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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情景,吴嬷嬷哪里会不懂?她心里猜到,定是刚才要的膳食没能备来,她哀叹一声,只得有些丧气得将盒子提到膳厅里。
坐在赤漆木胡床的太后闻声睁眼,将自己手里的紫檀佛珠搁在一边,看着吴嬷嬷一点点将食盒掀开,再把菜品一一摆好。
“怎么这样的快?换来的是人参鸡汤,还是炖燕窝?”
手指刚刚碰到食盒里汤盖的吴嬷嬷,心里一凛,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将汤盅端出来,盖子掀开,立时清香四溢。
可是汤里面主要是切成碎丁的蔬菜,和小块的豆腐……却是一星半点的燕窝、人参、鸡肉都寻不见。
“回娘娘,仅是一道豆腐菜汤。”吴嬷嬷不作修饰地说出来,她太了解太后,知自己不管怎么讲,这状况太后也都是要生气的。
“那怎么还不去倒掉?是想寒碜死哀家?!”太后咬牙切齿地道,“张氏这个贱妾,别的本事没有,那小兔崽子的命令倒是遵的紧!”太后嘴里的张氏说的是皇后,而小兔崽子自然说的是皇帝。
“太后莫动怒,仔细伤了身子。”
这一句,倒是劝到太后心里去了,她现今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子。
太后急喘了一阵气,起伏的胸口终于慢慢平息了。
“阿吴,你说哀家这样一直忍气吞声的过了几个月,皇帝怎么还不放峻王回来?”太后这明知故问,其实她比谁明白为什么,这样说不过想祈求旁人的安慰。
先前太后给峻王飞鸽传书数回,峻王却从未回过信,太后心中疑惑,偷偷命养鸽人进宫,养鸽人告诉太后,信鸽自从上次放飞后便再也没回来过……训练有素的信鸽不回巢,只能是遭遇不测,至于是不是皇帝所为,太后没办法确认。
但从皇帝开始弃钰德顺而栽培青安的表现里,太后多少看明白点皇帝的想法。
为求自保,也为让皇帝能再次对她放弃警惕,忘怀她意图勾结峻王的事情,太后才安安分分得不声不响地度过了夏天。
“太后娘娘,皇上在朝堂里能够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了……”吴嬷嬷轻叹,言外是提醒太后,皇帝迟早要召回亲身兄弟峻王回来辅佐自己。
太后听言默了半晌,终还是执起汤勺,极不情愿地舀了一口汤汁灌进自己的嘴里。
。
宫里桂花二度盛开。
绵期虽不钟爱成片的桂花香气,但却极爱以桂花入食,她命星玉等在宫里采集了新鲜的桂花,和她一起按照杜府以前常用的方法,把花瓣和面粉搅混在一起,扣着模子压出了形状放到火上蒸,最后共得了有百十来个个桂花糕。
她自己吃了一些,留了一些,又拿出一部分,分给觅香阁的宫人们尝了鲜,最后竟还剩下三十余个。
绵期命安巧从这里面挑出二十个模样齐整的桂花糕装入食盒,打算借着送桂花糕之由去探望下皇后。
皇后的病情起起伏伏,有时候见好一点,可马上就又反复了,以往一日一次的请安,变成了五天一次,此去之前她总也有三四日未见皇后。
到了懿轩宫,绵期刚将食盒交给皇后这边的大姑姑初岚,便见——皇帝居然从门外进来!
因她知道皇帝许久不来一次懿轩宫,顾不想耽误皇后的好事,起身便要告辞,皇帝却过来揽着她,不让她离开,笑着轻轻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小期,别走,朕想你了——”
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是个普通男人,她也只是他的小妾,那他现在自己正室夫人的居住,对她说这些有的没的,绵期估摸自己真有可能会敲他一拳。
她不是怕皇后看见伤心,她只是想不通皇帝怎么对她不分场合的亲昵?皇后看见了对她心生不满怎么办?
不过当她瞥见皇后进来看到她和皇帝亲密的样子,却面不改色的时候,绵期终于算是明白了,原来皇后根本不在乎这些!
皇帝这样撒着她不放,感情很可能就是把她当作一颗棋子使了,他故意这么轻佻,全然是用她刺激皇后?
绵期红着脸羞愤挣脱皇帝,跪在地上给皇后请了安,皇后点头微笑让她起身。
三人按照尊卑落座。
“皇上,初岚说杜妹妹送了亲自蒸煮的桂花糕来,晚膳时间还早,臣妾却是饿了,皇上不如和臣妾一起品尝下杜妹妹的手艺可好?”
