盘取出,剪断了脐带,清理了宫腔,着手准备缝合。
梁芷萱产下的是个女孩儿,虽然由于过期产的缘故,孩子的皮肤有不少褶皱,但仍能看出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最惹人怜爱的是,那孩子只是放开喉咙哭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在现代时,田锦华不知亲手迎接了多少小生命,像这样不喜哭闹,一落地便睁着眼睛到处看的孩子却并不多见,春晓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心里生出些莫名的喜欢。
缝合完毕,春晓估测了一下出血量,大概有五百毫升的样子,总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梁芷萱犹在昏睡,只见她表情平和,只是面色更白了些,春晓在伤口处敷上布垫,用那些宽布条充当腹带,小心地打好,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在母亲身侧,又为梁芷萱盖上薄被。
简单收拾了一下,擦去满头汗水,春晓出了房间,站在花香四溢的廊下,向着院外喊道:“贺二公子,你们进来吧。”
高度紧张的精神乍一放松,她此时也觉有些难以支撑,便顾不得匆忙跑将进来的贺青源和紧随其后的碧桃,独自去了院中清洗。
贺青源径直跑进房间,见到闭目沉睡的梁芷萱和她身旁大眼骨碌的女娃,先是一愣,随即又哭又笑,上前将她们母女紧紧抱住。
第四十六章 惺惺相惜
一旁的碧桃也不禁拿出绢帕拭泪,随即赶着去厨房吩咐蓝依煮粥熬汤。
洗净手上的血水,春晓闭目休憩片刻,忽然想到,那贺青源一心惦念梁芷萱,难免会疏忽了孩子,又返回房中叮嘱道:“贺二公子,今日暂且莫让梁小姐进食,一切待我下次来时再做安排。另外,梁小姐产后体弱,又是剖腹生产,这几日恐怕不会有奶水下来,劳烦你去请位乳娘吧。”
听到“剖腹”二字,贺青源面色大变,掀开薄被看到梁芷萱严密包裹的肚腹,更觉痛惜万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春晓此时只觉腰酸背痛、倦意如潮,她缓缓走出宅院,向正急得来回踱步的贺青牧低声说道:“贺大公子,劳烦你仍送我们姐弟回去吧。”
贺青牧犹不明就里,春华却已看出姐姐面色不对,忙过来扶住春晓,连声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春晓不由苦笑了一下,正是应了那句俗话,自己这副古代的身体,当真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操持日常家务尚不觉什么,但这接生,若是日日来上一遭,只怕不出三年,便会彻底累垮了身子,搭上性命也未可知……
见贺青牧仍不舍地向院中张望,再想起李婶和彩月殷殷的神情,春晓在心底轻叹一声,转身正色道:“贺大公子,许是春晓多事,但有几句话一直憋在我心里,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无论你与那梁小姐从前有何因缘,现下她的身份已是你的弟妇,彩月姐姐又怀了你的骨肉,你理应将心思转到彩月姐姐身上,莫要一时糊涂,害人害己……”
贺青牧闻言面红耳赤,嗫嚅半晌,低声说道:“春晓姑娘教训的是,如此,便请姑娘上车吧。”
一路神思昏沉,回到自家宅院,草草打发了贺青牧,春晓安顿好春华,倒头便睡,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乖巧的春华已然去了学馆读书,春晓犹觉劳累,便仍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中,她又沉沉睡去,再次醒转,已是中午时分。
春晓牵挂梁芷萱的境况,一边想着不知那药粉效力究竟如何,是不是会像现代的麻醉那样引起肠道蠕动减慢,一边又担心贺青源忘了自己的叮嘱,让梁芷萱早早进食,同时又惦念春华,家中似乎并无现成吃食可带,也不知他吃上午饭没有……
想到此处,她匆忙起身,去厨房烙了两张馅饼,打算先给春华送去,然后再雇辆牛车赶往青山镇。
打开院门,春晓不觉有些傻眼,贺青源早已备好车马等在门口,马背上堆满了点心礼物,甚至还有两匹上好的绸缎。
见到春晓,贺青源满面堆笑,深施一礼:“袁姑娘,昨日多亏你救了芷萱,贺某今日来,一是答谢,二是想请姑娘再去家中看看……”
四周乡民的眼光私语令春晓如芒在背,她关好院门,硬着头皮说道:“谢礼就免了,春晓做事有始有终,即便你不来接,我今日也是要去看望梁小姐的。”
贺青源也并不勉强,只对春晓有求必应,先绕道学馆去给春华送了午饭,又耐心等候春晓姐弟依依话别,随后载着春晓一路疾行,直奔青山镇而去。
贺青源径直引着春晓进了梁芷萱的卧房,自己则在屏风处站定,谦恭地候在一旁。
