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夏妙蓉向稳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守在春晓脚边,一人护住春晓下体,一人拿着布巾不停擦拭,春晓又用力几次,忽觉头晕目眩,周身的气力似被瞬间抽去,旋即眼前阵阵发黑。
春晓心知不妙,只怕是这副身子生来虚弱,此前又失血过多,现下再难支持,她急忙睁大双眼,同时紧紧攥拳,让甲尖刺入掌心,换得些许清明。
阵阵晕眩之中,眼前忽然闪过陈松朗的清俊笑脸,想起两人当日关于孩子姓名的说笑之语,春晓紧咬牙关,喃喃说道:“卫儿,你爹给你取了这样一个潦草名字,娘亲一定会争气,你也要好好的,以后娘亲带你去寻爹爹,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这样念着,她忽然生出更多气力,又尝试几次,终于觉得腹中一松,接着听到数声婴儿啼哭,旋即一切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四下静寂,春晓闭目休息片刻,正欲起身,忽觉胸侧微动,低头看时,却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偎在自己怀中,他身上包着洁白布巾,肤色通红,双目微闭,头上只有少许绒绒毛发,鼻子如陈松朗一般直挺,唇形则更像自己,
怜爱和喜悦在春晓心中瞬间泛开,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菲薄的脸颊、微嘟的嘴唇、尚未发育完全的软软耳壳,忽然泪盈于睫,低低哽咽道:“卫儿,娘亲终于见到你啦……”
此时忽听楼梯上脚步轻响,却是夏妙蓉端着托盘走了上来,见到春晓醒转,她先是面露喜色,旋即嘟嘴坐在春晓身侧,不满地抱怨道:“生完孩子便顾自闷头大睡,还得由我餐餐煮了米汤喂他,你这娘亲当得也忒容易了些罢!”
春晓不禁有些诧异:“怎么,姐姐,我睡了很久么?我却并不觉得……”
夏妙蓉冷哼一声,低头抚着孩子面颊,撇嘴说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这还不够久么,你的奶水早已下来了,只是孩子尚未足月,试了几次都不会吸吮,而这米汤着实不够滋养,我眼瞅着你儿子又瘦小了些,待要去村中寻些羊奶来喂,又怕他肠胃娇弱,反而闹起病来……”
春晓听了甚是心疼,急忙解开衣襟,让孩子贴近胸前,却见孩子登时张开小嘴,将自己的饭食来源牢牢裹住,香甜吮吸起来。
夏妙蓉见状坐直身体,惊讶说道:“这倒奇了,如何你一醒来,这孩子就会吃奶了呢?莫非短短两日,他便长了本事不成?”
春晓闻言轻笑,爱怜地抱紧儿子,让他躺得更加舒适。孩子毕竟幼小,吃了片刻便疲累睡去,春晓将他身子放平,夏妙蓉站起身来,眼波流转,抿嘴笑道:“这下好了,母子平安,皆大欢喜,只是苦了那齐小子,这几日我一直让阿硕让他拦在楼下,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你若再不醒转,只怕他会先自熬坏了身子。罢了,我且下去告诉他知道,放他上来瞧瞧你吧。”
春晓轻轻点头,夏妙蓉下楼不过片刻,就听有人大力踏在梯上,几步便已来到春晓身前。
望着齐枫宇布满血丝的眼睛,春晓心中酸楚,低声说道:“齐大哥,这几日苦了你了……”
齐枫宇却浑似不觉,只是定定望着春晓,喃喃说道:“你醒了,你当真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夏妙蓉随后上来,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春晓不由瞪她一眼,她却视而不见,只是抿嘴偷笑。
齐枫宇的目光转到婴儿身上,欣喜说道:“这就是你的儿子么?他长得真好看……”
他旋即望着春晓,满心期待地问道:“春晓,我,我能抱抱他么?”
