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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再拖下去,这才赶紧把手里事情放下,过来看你了。
皇上可是一直惦记着妹妹呢。”
计算
“皇上心系天下苍生,臣妾从没有奢望皇上能时时陪伴。这一点皇上也是明白的。臣妾看呀,劳动娘娘看臣妾还是其次,皇上主要还是想让臣妾多陪陪娘娘才是真。”绵期边搀着皇后往主殿走边主殿走边笑嘻嘻地道。
皇后透过她的笑容看到她的心里,知道有些事并不她嘴上说的那样,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每个女人,哪个不是打碎了牙齿和泪吞,自家心事自己知道便罢了,别人再多劝什么也解决不了实质问题。
是以皇后只是摇摇头,笑笑地将话题岔开。
“皇后娘娘、主子,赵昭容求见。”星玉突从外间跑来禀道。
皇后道:“请进来吧。”
赵昭容人是皇后叫来篆香宫的。其实皇后这次来,除了代皇帝探望绵期,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绵期和赵昭容去办。
皇后病重期间,赵昭容代理长期后宫事务,皇后觉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皇后对赵昭容的印象还算不错。
不过,对于绵期和赵昭容之间的过节,皇后却了解不深,故她才有此打算。
赵昭容进入篆香宫主殿,恭谨先向皇后请了礼,又向绵期请安,随后才坐在了绵期下首的位置。
皇后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二位已经非常清楚,皇上对良妃管理后宫的效果非常不满。而本宫现虽然身体稍愈,但勉强支持日常琐事亦觉吃力。本宫早就知道宸嫔天资聪颖,而赵昭容打理后宫的才能本宫也有所耳闻——故接下来的甄选秀女之事,本宫想交给你二位来主持。”
选秀女……
绵期心脏突突跳乱了几下,上一世的记忆中,除了她进宫的那一次,她并未听说过有什么二次选秀的事!
皇后怎会突然选择让她和赵昭容主理选秀之事?
“几年前的选秀虽选入宫的人数不少,但似乎合圣意的颇少,以至于皇家子息单薄。两位妹妹是一众妃嫔中的翘楚,最是了解皇上心意,故本宫觉得……”皇后说到此处顿住,苍白的脸拢起一个诚恳的笑,半鼓励半肯定地继续道:“让你们来做这这件事再合适不过。本宫希望这次你二人能够通力合作,为皇家开枝散叶尽犬马之劳。”
“谢皇后娘娘赏识,臣妾自当尽最大努力。”赵昭容谨慎应道。
她以前的傲慢劲儿在皇后绵期统统都收起来了,好像她真的便会了最初那个谨小慎微行事低调的她一般。
绵期则是半天默然不语,她正在摒除自己因感情因素而产生的不冷静,细忖此事起因——上一世自己不出挑,自然不会被皇后委以重任。可她也没听说过上一世的赵昭容被交付主持选秀的任务呢?
“宸嫔妹妹——”皇后见绵期不应,眉心缓聚,“你可是有什么旁的想法?”
“欸?”绵期从自己的思虑中挣扎出来,“哦,不是娘娘,您误会了。臣妾是代罪之身,恐怕不宜……”
皇后听她这么讲,颦容释然,“你放心,本宫会到皇上那里替你说情,准你戴罪立功!”
“可是臣妾……”绵期语塞。
她的反应这下似让皇后看出了什么,她的面色倏然沉下来,“没有可是,本宫看好你二人。”
。
半年的禁足想不到只维持了一个月,就被取缔了,但绵期心里并没为此感到特别开心,反倒是自接手甄选秀女之事后,觉得心里简直压了秤砣一样沉重。
那日皇后在殿中选秀之事时,在她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经过反复推论,她得出一个近乎可笑的结论——似乎是她的强大促成了这次选秀的确立。
如果没有她,赵家倒台后,本该郁郁沉寂下去的赵昭容却并没有像上世一样陷入颓废和低迷。
绵期认为应该是自己的存在刺激了赵昭容。
抱负取代荣宠正为了赵昭容仍旧斗志昂扬的真正缘由。
而如果没有赵昭容,也没有她,那么病体孱弱的皇后是不是就不会有选秀的念头呢?绵期不敢绝对说是或不是,但至少她们的存在对皇后的想法肯定是产生了很重要的影响。
眼下她必然不能激流勇退,那么难道她要亲自领更多新人入宫,把自己的前路变得泥泞难行吗?
