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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玄绪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轻轻的点了点头,更小声道,“绪儿,绪儿喜欢云哥哥,可是母妃不喜欢云哥哥。”
这时,老管家快步向着这边而来,站在亭子外吩咐道,“丞相,刚刚左相在府门口站了一会儿。老奴在门缝中不经意看到,之后左相匆匆忙忙就走了。”
宫宸戋闻言,侧头望去,但终究什么也没问,道了一声‘知道了’。
这一次的政变,恐怕是宫宸戋有生以来第一次输。不过,即便输了,却不还是右相的位置?整个东清国,到底是掌控在东方卜的手中,还是他的手中?这一点,恐怕东方卜自己最清楚了。也难怪放着三国压近也无暇顾及,在对付他上难以抉择。
真的输了吗?但看似赢的人,却似乎比输的人还来得焦虑。
“舅舅,你是不是讨厌云哥哥了?”东玄绪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宫宸戋的衣袖,再小声说道。
“没有。”宫宸戋淡淡回道,没什么语气,也似乎不想提这个人。
这时,东玄绪看到宫伊颜拿着糕点回来,于是,连忙跑回去重新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书写了起来。
宫伊颜如今,依旧是东申泽贵妃的身份。只是,移出了皇宫,搬回宫府来住。对宫伊颜而言,似乎这也不错,至少能够每天都看到宫宸戋。
云止离去,回左相府中。
厨房已经准备了饭菜,云止回去的时间刚刚好。
云止并没有什么胃口,这些天来,总有一股恶心难受的感觉,直接前往书房。
书房内,云止知道东方卜在顾虑什么。他想要自己留在皇城,留在皇城内对付宫宸戋。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对宫宸戋出手并不明智。然,不动手,他又寝食难安。
落座。
云止继续之前被打断的思考。
若花千色真的没死,背后之人就是她没错,那么,一切似乎都可以连起来。
当年的百花宫,或者可以说是魔宫,曾名动一时,乃是武林各派以及各国都想铲除的对象。花千色在那个时候一战成名,击退了各路人马,坐上了魔宫的宫主之位。后来,为了宫宸戋,毅然将魔宫改为百花宫,走上正途。相信,那个时候还不是花千叶代替花千色。那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初并不关心,因为事不关己。可如今,云止迫切的想要知道。
花千色,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止疑惑,脑海中拂过那一日在冰棺看到的那一张脸。可是,除了很美很年轻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
第二日一早,云止上朝,宫宸戋依然没有前来。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东清国各自已经送来了三四封八百里加急,情况很是危急。
东方卜坐在龙椅之上,经过前几天的那一场政变,如今才朝堂可谓是人丁单薄。一些忠于宫宸戋之人,东方卜早已经趁着那一场大屠杀出去。
云止出列,一拱手道,“皇上,请允许本相亲自前往。”
“这一件事,散朝后再议。”
·
朝后。
御花园的廊道上,东方卜挥退跟着的人,让云止上前一步,并肩往前走去。
几日阴沉天气,阳光半分也无。空气中,尽管已是初夏,可依旧有些阴森森的寒意。
“云止,你说,朕到底该不该现将宫宸戋放一放?”
“本相几次三番请出战。本相的回答,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云止淡淡一笑,“或许,皇上觉得你在短期内能彻底铲除了宫宸戋的势力?要知道,一招不成功,宫宸戋外面的势力若是知道,相信就不会如此刻这般按捺不动了。要知道,他们此刻会如此,是看着皇上你没有对付宫宸戋,以为皇上不会灭他们而已。”
这些,东方卜如能能不知道。
·
右相府内。
被左相府的下人领到右相府门口的风逸,道谢了一番后敲门而进。
老管家从未见过风逸,意外之下,只能先挡着,让下人前去禀告。之后,带着风逸前往亭子。
宫宸戋看到风逸,已知其来意,淡声道,“回去告诉风浊,本相不会回去的。”二十年一度的祭祀,乃是大事。可是,这个时候,宫宸戋如何能离开皇城?
