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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下轿啦——”语毕伸手搀扶新娘子下轿。
在鞭炮声与恭贺声中,梅映雪和杜子风拜了天地和高堂,接着被送进洞房中,端坐在新床边等待着新郎倌来揭下她的红盖头。
外头喧嚣的人声渐渐散去,梅映雪垂眸看着地上忽明忽灭的光影。静坐了这么许久,顶上的凤冠让她觉得颈子有些僵硬了,心情更有着忐忑……
突地,房门被推开,接着又关上,一阵脚步声朝她靠近。
梅映雪一颗芳心突地犹如小鹿般乱撞,双颊更感到发烫,原被遮掩的视线陡放光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气质斯文、英挺俊秀、俊颜微染红霞的男子,只注视那么一眼,她随即把目光移开,芳心怦跳不已。这人就是她即将托付一生的丈夫啊……
杜子风对覆在头巾下的人儿一样感到惊艳不已!黛眉如画、剪水双瞳、小巧直鼻、朱唇小口,还有一双美眸闪动着动人的灵气与天真;微晕的双颊在龙凤喜烛的照耀下,更显艳丽无双,又见她粉颈低垂,含羞带怯,处处散发着大家闺秀的贤淑气质。
杜子风见了暗暗心喜不已,伸手轻轻将她拉起,端起桌上的合卺酒递与她。
梅映雪羞怯地抬眸看向他,抬手轻轻接过酒杯;四目交接,杜子风绽开抹温柔的笑,梅映雪亦回以娇羞的嫣然微笑。
杜子风将合卺酒一饮而尽,梅映雪只是浅啜即止;杜子风放下酒杯,轻轻取下她顶上的凤冠,一头秀发顿时如瀑而下。
他将凤冠拿开置于桌上,回头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柔声轻问:“你饿了吧?坐下来吃点东西。”话落更是亲自举箸夹菜送至她唇边。
梅映雪着实也饿了,遂娇颜绯红转眸睨他一眼,含羞地张口把菜给吃了。
杜子风待她咽下后再夹口菜欲喂她,梅映雪见状不觉轻问:“你不吃吗?”
杜子风微笑说!“我在外头已陪宾客吃过了,你吃就好。”说完便将菜夹至她唇边,并示意她快点吃。
梅映雪闻言便不再推辞,含羞接受了他的柔情与体贴。
在喂食的同时,杜子风慢慢地挪身紧挨着她,略感心虚地轻说:“我们家不是那么地富有,也许会委屈了你,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待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定能给你过好日子的。”
他的承诺令梅映雪感动,转首深情凝着他娇声轻语:“已同拜天地,众人见证,妾身此生此心已属郎君。”
杜子风听了感动莫名,伸手揽着那纤纤柳腰,梅映雪顺势依向他怀中,那氤氲的灵眸是如此地美媚、朱唇是凭般地诱人,杜子风忍不住低头印上那朱唇,轻吮那犹如蜜汁般的芬芳。
胶着的四片唇瓣分开,杜子风抱起美娇娘走向床边,轻轻放下红帐。
新房内红烛焰火跳跃,帐内娇啼宛转,喘息声频频……
翌日清早,房门外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床帐内犹交颈而眠的鸳鸯。
杜子风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拉开床帐系好。清晨的光线让房间的简陋、破旧和狭小更显露无遗,不由令他感到自卑与愧疚。
梅映雪亦跟着坐起,房间的第一眼景象教她微感错愕,但旋即对夫君绽开抹释怀的笑容。
杜子风见了心里感激,下床后轻扶娇妻下床,两人略略梳整便相偕走出房间。
杜大娘见儿子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又见跟在他身后的媳妇一脸的娇羞,虽知洞房花烛夜春宵无限,但她心底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悦感,好似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杜子风见了母亲便出声问候:“娘,您早。”语毕伸手将娇妻揽至身畔轻语:“快问候娘。”