见春晓微笑点头,他笨拙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咧嘴笑道:“他的身子又软又香,跟红宝小时候一模一样……”
夏妙蓉此时忍不住插话进来:“我说齐小子,旁人生了儿子,你跟着高兴什么,若换了是我,只怕寻个去处大哭一场才是正经。”
她旋即诡谲一笑:“想来此事颇为有趣,日后那个什么‘松朗’若是知晓你们现下这般光景,又不知会如何气恼……”
春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不去理会,齐枫宇却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多年以来,我一直被他压制,就算他身份贵重,又是人中龙凤,心中也难免不服。如今他虽得了儿子,第一个抱起孩子的男人却是我齐枫宇,也算出了一口恶气,真是想想都觉快意……”
第一百零一章 重返故地
此言一出,不止夏妙蓉笑得打跌,连春晓也掌不住笑了起来,孩子被大人的笑声惊动,咧了咧嘴,忽然哇哇大哭,齐枫宇将他举到眼前,皱眉说道:“你跟你爹真是一条心,说他两句便不乐意了,想来疼你也是白疼,也罢,待你娘亲好些,舅父就送你们娘俩回京城吧。”
嘴里这样说着,他却抱紧孩子,来回走动着轻轻拍哄,春晓见了心中温暖,夏妙蓉看向他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欣赏,旋即转向春晓说道:“昨日孩子落地,我听你口中嘟哝,似乎说了一个名字,莫不是你和那个陈松朗一早便给他取好了大名么?”
春晓不觉莞尔:“那都是从前胡乱取的,但我拿定了主意,现下偏叫这个名字……”
齐枫宇此时微笑转头:“哦?听闻陈公子乃是前朝探花,即便信手拈来,也定是个响亮雅致的好名字,妹妹且说来听听吧。”
春晓忍笑答道:“陈褚卫。小名就先叫';卫儿';吧,大哥听着是否耳熟?”
齐枫宇未及反应,夏妙蓉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褚卫';?这便是前朝探花的文采么?真是笑死人了,春晓妹妹,你该不会是上了那个陈松朗的当吧?”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齐枫宇见春晓面露倦色,便将孩子小心放回,轻声说道:“妹妹产后虚弱,还是多多休息为好,这几日我也同阿硕兄弟一起睡在屋顶,妹妹若是有事,只管叫我便是。”
齐枫宇走后,夏妙蓉将手搭上春晓手腕,凝神诊查片刻,皱眉说道:“妹妹这次失血太多,伤了身体根基,即便好生将养,只怕没有三年五载也是恢复不来的,若让我说,卫儿百日之内,妹妹还是安心留在此处吧。”
见春晓面露忧色,她又补上一句:“你若牵挂那个陈松朗,我便命阿硕偷偷回京送信,让他早些放心。”
春晓勉强笑笑,摇头说道:“不用了,姐姐身边只得阿硕一个家仆,春晓岂有随意差遣的道理?何况卫儿生来不足,我原本也是想着,待他满了百日再做打算……”
夏妙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了,你生产之后,我就想着让你和卫儿换到楼下居住,这阁楼太过窄仄,以前又作为堕胎之所使用,我担心会对孩子不利……”
春晓待要推辞,夏妙蓉已经正色说道:“算上今次,我已然救了你两次了吧,你若因为住所环境有差出了状况,我从前不就白费力气了么?”
说着,她已经转头向楼下喊道:“阿硕,齐小子,你们快些上来帮忙!”
夏妙蓉抱起孩子,又寻来一张干净布单,让春晓躺在上面,随后阿硕和齐枫宇各提两角,将她小心运到楼下。锦塌之上早已换上崭新被褥,绵软厚重,甚为舒适,春晓心中感动,待要道谢,夏妙蓉已经轻哼一声,撇嘴说道:“我生平最怕与人客套,那些俗礼就免了吧。你若真心谢我,便早些养好身子,每日仍做饭给我吃是正经。”
又过了几日,卫儿肤色渐黄,时常哭闹,吃奶的劲头也小了许多,好在精神尚算健旺,春晓、夏妙蓉甚至齐枫宇轮番照料,足足过了月余,黄疸才慢慢退去,时常手舞足蹈,一双大眼精灵活泼,模样甚是可爱。
孩子刚刚好转,春晓却又发起热来,腹中隐隐作痛,本已干净的恶露也骤然增多。春晓不由暗自发愁,看自己现下的状况,想来是内部继发感染,若在现代,输液上药都是免不了的,病情重时,只怕还要用些狠药,生生将奶水断掉。但卫儿本是早产,若再失了母乳,只怕体质更难强健,为今之计,只有自己硬扛罢了……
夏妙蓉看在眼里,只得精心调配了一些助益的药材让春晓服下,所幸数天过后,春晓热度渐渐退去,恶露也慢慢干净,只是身体虽无大碍,人却瘦了整整一圈。
如此几番折腾,孩子终于满了百日,夏妙蓉心中喜悦,拉着齐枫宇通宵豪饮,两人烂醉如泥。
此后两人整整昏睡了半日,待到第二日傍晚,齐枫宇才彻底清醒,面带愧色来到春晓房中,嗫嚅着说道:“我一时忘形,醉酒误事,让妹妹见笑了……”
春晓含笑摇头:“齐大哥说的哪里话来,我在一旁看得真切,明明是妙姐姐生拉硬拽,让你陪她饮酒……”
刚说到此处,夏妙蓉蓦地从门外蹦了进来,顿足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在背后说我的不是,齐小子,亏我昨日还劝你早些下手,带他们娘俩远远离开,今日见了春晓妹妹,你便什么都不顾了么?”
