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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花千色说‘为了取到当年先帝留给吕葶的那一份东西’……
一句话,可以很清楚的听出来,若不是吕葶身上带着东清国先帝东哲辕送给她的什么‘东西’,便是东哲辕在吕葶死后将什么‘东西’留给了吕葶。而当日的挖墓一事,将吕葶的墓挖开,便是想将那一份‘东西’从吕葶的墓冢中取出来。换而言之,那一份‘东西’,不管是吕葶自己带着的,还是东哲辕在吕葶死后放进去的,都放在吕葶的木棺之中。
“宫宸戋,你是在哪找回你母亲的尸骸的?”
良久,又或者不过只一小片刻的安静后,走上前去的云止,开口问道。
“我一直以为,那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可没想到,他不但知道,还偷偷挖开了母亲的墓,硬将自己的东西放入了母亲的棺中。”答非所问,宫宸戋面无表情望着遥远的前方,一动不动的冷漠说道。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说,那一份‘东西’一直留在木棺中陪着吕葶。又或者可以说,脏了他母亲的墓冢二十多年的时间,令他母亲在死后都不得安生!
想到此,宫宸戋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鸷的杀气。
已然走近跟前的云止,自然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犹豫了一下后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两个字吐出,声音顿然停了下去。当年,他之所以会前往‘东清国’,只是为了报仇,为了彻彻底底的毁了整个东清国,毁了那一个人一生的基业。后来,一直后悔太便宜那一个人了,让他死得太过容易与舒服。再后来,为了面前的她,他毅然放开一切的带她返回了天山。但如今,这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不灭了整个东清国,誓不罢休。再者,东方卜此人,他一定要除,他绝不会让天山一脉的任何一个人枉死。
云止久久等不到宫宸戋回答,不过,从宫宸戋的神色中,她已然清楚的知道了答案。
下一刻,云止抿唇,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再一许久,一眨不眨的重新望向宫宸戋,肯定的道,“东方卜突然撤兵,是不是与你有关?还有,西楚国那边?”
宫宸戋没有否认,沉默依旧。东方卜此人,生性多疑,在心中起了疑心,怀疑手下的那一批将领很有可能背叛他后,他撤兵乃是意料之中。因为,比起攻打北堂国,他更迫切的想要除去一切有可能的内患,彻底稳固自己的皇位。至于,西楚国那边……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也不管你想怎么样,宫宸戋,我都会时刻陪在你身边。”
云止随之握住宫宸戋冰冷如水的手,与宫宸戋的手五指相扣。紧紧不松开的力道,无形中代表了那一份坚定之心。
宫宸戋侧头望去,面前的这个女子……
一时间,忽然,宫宸戋情不自禁的用力,反手扣紧云止的手。
云止浅浅一笑,瞳眸中,只留面前这一个人。既然宫宸戋他想要报仇,想要彻底灭了东清国……
·
同一时刻,另一边。
不发一言听着风絮缓慢诉说的风浊,衣袖下的手,渐渐的,越来越紧。
许久许久,回忆着诉说了一遍的风絮,整个人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疲惫。随即,再对着风浊恳求道,“浊,这一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好吗?千万不能让少主知道浅儿是东清国先帝的女儿。”不能让宫宸戋知道云止是他仇人的女儿,绝对不能。
阳光,透过密密交错的枝叶洒落下来。
斑斑驳驳的阳光下,这还是风浊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风絮这般恳求的神情。
只是,对于风絮的这个恳求……良久,风浊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分,终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絮儿,听风逸说,东清国先帝在当年有将什么‘东西’放入了吕夫人的木棺中。少主他此次,恐是不灭了东清国不会罢休。”微微一顿,望着面前的风絮反问道,“如此,真的不要让浅儿知道吗?让浅儿帮着少主去灭了‘东清国’,灭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国家?”再微微一顿,“若等真到了那一日,若浅儿知道了一切,又该如何?”