梅映雪恭谨地轻声问候:“映雪向娘请安。”
杜大娘见状,心底的不悦不由更加深几许,但仍不形于色,反而绽开抹慈爱的笑意。
“早饭我已经弄好了,快点来吃吧,子风等一下还要去学堂授课呢。”
杜子风拥着爱妻至桌边坐下,殷勤地为娇妻盛饭、夹菜,梅映雪只是回以羞怯感激的微笑。
小两口亲密恩爱的模样,让杜大娘颇感刺眼,却也不便在儿子面前发作,只是微笑着迳自上前盛饭,坐下来与儿子和新进门的媳妇一起用膳。
用过早饭,梅映雪陪同夫君走出大门,却被举目所见的破旧景象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座家院,除了身后的大厅和左右紧临的两个房间和厨房外,全都破旧不堪,只怕一阵大风吹来就会垮倒在地了。
杜子风回头正好瞧见那美眸中的惊愕,不由心中一愧,更暗暗立誓一定要发奋图强以求取功名,好让娇妻能过好日子。
梅映雪站在门前目送夫君至看不见才欲转身进屋,一转身便迎上一双冰冷的眼眸,不禁令她心中一凛,霎时脚底一阵发寒。
杜大娘见她神情有异,立刻敛去眸中寒光,换上一脸慈爱的笑容。“映雪,你进来,让娘来告诉你一些我们杜家的规矩。”
梅映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姑娘,杜大娘神色虽然变化细微,她心里却了然这个婆婆并非是个易与之人,但已入了杜家大门,与杜子风成了夫妻,如今她也只能尽心服侍了。
杜大娘转身坐在破旧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媳妇,嘴角却漾着微笑。“为了要让子风赶得及进城教书,所以日后你每天要五更天就起床生火煮粥,屋子后方有井,每天要打水把厨房的水缸装满;洗衣服最好是到溪边,那比较省事省力。我等会就带你去溪边洗衣。”
当她看见这破旧的家院时,梅映雪心里便明白夫家的家里根本不可能会有所谓的“下人”,更是明了日后所有的活儿得由她一肩承担了,这对生在富贵之家、习惯凡事皆有下人代劳的她而言,顿感双肩似压上千斤重的重担。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低头应是,尽力去做了。
杜大娘注视她片刻,问道:“对了,映雪,我听说你家里给了你一小箱的白银一起陪嫁过来,是吗?”
梅映雪不知婆婆探问这个有何用意,不禁抬眸看向她。
杜大娘见状颇为不悦地一挑眉梢,冷冷地说:“既然嫁为我杜家的媳妇,如果你是个孝顺的好媳妇,就该毫无藏私地为这个家奉献出一切。”
蕙质兰心的梅映雪怎会不明白婆婆话里的弦外之音?遂恭声应答一声:“是,映雪明白。映雪这就去拿来交给娘。”
话落转身回房,打开两只大箱中的其中一箱,取出那装满了白银的小箱子。当她把目光瞟向另一只大箱子时,脑海中响起继母殷勤的叮咛:那一袋珍珠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定要留待急用。思毕,她不敢再多作停留,捧着小木箱回到厅堂,恭敬送至婆婆面前。
杜大娘掀开箱盖,见白银整齐地摆满了整个箱子,不禁眉开眼笑起来。这是她透过姚媒婆向碧春那丫环打探得知的,碧春亲眼看见夫人胡惠娘放进大衣箱里的。她想梅映雪的后母肯给继女这么贵重的嫁妆,应该已是极限了;况且胡惠娘处心积虑急着把继女给嫁出门,好让自儿儿霸梅家家产,她当然不可能也不舍得再多给继女其它值钱的东西了。
思毕,杜大娘也不再多探问其它,合上箱盖。
“这个我先帮你保管起来,日后家里的油、米、盐、酱、醋、茶就由我来张罗采买,你别费心这些。走吧,去把脏衣服收一收,我带你到溪边洗衣服。”
“是。”
梅映雪转身回房去收拾待洗的衣服,杜大娘则捧着小箱子回到房里,再顺便把脏衣服拿出来交给媳妇,心里不禁暗自得意起来,嗯,娶这房媳妇还真是不错,不但得一小箱的银两,还可接手繁锁的家务呢。