风逸千里迢迢而来,看到亭子内的东玄绪,立即欣喜的跑上去,“你与小族长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说着,领着东玄绪的衣领就要将东玄绪拎起来看看。
东玄绪扭了一下身子,连忙挣脱开。
宫宸戋眉宇一蹙,“别乱说。”而心中却是被提醒了那么一下,已经快有一个月了,那一个人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到此,眉宇又是一皱……
☆、风华绝代东清相 第五六章
风逸年纪已不小,可却是小孩子心性。见东玄绪闪躲自己,不觉越发想看看那一张银质面具下的小脸。
下一刻,一边在亭子内追着小小的东玄绪围着石桌绕圈,一边就着自己刚才找错地方之事说起来,“刚才,我进了皇城,却一不小心去了左相府,”
风逸来此,只知宫宸戋是‘东清国’的右相,却并不知左相就是云止。
“说起这左相府,这让我突然想起来,管家说左相进宫去了,于是,就带着我前去大厅等候。一路上,我听到有几个下人在小声的交头接耳。说什么‘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还有什么好像‘有些恶心’之类的话,说是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于是,我就停下来好心的插嘴说了一句‘那一个人一定是有喜了’。”话语一顿,风逸忽然停下脚步望向宫宸戋,“结果,你猜,他们是怎么说的?”
宫宸戋原本并未专心听,不过,那其中的几个字,却在不经意间牢牢抓住了他的心。
宫宸戋侧头望向一副等着自己追问神色的风逸,看着停下脚步的他轻而易举将还绕着圆桌不停跑的、直接冲入了他怀中的东玄绪给抱了起来,淡淡随口问道,“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们在说的那一个人,是左相。左相一个堂堂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有喜?”
风逸说起这些,神色中免不得有些懊恼。明明部落内有这种现象的人,一把脉后,不出意外全都是喜脉,没听说过男子还会有这一种现象的。说着,风逸一手抱着东玄绪,将东玄绪牢牢的揽在自己怀中,一手就去掀东玄绪脸上的那一张小面具。
东玄绪不断的摇头、扭身闪躲,不想给风逸看。
宫宸戋听着,目光重新落向亭子围廊外的那一湖泊,落向那湖中成群结队的鱼儿。
‘难道,她真的有喜了?有了他的……骨肉?’眉宇间,拂过一层若有还无的凝沉。在此之前,至少在那一日之前,他还一直希望她能为他生一个孩子。可如今,她会吗?恐怕,她只恨不得……不想再去多想,宫宸戋继续漫不经心的喂起鱼来。在这一座府院内一住便是多年,却还还从不曾如此刻这般闲适、更不曾认真看过湖中的那些鱼儿。
……
皇宫。
云止与东方卜就着眼下的局势,继续谈论着。
不知不觉,沿着御花园的廊道走出了头。最后,又折身返回,在御花园的亭子内落座。
“没想到宫伊颜竟会那么大胆的对东申泽下毒。”东方卜在太监送上茶盏、退下去后,淡笑着开口说道。眼下这样的局面,其实,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当初在还没能够铲除宫宸戋、没能铲除宫宸戋的势力之下,他一直按兵不动、甚至不惜亲自入朝。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东申泽竟会在这个时候死。如此一来,几乎一夕间打破了所有人的全盘计划。其中,更是打破了他的计划,让他此刻徒的陷入这样的境地。
云止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再慢慢饮一口茶,将那一丝异样完美的掩盖过去。
从不曾用心去想东申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至于,当他拖着带病的身体,单枪匹马独自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追拿林思画五天五夜不止,最后带着林思画的首级回来,会这般的……震动。
她真的不想他死,真的。
那一刻,他闭着眼,她甚至有些害怕查探他的鼻息。
