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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现在，说句难听的，小楼妹妹在秋风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何不考虑嫁到我府上？至少我家上无公婆需要你侍奉，下无妾室不听话惹你烦心。”李汉郁说道。
这位皇孙殿下到现在还不放弃让自己嫁给他？秦小楼对于他的坚持有些不解，秦家不过在秋风城有几分体面，是半点帮不上他忙的。像他这种心怀天下的男子，有什么理由非要让自己嫁过去？当真如他所说只是心怀歉疚想做补偿？
李汉郁自然也感觉到了秦小楼狐疑的目光，用空闲着的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此地只有我和小楼妹妹两人，我也不怕告诉给你知道。当年我到秋风，说是为着侧妃娘娘守孝，实则是三皇子府被一众小人把持。当年我年幼，无力与他们对抗，可是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我受制于自己的身份，虽然回京之后可能能娶得一个世家贵女，但是也很有可能被他们挟制着娶一位不合适的夫人回家。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秦夫人与侧妃娘娘交好，秦家必然不会跟他们一势，总还是可以相信的。”
所以上一世，他娶了小歌当侧妃，其实是为了交好秦家？听着他这般慢条斯理的解释，秦小楼只为着上一世的自己难过。到底有多少他的权衡，被她一厢情愿当做情根深种的表现？只是这一世，他说得再好，她都不会嫁给他的。皇位争夺的战役太过可怕，不适合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
“便是我嫁不出去，秦家总是养得起我这个女儿的。”这些天秦小楼也相通了些事情。
“可是你就甘愿以这样的名声待在秦家给家里人抹黑？”以李汉郁对秦小楼和秦家的了解，是一家子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家里人受到任何伤害的人，秦小楼难道就愿意待在家里影响家里人的生活？“你要是嫁给了我，先前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小夫妻俩耍花枪罢了，再没有谁敢多说些什么。就算以后咱们回了京城，我也会护着你不给任何人欺辱你的。秦家结了皇亲，对你几个哥哥的仕途也是有利无害。”
“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秦小楼摇摇头，哥哥们不会喜欢这种用裙带关系换来的晋升，她也不想再让哥哥们卷入京城夺嫡的风暴之中。
“真是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孩子。”李汉郁来时只以为秦小楼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必然是很好劝说的，却未曾想竟然是这般的软硬不吃，着实让人难以下手。
“呵，殿下要说的已经说完，小楼也已洗耳恭听。请恕小楼不远送了。”秦小楼敛身行了一礼。
暮色四合，窗外刮起了阵阵凉风。三房的提前到来让下人们颇有些兵荒马乱之感，一时间倒也无人来打扰小楼。
上一世他费尽心思不愿意让自己嫁入他府上，这一世却又这般三番四次地求亲，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上一世和这一世，到底有什么不同？
上一世，因为自己的关系，秦家和李汉郁走的很近，几位哥哥也都和他交好。且不说李汉郁对自己怎么样，最少对秦家人是很不错的。他是天潢贵胄，为人处事却亲和大度，很得秦家人欢心。
然后，大概也是到了这个年龄，秦夫人想着李汉郁久居秋风，堪为良配，提出了议婚之事。李汉郁当时也是答应了，几位哥哥都很开心，感觉把自己的妹妹交付给好友极为放心。秦小楼更是开心地了不得——能嫁给自己倾心喜欢的人，是每个怀春少女最美的梦啊！
只是不久之后，却传出来李汉郁流连青楼的消息。那个时候秦小楼是真真地喜欢他，性子又是暴烈如火，哪里容得下这样的沙子，提着鞭子就去了未央馆。不似这一世被人用鬼蜮的伎俩操纵，那时候的秦小楼是真的伤心欲焚。
只是事情闹出来后，李汉郁却不似这一世这般三番四次来秦家提亲。他只是孤身一人与爹爹商谈了半日，就取消了婚约。
当时她抱着娘亲一个劲儿地哭，娘亲只安慰着她，却回天乏力。
这一世跟上一世，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秦家家世依旧是这般，大哥在京城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二哥和三哥也都没有出仕。