日落西山之时,杜子风心情愉悦地踩着轻快的步伐归心似箭般的回到破旧的屋舍,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娇妻的身影。
当他看见娇妻正在屋后的古井边吃力地汲水时,立刻一个箭步上前。
“钦——我来。”
“你回来啦。”梅映雪早已香汗淋漓,一双玉掌几要磨破皮了,看见夫婿一回来就赶忙来帮忙,心里很是感动,抬袖抹去额上的汗水,绽开抹感激的笑容。
杜子风见她娇喘吁吁、满头大汗,本能地掏出汗巾,温柔无限地为娇妻拭去额上的汗珠,心疼地柔声说:“以后打水的工作就等我回来再做吧,你从来没做过这个,一定做不惯的。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话落拉起娇妻纤细的玉手,见那白晰的掌上有着磨红的印痕,更是感到心疼无比,忙用汗巾浸湿冰冷的井水,迭好放在娇妻的手掌上,柔声说:“双手合十按着它,手掌就不会那么疼痛了。”
“嗯……”夫婿的温柔相待让梅映雪感动不已,不觉美眸泛潮。虽然今早第一次操持家务,到溪边洗衣就洗了半个多时辰,洗得她腰酸背痛几乎直不起腰来的;下午又第一次烧柴煮饭、烧水,被柴烟熏得猛咳嗽、直掉泪,但在丈夫柔情的关怀下,顿觉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厨房后门,杜大娘站在门边注视着小两日的一举一动,好一会才转身往厅堂去。
待用晚膳之时,三人围桌吃饭,杜大娘夹了筷青菜吃,咀嚼一 口,眉头微蹙,睨着媳妇说:“映雪,你这菜没炒熟,盐又放太多,也没洗干净,还有一股土味。”
梅映雪只是低着头,心里不觉有丝委屈。从未动过锅铲瓢盆的她,桌上的三菜一汤,从洗、切、炒到端上桌,足足耗费了她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其间婆婆从未到厨房教导过,只是把菜丢给她就离开了。
杜子风见状忙说:“娘,映雪应是第一次进厨房,菜当然做得没娘的好吃,娘应该好好地教她才是呀,我相信映雪以后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杜大娘见儿子如此维护妻子,只是看了眼媳妇,心想若教了之后还做不好,儿子就无话可维护了吧。遂点点头说:“也是啦,那娘就从明天起好好教她吧。”
“谢谢娘,映雪一定会尽心、努力学习的。”梅映雪抬眸敬畏地看婆婆一眼,心里感激夫君的体贴与谅解。
晚膳过后,小两口回到房里,杜子风想起昨夜对娇妻的承诺,一改过去懒散的习性,从书柜拿出《诗经》坐到桌边,对着娇妻微笑说:“从今天起,我要发奋念书,好求取功名,让你享富贵。”
梅映雪嫣然一笑。有了他的体贴与温柔相待,她并不在乎操持家务、生活清苦,但很高兴他对自我的期许和立定志向,遂起身从陪嫁的大木箱中取出一疋月白色的丝绸布。
“嗯。那我来帮相公裁件长衫,陪相公念书吧。”
“好。”杜子风深情凝着她。未成亲前预想她是个骄纵难以伺候的富家千金,万万没想到她虽出身富贵人家,却是个难得的贤淑妻室,因此更暗暗发誓一定要改掉所有的恶习,努力读书以求取功名,不但可光耀门楣,也能让娇妻享荣华富贵。
日升月落,转眼间梅映雪嫁入杜家已十多天了,杜大娘坐在厅堂内的太师椅上,喝着粗茶、看着正在外头晾衣服的媳妇。没想到这个出身大布庄千金的媳妇,不但聪颖过人,什么活儿一教即会,而且手脚也伶俐、很受教,老实说,她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更甚者,现在晚上还可听见儿子琅琅的读书声呢,看来讨这房媳妇,既可代劳家务,又可激励儿子上进,真是一举两得呢!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粗哑嗓音:“杜大娘,我给您送柴来啦!”