皇帝闻言,埋怨地看向绵期,那目光仿佛是质问她,有了什么好东西,只想到皇后,而没想到他一样。
绵期却全然不管他这些,她眼睛故意挪向别处,假装没注意皇帝的目光。
一会儿,食盒中的桂花糕被放在了两个托盘中,分别承到了皇帝和皇后面前。
皇后尝了几口,直夸绵期这桂花糕做得好,入口即化,食之唇齿生香。
皇帝却没多表态,只是闷不出声地吃完一个,又就着茶开始吃另一个。
“臣妾还有些事,就先不耽误皇上和皇后休息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诡异得很,绵期想着自己多留无益,于是站起来请退道。
皇帝顾着吃完最后几口,没有做声,故皇后代为点头,允她退下。
然而当绵期已经退出三四道素色纱幔的时候,忽听身后皇帝声音又在她背后响起——
“等等,朕和你一起走。”
戏水
后宫最西,有一处天然温泉,围着温泉建了一处园子,名曰:苦乐园。
园子里有固定的宫人驻扎,所以即使苦乐园已有六七年无人造访,它古朴着素的一切都被完好无损地保留,这座静谧的处所宛若一位静待闺中的淑女,等待着它的良人降临。
从皇后处出来,绵期直接被皇帝带来了——苦乐园。
绵期不需转太多心思,从皇帝脸上的阴鸷和冷酷,她就足够看出他的心情郁怒到达了顶端。
按理说,尝桂花糕时,皇帝明明还好好的啊,而她不过才走出十来步而已,怎么他就成了这样?不对,在他一进懿轩宫寝殿时,情绪就是不对的,要不怎么会故意拿她气皇后?
皇后到底做过什么事让皇帝忿忿地赶到懿轩宫,绵期无从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那一盒桂花糕,害得自己不巧闯进帝、后的冷战中,然后还被皇帝倒霉了拉来了这里。
苦乐园的宫人们见到皇帝和绵期到来,着实吓了好一跳,幸好此地自皇帝登位,便一直备有符合皇帝身量的泡汤穿的衣服,另还备有三种不同尺寸的妃嫔的衣服,若不是如此,他们只怕会更加手忙脚乱的。
绵期这儿还好,不仅是宫女扯到她的头发,还是解不开她的裙子的罗带,她都一笑置之。
但皇帝这里嘛……咳咳咳,就不妙了。
他在宫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服侍她的两个宫女本就畏惧,再加上他脸色臭得可以,宫女们手就抖,手一抖出错就多,出错多就耽误时间……
等到绵期换上一身双层的月白色的齐胸襦裙,青丝披散等在温泉外室的时候,皇帝却还未曾出现。
无聊坐着摆弄着自己的发梢,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外传来的皇帝的声音:
“笨手笨脚的,朕今晚不想再看见你们!统统全部都退出苦乐园外,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他语气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显现出一副容不得抗拒分毫的架势。
不是吧?!
绵期在里间听见,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到底想干嘛啊?而且宫人都退到园外,他该不会是要她亲自伺候他吧?
她心里正费解得不情愿着,却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而从皇帝进来的那一刻起,绵期的目光便好像胶着在他身上挪不开,两世了,她未见过他像现在一样的打扮。
他此刻脸上神色尤为淡漠,可却被一对黑曜石般幽亮的双瞳,映得熠熠生采,肩上的发一半披散着,一半穿过头顶的白玉紫晶冠自然而然地流泻而下,一身式样简单的和旋暗纹的阔袖雪色长衫,将其精壮的身体线条淡淡勾显,身型愈显修长、挺拔。
绵期不由看呆了,半天才晃过神来,发现皇帝正负手略带疑惑的望着她,她急忙尴尬地收回神色。
皇帝何其敏锐,将绵期慌张逃离的神色捕捉在眼,她倏然红得像凤仙花一样的水腮充分说明了问题,原来她刚才古怪看着他,是因她对他着迷了呀——
坏心情莫名好了几分,皇帝弯腰探身在她颊上偷了一香,盯着绵期因惊讶而瞪圆的眼睛,嘴角微弯了下。
“皇上——”绵期嗔了一声,眉梢含情地娇羞别开眼去。
她刻意表现媚意,实在是在花痴完后,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平时和他相对,至少还有星玉、安巧等在场,她们多少也能帮她一些的,可适才留在屋外候着的星玉和安巧,想必现也被一并屏退到园外了吧……
孤立无援。
是以她决定还是多讨好他,这样起码能尽可能确保自己的安危。
他按住她的肩膀,使她坐在身后的木椅上,绵期有些木然,心里突突乱跳,不知他意欲为何。
然而他只是站着,轻轻拥住了她,让她的脸埋在他胸前,许久都没动弹一下。
直到绵期似感觉自皇帝身体传来的颤动,她才微微挣了一下,抬眸去望他,他却如灵巧的白狐,不待她看清便猝然转身,推开门走下台阶,入了水中。
绵期望着他连贯的动作愣了几瞬,感觉自己发际上有一滴凉意,她沾了一点以舌舔舐,竟然是咸的!
