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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如意脸色飞红,只装作不曾听清的样子,笑着请两位姑娘和两位客人下山休息。
佟家两位小姐原本已经下了台阶,这样一闹腾,佟秋水却停步转身朝蓝如瑾看过来,颇有担心之意。她姐姐佟秋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场,只拼命扯她袖子。
如瑾无意间扫到五妹蓝如琳乱转的眼珠,又看到佟秋水关切的神色,心中不免就冒出“亲”与“疏”两个字来。只是当下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她只向佟秋水微微点头安慰,便转过身来直接看住了屋内被按倒的年轻男子。
此时这人已经被绡纱拧成的绳子牢牢捆住,赤裸的上身也被另一段较宽的绡纱覆盖,勉强算得上蔽体。他的发髻本就散乱,嘴里又堵了帕子,脸上许是被哪个婆子的指甲划伤了,两三道浅浅的血痕挂着,十分狼狈。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却还不知道服软,只一味的挣扎呜咽,强梗着脖子朝屏风方向伸脑袋。
如瑾心中一动,挑起的眉头渐渐放缓。
042 五妹捣乱
“姑娘请赶紧下山去吧,您刚才还头晕呢,别总在山顶吹风。”如意笑着走过来,颇为为难地劝说。
如瑾摇了摇头,一声苦笑:“遇到这种事情,我哪里还敢头晕。”言罢索性越众走到屋门跟前,冲里头按人的婆子吩咐,“将帕子拿开,我要问话。”
几个婆子面露踌躇,全都去看大丫鬟如意。
如意就开口:“依奴婢之见……”
蓝如瑾不等她说出什么,立刻扬声打断:“如意姐姐请不必说了,今日遇到这样乌七八糟的事,若不分辨清楚,日后我们府里的小姐还怎么做人。你们将帕子速速拿开,莫待我亲自动手。”
几个婆子又看了如意一眼,见她面有难色不再拦阻,这才将那人口中的帕子掏出来。
“如瑾妹妹救命啊!如瑾妹妹——”那人嘴得了闲立刻叫嚷起来,吓得几个婆子一个哆嗦,立刻就要将帕子给他重新塞上。
蓝如瑾挥手阻止,又吩咐婆子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婆子不敢怠慢,手上立刻松了些劲,让那人由趴改跪,跪在蓝如瑾跟前。那人却不老实跪着,脖子总朝屏风后头拧,只管叫嚷。
如瑾心中又是笃定了几分,便问道:“听你言语,难道是跟我家如瑾妹妹有私,你可知道随意污蔑侯门女眷是犯罪!”
“三姐姐不就是……”
“闭嘴!”五妹蓝如琳刚要说话,如瑾寒着脸就厉喝过去,将一脸天真之色的蓝如琳吓了一大跳,瞅着如瑾从未有过的凶厉模样,未曾说出的下半句她是再也不敢说出口。
如瑾又冷冷盯了她两眼,眼中厉色更甚。明明听见自己口中用词,以她的机灵还不能体会用意么,竟然还要装疯卖傻故意点破,真是坏透了!
幸亏那人没注意这个细节,已经跪在那里停止了喊叫,转过脖子来干脆利落地接话:
“两情相悦算什么犯罪,如瑾妹妹和小人已经订了终身之盟,此心可表天地,非是你用侯府名头能压人的!”
“好,真是不错。”如瑾不怒反笑,转过脸去将在场众人全都冷冷扫了一遍。许多人低下头去不敢对视,连品露都没敢再有什么异动。但也有几个面带兴奋之色的,显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如瑾冷声道:“此事干系多大,想必各位都明白得很。下面我的问话如果谁敢插嘴,后果自己想清楚。”若再有不开眼的学那蓝如琳捣乱,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眼见众人无有异议,连蓝如琳都低着头老实站在那里,如瑾这才回身看那人。
“你口口声声‘如瑾妹妹’叫着,可知她是何人?”
“侯爷家的小姐,闺名如瑾,我怎么会不知道。”
“闺名你都知晓,可知她在我们家里排行第几?”
“……排行……排行第几又怎样,侯爷嫡出的小姐最是尊贵……”
“你和她相处多久了?”
“这个不用你管!”