春晓闻言一怔,齐枫宇却俊脸通红,急切说道:“妙姑姑,你莫要乱说啊,我一早便已答应春晓,要将他们母子送回陈公子身边……”
夏妙蓉红唇微撇,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为求磊落,事到如今仍要死撑,罢了,你死你活,伤心与否,又与我有何相干,趁着天色未黑,快些收拾行装吧。”
齐枫宇心中气恼,但相识多日,也渐渐知晓夏妙蓉秉性,便不再理会,顾自向春晓说道:“春晓妹妹,你且将行李细软整理一下,带足孩子的衣物用具,到时都交给我背着,我明日一早便去村中雇辆马车,咱们早早启程。”
春晓答应下来,自去收拾好两只包袱交给齐枫宇,又揽着孩子安睡一夜,养足精神,第二日清早便起了身,抱起孩子来到院中。
齐枫宇已经与车夫一道站在车马前等候,见春晓出来,待要上前迎接,却听楼上轰然作响,旋即夏妙蓉跌跌撞撞奔下楼来,高声叫道:“哎,你们等等我啊!”
春晓抬头看时,却见夏妙蓉换了一身绯色衣裙,面上轻纱也换成柔和粉色,臂上还挽了一只大红描金的包袱,乍看上去,竟似新嫁娘回乡探亲一般。
春晓还未说话,齐枫宇已经皱眉说道:“妙姑姑,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被你夫君休了不成?”
春晓闻言差点喷饭,心中暗暗感慨,再与这夏妙蓉厮混下去,只怕一向老实木讷的齐枫宇也会变得牙尖嘴利,不输旁人半分……
夏妙蓉瞪他一眼,将包袱抛到齐枫宇手上,绕着马车走了两圈,嘟起红唇说道:“这马车也太寒酸了些,你看这车帘,脏得都快流油了……”
车夫听了面露不悦,正要发作,她已经抬头向屋顶叫道:“阿硕,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镇上雇辆好些的马车回来?啊,对了,我要从前家里使惯了的、三匹马拉着的那种。”
春晓与齐枫宇面面相觑,车夫也被她唬住,一时说不出话来。阿硕即刻从屋顶飘然跃下,苦笑说道:“夫……哦,妙姑姑,此地皆是平民,寻找那样的马车只怕并非易事,但想来寻辆大些的车子尚能办到,还请姑姑将就些吧。”
阿硕旋即出门而去,只见他脚下生风,片刻之后已经踪迹不见。齐枫宇犹自纳罕,春晓已经迟疑着问道:“妙姐姐,你,你也要随我们一起回京城么?”
夏妙蓉看了春晓一眼,抿嘴笑道:“妹妹这话说得不对,应该是你们随我一起回京才是……”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铜铃轻响,阿硕果然寻了一辆套着两匹骏马的车子回来,马匹高大强健,车厢宽敞豪华,看上去颇为气派。
夏妙蓉上前仔细查看一番,满意点头:“不错,今时今地,也只能如此了。”
旋即转头向春晓笑道:“春晓妹妹,快些上来与我同坐,将齐小子撵到前头赶车去!”