不,那不会是她想看到的,她需要好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能表现得自己不大方,又要合理的取消或减弱这件事所带给她的不良影响。
。
十月中旬,再次征选秀女的圣旨下达天下,这次的甄选条件比第一次还要严格很多,选秀的宗旨极为明确,那便是重质却并不重量。
地方征选秀女的事宜紧锣密鼓地进行,绵期苦于没有行之有效的对策,故只得无奈配合。
从清琮园回来后,皇帝涉足后宫的次数却越来越多,高位妃嫔雨露均沾的同时,亦招幸了许多以前没有招幸过的妃嫔。就连之前犯了圣怒的段才人亦得到过一两次侍宠的机会。只是独独没有涉足过绵期的篆香宫。
皇帝的行为似乎在向绵期说明着什么,只是绵期暂时真的不愿多想,她的心思一大部分都放在为选秀之事苦恼上,实在无暇分太多心担心自己和皇帝的问题上
皇后这方面,虽然同皇帝鲜少碰面,但从彤史每日的述职中得知皇帝的招幸情况后,亦觉得欣慰。
两月前,张院判在给皇后诊脉时,惋惜沉重地告诉她,她时日已经不多了。
皇后得知自己的病况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怕死,竟然是觉得前所未有的释然。
她和皇帝、峻王的纠葛,及妹妹张藏夏的死,这些添补了她生命每一处空隙的事情,好像一瞬间都变成了池鱼吐出的水泡,轻轻一碰,全部破裂开了。
曾听智人言,一笑泯恩仇。
皇后想或许在自己死前,还能再为皇帝做点什么。为了祭奠自己年轻时的感情也好,报答皇帝多年的恩情也好。
她想要积极的方式来为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画上一个终点。
虽然避世卧床已久,但皇后对宫里各妃嫔受宠的局势一直都有粗略的了解。
她虽对宸嫔的印象不错,但她不想再将宸嫔专宠的局面延续下去,这毕竟不利皇家的传承,故她才想举办选秀。
她的身体虽然不济,但念及宸嫔以前所展现的才能,皇后就觉得这次秀女的甄选并不是没希望进行。
另再加上赵昭容的从旁协助,皇后相信,这此虽不像第一次选秀规模宏大,但也一定能为为皇帝选出一些可心人陪伴左右。
如是,到她死时,也可以安心瞑目了。
。
这日,地方上将精选出的五百名待选秀女的画像承至后宫,以供皇后等人先行筛选。
这道“画选”的步骤是由绵期提出的,无论是前朝还是先帝在位时,其实都并未真正存在或施行过。
但她援引皇帝前几年提出的戒奢令,提出可通过此法先行剔除一部分不合眼缘或不合要求的秀女,这样便可将人数缩减,以达到节省人员开支的目的。
皇后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征询过皇帝没有反对,才一道懿旨降下,将“画选”的措施变为现实。
要从五百幅画像中再剔除两百幅,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皇后考虑到这一点,又为了加大画像审核的公平性和准确性,故除了之前一直负责此事的绵期和赵昭容,最终又命良妃、温昭仪、顾充媛三人一同加入了审像。
另外,李尚仪在宣念大祁三十四州上报的秀女画像名额时有一段小插曲——
均州、边州地处荒凉之地,虽与山水清秀、惯出美人的南方诸州、郡没法比,可这两州毕竟出了像丽妃和宸嫔这样宠贯后宫的人物,两州的官员本该热情高过其他州郡,但上秉的画像两州加起来,却不过区区十八人。
另外上秉的人数极少的还有绵期的大哥杜绵笙任太守的檀州,上秉画像的人数仅有五人。
绵期听到这些人数后,顿觉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自进宫后,她和哥哥、爹爹见不到面,但她的亲人却从未忘记过她。他们不顾上面的压力将选秀人数压制到最低,这样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也许是不明智的,可是却也让绵期觉得感动不已。
皇后病体衰弱,不能参加甄选画像,而是将事宜全部交给了她们五人。
这样一来,最终分到绵期手上的只有一百幅画像。
——
坐在加了厚垫的暄软座椅上,面前是一张高矮适度的矮几,其上堆成小山一样的卷轴让绵期卒郁得蹙眉。
来之前,绵期已经忖度了很久。