屏风之后突然有些响动,好像是凳子翻倒的声音。蓝如瑾冷冷瞥一眼,懒得理会,转身朝大丫鬟如意福身行礼,唬得如意连忙不住还礼。
“姐姐在此见证,此人恶毒诬陷,其心可诛,劳烦姐姐上禀祖母严加惩处,更要查出其背后指使之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此事关系蓝府女眷清誉,万请姐姐慎重。”
如意连声应了,愤怒地指挥婆子又将那人堵了嘴按倒。
蓝如瑾再无一言,冷着脸带孙妈妈和丫鬟们一路下山。此间之事几句问答已经弄清关窍,接下来如何于她无关了。如意是南山居忠仆,言语行事皆有分寸,一定会如实又得体地将事情禀报上去,比她们亲自去告状管用千万倍。
蓝如瑾一走,蓝如琳和佟家两位小姐更无继续留下的理由,全都带着丫鬟婆子下了山。
卫冯两家小姐正在山下歇着,蓝如瑾却在将要走出假山时停住了脚步,叫住佟家二位小姐。
“两位姐姐,今日之事颇为难堪,如瑾恳请两位出去勿要多言,求姐姐们给蓝家留个体面……还有刚才屏风后那婢子酷似我家长姐之事,更请两位守口。”
说着就要盈盈下拜,被佟秋水一把扶住,不耐烦地说:“你说这样的话真让人生厌,咱们是什么人,怎会理会这些,只要你没事就好。”
佟秋雁见妹妹不会说话,连忙笑着说:“三小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也一定会约束下人。”
蓝如瑾冲二人感激一笑,眼角扫过两人带着的丫鬟,却看到几张不以为然的脸,也不知道佟家两小姐能否约束得住她们。这就不是蓝如瑾能管得了,她也不必管。
恍惚却想起前世那时候,混乱的当口却不只佟家小姐,还有卫冯两家的,想来蓝如璇比她心狠,愿意多引些人上来见她狼狈。似乎是卫小姐颇说了几句讥讽之语,蓝如璇竟不顾身份当众朝众位小姐磕头哭求,求她们不要将妹妹的丑事说出去,护妹之心让众人感慨不已。
然而这等龌龊事情,就算各家小姐自矜身份不肯亲口道出,跟着的丫鬟婆子又岂有不长舌的,到最后还是传得沸沸扬扬,青州体面人家全都知道了详细,蓝家颜面大失。偏偏众人议论时又多将蓝家大小姐如璇单独提出来,说她下跪是难得的忠义知礼,跟几个妹妹完全不同,又说蓝家侯爷这一房以蓝如瑾为首,几个小姐都没什么体统,唯有蓝泯那一房才像个勋贵人家。种种议论,不知是否有人推波助澜。
可是此时,一切都反了过来,难堪之事被撞破的是蓝如璇,替姐妹求情的却是如瑾。
这更是让如瑾生出一种隔世之感。
“三姐姐,你们下来了?大姐姐找到没有?”
假山之下,见到众人下山回返,蓝如琦难得地当众主动说了一句话,虽仍然是畏首畏尾的样子,神色间的刺探之意却没逃过如瑾的眼睛。
张氏身边的林妈妈闻风才至,正在山下跟几位小姐打招呼,还没来得及上去,猛然见如瑾毫发无伤地走下山来,却不见她家大姑娘,且还有品露跟在众人身后拼命使眼色,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见蓝如琦发问,就支着耳朵听答案。
如瑾回答蓝如琦的问题,眼睛却是淡淡看向林妈妈:“大姐姐不在这里,听人说,她也不小心泼了自己一身茶水,回去换衣服了。”
不管林妈妈听了这话是如何神色大变,如瑾只跟各位客人告了一声罪,就托辞头晕要休息离开了此地。
临走时拽上了五妹蓝如琳,这个丫头却不太甘愿,眼睛总往假山上头瞟,很有想留下来看如意那边怎么处理的意思。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大姐姐不在,三姐姐也要回去,我不和四姐陪着众位小姐怎么行呢。”
043 清晨请罪
佟家大小姐是知道进退的,此时连忙说:“我们也出来玩半天了,该回去陪着母亲听戏才是,怎能总顾着自己玩呢。”说着拉上妹妹回会心堂那边,还劝着冯卫二人同走。
如瑾让四妹蓝如琦陪客人过去,几人一走,如瑾再不给蓝如琳好脸色:“跟我回梨雪居,不然就请刘姨娘去母亲那边坐坐。”
这话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等于是狠狠泼了蓝如琳脸面。蓝如琳顿时恼怒异常,脸上时常带的甜笑也挂不住了。
然而,却是不得不跟着如瑾走。
就算她在祖母跟前比如瑾得脸,就算她生母刘姨娘比秦氏得夫君看重,但妻妾之别终究不能跨越,秦氏要拿出主母的派头来给小妾没脸,那小妾也是说不出理去。