既然秦家没有什么改变，李汉郁那里自己未曾做任何影响，应该也是没有改变的。那么难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这里？
秦小楼只苦笑，不会真的是像上一世风闻的说法，仅仅是因为自己性子不好李汉郁才与自己退亲的吧？然后这一世自己性子变得温顺下来，他就又来提亲？
秦小楼百思不得其解，李汉郁做事的手法她在望乡台上看了这么久，还是摸不着头绪。蒙着头躺在床上，突然有些想念当年嫁了人的日子。
最少那时候，心情不好，还有个人可以说。
安顿好了三房，秦小楼每天的任务就是陪着三房的两个妹妹打发时间。女孩子家家消遣的项目并不是很多，到了她们这个年龄更多的是要学着女红针织和打理家事了。讲究点的人家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已经开始绣着自己的嫁衣，溺爱孩子一点的也开始着手教些夫妻和婆媳的相处之道。是以小楼陪着两个堂妹其实没有什么很多余的事情可以做，这一世她们又不如上一世一般熟稔，多少有些拘谨。
好在有秦小雨这个自来熟在里面，每日抱着小楼的胳膊小楼姐姐长小楼姐姐短地喊。有她今天一个点子明天一个主意地打发着时间，到也没感觉相处起来很吃力。
只是虽说秦小雨出手帮小楼解决了珠玉这个大麻烦，又解了小楼无事可做的围，但是小楼还是比较喜欢小歌的性子。温温顺顺知书达理的姑娘总是比较讨人喜欢的。小雨这般顾前不顾后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任性，对待外人很让人解气，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就很头疼了。
到秦家的第一天，她就把秦府的衣食住行全部挑剔了一遍。房间里秦夫人给她准备的东西全部被打包收了起来，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安排给她的下人也都被她拎着挨着个的教训着，直让一众下人感觉苦不堪言。
这一世秦小楼的房间里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摆满了兵器，却一样被秦小雨挑剔到不成样子，湣鹫驹谡饫锞臀怂馕淮笮〗恪Ｇ匦÷ッ咳毡凰牛嗔朔吹垢芯跸肮吡耍惺焙蚺朔葱ζ鹄础Ｇ匦∮昕醇Γ灰晕哺胶土俗约旱目捶ǎ哉飧鲂÷ソ憬愕奶鹊故怯雍昧似鹄础�
几个姐妹之间相处虽然算不得其乐融融，倒也蛮不错的。只是三房徐氏来秦府，却不单单是为着让孩子们联谊感情。
☆、21计划上京
三房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也算得上是富豪之家。当家人秦牧之当年不顾自家老爷子的阻拦，毅然选择了从商。因为借助了岳家的势力，所以凡事对妻子都是尽让的。为着让妻子舒心，甚至连通房和小妾都未曾纳一个进门。
徐氏幼年家中娇宠，成年之后嫁得良人，一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只是再没料想到自家夫君会在自己有孕之时与一教坊女子勾勾搭搭，甚至养做外室生了一个女儿。本来一个外室的女儿当不得什么，只是那外面的狐狸精竟然使着狐媚子的手段勾得自家夫君把孩子寄养在自己这个嫡母名下，认作嫡女，还压了自家女儿一头。
当年徐氏忍不得这样的事情，与夫君大吵一架，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却未曾想连娘家人都不支持她。徐家夫人是后宅里的老手，各种手段都使得圆滑。早些年秦牧之有求于徐家，她料定这男子不敢薄待自家闺女，才把嫡亲的女儿嫁了过去。只是她再料定先机也万万没想到秦牧之可以这么快就翻了身涨了身家，更没料得这看起来稳重可靠的男子竟然会在自家女儿有孕的时候迷恋上教坊妓子。
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再心疼闺女也万万没有长留在娘家的道理。徐夫人一面让自家老爷给女婿施压，一面安抚教导着女儿。哪怕是为了刚刚出生的外孙女，女儿也必得在秦家站稳了脚跟。
这时秦牧之也得到了哥哥的回信，虽然在信中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好歹求得几分建议。当下做小伏低在岳家许下无数诺言，只求自家娘子跟着自己回家。秦牧之既然为徐家人做足了面子，徐家也不好太不给他体面，徐氏委委屈屈地跟着夫君回家，咬牙含恨认下了这外室的女儿。
只是认是认了，闺女的教养却门道多多。徐氏在娘家受到母亲提点，只一味好吃好喝好玩地纵着秦小雨，半点姑娘家的教养都不教给她。秦牧之虽看在外室的情分上看顾着秦小雨，但是既然夫人没有对小雨做下什么恶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又兼自觉愧对岳家恩义，更是对徐氏体贴了几分，等闲不作让她不快的事情。