东方卜并未察觉到云止稍纵即逝的细微异样,同样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到底怎么做,你最好尽快做决断。如此继续拖着,只会百害而无一利。”云止收回思绪,平静的说道。无形中,也是在给东方卜一点小小的压力,让东方卜能够尽快应予她出征。一旦出征,一来,东方卜暂时绝不会再对宫宸戋出手。二来,她便可以暂时离开这个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皇城。三来,也可以去验证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
是的,那些都只是猜测而已,是真是假只有验证了才知。
如此一来,她目前还不能与东方卜翻脸。而‘东清国’,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断经不起第二次政乱了。
云止说完,接着慢慢的品茶,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好似东方卜的任何决定对她而言都无所谓,而她也绝对会听从他的命令。恍若一个称职的臣子,提着自己的建议,但采纳不采纳、又如何决断,那是帝王的事。
东方卜做事,一贯干脆果决,绝对拖泥带水。可这一次,委实有些难以下决定。
云止也不急,待一盏茶喝尽,起身告辞道,“皇上,时间不早了,本相也该回去了。你若是决定好了,直接派人通知本相便是。”
话落,云止一拱手作礼,转身便走。
“如果,朕要你去杀了宫宸戋呢?”忽然,东方卜对着云止的背影开口。
云止闻言,顿时停了下来。眉宇轻微一皱后,转回身去,淡然无波道,“皇上,本相并不是右相的对手,你的这个命令,恐本相做不到。”
“左相又何必这般急着拒绝朕?朕相信,左相你一定做得到的。”
东方卜起身,缓步走出亭子。一步一步,最后,在云止的面前站定脚步,近距离的望着云止。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眸含犀利,“除非,你不想杀他。”
“宫宸戋的武功究竟如何,你该清楚知道,本相实在没这个能力。”云止淡然依旧。
“那左相你也应该很清楚的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宫宸戋留着对朕而言始终是一个祸害。不除他,朕寝食难安。”
四目相对,皆是面肃严然,各不退让。
半响,云止深蹙的眉宇松开,一拱手离去道,“这一件事,容本相考虑考虑。”
·
右相府,忽来一白鸽落在亭中、一袭金丝绣边白袍之侧。
宫宸戋伸手,取下鸽脚信条,打开。
……
信条上,寥寥数语将宫内一切事务悉数禀上。自然,也包括云止答应考虑帮东方卜杀他之事。
宫宸戋看完,指尖不紧不慢的轻轻一松,任由轻飘飘的纸条随风逝去。最后,落入亭外的那一湖中,在浸透了水渍后,悠悠荡荡的往湖底沉去。明媚的阳光,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的支离星点,跳跃的洒落在那一张淡漠如水的容颜之上,让人有些难以看清其中情绪。
风逸逗弄着东玄绪,一时间,跟东玄绪脸上的那一张小面具较上劲了。
宫伊颜端着清洗干净的水果过来,看着这一幕,皱眉快步走近,就从风逸的怀中抢下东玄绪。
风逸未见过宫伊颜,听东玄绪叫宫伊颜‘母妃’,顿时,似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道,“你不是宸宸与小族长的儿子。我就说嘛,哪有一下子就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的。”
宫伊颜自然知道风逸说的是云止,面色闪过一丝不悦后,礼貌的唤了一声,“风叔叔。”
风逸思量着这个称呼,摸了摸下颚道,“我有那么老吗?再说,我似乎与你不熟。你一唤我‘风叔叔’,这让我突然想起来……”
宫宸戋听着风逸就要滔滔不绝说开,起身不发一言的就离去。
宫伊颜顾不得风逸,连忙一个侧身,在宫宸戋自自己身前擦身而过之际快速道,“刚刚洗了一些水果,我还让厨房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糕点,待会就送上来。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更是早饭都不曾用,多多少少吃一点吧。”
宫宸戋脚步微顿,但也只是微顿而已,直接头也不回离去。
风逸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解道,“怎么才一个月不见,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在部落内时,他可不是这样的。说起部落,这让我突然想起,小族长呢?怎么来了这么久,还不见小族长?”说着,风逸连忙对着宫伊颜问道,“小族长在哪里?”