蓝如琳板着脸走在如瑾身后好远,算是听话跟着了,但绝不肯与如瑾走一起。孙妈妈回头看看,在如瑾耳边低声说:“何苦又惹她,姑娘多关注四方亭善后之事才妥当。”
如瑾没言语。
有些事,她没法说出来。然而她记得清楚,前世这一年的三月三,吃亏的可不只是她蓝如瑾。
女眷内宅听戏撞破了四方亭之事,男宾外院饮宴之后,却有人“巧遇”深闺小姐,行了私相授受之事。虽不如蓝如瑾这样闹得名声大坏,可卫太太事后亲自登门送还儿子醉酒“捡到”的信物,着实给了蓝家一个耳光,更别提事后卫家与蓝家自此疏远,更在裕隆二十一年的变故中顺势踩了蓝家一脚。
这样的恼人旧事,怎能再让其于自己眼前重演。
张氏安排宴请男宾居心叵测,她就要牢牢控制事件的女方。
……
青州城里大户人家的风俗,每一年的三月三,家中必要请要好亲朋的女眷前来相聚,今年你家,明年我家,开席唱曲热热闹闹,从上午玩乐到太阳落山,兴头好的还要持续到半夜方恋恋不舍地道别离去。
然而这一年的三月三,开设在襄国侯府里的聚会却早早在午饭之后就散了场,且除了侯夫人秦氏在那里陪着客人用饭之外,蓝府最尊贵的老太太和实际的掌家人张氏却没有出席午宴。从待客之道上来说,这样是十分失礼了。然而客人们却也都没说什么,因为侯府里拿出的理由是蓝老太太突然发病,张氏在侍疾。
宾朋离去,蓝府里外清净下来。
是真的清净。从外院到内宅,除了有差事不能停的仆婢之外,闲杂人全都老实躲着,尽量不往主子跟前露面,平日爱串门的丫鬟婆子也都闷在屋里不再乱走。
府里出事了,主子们发火了,这是所有奴婢的共识。
“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南山居宴息处,蓝老太太正襟危坐,脸色铁青,饶是经年见惯了风浪,此时也难掩愤怒情绪。
一干奴婢全都屏退,屋门口几丈远还立着守门的小丫头。偌大房间里除了盛怒的蓝老太太,只有丫鬟如意跪在地上,垂首回话。
事情经过早已回禀完毕,相关人等该捆的捆,该警告闭嘴的警告闭嘴,暂时算是告一段落。然而蓝老太太单独留下如意问话,却是要问不想别人听到的了。
如意沉思了一下,才斟酌开口:“奴婢不敢妄言,一切怕是要等贼人审问出来才能定论。”
蓝老太太却是冷笑:“敢做出这等事的,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怎会让你审出来,咱们蓝府又不是稽办司牢房。你只说你看到的,想到的。”
这次如意沉思的时间更长,半晌才道:“此事看前半段,奴婢一度以为是三姑娘算计大姑娘。但贼人喊出三姑娘名字,情势急转,看来却是要陷害三姑娘,误弄到大姑娘身上。”
蓝老太太叫如意起来,却并不问话了,只在那里沉吟不语。
如意屏息垂手,呼吸都放得很轻,好一会才从眼角余光瞥见老太太略微动了动身子。她抬眼望去,发现老太太也正朝她看过来。
年近六十的老妇人脸上皱纹已经很深,经常生病的缘故,面色也不是很好,偏黄偏暗,然而一双眼睛却仍然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明亮。被这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就有很大的压迫感。
如意一惊:“老太太恕罪!奴婢失言了!”
“你不必惊慌,下去吧。”蓝老太太挥了挥手,如意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临到门口却又被叫住,“叫钱嬷嬷晚间来陪我说说话。现下你们不必伺候了,都下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恭肃应了,如意垂首退出次间门外,到了外间才敢直起身子启帘出门。
吉祥等在门外,听说不必进屋伺候了,就挥手叫了两个小丫头候在屋门口,携了如意到耳房询问详情。两人平日亲厚不比旁人,如意心中也是忐忑,将事情前后全都说了出来。
“你糊涂了!”吉祥听了她在屋中应答的几句话,眉头大皱,“这样的事撞上就是祸,若不是当场有外客在,你们这些人恐怕……事后你不说远远避着,竟然还参与审问,还说出什么陷害不陷害的话来,难道嫌命长吗!”
