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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一边走一边惊叫赞叹,春晓任他拉着手,随他一路走去,心里却渐渐有了些凄凉的意味。无依无靠、前路茫茫,这些热闹繁华,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强颜欢笑的局外人罢了。
有些灯下系着灯谜,春华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倒也猜对了不少。
望着一条灯谜中的“元夕”二字,春晓心有所感,不觉脱口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正对着这条灯谜凝神思索的男子闻声转头,四目相接,春晓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去。那男子面如冠玉,俊目修眉,虽微露惊讶之色,神情却仍是淡淡的,整个人温雅不俗、飘然出尘。
所谓浊世佳公子,大概就是指的他这一类人吧,看他的神情,显然认为自己方才的言行太过僭越了……春晓正觉懊恼,春华忽然欢叫一声,拉着她就向前奔去:“姐姐你看,是梅花灯!”
随着弟弟向前跑了几步,春晓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那男子仍站在原地,却微微地低着头,仿佛在思索什么。不知怎的,春晓忽觉心有戚戚,他的样子,看上去似乎颇为落寞……
被这样一打扰,春晓已经兴致全无,她怏怏地跟在弟弟身后,却再也不敢回头。两人沿着长长的花灯阵营一直走到镇外,此时已经临近子时,看灯的人们也渐渐散了,春华这才尽兴而归。
回到家里,春华仍兴兴头头,围着春晓说个不停,正说到热闹处,杨氏忽然从房中大步走出,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玩到大半夜才回来不说,还一直吵吵嚷嚷,平白扰了老娘的好梦!”
春华顿时蔫了下去,低着头不再说话,春晓心情不好,身上也有些乏了,便没有理睬,拉着弟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氏却不依不饶,怨毒地骂道:“这两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畜生……”
春晓听了脚步一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下去,转身正视着杨氏,冷冷问道:“婶娘,您方才说什么?”
杨氏见她如此,心里先有些虚了,却硬撑着回道:“怎么,我说错了?你们疯到半夜才回来,还不管不顾地大声吵嚷,难道还要我夸你们知礼懂事么?”
春晓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小孩子见识少,今日又是头一回看花灯,高兴过头也是有的,婶娘教训几句自是应当。只是我和春华虽然身份尴尬,但毕竟在这宅子里住着,婶娘平日里相夫教子,难道偏偏略过了我们两个去?这大正月里的,婶娘说什么有人没人的话,就不怕犯了忌讳么?”
杨氏此时气得发疯,正想发作,却又按捺住,撇嘴冷笑一声:“春晓姑娘伶牙俐齿,想来是块相夫教子的好材料,只是不知哪家公子有这样的福气……”说完,她转身回房,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春晓轻叹一声,牵着春华走进房间。安顿弟弟睡下,春晓和衣而卧,望着房里漆黑的虚无。心思千回百转,却时时回到灯市偶遇的那位男子身上,挣扎良久,她不禁暗自苦笑,这算什么?一见钟情?犯花痴?还是,真的有些累了,想找个靠谱的依靠呢……
按照袁瑞隆的打算,出了正月之后,他就要去江南进货,这次做的是胭脂水粉和绢帕生意。因此,十五刚过,他就动身前往周边几个村镇,打探现下的行情。整日早出晚归,忙了几日之后,咳喘的毛病又有些犯了,在春晓的反复劝说下,他才去玉济堂抓了几付药回来草草吃下,少不得又受了杨氏一顿抢白。
转眼到了十九,晚间大家熟睡之后,春晓悄悄来到隔壁,帮着李婶将货物装上推车,歉疚地说道:“李婶,明日又要劳烦您了,总让您一个人辛苦,春晓实在过意不去……”
李婶爽朗一笑:“不妨事,这推车甚是灵巧,一走起来便觉不出分量了。你还是多多祷告,祝愿咱们的货品能卖个好价钱吧。”
第二天,春晓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匆忙关门落锁,满心惴惴地去找李婶。
令她大为意外的是,李婶家竟然一片漆黑,而且半点声息也无。春晓不禁有些惊慌,快步走到院中,四下观望了片刻,直到借着月色看到墙角处的小推车,才稍稍放下心来。
第十八章 希冀满怀
春晓大着胆子来到西厢房前,抬手在门上轻叩了两下。等了半晌,见里面没有动静,便稍稍加了些力道,一边叩门,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李婶,李婶,您睡下了么?”