待得秦小雨长大些，便养得骄纵蛮横，与徐氏亲生的女儿，温婉可人的小歌相比，更是难以望其项背。秦牧之只感觉两个女儿相同的父亲，又被一个母亲教养，结果却养成两个不同的性子，必然是秦小雨自身的缘故，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她的亲生娘亲，冷落了这个外室。
只是再怎么冷落不喜，秦小雨到底是秦牧之的女儿。这次秦牧之遣了徐氏带着两个女儿到二房，却是要借着二房嫡长子的光，在京城为两个女儿谋得佳婿。
秦军科考连中三元，入了翰林院，又得了恩师青眼，许嫁了自家幼女。翰林院虽然官位不高，但历来是清贵之流聚集的地方，极易结交贵人。朝廷内阁大臣历来都是从翰林院选拔，翰林院的才子们自然是地位超然。
徐氏自然想为自家女儿选一位佳婿，只是这外室的女儿，却最好嫁入寒门衣食不保！
要是赶在往常，秦夫人必然要推脱掉这等麻烦事情。俗话说不做中人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更何况又是三房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稍有不慎出了力气还落不得好。只是正赶在这当口，有三房的两个堂妹陪着，自家小楼的进京也会显得不这么突兀。秦夫人犹豫了下，便应承了下来。
“真是劳烦嫂子了。”徐氏起身给秦夫人行了一礼，“这些孩子哇，可是让我操碎了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夫人侧开身子，并没有受她这一礼。“正巧小楼也要上京去看她哥哥，也算不得劳烦。”
“我们家在京城也有几间铺子几个别院，若是军儿媳妇儿感觉不方便的话，让小雨她们住到别院就好。只是要劳烦她多照看些。”秦家三房现在什么都可能缺，但就是不缺钱。徐氏娘家也是富家，给的嫁妆极为丰厚，并不想女儿住在堂兄嫂家混吃混喝，落得个打秋风的名声。
“这个可是弟妹多虑了，军儿媳妇儿是极为贤惠的，听得几个妹妹要上京，只有欢喜的，怎么会感觉不方便？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弟妹这话就外道了。”秦夫人和自家大儿媳相处不多，但是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和为人。儿子看上的人品行自然是有保证的。
秦小楼得到要上京的消息的时候，秦夫人已经在帮着打包行李了。没有两个手眼通天的哥哥在家，她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了。
“小楼姐姐，我们是要去京城？”秦小雨抱着小楼的胳膊，“听说啊，京城有好多好玩的呢？”
“是啊，京城。”一向文文雅雅的秦小歌也满目憧憬，“爹爹说，京城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有着最漂亮的首饰，最精致的绣品，和最温婉的闺秀。”
秦小歌的话音未落，自己却淡了颜色。“只是到了京城，我们这些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小歌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在大家开心的时候故作悲音！”秦小雨最不喜自家妹妹这一点，实在是太过扫兴了。
“小雨姐姐，我只是说实话而已。”秦小歌最受不得小雨的厉声训斥，眼圈立时就红了，清透的眸子萌上了朦胧的雾气。
“什么实话？便是到了何地，我秦小雨也不会向什么人低头！”秦小雨恨铁不成钢，“爹爹和娘亲这些年花了大价钱请人教你女红针织、琴棋书画。你的坐言起行都有专门的嬷嬷监督教导，有什么比不上别人的？”
“谦虚谨慎是美德。女子要慎于言，慎于行。”秦小歌低着头，委委屈屈地道。
“你既然要慎于言行，秉着无上的公道之心，又何苦去跟人比较些什么，然后自怨自艾呢？”秦小雨对于她的逻辑表示不屑一顾。一边要守着闺礼闺训，一边还想与人挣个长短。既要才艺出众的名声，又要淡泊谦逊的美名，真当这个世界其他人都是傻的不成？
“小歌，京城贵女们再优秀，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小歌的性子一直是这般，太过软弱，也顾忌太多。“我们不过是上京城探望哥哥和嫂嫂，顺便探一探这繁华的京城，其他人怎么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小歌皓齿咬住下唇，只闭口不言。
