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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妻 作者:蓝艾草(晋江金牌vip2012-09-02正文完结,平民式的温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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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一听自己有孕,立时躺在她家火炕上不动了。
    “哎哟,我说怎么这些日子老感到冷,难受……妹妹今儿好歹容我在你这里住一晚吧?”
    书香本来便与她不甚熟稔,她这些日子上门,因着两家夫君同为袍泽,也不太能做得出赶人这种事,但同塌而眠这种事,两个关系不太亲近的人实是有些别扭。
    “姐姐不嫌弃就住下来吧。”
    她忍了忍,勉强笑应。
    不过到得晚间,二人正要解衣睡觉,只听得城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顿时连惊带吓,齐齐穿了衣服便往外跑。
    才出得院门,便被灌了一嗓子的雪,街上已经闹哄哄许多人向着城门那里跑去,郭大嫂子家大妞小脸涨的通红从院子里跑出来,嘻嘻哈哈的笑着,身后跟着二妞三妞,连连叫道:“定然是打了胜仗了,蛮夷肯定回草原过冬了。”
    书香揪着准备撒腿就跑的小姑娘奇道:“你怎的知道?”
    “书香姨,每年蛮夷被打跑以后,城中都会庆贺这样一番的,庆贺又可以过个好年了。”小姑娘说着带着二妞撒腿就跑,三妞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大姐,迈开小短腿便要追上去。
    郭大嫂子从院子里追出来,将三妞截获,搂着怀里使劲挣扎的小身子,喜笑道:“老天保佑,又可以过个平安年了。”她这样强硬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里也是不苟言笑,这会笑起来,竟然也是一脸的和气。
    怀香吃惊的扯扯书香的袖子,见她只是站在院门口傻乐,缩了缩脖子,暗中叹气。
    打完了仗,那个男人大概又要回来了吧?
    而且……肚子里的这块肉可如何是好?
    这一夜响水城中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处处都是鞭炮声,天气冷的都将人的下巴冻掉,北风刮起来呜呜的响,卷起雪花来扬扬洒洒,但街上全是热情洋溢的笑脸,这寒彻骨髓的天气仿佛也和暖了不少。
    因着怀香怀孕,外面雪滑,书香与她略站了一站,就关了院门回房去睡,刚刚躺倒,小院的门便被敲的山响。
    “娘子……娘子快开开门。”
    书香一骨碌爬起来,开心的几乎笑出声来,这大半夜的,裴东明居然回来了?
    怀香在温暖的被窝里蹭了蹭,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穿衣服,书香夫君回来,她自然不能再住在她家了……
    书香早已经穿着单衣跑出去开门,小院的门一开,裴东明一身血腥味的立在门口,“娘子你可知道燕娘子去了哪里?怎的我敲了半天的门,无人开门?”
    “阿嚏!”书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怀香姐姐在咱家,你快点进来我瞧瞧,可是哪里受伤了?”
    裴东明这才发现她衣着单薄,他心神恍惚之下居然未曾发现。
    “娘子你快进去,都冻坏了。我跟燕兄弟马上进来。”
    他一把将书香往进推,书香见他无甚大碍,自己又仅着单衣,燕檀也要过来,连忙笑嘻嘻跑回房去穿衣,刚将棉袄套起来,裴东明便走了进来,身后两名兵士抬着个血呼呼的人进来,霎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怀香早已经穿好了衣服,闻到血腥味顿时冲出门去大吐特吐了起来。
    书香这会哪里还能管得了她,只呆呆站在一边,看着那两名军士将燕檀从担架上放了下来,小心要往火炕上抬。燕檀铠甲早卸了,身上衣服血迹斑斑,此刻挣扎着不肯上炕,“将铺盖弄脏了,我……我就在这担架上……”
    燕檀不但身上衣衫血迹斑斑,胸前更有碗大一块血迹,面色苍白,连说话的声气也极小。
    书香瞧的触目惊心,只觉在这人人欢庆的夜晚,仿佛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将那些欢乐全部浇的冰凉。她连忙上前将枕头放好,被子拉开:“快放上来。怎么能在地下呢?”
    裴东明与那两名军士合力将他轻轻的抬上炕,将他放进了被窝:“这里暖和,你且躺着。”转回头来,眼眶微红:“今日伏击,若非燕兄弟替我挡这一枪,恐怕此刻我这条命都已经不在了。”
    他这话,显见得是对书香说的。
    书香知他此刻心情激荡,上前去紧握了他粗砺的大掌,不安道:“燕兄弟这伤如何?可有军医瞧过了?”