“这……”
对于这一点,不得不说,风絮没有想到,也没有去想过。
下一刻,风絮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心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说出云止的身世,那么,便会残忍的打破眼下的一切。可是,若是不说,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云止颠覆自己亲生父亲的国家?而到那之后,若有一天,若让云止知道了一切……
“絮儿,这一件事,我看还是告诉浅儿吧。”
在风絮不知不觉越发苍白下去的面容下,思量再三的风浊,音声平稳的开口道。
“这……这……”风絮听着,霎时,长睫止不住的颤动,连带着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开来。许久,忽的侧开头,眼眶不知不觉的发红,神色难掩痛苦的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怨我,是我不好……”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絮儿,莫要太过自责了,终会有办法的。”
风浊不忍看到风絮痛苦,出言安慰道。随即,再紧接着道,“少主有多爱浅儿,我们都看在眼里。不如,我们先将这一件事告诉浅儿,让浅儿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消与抹平少主心中的那一股恨。”微微一顿,略微了沉默了一下后,再衔接着道,“说不定,少主到时候会放下这个仇。”
“会吗?”风絮听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脱口反问道。
“……”对于这个答案,风浊目前还无法回答,亦回答不上来。下一刻,转开视线,望向远处。毕竟,谁都看得出宫宸戋有多爱云止的同时,也谁都看得出宫宸戋到底有多恨东清国先帝东哲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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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之巅,宫宸戋情不自禁的将云止搂入自己怀中。
云止轻轻的靠在宫宸戋胸口,那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就清晰的响彻在她的耳边,让她只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安心,远胜过世间任何一曲旋律。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同看夕阳西下,欣赏晚霞交织的美丽风景。
晚风,无声无息席卷而来,将两个人的衣袍一同高高吹扬起,难分难舍交织缠绵在身后。
自墓地出来,一道不发一言漫步返回的风浊与风絮两个人,远远看到这一幕,一刹那,脚步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随后,默默的相视一眼:前方的那一副画面,美得令人实在不忍打破。
“阿止……”
“恩?”听着宫宸戋的轻唤,云止自然回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多叫叫。”宫宸戋垂眸一笑,低头在云止的脸上落下一吻。
后方的风絮与风浊,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未惊动任何人。
“浊,你确定,真的要将这一件事告诉浅儿吗?一旦浅儿知道,我担心少主他,迟早也会知道。再说,若是浅儿她没办法抹平少主心中的那一股恨怎么办?”风絮的心中,忐忑而又不安。在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后,忽的停下脚步,就转身望向身侧的风浊问道。
“纸包不住火,他们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风浊神色平静的回道。而对于风絮的过分不安,不觉再柔声安慰了一句。
风絮听着,心中的那一股不安怎么也散不了。之后,没有再说话。若时间可以回流,她真希望自己从未遇见过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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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用过晚饭后,云止帮着风絮一起整理饭桌与碗筷。
风絮有些心事重重,一顿饭下来几乎没吃什么。而整理碗筷期间,更是不小心一连打破了好几个碗。
云止将风絮的异样看在眼里,不觉侧头望向风浊,想从风浊那里知道一点什么。难道,风絮是因为今日拜祭了那些逝去的天山族人,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
风浊对上云止望过来的目光,只是,并没有说什么,端起茶盏慢慢品茗起来。
小鱼儿还小,一转身就忘了白天拜祭之事,忘了一切不开心的事。吃饱之后,就拉着东玄绪的手,要与东玄绪一起完。
东玄绪安安静静、沉默寡言的坐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绪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绪哥哥,小鱼儿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绪哥哥……”
见东玄绪半天没有反应,也根本不理自己,小鱼儿在回头望了一眼风逸后,忍不住轻扯起东玄绪的衣袖。而两个人同龄,这样站在一起一相比较,尤显得东玄绪如一个小大人,过份的早熟。
宫宸戋看了一眼东玄绪,没有说话。
“走走走,风叔叔带你们两个人出去玩,去一个绝对很好玩的地方。”
说话间,站起身来的风逸双手一把抱起座椅上的东玄绪便大步往外走,让小鱼儿自己快点跟上。
小鱼儿腿短,跌跌撞撞的跟上去,一脸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叔叔,你要带小鱼儿与绪哥哥去哪?叔叔,小鱼儿也要抱,小鱼儿走不动了……”
东玄绪在风逸忽然抱起他的那一刻,一双手本能的快速环抱上风逸的颈脖。
“绪儿这是怎么了?少主,你觉不觉得绪儿他……”望着被风逸抱出去的人,望着那一张与宫宸戋过份相似的脸,再望着那一张脸上的神色,风浊忽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东玄绪对云止的冷淡,风絮说是因为云止从未穿过女装的缘故,东玄绪感到陌生。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认真的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东玄绪似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话。
宫宸戋闻言,淡淡的瞥了一眼被风逸带着离去的东玄绪,不语。
灯火通明的厨房内,碗筷掉落于地声时不时的响起,尖锐而又刺耳,“母亲,你且到一旁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留给女儿来做吧。”
在碎裂声再度尖锐的响起之际,云止对着心不在焉的风絮说道。
风絮慢慢的回过神来。不久前回来之时,风浊让她找个机会告诉云止一切,告诉云止她的身世。可是,一想到说出一切后存在的可能性,她便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她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
云止洗着碗,对风絮的异样真的很好奇,也很关心,“母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风絮急忙摇头否认,不想让云止看出来。随即,为了掩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一丝太过心急与心虚的回答,再快速的补充道,“只是一想到所有的族人就那样被人……”
后面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叹息落幕。厨房内的气息,微微一沉。
云止听着,正洗着碗的双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平静无波而又坚定的道,“母亲放心,女儿绝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风絮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止继续洗碗。当日的那一幕,此刻还历历在目。这个仇,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风絮借着明亮的烛光看着对面的云止,看着自己的那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其实,她一直很想她。
半响,风絮对着云止试探性的问道,“浅儿,云泽天乃是东清国的太傅,你从小在东清国皇城长大,你应该是见过东清国先帝东哲辕的,是不是?”