这是……眼泪?
真新鲜,像活阎王一样的皇帝竟然还会掉眼泪?
那刚才他是在抱着她寻求安慰?
她正纳闷着,却听到皇帝从温泉那边传来的声音:
“等什么呢,还不下来陪朕!”
“哦,臣妾这就来!”她忙应。
脚步稍顿,她忐才忑地迈着碎步向皇帝那边走,不过二十来步,温泉处的景象映入绵期的眼帘,她直接就有点愣住了。
这处温泉,比她想象的占地要广的多,差不多有她觅香阁的一半面积,房檐中伸出了一整片蓝紫色厚琉璃盖将大半片水域覆盖,另有一小半水域暴露在空中,整个温泉景观如梦如真,美轮美奂。
她圆润的脚趾踏在通往水里的木阶上,走了两级,她就被皇帝哭笑不得地叫住:“等下衣服要湿了,朕可不保证这儿还能有合适的衣服换给你。”
经其提醒,绵期动作一滞,她注意到皇帝却被脱衣,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皇帝的衣服肯定有备换的,而适合自己穿的,可就不一定了。
无法,她只得又退回到厢房中,将衣服脱了,迅速埋进了水中。温泉水只到她腰上面一点,而温泉中有石台可供人坐着。
她拘谨地坐在入口处的石台上,水漫过她的胸口,她再不敢往里去了。
皇帝自远处的水雾里向她递来一个不真切的迷离眼神后,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天都不露一下头。
少了个人影,刚才还觉得梦幻地地方,陡然变得有些阴测测,绵期坐不下去,双臂环住自己的胸部,往池中央走去,虽然水带来不小的阻力,却同时按摩了她的腿部和腰部,这种体会不能不说也的确让人享受。
随着天色渐黑,温泉池中可视度并不是很好,她有好几次好像看到皇帝浮出水面换气,待他定睛看看过去时,却又不见他的身影。
就在绵期怔忡之际,她前方水面皱起轩然大波,她湿热的唇瓣被人猛地含了一下,她受了惊吓,双腿一哆嗦,整人向后跌去,幸好她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她才没淹进水里。
“当心点。”他淡然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戏耍,冷冽的面孔中微有得逞之色。
她站直后默住了,随即呜咽着小声哭出来,五分表演五分真,“皇上怎么能这样吓唬臣妾?”
他不说话,低头去饮她的泪,然后化成绵密地啄吻,他促狭的吻搞得她脸上发痒,不舒服得很,想推开他却又不敢。
半晌,唇离,他沙哑地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今日朕很累……”
乖巧地把头偎在他肩上,她软着嗓子关切地道:“一路上看皇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臣妾便猜到皇上心情不爽利,皇上能否告诉臣妾您是因朝中之事还是后宫之事心烦?这样臣妾也好帮您分担分担。”她这样讲,实在是想诱他说出他究竟和皇后有何郁结。
“小期是在关心朕?”他声音虽寡力,可音调却是轻快上扬的,又有谁人不喜人关心呢?
他又岔开话题!
绵期嘟着嘴,表示不满,“皇上怎么不回答臣妾的问题,是觉得臣妾不值得皇上信任?还是皇上不屑向臣妾倾诉!”