    燕檀轻笑,吃力道:“不碍事的,裴大哥你别多想了。”
    裴东明自责的厉害:“要不是我,你焉能受这一枪?”
    怀香此刻已经吐完了,进来瞧见床上的男人,嫌弃的朝后退了一步,只觉血腥味冲鼻,他身上又脏的厉害,若非外面大雪,简直想奔逃……她想要嫁的男人,应该是优雅从容,温柔体贴的文士,而非这样又脏又可怕的莽汉……
    她这副模样被燕檀瞧见,他心中抽痛了一下,嘴角挂起一个轻讽的笑,一闪不见,却挣扎着叫道:“娘子……过来……”
    怀香不由又朝后退了一步。
    书香与裴东明都瞧见了这一幕,心中暗暗替燕檀不值,裴东明的脸色已经极为的难看,书香连忙道:“燕兄弟你别多想,怀香姐姐刚诊出来有了身孕,这是闻不得血味。”
    燕檀双目大亮,眸光在怀香腹上瞧了好几眼,怀香有书香这般解释,借机捂着嘴向后退,“夫……夫君,我闻着这血味实是想呕……”
    书香见燕檀眼中亮光大黯,惟有心中叹息,“姐姐先回去吧,今晚这里有我跟夫君呢,你有了身子的人,路上雪滑,可要小心保重。”
    怀香得了这话,如蒙大赦,急忙去了。
    燕檀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面上泛上一个惨淡的笑意来,书香已经吩咐了裴东明:“夫君,我去多烧些热水来,你替燕兄弟擦洗一下,我前几日给你新做了两件中衣,先替他换了。虽则伤口不能换水,但擦洗一下也舒服许多。”
    她已忙碌了起来,一刻也不曾耽搁。
    在这温暖的火炕上,裴东明夫妇的张罗之下,热水很快来了,裴东明替他解衣擦洗,只除了胸前军中包扎好的伤口,别处都擦洗了。甚直还将他双脚挪出炕外,垂了下来,书香用木盆替他泡了泡脚。
    燕檀想要挣扎,只是气力不及。
    “嫂子,别!脚脏。”
    “你好生躺着,哪那么多话?”
    裴东明将书香推了下:“你去做些补血的东西来给燕兄弟吃,我来洗。”
    他细心的将燕檀的脚洗了,又拭擦干净了,才将从头到脚收拾干净的燕檀小心送进了被窝。
    在裴东明夫妇这样细心而周到的照顾之下,燕檀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仿佛之前怀香令他心中刺痛的那种感觉已经渐渐的消退。

    义愤

    24
    燕檀在裴东明家住了两日,便死活要回自己家去。
    这两日书香与裴东明尽心竭力的照顾他,只是裴东明只请了两日假,且这两日也是早出晚归,大战之后,营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并不能整日在家。
    家中只剩了书香一人,郭大嫂子倒是时不时进来探看一回,又嘱咐了书香食补的法子。
    书香手脚勤快,这两日换着花样的做了给燕檀吃,一向胆小的莲香都过来探望了两回,反倒是身为燕檀媳妇儿的怀香再未曾上过门。
    书香抽空特意去了一趟怀香家,进门便见院中积雪覆盖的足有半尺之厚,连条道儿都未曾清理开,厨下冰锅冷灶,进得卧房,房中凌乱不堪,虽拢着几个火盆,但还是止不住的冷,桌上正搁着不知几时吃完的好几幅碗筷,怀香正散着头发在被窝里睡着。
    见她上门,怀香眉心不自觉的皱了皱,生怕是书香催促她去照顾丈夫,又捧着脑袋朝后倒了下去,“哎哟,我真是不舒服。书香啊,我家夫君就劳你照顾了。”
    书香一进门就见到这幅样子,本来心中就有气。
    她不能理解怀香的心肠。本来就算两个人是相熟的人,这两日怀香也应该去瞧一瞧吧?更何况二人还是夫妻,如今也有了燕檀的骨肉。
    “姐姐是哪里不舒服,要我去请大夫吗?”
    怀香从被子里伸长脖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用了。我这是吃东西不舒服,闻着味儿就想吐。这两日特别想吃你做的鸡蛋面。”这两日因着燕檀在书香家,黑子早晚也回了家,她这两日只得在外面瞎凑和,连个蹭饭的地儿也没有了。
    书香心中厌恶,只觉她冷血无情,哪里还愿意替她做饭。
    “姐姐你好好养着吧,燕兄弟那里有我。”
    说着气呼呼的回家去了。
    燕檀这两日在她家中见惯了她温婉的笑容,今日忽见这小嫂子怒气冲冲回得家来,心中大略猜出点端倪,当下不动声色道:“嫂子这是去了哪里?跟别人生气了?”