是她大意了，离京的时候娘亲交待她在京城要与大堂哥和大堂嫂处好关系，更重要的是要看准时机好好表现自己。爹爹和娘亲费了这么大力气借由二房的势将她送到京城，不仅仅是想让她看一场京城的风光的。眼角扫过一旁的秦小雨，秦小歌勾起的嘴角暗含着冷意。
娘亲已经告诉过她，这位她名义上嫡亲的大姐姐，其实是爹爹在外面的外室所生！不过是一个外室女，却占据了家里女儿最高贵的位置，她凭什么！
上京这件事对于秦小楼来说，最少在此刻，是很不错的选择。既可以借由着来摆脱纠缠不休的李汉郁，也可以去探望好久未曾见面的哥哥。她还记得，大哥娶回来的嫂嫂，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了上一世她们相处的太短。
更何况京城的闺秀们也不都是如小歌所言那样优秀而刻板。上一世自己这么毛躁爆烈的性格，都很是交上了几位好友呢。
秦夫人要打理家事，不能伴着几个孩子远行，小楼这一路就托付给了徐氏照应。徐氏有求于三房，自然妥妥的应下。
秦小楼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自己又不能伴在左右，虽然到得京城有自家儿子照应，但是秦夫人心里还是不安。帮小楼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行礼，从吃的喝的到日常用的惯的。秦小楼体谅自家娘亲一片慈母心肠，只笑着一一应下。到得梳理跟随的人手时，才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麻烦的大丫环未曾打发。
秦小楼从寒山寺回来，未进家门就遇上了三房一行人，本来准备打发走的丁香就一直留在了她的身边。这些天她陪着三房两个堂妹在家厮混，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忘掉了还有一个不得用的丫环占着自己屋子里大丫头的位置。
丁香做二等的丫头是个好的，性子纯净，又舍得下力气为主子做事。只是做大丫环，却少了几分机警和灵活，不过跟着秦小楼出了几次门，每次都要帮她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次上京虽然没有什么所求，但这样的丫环跟在身边绝对也是有害无利的。
“你当时挑了这个丫环我就知道不会合用，就看你什么时候跟娘亲开口。”秦小楼找到秦夫人房里，秦夫人却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丁香的性子，磨练磨练等你嫁了人跟着你做陪房是不错的，只是现在却担当不起什么大任。好在我身边这些年也□了一些小丫头出来，可有你看上的？”
“娘亲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好的，随便谁都行。”秦小楼拉着秦夫人的手撒着娇，“女儿有不是的地方还要靠着娘亲教导，怎么能这么撒手不管看自家闺女笑话呢？”
“便是娘亲不管你，到了现在你不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秦夫人笑道，“我们小楼渐渐长大了，哪里还是那举止行动都需要娘亲教导的小丫头？”
“便是女儿再怎么长大，在娘亲身边永远是小丫头的。”秦小楼靠在秦夫人身上，“娘亲永远是小楼的娘亲。”
“傻丫头，娘亲当然永远是小楼的娘亲。”秦夫人揽着她，“此去京城，权当作散散心也好。虽说娘亲去信给你哥哥嫂嫂，让他们帮你物色一家合适的人家，但是也不必太过于挂在心上。”
“嗯，女儿知道了。我不在家的日子，娘亲要保重身体。天寒了记得添衣。”
“呵，小楼都知道体贴娘亲了。”秦夫人只搂着她笑。
“女儿长大了嘛！”秦小楼吐了吐舌头。
☆、22横生枝节
“爹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不能偷偷地喝好多酒。”秦小楼揪了揪自家爹爹的胡子，“你自己也是做大夫的，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啦知道啦！”秦逸之这些年身体有些不好，本不适宜饮酒，却偏偏有此嗜好。每每被秦小楼发现，都要揪着他的胡须狠狠地教训上一回。
“后院里的酒我心里可是有数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会查的！”秦小楼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在敷衍自己。
“唔，我会少喝一点的。”看见女儿堵住了自己的后路，本来准备在女儿走之后解解馋的秦逸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小楼你自己在外才要保重呢，天寒路远的。”
“小楼妹妹这是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