然她这次的思考的问题似乎和以往都不同,不是计算哪个妃嫔的心思,也不是推断命案的真凶,而是慎而重之的将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特征分析了又分析。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选出符合皇帝品味的女子而努力,完全是想总结出皇帝不喜欢的女人而进行的反向思考。
她之所以会提出画选,节省开支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存了私心,希望能将那些可能符合皇帝口味的女子尽可能剔除出去。
绵期知道皇后不宜操劳,参与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参与了,她以为自己起码有三分之一审核权利,但不妙的是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加了审核人数,落在她手上的画卷数量一下子变成了五分之一。
她虽相信其他四人和自己存了同一心思,不希望符合皇帝口味的女人入宫,但另绵期担忧不已的是——她觉得她们一定不会比自己对皇帝的判断更准确。
会这么想,着实是绵期并不是靠猜测来断定皇帝的喜好。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只要是人,口味就会发生变化,这一点皇帝也不会例外。故她认为皇帝以前的宠幸情况参考价值不大。
绵期想办法从彤史那边弄了一份近两月皇帝宠幸妃嫔的记录,按照这份记录,再结合她自己的印象,她将这些女子的样貌和品行做了一份统计出来。
比如在皇帝的宠幸妃嫔中——弯眉的有几人,星眉的有几人;饱满唇瓣的有几人,樱唇的有几人;柔软娇媚的几人,直爽开朗的又有几人……
在做这件事时,绵期觉得自己很是可笑。自重生以来,这算得是她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没有之一。
可扪心自问,她之所以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单纯减少可能出现的有实力的敌人数量吗?
绵期又觉得不是。
驾临
第二日未时,选中的所有卷轴分别放在五个箱笼里搬到了万乾宫。
皇帝皱眉问这是什么,太监急忙向他说明了。
皇后命人将画选的卷轴搬到万乾宫,本也不指望皇帝会细看,但道理上还是要走下这个过程的,所以卷轴才会送过来。
“第一笼,良妃娘娘懿览;第二笼,宸嫔娘娘懿览;第三笼,温昭仪懿……”
“不用报了。”皇帝突然打断太监的唱喏,“直接把宸嫔选的承上来给朕看。”
“是,皇上。”
两名小太监将绵期选过剩下的所有画轴放在桌上,皇帝随意抽出一卷交给身旁的青安,青安不紧不慢地扯开束卷的丝绦,将画一点点在皇帝面前摊开,“皇上请阅——”
皇帝看清画中女子的面容,竟微微有些茫然。
画中女子不丑,反而长得很讨喜,四方脸,高鼻阔口,眉目含笑,简直像是比着年画里神女形象长得,非常的饱满而又吉利。
皇帝将卷轴递出,接着青安又展开第二卷。
第二卷中的女子和第一卷的女子长相区别较大。画中人有一张细长的小脸,杏核眼,一点樱桃口,身体瘦若病柳,神态郁郁寡欢,是一位病美人。
……
才看了五份,皇帝就看不下去了,将画轴将桌子上一砸,吓得正在打开新的一卷画册的青安双手哆嗦了一下。
但当青安壮着胆子去偷瞄皇帝脸色时,却发现他脸上一点生气或者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嘴角勾起,眼里蓄满明亮的光,俊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辉彩。
青安不解,自也不敢去问,只当皇帝是怒极反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继续呈上画像?”皇帝抬眼道。
“啊……”青安感到不安,“皇上你还要继续看宸嫔娘娘的?不如奴才把其他四位主子选择的取上来给您……”再看下去,青安实在怕皇帝会气得跑去篆香宫杀了宸嫔……
“朕有说过朕要看别人的吗?”
“这儿……倒没说。”青安畏惧地吱唔。
皇帝没注意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以下巴点了点面前的纸山,好像在说“那你还不赶快展开画册让朕看!”