    听裴大哥说,这位小嫂子虽然年纪尚小,但脾气却是极好的,被郭大嫂子骂的鸡飞狗跳也不见生气,还在他耳边念叨,郭大嫂子是个真性情的好人,能惹她生气的人事大约真的很少吧?
    书香正在气头上,回来便气得拍桌子:“好吃懒做无情无义的东西,还当自己是凤凰呢,有本事找根梧枝去落?!”
    燕檀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确定,但嘴上却道:“哪个人这样气了嫂子,不如让裴大哥回来去教训她替你出气?”
    “我这是在替你不值!她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样糟蹋人?燕兄弟,照我说你就将她休了,回头再娶个好的,也强过受这份气!”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猛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惊恐的盯着燕檀,生怕他大怒。
    她只是气极了怀香所为,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而已。
    怀香再不堪,也已经身怀有孕,拆人姻缘这种事,实在不应该是她来做。
    哪知道躺在炕上的人却面带微笑瞧着她:“嫂子这是为我着想,燕檀怎能不知。只是她目下正怀着孕,且等生下孩儿再说吧。”
    到了晚上裴东明回家来,他便提出要回自己家去。
    书香慌了,站在那里只差哭出声来。
    “燕兄弟,我真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
    裴东明只当她二人闹了什么言语不合,连忙向燕檀陪罪:“燕兄弟,你嫂子年纪尚小,要是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你也别记挂在心上,就在家里好生养着。”
    燕檀见他们夫妻同心,更添几分黯然,强笑道:“大哥这是想哪里去了?嫂子是为我不值,说了两句,好赖我还分的清。只是我也不能长久住在你家里,若是嫂子疼我,就多做些好吃的给我送了过来。我也好些年未吃过这么合口的饭食了。”
    裴东明与书香拗不过他,别无他法,只得送他回了自己家。
    他们几个人去的时候,房里拢着火盆,还是那幅凌乱的样子,怀香正踡在被窝里,头未梳脸未洗,见他们将燕檀送了来,大吃一惊:“你……你……我不会做饭。”
    她半天才憋出一句。
    说实话,她心中倒从未想过要照顾这个重伤的男人。
    裴东明皱着眉头瞧着房里,简直不能想象这房里还住着一个妙龄女子,还能脏乱成这般模样。
    他心中又后悔了,想带了燕檀即时回家,却被燕檀拦下:“裴大哥,你请了这两日假,恐怕这几日都要宿在营中,家中只有我与嫂子两个人,说出去也不好听。只盼嫂子疼我,每日送些吃的过来给我就行了。”
    裴东明想了想,明日自己便要回营,也只得如此了。
    夫妻二人安置好了燕檀,只得怏怏回得家来。
    这时候裴东明才有暇细问书香说了些什么话。
    书香这一个多月以来焦虑难安,心中本就如紧绷的弦一般,好容易打了胜仗,裴东明又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吊着的一颗心,这番折腾,倒将平日防备的心去了十之六七,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气咻咻在被窝里将怀香痛骂了一番,又将自己在气愤之中劝燕檀休妻之事讲了一遍,倒引得裴东明笑道:“娘子与为夫当真齐心一致,先时在城楼上,我与燕檀值守之时也这样劝过他……任是个貌比西施的,不将燕檀放在心上,也是枉然。”
    说到这里,他又深感自己幸福,拥着自家小娘子绵软的身子,大手也不规矩的在她身上点火,又嘱咐了一句:“瞧着她那样儿的,也不是个贤惠会下厨的,不如从明日起,燕兄弟的三日三餐你都送了过去吧。”
    书香应着,衣衫早被他剥的干净,缱绻温柔,又是一度。
    第二日里她便早早起身做了早餐,提着送了过去。
    怀香还在被窝里未曾起来,被她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转头,却对上身边一对寒潭一般的眸子,当下清醒了,又暗暗懊恼,也不知道他醒来多久了?
    他这般呆呆瞧着自己的睡颜,莫非是犯了痴?
    她对自己的容貌从来自信,这时候又在心里想着,他这样的粗汉,竟然有幸得了自己的身子,定然是万般不舍,连她睡着了也痴痴瞧着……当下是又得意又为自己心酸。
    她这副模样,本应该是在大户人家后院里穿金戴银的富贵身子,怎的就会平白无故便宜了这粗汉?