早些时候,梁芷萱已然醒转,虽觉伤口疼痛不止,却极力隐忍,加之看到女儿秀丽可爱,心中无比喜悦,面色反比从前好看了些。
贺青源顾惜梁芷萱,特意请了两位稳婆来善后,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当日潭村帮杏花接生的那位赵稳婆,见到春晓,她先是瞪眼张口,随即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垂首退到一旁。
春晓此时才真切理解了那些杀人意欲灭口之人的想法,想想无可补救,索性横下心来,大步走到梁芷萱床前。
梁芷萱正闭目养神,听到响动,睁眼望向春晓,这一望之下,两人皆是一愣。
上次相见,梁芷萱精神不济,与病入膏肓之人一般无二,又认定自己命不久矣,对贺青源满心眷恋,仅剩的那些心思全放在了情郎身上,故此对春晓的样貌并无深刻印象。现下再见,她才惊觉春晓貌如春花、气质清雅,不禁一看再看,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而对于春晓而言,上回只觉得梁芷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如今状况好转,只见她眉如山横青黛、眼似袅袅烟波,面色莹白、薄唇润红,最紧要的,身上生就一派超然气度,美得令人错不开视线。
不知怎的,春晓蓦地想起了那个来去如风的男子,若论气质,这两个人倒是般配得紧……
想到此处,她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吃味,不由暗暗好笑,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出来。
梁芷萱见状一怔,轻声问道:“姑娘在笑什么?”春晓回过神来,连忙收起笑容,想想不愿骗她,便低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梁芷萱听了微微一笑:“这位故人……可是你的心上人么?”春晓有些窘,忙将话题岔开:“梁小姐,你现下觉得如何,肚腹处的伤口是不是很痛?”
梁芷萱抬了抬手,示意春晓坐下,柔声说道:“春晓姑娘莫要如此生分,只叫我芷萱就好。”随即诚实地点点头:“很痛。这二十五年来,我竟从未如此痛过。”
春晓闻言,忍不住又看了梁芷萱几眼,她看上去明明与自己年纪相仿,竟然已经二十五岁了么……记得李婶说过,彩月比自己大三岁,贺青牧又年长彩月三岁,如此说来,梁芷萱岂非要比贺青源年纪大得多?又是未婚生女、又是姐弟恋,还引得贺家兄弟阋墙,也算得上惊世骇俗了罢……
惊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春晓尴尬地轻咳一声,接着问道:“芷萱……嗯,芷萱姐姐,昨日我叮嘱过贺公子,让你先不要进食,你,你今日可曾排气?”
第四十七章 以牙还牙
听春晓问得如此直白,梁芷萱微微红了脸,正待回答,忽闻两声应景腹鸣,她愈发羞赧,纤手抚上自己的肚腹,低声说道:“有过,我,我现下肚饿得紧……”
春晓见状忍俊不禁,对梁芷萱的好感也更多了几分,再看不远处的贺青源,却见他痴痴望着梁芷萱,竟是已经看呆了。
忍住笑意走到贺青源身旁,春晓轻声说道:“贺二公子,芷萱姐姐现下可以进食了,让碧桃她们送些汤羹来吧。”
贺青源回过神来,不觉也有些脸红,讷讷说道:“汤羹?哦,好,好。”
过不多时,蓝依捧着一碗鸡汤进来,梁芷萱见了便欲起身,贺青源却上前一步将她按下,关切地说道:“芷萱,你现下身子虚弱,依旧躺着吧。”
春晓却摇了摇头:“贺二公子此言差矣,让芷萱姐姐早日下床活动才是正理呢。”
此时那赵稳婆再也按捺不住,跳将起来叫道:“你这女子好生奇怪,女人生产自有一套规矩,都是早早进食、晚晚下地,以补养身子为重,你却先是不准梁小姐进食,现下又催着她下地活动,究竟是何居心?”
另一位稳婆也点头附和,一时间,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春晓身上。
春晓暗叹一声,自己明明只想低调度日,如何却每每被抛到这风口浪尖……她稳了稳心神,朗声说道:“原来是赵大婶。您接生多年,自然是个中好手,但春晓听闻,那潭村的杏花姐姐曾三番五次请您去看,您却只让她安心待产,说是别无他法,敢问大婶,若是按照您的规矩,杏花姐姐现下可还有命在?”
见赵稳婆张口结舌,春晓淡淡一笑:“后来您不是还曾几次去潭村寻我,如今想来,当时您口中的那位怀胎十月有余却不见动静、许是不干不净中了邪气的女子,指的应该便是芷萱姐姐吧。”
贺青源闻言大怒,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逼赵稳婆。赵稳婆吓得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贺二爷饶命,贺二爷饶命,老身只是一时嘴快,绝非有意冒犯梁小姐啊!”