这一回,里面很快有了回应,李婶连连答应着,随后便是一阵窸窣声响,接着便亮起了灯光。
李婶披着衣服开了门,揉着眼睛抱歉道:“哎呀,春晓,真是对不住你,昨夜我没睡好,今日又很早就回来了,便想着先打个盹,哪知一睡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虽然来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进过李婶的房间,春晓不免有些迟疑,见她仍站在门口不动,李婶“嗨”了一声,拉着她就向里走,边走边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也太谨慎了些,我这儿又不是大姑娘的闺房,哪有那么多讲究。”
李婶的房间虽然朴素,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床帐被褥清一色的古朴陈绿,有着与年龄相符的沉静和雅致。
李婶要拉着春晓在床边坐下,春晓却摇摇头,找张圆木凳坐了,两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李婶见了,作势睁圆了眼睛:“春晓,你这是做什么,如何弄得像见公婆似的?真是折煞我啦。”
她的动作颇为夸张,春晓也被她逗笑了,身体顿时放松了许多。李婶将灯芯拨得更亮了些,微笑说道:“春晓,你且先猜猜看,今日咱们赚了多少钱?”
春晓羞涩地摇了摇头:“李婶,您就别卖关子啦,您可知道,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有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去集上寻您了。”
李婶听了,眼睛笑成了两只弯弯的月牙,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绢帕包,小心地层层打开。
看到里面微微闪亮的两块碎银,春晓又惊又喜,掩住口唇忍了片刻,轻声问道:“这么多?这可都是今日卖竹器得的?”
李婶微笑点头:“正是。荷花竹篓自不必说,你那葵花竹筐,也被外地一家海产店的老板看中了,他不仅把成品全部买了下来,还与我商定,下次市集再来拿货,而且一下子就订了十只。他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那位老板说,葵花向阳,本身又是金灿灿的,意头极好,有了这葵花竹筐,生意肯定错不了!”
说着,她拣出那块大些的碎银递到春晓手中:“拿着吧,你那葵花竹筐,我尝试了几次都做不成,这单生意还得让你多多辛苦。下月初五便是市集,时间虽然紧了些,但我会从旁协助,你只安心编织那葵花图案即可……”
当晚春晓与李婶便忙碌起来,李婶负责起头和收尾,春晓只编葵花的部分,两人很快上手,配合得极为默契,子时刚过,已经顺利完成了一整只竹筐。
李婶揉揉酸痛的手臂,轻声说道:“春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咱们进度不慢,应该能赶得上初五交货,切莫一味赶工,熬坏了身子。”
春晓此时也觉困倦,便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微笑说道:“李婶,咱们今后亦可分头编织,您将葵花的部分留下便是。我做活的速度较您更快些,整只编好,大抵也就是刚入子时,如此,您便不用等我,大家都可好睡。”
李婶含笑点头,春晓轻快站起,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我就回去睡啦,不瞒您说,一想到春华不在身边,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悄悄溜回袁家,将那块碎银放入荷包,春晓被一种真切的喜悦和激动攫住,忽然很想放声欢呼。忍了半晌,她噙着笑意收好荷包,旋即又重新取出,打开看了又看。
加上从前的进项,春晓手里如今已经有了一两多银子,她不由心生希冀,再过些时日,也许不止能帮春华医好腿伤,还能租一座小一些的宅子,带着春华另立门户,到了那时,便不用日日看杨氏的脸色,做活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这一夜,春晓睡得格外踏实,清早起来喂鸡做饭,也一直高高兴兴的,她不时哼唱几句,动作格外麻利。
杨氏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纳罕,元宵灯会之后,这袁春晓明显消沉了几日,后来袁瑞隆病情反复,更是常常愁眉不展,如今怎么竟忽然开朗了起来?