“会、会吗……我只是想着给主子分忧才帮着审问那贼人……老太太问什么,自然要知无不言……”
吉祥苦笑:“平日你也不是笨人,与丫头婆子们周旋也有个计较,怎么大事上这样糊涂!豪门大户要的是脸面体统,这等阴私事背地里如何且不管,一旦事发,不相干的下人们多被灭口或是打发处置掉。今日幸亏是佟家的人在场,主子们知道灭口无用,你们方能脱出来。”
吉祥原是前任太守家的丫鬟,那太守家里姬妾众多,阴私事不少,因此她在这些事上比如意见得多。如意本就被老太太那一眼看得心中发毛,此时听了这番言语,更是惊慌。
“姐姐我该怎么办……老太太刚才似乎是生气了……”即便平日里如何有大丫鬟体统,涉及自身生死,如意也乱了方寸。
吉祥握住她的手,叹口气:“你先别着急,老太太心善,就算要处置你们也不会太过严厉,何况此事牵扯人太多,未必会处置。”
如意缓缓坐下,眉头紧皱。
……
入夜,幽玉院和往常一样,早早关门闭户。
正房内柔和的光线透过窗纸,晕染了院中幽竹。新月甚淡,风过竹林,沙沙的声音在屋内也能听到。
每天这个时候秦氏已经快要歇下了,她身体弱,睡得早,但今夜却没有。蓝如瑾在她这里还没走,白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想必蓝府内许多地方的灯火都和这里一样,将要亮至深夜。
秦氏靠在榻上,听孙妈妈一五一十禀报所有细节,即便仍有孙妈妈不知道的事,但只是说出来的这些已让她惊骇莫名。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如瑾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杯茶,茶水早就凉了。她偶尔抬起头看看母亲的表情,每看一次,都有些后悔那日说出自己落水蹊跷的事。
到底是她曾有过在深宫生活的经验,让人心惊肉跳的事见过听过不少,面对府里这些算计就多了几分从容,然而,让身体不好的母亲知道这些,到底对不对呢?
她是女儿,日后不可能在家中过一辈子,让母亲多接触这些长远来说是好的,免得以后她不在时别人欺负母亲。可是,母亲的身体和精神能承受么?
正在思量,却听秦氏开口:“瑾儿,你还安排了什么人,什么事,说给母亲听听。”原来是孙妈妈已经禀告完毕。
如瑾有些迟疑,抬头却对上秦氏的眼睛。脸色依旧苍白,然而目光那样坚定,坚定得让如瑾无法拒绝。
她便从派碧桃打听与东府有隙之人讲起,从考量安排董婆子,到亭子里的对话行事全都和盘托出,秦氏听完默不作声,半晌才开口:“约束好董婆子和她一起行事的人,若有走漏,她们都不必留了。我虽不管事,处置几个婆子的力气还是有。”
如瑾愕然,母亲语气中的肃杀让她感到陌生,这还是那绵柔避世的母亲么?
……
在幽玉院留宿一夜,翌日清晨,起身洗漱未完,已有丫鬟来报。
“五姑娘在院里跪着请罪,奴婢们拉不起来。”
“请罪?”如瑾挑眉。
“五姑娘说昨日说错了话,请太太和三姑娘别怪罪她。”
正说着,果然有人声从院子里传进来,先还不大,后来就越发清晰了,还带了哭腔。
如瑾正在梳头,秦氏也还没换好白日的衣服,母女俩诧异对视一眼,秦氏皱眉不解,如瑾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不由冷笑。
“扶她回去,昨日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母亲并不知道,谈不上怪罪不怪罪的。她若觉得自己得罪了谁,可以去跟正主请罪。”
丫鬟答应着出去,不一会,院子里的哭声更大了,即便在内寝也能断断续续听到蓝如琳的话。
“……女儿年纪小不懂事,看到就直接说了出来,也是当时吓得傻了,并不是故意要给大姐姐没脸……求母亲别怪女儿……”
这下秦氏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为了昨日四方亭中她去屏风后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