云止没想到风絮会突然问起东清国先帝来。对于那一个人,她确实有些印象。
云泽天乃是东清国太傅,她乃是云泽天的女儿,偶尔进进宫是很平常的事。也可以说,偶尔见到东清国先帝——东哲辕,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依稀的记忆中,那一个人对她很好。不过,再怎么好,云浅止也不过只是大臣的女儿,如何比得上自己的亲孙女?所以,当东锦瑜开口求他,求他让云浅止去南灵国和亲的时候,他直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浅儿,你在想什么?浅儿,有听母亲在说吗?”
见云止忽然有些出神,半天也不回答,风絮不由得疑惑问道。而音声,明显的加重了那么一分。
“没想什么。”云止刹那间回过神来,飘远的思绪就此打断,浅浅一笑紧接着道,“女儿当然见过他。只是,”语气明显一转,不免有些疑惑问道,“母亲,你突然问他做什么?”难道,风絮与东哲辕相识?只是,这可能吗?按理来说,风絮应该从未踏出过部落一步。
不过,当年东哲辕曾率兵前来过天山,风絮在那时见过也不足为奇。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随口问问而已。”风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突然问出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是何等的不妥与欠缺考虑,于是,一如刚才,急忙用话语掩饰过去。不过,在已然问出了口、在对面之人回答之下,那一丝‘想要知道’不觉就如罂粟一般蛊惑着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风絮随之沉默了一会儿,再小声询问道,“浅儿,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止当然知道风絮此刻口中所说的那一个‘他’指的是谁。心下暗暗思量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毕竟,是害死了宫宸戋母亲之人。不管怎么样,云止都喜欢不起来。再说,害云浅止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虽说是封亦修,可东哲辕与东锦瑜也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下一刻,因徒然想到封亦修,云止这才蓦然想起,封亦修似乎还在她的手中。
当初,拿封亦修做要挟,从而达成与南灵国合作。后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防止南灵国临时反悔,或者‘合作不过只是一时的拖延之计’,她事先将封亦修给引了出去,再暗中困了封亦修。
“怎么,浅儿你不喜欢他吗?”
从云止的话语中,那一丝‘不喜欢’风絮感觉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问道。
云止听着,再看着风絮的神色,眉宇几不可查的轻微一皱间,几乎是没怎么想的便点了点头道,“是的,女儿不喜欢他。当初,乃是他下的圣旨,让女儿千里迢迢前去南灵国和亲,害得女儿……再说,当年,他卑鄙无耻,不仅害死了宫宸戋的母亲,还给天山带来了那样一场浩劫。”
“这……”
云止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可是,那一个人,他乃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
风絮望着对面的云止,一句在喉咙间不知卡了多久的话,真的很像很想说出来,很想告诉对面的云止。可是,最后的最后,终是咽了回去,“浅儿……”
“母亲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云止的错觉,云止总觉得此刻的风絮,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风絮急忙摇头,再度掩饰了过去。随即,很明显的将话题转开,问道,“浅儿,你与少主……你们……你们是不是没有……没有‘那个’……”这么久了,云止一直未有身孕,让风絮忍不住想两个人是不是并没有同榻而‘眠’。而云止一旦有了身孕,或许,一切会变得柳暗花明起来也不一定。
云止怔了一下,似乎是一下子没转过来,又似乎是没听明白风絮的话。
对于这样的问题,风絮自然是难以启齿的。只是,心中希冀着云止能快些怀孕,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便不觉再次问道,“云儿,与少主,你们分床睡吗?”
云止此刻,岂还有不知风絮话中之意的道理?
只是,心中一时怎么也想不通风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风絮望着对面的云止,等着云止回答。心中,在这一等待的期间,止不住暗暗猜测,难道云止与宫宸戋真的没有同房?不然,怎么解释云止一直没有怀孕?
云止有些羞于回答,在风絮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们,未分床睡。”
“那你们……”风絮很想问,那为何一直未有身孕?按理来说,都已经这么久了,云止绝对应该早已经有身孕了才是。
云止知道风絮想问什么,而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有些烦恼。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想,会不会真是她身体有问题?会不会是那五年的时间,云浅止身体太过受损?又或者,会不会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云浅止,而只是一缕覆在这一具身体上的灵魂而已?而这样的想法,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只是,从没有如此刻这般认真与纠结。若她真的无法怀孕,在这个‘无后为大’的世界……
看得出来,宫宸戋很想要一个孩子。
一时间,云止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顿了下来,忍不住拧了拧眉。
风絮看着对面的云止,看着云止脸上变化的神色,渐渐的,隐约感觉出什么。微微沉默了一下后,抬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云止的手浅笑着宽慰道,“浅儿,这种事万万急不得,慢慢的来。”而关于她的身世,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让她再好好想想。
云止眨眼间掩去脸上的一系列神情,对着风絮微微一笑点头,不想风絮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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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逸带着东玄绪与小鱼儿出去玩,东玄绪始终都沉默着,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叔叔,叔叔,是不是小鱼儿不好,绪哥哥不想与小鱼儿说话?”夜幕下,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小鱼儿双手扯住风逸的衣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