杨氏虽不识字,但她心知肚明,论人才、论样貌,春晓都比自己的女儿春彩强得多,若是再得了济,岂不要骑到春彩头上去了?她越想越气,忽然抄起墙根的扫帚,向正集中在一处吃食的鸡群大力打去:“我打,我打死你们!让你们乱叫!让你们吃白食!”
她发作得太过突然,春晓先是一愣,接着忙奔过来阻拦:“婶娘,打不得,打不得啊,咱家还指望着它们产蛋呢。”
杨氏听了冷笑一声:“就凭那几只蛋,莫说发财,便是糊口也难!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嫁到这穷门小户里来,整日辛辛苦苦,养育自己家的孩子不说,还要帮别人养儿女!”
袁春堂贪睡未起,袁春成和袁春彩听到动静,幸灾乐祸地跑出来看热闹。袁瑞隆也匆忙披上棉袍,连连咳着走出房间,皱眉摆手道:“好了,这一大早的,也不怕旁人笑话……”
听着他的咳声更深了些,春晓担忧地向他望望,低头进了厨房。
看来这玉济堂的先生医术平平,春晓正琢磨着去镇上其他药铺请先生,袁瑞隆却推门走了进来,他轻叹一声,愧疚说道:“春晓,都是叔父无能,总让你们姐弟受委屈……”
春晓急忙摇头,袁瑞隆略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原本打算出了正月再去江南,但一番打探下来,认为还是早些动身为佳,春晓,今日我就要走了,你……你遇事要多隐忍,待我回来,自会替你做主。”
春晓闻言一惊,忧虑地蹙起蛾眉:“怎么如此匆忙?家中之事叔父不必挂心,只是您的病……旁的不说,单这气候,江南此时湿寒,恐于康复不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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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醒时梦碎
袁瑞隆不禁有些动容,眼中泪光隐现,随即苦笑道:“顾不了这许多了,叔父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婶娘不但性情暴躁、好吃懒做,而且……唉!春晓,我跟她的日子,迟早有过到头的那一天,你如今大了,我一直想着早些想法另行安置你和春华,此行若是真能抢占先机,多赚一些银钱,也不枉我搏命一试……”
春晓听得一半明白一半糊涂,但见他神情苦楚沉重,只得点了点头:“春晓知道了,叔父,依我看那玉济堂的郎中医术不精,您不如多留一日,一会儿我陪您去其他药铺瞧瞧。如今天气尚冷,汤药搁上几日想来也是不妨事的,待得了好的方子,我便帮您一起熬了,分成小袋带着,既不耽误治病又省事,如此不是两全其美么?”
见春晓想得如此周到,袁瑞隆心中宽慰,忍不住感慨道:“春晓,你真是长大了,春华有你这样的姐姐,也算是他的造化……只是我已经跟船家约定了午后启程,一会儿便要前往渡口与他会合,好赶在天黑前到清丰镇落脚,不出三日,便能到达江南了。”
春晓沉吟片刻,拿起灶上的手巾拍打掉身上的灰土,毅然说道:“叔父,您且按照您的打算赶路,春晓去去就回。”说完,她绾好长发,疾步向外走去。
袁瑞隆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春晓竟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搭乘的渡船边。
看到正打算登船的叔父,春晓心中一松,不觉绽开笑靥,那笑容明丽无瑕,站在一旁的老船家之子见了不由一愣,随即面上作烧、心跳如鼓,差点失手将船桨掉进河中。
春晓递上几个药包,关切地说道:“叔父,我方才去同辉堂找先生讨了一个医治风寒的基础方子,虽谈不上对症下药,但毕竟聊胜于无,您路上先将就着用吧。还有,我让伙计把药材都研成了细粉,若是实在无处熬药,您就用滚水冲服,想来也会有些效果的。”
袁瑞隆心中感动,接过药包,不禁双手轻颤,连声叹道:“春晓,真是劳烦你了……叔父不在家的这些时日,你千万自己保重,好好照顾春华……”
船只走出很远,袁瑞隆还能望见岸上那个娉婷的身影。他忍不住抬起衣袖来拭泪,老船家向他看看,又瞪了犹失魂落魄的儿子一眼,由衷赞道:“方才那位小姐是您侄女?真是好人材!”