春晓也未想到贺青源脾气如此火爆,正在后怕,梁芷萱已经在碧桃的搀扶下吃力坐起,连声说道:“青源莫要莽撞,快把宝剑放下……”
梁芷萱起得急了,牵动伤处,不由低低呻吟了一声,贺青源见状大惊,连忙抛下佩剑,上前将她抱在怀中:“芷萱,你切莫着急,是我错了……”
梁芷萱微喘片刻,无奈说道:“刀剑无眼,若真伤了人,你又当如何?你呀,如今既已当了爹爹,即便是为了咱们的尘儿,也将这性子略收敛些罢。”
贺青源连连点头,转向碧桃说道:“碧桃,去拿二两银子,将这两个老不中用的打发出去,大家也好得些清净。”略一沉吟,他冷冷地瞥了赵稳婆一眼,沉声说道:“我既已信了春晓姑娘,自然便要护她周全,你们两个若是敢出去乱说,可休怪我贺某翻脸无情!”
得了银子,两个稳婆战战兢兢地去了,贺青源端起鸡汤尝了一口,皱眉说道:“这汤都冷了,味道也不香浓,碧桃,你先去沏些红糖水端来,再去厨房告诉蓝依,让她把汤再多炖一炖。”
碧桃依言端来红糖水,贺青源拿起银匙。一勺勺地喂入梁芷萱口中,两人不时相视而笑,说不清的浓情蜜意,一旁的春晓却看得头皮发麻,赶忙低了头,轻声说道:“贺二公子,芷萱姐姐既然无事,春晓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望。”
贺青源惊觉怠慢了客人,连忙起身施礼:“春晓姑娘,你是我和芷萱的大恩人,不如在此多住几日,让贺某好好答谢一番……”
春晓摇了摇头,莞尔笑道:“芷萱姐姐尚需好生将养,春晓就不在此处叨扰了,何况,家中还有幼弟需要照顾……”
贺青源听了微微颔首:“也罢,那就改日再叙吧。春晓姑娘,车马上那些礼物乃是贺某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一并收下,此外……”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锭,恭谨说道:“贺某知道春晓姑娘不入俗流,这金锭别无他意,聊做诊金,请姑娘切莫推辞……”
看着那只二两有余的金锭,春晓不禁有些感慨,想那贺家不过是小富之家,两位公子却都出手阔绰,非银即金,若是传到那贺老妇人的耳中,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转过念来,想起当日何金庭所开的白银十两的高价,春晓又不免有些动心,这么大的一块金子,怎么也能换十两银子了吧……
正在天人交战,一旁的梁芷萱已经看出端倪,柔声说道:“春晓妹妹莫要为难,只管安心收下便是,这钱又不是平白得来的,难道我母女二人的性命还抵不上一只金锭么?”
看清梁芷萱眼中的关切与鼓励,春晓心头一暖,依言接过金锭,向梁芷萱微笑道:“多谢姐姐,春晓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贺青源仍把碧桃唤来伺候着,又去耳房吩咐了乳娘几句,待家丁备好马匹,亲自将春晓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坐在车夫身旁。
春晓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贺二公子,梅林镇距此不远,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你还是留在家里陪芷萱姐姐吧。”
贺青源一边吩咐车夫出发,一边转头笑道:“春晓姑娘好生见外,你既已与芷萱姐妹相称,如何还一口一个公子地唤我?你是我亲自接来的,自然需得我亲自送回去,贺某虽然生性桀骜,这些礼数还是知道的。妹妹坐好,咱们走吧。”
春晓颇感无奈,只得换上央求的口气:“贺哥哥,你也替我想想,你上次去时,乡民们已然颇为轰动,这次再去,仍带着这许多礼物,乡民们又当如何?人言可畏,春晓平素避之不及,你方才警告那两位稳婆的意思,不也是担心她们四处宣扬我那巫医之名么,到了你这里,怎么又都不算了呢?”
第四十八章 师生情谊
贺青源听了眉头微皱,思忖半晌,展颜说道:“不怕,我只送你到那梅林镇界内,待有了人迹便将你放下,现下天色尚早,你自己走回去便是,这样岂非两全其美?”
春晓无计可施,只得由得他去,车马疾行一阵之后,已到了梅林镇外的那片密林,车夫抖擞精神,放慢了速度,小心前行。
贺青源却不甘寂寞,他再次转过头来,对着车内问道:“春晓妹妹,你不是一直带着弟弟在梅林镇居住么,如何会去了潭村?还有,你又怎会认识我大哥呢?”
春晓无奈,只得一一答道:“前几日外出办事,刚好路过潭村,见杏花姐姐情况危急,便进去帮了一个小忙。至于贺大公子,我与他的岳母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