    她愤愤不平起身来,随便将头发在脑后挽了挽,皮了件衣服便去开门。
    见书香提着篮子进来,又高兴起来。燕檀回家来也有回来的好处,这不,天刚亮书香就送了早餐过来,也省得她在四处打饥荒,不知道去哪家小饭馆吃饭。
    边城一般的饭馆吃食总流于粗陋,味道又平常,大约只能果腹,她在书香家蹭惯了饭食,这几日已经食难下咽了。
    “妹妹倒勤快,这一大早的就做了饭来。正好我跟夫君都还未曾吃早饭呢。”
    燕檀看着这女人,心里抱愧,自己一句话想吃书香的饭,她便做了送过来,但他娶的这位也太没有眼色了吧?
    不过书香今日心情极好,笑咪咪道:“姐姐说哪里说,你想吃妹妹做的饭,有空我再做了给你吃,只是这早饭你还真不能吃。”
    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小陶罐跟一个碗来,倒了滚汤的半碗热水来,递了给燕檀:“我就知道姐姐还睡着,索性连开水也一并提了来,燕兄弟正好漱漱口,再热热喝两口水就可以吃早饭了。”
    怀香不信邪,上前去气嘟嘟的掀开了篮子里另一个小陶罐,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再掀开一个砂锅,竟然也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书香笑咪咪服侍了燕檀喝水,见怀香这番动作,接过燕檀喝完的碗,上去将药罐盖了起来,从另一个砂锅里舀了一大碗鸡块粥出来,拿了篮子里的筷子送了给燕檀。
    她心中不喜怀香懒惰,昨晚见她房中桌上放着好几幅碗筷,平日又是一个人过活,思忖着定然是攒了好几日的碗筷,今日过来,便连燕檀喝的热水碗筷之类皆从自家拿了干净的过来。
    这会见燕檀开吃了,这才坐在条凳上,笑道:“姐姐有所不知,燕兄弟失血过多,我特意去寻了仁安堂的古大夫开了几个药膳方子调理补血,这药膳之中有些东西乃是活血化淤的,
    你尚在孕中,万不可碰这些东西。”
    怀香悻悻站在那篮子旁边,几乎都要生起气来:“那我吃什么呀?”
    书香摸摸鬓角,笑的狡黠:“姐姐每日吃什么我哪里知道啊?我家夫君只嘱我每日要照顾好燕兄弟,他可没嘱咐我每日做什么给姐姐吃。”
    怀香狠狠瞪她,这话若是莲香说的,她十万分相信。
    莲香那是以夫为天,贺黑子的话比圣旨还灵验,只要贺黑子不让做的事,或者没有吩咐的事,她一步都不多走多行。但书香是什么人啊?夫君不在家,能将半个院子都翻了,在家里翻墙打洞,只差把屋顶掀了的人物。
    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书香笑微微坐在那里,盯着燕檀吃了两碗药粥,又从篮子里拿出个干净的碗来,拿了早熬好的药来,递了过去给他。
    燕檀默不作声喝了药,又被书香服侍着漱了口,重新躺回被窝里去,胃里的粥暖暖的,很快便再次睡着了。
    这场大战耗时太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好睡过了。

  撒泼

  25
  燕檀伤重在家,书香围在灶台边的功夫骤然增多,还要给连存左迁准备午饭,只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两条腿出来。
  好在左迁听得裴东明讲起,这些日子他家小娘子很是忙碌,想起那个瘦骨伶仃的小丫头,初次见面吓得直哆嗦,心存体贴,便每日差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前去拿饭,倒省得她再跑一趟。
  书香早知自己这午饭不但连存左迁下肚,自家夫君跟黑子也天天在一起,自然毫不客气拉了莲香过来帮忙。
  莲香陪着她去了怀香家几次,看到那种乱况,忍不住便动手收拾。怀香见得有人帮她收拾,顿时坐在那里装柔弱,又诉苦,怀着孕多么的辛苦难受,又想吃些什么东西。
  书香镇定自若的在怀香的唠叨里服侍着燕檀吃饭喝药,末了拉起莲香便走,再呆下去说不定这傻姐姐还会答应怀香一堆要求。
  怀香在后面瞧的清楚,跌足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书香这丫头就跟鱼儿似的,滑溜的很,极难抓住。
  回去的路上莲香十分佩服书香的镇定自若:“那么乱的房间,妹妹你居然也能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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