袁瑞隆并未回答,只是低头沉思,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春晓刚走到自家院落门口,春华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只见他满身尘土,嘴角还有些刺目的血丝。
春晓心里一惊,急忙拉住弟弟细看:“春华,你这是怎么弄的,可是春堂春成又欺负你了么?”
见到姐姐,春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快去看看吧,婶娘把咱们的钱都拿走了……”
春晓听了大惊失色,索性弯腰抱起弟弟,有些踉跄地跑进院中。果然,杨氏正坐在檐下拿着那只迎春荷包把玩,春彩站在旁边伸头看着,一脸好奇。
春晓将春华放下,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婶娘,那荷包是李婶托我代为保管的,您且还了我吧……”
杨氏向她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代为保管?那李寡妇穷得天上下雨都恨不能张嘴接着,你是她什么人,她竟肯把这许多银钱交到你的手上?袁春晓,你今日若不说实话,我就闹到官衙去,告你们二人一个偷盗之罪!”
春晓心中愈发急切,只得低声哀求:“婶娘,您就高抬贵手,将荷包还了我吧,从今往后,我会更加用心做事,无论您如何吩咐差遣,春晓绝无怨言……”
杨氏见状,更加认定这银钱来路不正,她眼珠转了两转,将荷包贴身收好,清清嗓子说道:“你虽做了错事,但毕竟是我的亲侄女,婶娘今日就不追究了。只是这钱不知干不干净,还是我帮你收着,免得将来事发,你退不出钱来牵累了大家。”
春晓心知此事再难转寰,只空张了张嘴,极力压着泪水,眼睁睁看着杨氏领着春彩扬长而去。
见姐姐的脸色白得吓人,春华紧紧扯住春晓的衣角,带着哭腔劝道:“姐姐,此事就此撂下吧,春华已经瘸了这些时日,早就习惯了,姐姐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春晓怔怔地转向弟弟,口中喃喃:“春华莫怕,姐姐只是想不明白,那荷包如何会落到她的手中?我明明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春华拉着姐姐的手,怯怯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姐姐前脚刚走,婶娘后脚就来了,一进门就翻箱倒柜,把咱们的东西扔了满地……”
春晓思忖良久,凄然点头:“是了,一定是我前几日得意忘形,被那坏心的婆娘看在了眼里……”
说着,春晓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而下。珠泪晶莹,羽睫轻颤,好不可怜。
春华扑进姐姐怀中,“呜呜”哭着说道:“姐姐,你莫要如此为难自己,都是春华不好,没能将她拦下……”
姐弟俩抱在一起哭了一阵,春晓低头查看春华的伤势,关切问道:“她还打了哪里?嘴角还痛不痛?”
春华连忙摇头,春晓轻叹一声,转身打来清水,一边拿着洁净的手巾帮弟弟擦去唇边的血迹,一边低声埋怨:“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为何还要逞强?所幸只是些皮肉伤,若是伤到了什么要紧的地方,你让姐姐如何自处呢?”
春华低头不语,旋即想起什么,谨慎地向窗外看看,凑近姐姐问道:“方才我见婶娘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此外像是还有不少铜钱,姐姐,你何时积攒了这许多钱财?你,你该不会真的……”
春晓闻言,手上加了些力气,春华吃痛,不由“哎哟”了一声,春晓瞪他一眼,又放轻了动作,嘟着嘴说道:“那婆娘心术不正,有的没的都往人身上栽赃,你怎么也跟着她学起来了?当心气急了我,索性把你扔在她身边,独个儿上山当压寨夫人去。”
第二十章 双喜临门
春华忍不住笑了:“如此甚好,有个山大王给我当姐夫,我以后做人也气势些。只是不知那人样貌如何,能不能配得过姐姐你去呢。”
春晓蓦地想起那山大王冷淡而俊美的模样,又忆起那日灯会上他凝望自己时的神情,不禁满面绯红,春华见状颇为惊讶,刚刚“咦”了一声,就被姐姐推着来到桌前坐下。
春晓拿起书本塞到弟弟手里,佯嗔说道:“好啦,有工夫想这些闲事,不如专心看一会儿书!”她转而有些忧虑起来,低声叮嘱:“叔父虽然生性懦弱,但毕竟是一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