青安见了,十分无奈,只得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待皇帝将六十幅全部看完,天色已经黑透了,万乾宫负责皇帝膳食宫女过来问皇帝是否现下用膳。
皇帝告诉她不必准备了,批了件雪青色的龙纹厚衣,携着青安等几名太监出门去了。
。
篆香宫偏殿,每隔五步才放置一盏三脚的雕花立式宫灯。透过红色灯纱散发出的暗橘色光芒,并未使得殿内达到灯火通明的效果,但却让殿室内的每一处角落都显得格外温暖。
打前脚的太监通传后,皇帝人还未至,一箱笼的画轴就率先落在了偏殿的地上。
抱着孙韶走过来,绵期望着箱笼发了几眼呆,再抬眼皇帝人已经走进来。
很久没有私下见过皇帝,现在猛一见到他清俊的玉颜,她竟有些愣住,忘记了下跪请安。
还是孙韶看见皇帝,不知是不是认出是自己的父皇还是什么,小家伙心情突然很好地咯咯笑了一声,张开两只小爪子,蹬着两只小腿,可劲儿在绵期怀里闹腾。
绵期嘴扁了扁,将小家伙抱牢,才低首下去,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起来吧——”他话音冷冽,掠过她的身子却没扶她,直接向上位走去。
绵期心里微有些不自在,抱着孙韶站起来,在一侧安静立了,低着头轻拍孙韶,并不多话。
“把孩子给朕看看。”
绵期嘴瘪了瘪,心里数落皇帝,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孩子一眼,现在才知道过来看,早干什么去了?也不怕孩子忘了他是谁。
然而出乎绵期预料的是——一向认生的孙韶被皇帝抱着,一点也不哭闹。
但见孙韶浅粉色小嘴巴咧开来,直对皇帝笑,肉呼呼的小手掌互相击打,弄出轻轻的“啪、啪”声,也不知道他是想单纯表示开心,还是想借此吸引他父皇的注意力。
绵期为此深感郁闷,她心想这孩子简直太没底线了。他父亲这么久才来看他一次,他怎么也要挥腾着小拳头哭着找娘才是啊!
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皇上,你也累了,还是把二皇子交给臣妾抱吧。”绵期看不过去眼了,往前凑了一些欲伸手接过孙韶。
皇帝目光下视,盯着她因涨奶而绷得极紧的衣服前襟,不由在心里描绘起内里的美好形状,喉结微动,他声音略有嘶哑地道:“也好。”
绵期得了话,伸出手臂想要抱回孙韶,谁知手刚碰着裹着孙韶的软被,皇帝竟身体微欠,单手抱着孩子躲开了她。
她扑了空,下意识还想去抢,然腰间一侧早已落入他另一只手掌中——她被他的力量带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随即整个人落入他怀中。
惊魂甫定,绵期第一个动作不是挣脱皇帝,而是定睛去看孙韶有没有事。
而当她看见小人整个竖起来被他父皇圈在手臂的时候,她还是略带薄怒得将孩子抢过来抱住,并顺势站起来,离开了皇帝的怀抱。
“生气了?”皇帝身子前倾,固执得次将女人和孩子全都温柔地圈入自己怀里。
他坐着,她站着抱着孩子,他这么抱自然只是抱到她腰上几拳的位置,孙韶却是三分之二的身体都夹在爹娘中间。
小人儿可能被夹到身体某个痒处了,咯咯笑得更欢。
小家伙这样的反应弄得绵期颇为尴尬,她挣脱了皇帝,把孩子斜抱在怀中哄着。
皇帝跟着站起来,低下头,以探究的眼神盯着笑嘿嘿的小家伙半天,末了,不解问绵期:“你是不是给韶儿吃什么了?平儿和永康小时候见了朕都是哭闹不止的,韶儿为何会笑成这样?”
绵期听了他这个问题,真想找块软豆腐撞一下,哪有当爹的会嫌自己孩子爱笑的?爱笑跟他老人家这儿难道还成错了的不成?
“哦,可能二皇子不喜欢皇上吧,所以才这么反常,恐怕是想笑走皇上走。”绵期语调平缓无澜,仿佛事实真的就是她说的这样。
皇帝听她这么说眉毛皱了一下,随后爆出一阵爽朗的笑,“朕看这是你的想法吧?但小期,你心里真的是想让朕走?”
“……”她默然,低着头看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如此,那朕走了啊……”他抬脚,佯装真的要转身,“朕真的走了啊!”继续吓唬她。
走出几步,后背猝然有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上来,他嘴角弯起弧线,背过身子,忽然低头吻她。
情急之下,孙韶刚被绵期放在了一旁的雕梅宝椅上,失了娘亲的怀抱,他没闹,自顾自地啃自己手背玩。
然到底还是不放心,绵期很快就推开了皇帝,把孙韶交给侯在外殿的安巧,让她把孙韶抱去休息。
安巧得令抱着孙韶下去。绵期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回身,步子还来不及迈开,便觉得视线一花,撞进了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里。
“皇上,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