阿硕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闷头坐在车前,将缰绳牵在手中。
春晓虽然纳闷,见夏妙蓉兴兴头头,也只得上了马车,又用眼色示意,让齐枫宇莫要多言。
齐枫宇无法,只得取出一串铜钱,向车夫歉然说道:“这位小哥,今日实在抱歉,这些铜钱就当作我给你的补偿吧。”
车夫拉着车马悻悻离去,嘴里轻声嘟哝:“行事如此招摇,又是进京,就不怕歹人来劫么……”
春晓暗暗好笑,再看夏妙蓉,却见她倚在窗前,一脸平静地闭目养神,便也放心坐好,将孩子安稳抱在怀中。
片刻之后,齐枫宇沉着脸过来,将数个包袱放进车厢,看了春晓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也不再纠结,径自登上马车,与阿硕并肩而坐。阿硕“吁”了一声,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开动,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果如车夫所言,由于他们的车马甚为显眼,路上接连遇到几名贼人,都被阿硕打得落花流水。
几次过后,夏妙蓉神情愈发得意,春晓虽觉好笑,却也不便多言。
晚间打尖投宿,夏妙蓉也都拣着较大市镇上的高价客栈入住,一会儿叫嚷饭食难吃,一会儿抱怨床铺坚硬,所到之处,生出无数事端。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过了一月,才终于来到京城地界。眼见着城门在望,阿硕忽然喝止了马匹,转回头来,迟疑着问道:“妙姑姑,咱们,咱们当真不先向老爷通传一声么?”
第一百零二章 命中贵人
夏妙蓉抬起纤手理理鬓发,冷淡回道:“事先通传?你就不怕他欣喜若狂,先自发起失心疯来么?需知我留着他还有用处呢。哼,你究竟是他的贴身奴仆,跟了我这么多年,原来你还是更在意他些……”
阿硕听了不再吭声,只是催动马匹,直奔城门而去。春晓虽然已经来过京城一次,却从未仔细看过城中光景,此刻不免撩起车帘,向外面好奇张望,看到热闹的街巷、熙攘的人群、售卖各色货物的大小摊贩,果然更具一番繁华气派,非自己从前居住的那些城镇可比。
见她目不转睛,顾自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夏妙蓉不禁轻嗤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庸人俗物罢了。若让我说,比起你我,这京城之中的女子,大多资质平凡,根本不值一提。”
春晓闻言微微苦笑,转向夏妙蓉说道:“姐姐聪颖美貌,春晓自愧不如。但这京城之中,除了寻常女子,尚有多少皇家贵族的女眷,此地毕竟是天子脚下,咱们说话还是当心些吧。”
夏妙蓉不以为意,将纤纤十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艳红蔻丹,撇嘴说道:“笑话,这女子容色本是天生,就算她们生在皇家,也不过多些雍容气度,你是不曾见过那些后宫嫔妃,啧啧,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选的人……”
听她说得越发露骨,春晓匆忙将话题岔开:“妙姐姐,你看那边卖艺的人,他的口中竟能喷出火焰来呢……”
夏妙蓉却看也不看,随口说道:“那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当不得真的。你若爱看,待会儿到了我家,我请他们进府为你表演,到时自知内中玄机。”
她的口吻甚是熟悉,春晓不觉想起一脸骄矜的吴宝嫣,垂下眼帘,半晌不语,夏妙蓉瞥她一眼,皱眉说道:“你又怎么了?如何忽然一副自轻自贱的模样?”
春晓轻轻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方才想起当日吴家小姐的一些言语,心里有些不快罢了……”
夏妙蓉淡淡一笑:“那吴宝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容貌性情皆不如你,现下你又有卫儿在侧,还怕陈松朗会变心么?不过你倒提醒了我,说起这些高门大户的女眷,当今天子的长女皓月公主,我十年前曾见过一次,倒确乎是个出色人物……”
春晓情绪稍稍回转,想起夏妙蓉方才所言,诧异问道:“姐姐待会儿不随我们去寻松朗么?你说的府上,究竟是哪一家?”
旋即心中一跳,定定望着夏妙蓉问道:“姐姐,你,你从前见过吴家小姐么?又如何竟会知晓她的闺名?”
夏妙蓉轻点红唇,低低“嘘”了一声,诡谲答道:“妹妹别急,只管放宽心瞧着,我总归不会害了你的……”
正说话间,马车在一座华丽富贵的宅院门前停住,阿硕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妙姑姑,咱们到了,要我先去通禀一声么?”
夏妙蓉略一思忖,淡淡吩咐道:“你把那玉佩带着,先去门房探问,叫吴亨出来说话。”
春晓听出蹊跷,抬头看时,漆黑的匾额之上,赫然书写着“尚书府”三个金光大字,不由掩住口唇,惊异地看向夏妙蓉,却见她气定神闲,安抚地看向自己,微笑说道:“妹妹莫惊,好看的还在后头呢。”
阿硕得令而去,一刻之后,便见大门洞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快步奔了出来,因为过于心急,还在门槛处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多亏旁边的阿硕及时将他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