见她不悦,他安慰得把手拢在她肩膀上轻拍安慰,说话的语气却冷了几分,“后宫不允干政,朝堂的事你别问,朕也不会告诉你。至于后宫的事,根本轮不到朕来操心,自有皇后操持,也轮不到朕烦心。”
这答了竟跟没答似的。
她知道再问下去就有些刻意了,只好放弃探索真相,仅仅顺着皇帝的话奉承皇后,“皇后娘娘贤德,臣妾自进宫后也常受到娘娘照拂,臣妾愿皇上和皇后娘娘百年恩好,鹣鲽情深,早生贵子……”
她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词,皇帝却只听见“早生贵子”四个字,沉吟少时,他轻轻笑出声来,“朕看,朕还是和小期先来生一个吧——”
说着,两手突然揽过她光溜溜的身子靠近自己,绵期察觉下意识地挣扎,嘴里不停告饶,不过这一次,皇帝却如何都没有再放开她。
。
第二天,绵期被送回了觅香阁。
她被皇帝折腾了一个晚上,腰酸背痛地厉害,然而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到床榻上休息,却是让人煎了一副葛太医送来的药,药好了,她一股脑地喝下后,才上床歇着。
这次事出突然,她来不及事前吃药,故她也只能在心底求神告佛,祈求药这样吃也是有效的,自己千万别有孕才是……
她身心疲惫,这会儿只得将担忧会怀孕的心思暂时熄了,沉沉闭眼,入睡前还以为自己这一觉本可以睡很久,不过一个多时辰后,绵期却意外得被安巧推醒了。
安巧告诉绵期,陆充仪出事了!
峻王
陆修仪的消息的来源并非来自捻蕊宫,而是皇后使人来知会的,传话的太监是从楚修仪那里来,因还要去别的妃嫔的住处传,故是撂下话就急急走了。
通过安巧转达的话,绵期得知是太医诊断出陆充仪的胎儿不健,还说这胎儿保不住是迟早的事,因怕她太伤心,皇后才会知会了包括绵期在内的几名行事稳重的妃嫔,希望她们有空可以前往捻蕊宫,多关怀陆充仪一下。
一个妃嫔保胎不住,本不算什么大事,但因为皇帝现今仅有一女,皇后对陆充仪的孩子还是抱着很大期望的,顾她才希望她的胎能有所转机,也才表现得如此重视。
皇后这一番动作后,阖宫上下肯定都盯上了捻蕊宫,绵期为避嫌,并不想过早地去探望陆充仪,故她只是等这一日夜幕四合的时候,才派桐语去捻蕊宫慰问陆充仪。
然不巧的是,桐语前去的时候,恰逢皇后在捻蕊宫陪伴陆充仪,陆充仪脱不开身见桐语,只是使自己亲侍宫女转达了句话给桐语,让她带回觅香阁去。
而这句话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切安好,勿念。”
绵期得知后,心忖她们既然结了暗盟,陆充仪必不会和她套什么虚词,她说安好,那便是真的安好。
而且结合前世记忆,她知道陆充仪的孩子是平安落地的,所以给她看病的御医,如果不是误诊的话,那这套“胎儿不保”的说辞,多半是陆充仪怀胎月份大了,行动越来越不变,无法面面防备别人的迫害而使的瞒天过海的计策。
毕竟这样一来,敌人会转移视线,她也可以因体弱而不必再外出,从而减少意外的发生。
计是好计。
可不久以后,绵期就意识到陆充仪的权宜之计,竟成了间接促使皇帝释放峻王回京的重要原因。
。
半月后,京中留言肆虐。
季连芳柔流胎在前,陆充仪胎儿不保在后,而这两件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宫外,再加上这时祁国很多地方发了旱灾,百姓久盼甘霖无果,心中怨怼,有心人便利用这一点,把这毫不相干的几件事编排到了一起,将景隆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登基的事再次拎到了台面上,道是:天罚昏君!
为安抚朝中群臣,和市井民心,皇帝向天下颁发“罪己诏”。诏书中沉重怀念了先帝的功绩,表达了他自愧不如的心情,同时痛斥自己自登基以来的作为。
罪己诏一出,还是从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民众激愤的心情,缓解了事态。
除了罪己诏,皇帝还下达了一道命令,那便是命峻王回京述职。
这将是峻王——孙仲在阔别两年后,首次踏上京城的土地。
皇帝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十分审慎的,因为他深知峻王表面温驯,但性格狠辣,当时因怕他成为自己登基的阻力,他才赶紧封了自己的三皇弟孙仲为峻王,又将他软禁在峻山这个偏远荒僻的地方。
不过,皇帝心中还是笃定的,就算峻王返京后重新变成了咬人的毒蛇,那他想要咬的第一口绝不会是自己,必将是当年不惜一切代价擒获他,还对他用了酷刑的翟氏父子无疑。
这一点,皇帝是非常乐见的。
然而不管前朝怎样风起云兄,后宫妃嫔,却并未因此产生多大的影响。
当然,绵期却是这群不痛不痒的嫔妃中的例外。
尽管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