卖柴的小李肩挑薪柴来到杜家简陋的宅院,看见风姿绰约的梅映雪,忍不住多看两眼。心想,这读书人果然是较吃香的,就算家里穷得连鬼都退避三舍,还是可以娶到美娇娘的。
遂笑着问候:“杜大嫂,在忙啊。”
梅映雪被年纪比她大的男子称呼为“大嫂”,不禁娇颜染霞,轻声回问!“李大哥,您早。”
果然连声音也娇柔甜美。小李将一担柴挑进杜家那破陋的柴房,然后朝厅堂走去,看见杜大娘就高坐在厅堂里,立刻笑说:“杜大娘,那薪柴的钱……”
杜大娘从袖袋里拿出两块碎银递给他。
小李接过碎银塞进怀里,高高兴兴地离开杜家,临走前还不忘多看美少妇两眼。
梅映雪晾好衣服从外面进来,欲将竹篮归回原处。
杜大娘端起粗茶啜了口,似自语般说:“人家刘大娘的媳妇是多么地孝顺啊,每天都会到南边的树林里砍柴,不但自家够用,多的还可以卖钱贴补家用呢。”
背对着厅堂的梅映雪闻言,心中一凛。
相处了十多日以来,她已能摸透婆婆的心思。每当她想要她做什么时,都不会指明着要她去做,开口总是说谁家的“孝顺”媳妇如何又如何,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比照别人家的媳妇来做事的话,好似她就不是孝顺的媳妇了。无奈的是,她又不能当成没听见或置之不理。
杜大娘睨着媳妇的背影,又似自语地说:“柴房里有把柴刀,拿到井边洗洗水磨掉铁锈也就可以用了。”
犹背着身的梅映雪,自心底涌上一丝淡淡的无奈。如果默不作声,婆婆是否会认定她是个不受教、不孝顺的媳妇?如果应声是,可以肯定此后砍拾柴薪的粗活儿又落在她的肩上了……
无奈的是,她不能也不敢选择当个不孝的媳妇,只能应声答:“是。”
声落,她转身步出厅堂朝柴房走去,不敢回头去看婆婆,就怕看见她那冷然的眼神。
杜大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她怎会听不出媳妇回应的话声中,有着挣扎的僵硬?但她也是过来人,如今更媳妇熬成了婆,该怎么支使、要求才能教出一个好媳妇,她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这日晚上。
小两口用过晚饭回到房间,梅映雪坐在桌边的竹椅上,边缝制衣裳边不时转眸去看翻不到两页书便已呵欠连连的相公。
背书就是这么枯燥无味的玩意;勉强自己背了十多天,忘掉的永远比记住的多,杜子风的心态又渐渐回复到成亲前的懒散了。
最后,杜子风干脆合上书本,伸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起身朝床铺走去。脱下长衫顺手丢至竹椅上,转身坐至床缘脱下鞋便躺了进去,边打呵欠边含糊地说:“今天教书教得累死了,我先睡了。”
梅映雪只当他真的很累,抿嘴一笑。“好啊,我这个袖子缝好了再睡。”
她话才说完不久,身后竟传来轻微的鼾声,梅映雪回头看了眼,笑了笑,又转首就着不甚明亮的灯火继续缝衣。
接连数天,晚饭过后小两口回到房间,过不多时,杜子风总说白天授课很累,翻不到两页书就上床睡觉;后来更是连书册都没拿出来,吃过晚饭,洗了澡就上床睡觉。
梅映雪见他一连数天皆是如此,不由就问:“相公,你在学馆都教些什么?”
这话让躺在床上,正张嘴打呵欠的杜子风立刻合上嘴,转首偷瞄了娇妻一眼。“就教学生吟诗、作文章呀。”
梅映雪只是明白地轻应一声,仍专注她手上的工作,预计今晚应该可以把这件长衫完成,好让夫君明早能穿这件新衣裳到学馆教课。
杜子风又偷偷地转首觑了娇妻背影一眼,见她只专注于手中的事,并没有对他的话起疑心,不觉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在学馆里只是教小孩子识字、习字、朗颂文章,领些刚好足够家用的薪俸而已。
他索性翻过身就着烛光,静静看着娇妻纤姿的背影,一股爱意不禁油然而生,便悄悄下床上前从背后抱住她。
梅映雪突然被他抱住,不禁吓了一跳,转首嫣然一笑,娇声笑问:“你在做什么,不是累了想休息吗?”
杜子风倾身向前,凑上唇在娇妻粉颊上轻啄一口,涎皮赖脸地轻声说:“我是想休息了呀,可是没有你的被窝不够温暖呀,我们早点让娘抱孙子,好不好?”
这求欢之话,听得梅映雪娇颜羞红如苹,朱唇微抿似笑非笑地白他一眼,粉颈低垂默不作答。
杜子风见娇妻露出迷人至极的羞态,伸手把那件未完成的长衫拿开,顺手再把油灯拈小,抱起娇妻便走向那床铺。
翌日。
傍晚时分,杜子风从学馆出来,袖袋里放的是这个月的薪俸,心里不由盘算着,要不要买个小东西回去讨娇妻欢心。
这时,两个同在学馆教课的朋友,亦在同时间从学馆出来,一左一右来到他身边,左边穿著天蓝长衫的男子说:“子风,要不要去玩一把呀?”
“不,这个我……”
杜子风正想拒绝,右边着深蓝长衫的男子却说:“好久没去了,你不手痒吗?难不成你还沉迷在新婚燕尔当中吗?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说不定今天可以大捞一笔呢。”
杜子风开始有些动摇了,心想若能赢个两把也不错,两男子见状互递个眼色,推着他就往东大街走。“好啦好啦,咱们摸一把去。”
杜子风在他们半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