……
云止告辞了东方卜后出宫,坐上回左相府的马车。
马车内,云止一手支着头,靠在矮几上闭目养憩。眉宇眼梢间,浮现一丝淡淡倦色。
看来,东方卜是想要先除去宫宸戋了。如果她是东方卜,也会这么做。毕竟,被三国占领的城池,还可以一座一座的取回来。宫宸戋不除,皇位难以安稳。只是,她毕竟不是东方卜。那一个人,脑海中影像一闪,她怎么可能会出手杀他?其实,那一日在皇宫,他是有机会杀了她的。而那时,他若是全力一搏,此刻坐在皇位上的人或许就不是东方卜了。
马车,缓缓的在府门口停下。
直到车外的侍卫唤了好几声,云止才慢慢反应过来。
第二日,云止称病,未早朝、未出府,谢绝见客。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
边境处的加急折子,一天之内从早送到晚,就连深夜也是马蹄声声。每一封,都在无形中催促着东方卜。
东清国并不缺大将,可是,三国合作,来势汹汹,仿佛不一局歼灭了东清国就誓不罢休。而三国,也是看准了东清国眼下的局势。看准了宫宸戋虽败,东清国依旧割分为两股不相上下的敌对势力。看准了东清国国内依然僵持不下的局面……
整个皇宫,黑夜如同白昼,气氛凝沉的御书房中。
东方卜看着各地折子,再听着云止称病的消息,恼怒的一把扫落了案桌上的所有奏折。
左相府内,同样的黑夜如同白昼,书房中。云止稳若泰山、冷静的审视着桌面上铺开的那一张地形图,指尖在几处轻轻滑过。最后,停留在‘东言城’之上。
一名黑衣人,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出现,跪在案桌前的书房中央。
云止没有抬头,一边继续审视地形图,一边将手侧的那一份信函往前一递,吩咐道,“去吧。”
黑衣人离开后,又有数个黑衣人相继出现,一一领命下去。
五日后。
边境传来‘东言城’被破的消息。
东言城,东清国的一座屏障。东言城一破,东清国已岌岌可危。
一夕间,朝堂上,以及整个东清国,都人心惶惶。所有大臣一致请命,请‘皇上下令,命左相带兵出征’。
东方卜坐在龙椅之上,握着奏折的手,一寸寸收紧。半响,终应,“传左相。”
云止进宫,面色略苍白,表示无大碍,愿领兵出征。
东方卜望着云止,许久未语。
下午。
因战事紧急,刻不容缓,云止带着一行侍卫便马不停蹄出城,赶往边境。
风逸在那一日后,知道左相便是云止。于是,数次登门,想见云止一面。但由于云止有令在先,谢绝见客,遂管家一律拒之。
“小族长,小族长……”
街道上,又一次准备前往左相府、想见一见云止的风逸,蓦然一眼看到云止策马出城,连忙开口唤。然,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中,并未传入云止耳内。
右相府。
宫宸戋闲来无事,继续坐在亭子中喂着鱼。
自从那一日后,他好像就开始喜欢上了喂鱼,常可看见其单独一个人坐在亭中。
风逸回来,将街道上看到的那一幕告诉宫宸戋,催促着宫宸戋也一道去。见宫宸戋神色淡漠、不予理会,便忍不住一边在宫宸戋的面前走来走去,一边唠唠叨叨的在宫宸戋面前说个不停,“宸宸,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族长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不去保护她呢?她一个人上战场,要是不小心伤了怎么办?要是不小心动了胎气怎么办?要是身体又不适了怎么办?你这样不管不问,这让我突然想起来,在部落的时候,你说过要好好照顾小族长的,你现在说话不算数,你不守承诺,你……”
宫宸戋对云止出征之事,自然是知道的。虽不出府,可外面的一切却依旧了如指掌。
“风叔叔,你乱说什么?哥哥与那云止,没有任何关系,她出征是她的事。”宫伊颜到来,听到风逸的那一番话,柳眉蹙起,略怒道。
“怎么没关系,宸宸已经娶了小族长,小族长都已经有宸宸的孩子了。”风逸立即反驳。
宫伊颜最听不得的,便是那‘娶’与‘孩子’几个字,语气掺冷道,“风叔叔,你别乱说。云止有喜了,这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你去为她把过脉了?”
风逸闻言,立即吹胡子瞪眼,他自然是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去把脉,更是连人都没见到。
下一刻,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计上心来,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