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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从宽
“百里公子,你已经几日未有歇息,不若先去歇息片刻,我与妹妹替你照顾巫祝大人。”
红玉面上早就没了平日里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百里屠苏伸出手。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眼下因着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韩休宁已是泛起青黑,精神之上亦是倦极却仍是不愿离开。
风晴雪与红玉见他这副模样,只得作罢。正要推门出去时候,却听见百里屠苏自己闷哼一声,回头一看,陵越面无表情收回手。
“苏苏……”
风晴雪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看陵越再看看软软倒地的百里屠苏,惊讶地用手捂了嘴巴。
不过她素来心思单纯,也早便笃定了百里屠苏和陵越二人感情甚笃自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愣了那么一下,然后已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陵越大哥,劈昏了的话,苏苏就能睡一下了吧。”
“……”
红玉瞥了瞥倒在地上很明显被劈昏了的百里屠苏,再瞥瞥那边略略颔首的陵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调整了下心绪,她摇了摇头,对着陵越一礼。
“百里公子有陵越公子照顾,红玉便放心了。”
陵越看了红玉一眼,弯腰将百里屠苏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视线几不可见地在自家师弟紧紧握着韩休宁的手上顿了顿,摇摇头。
“……还有劳红玉助我将师弟与巫祝大人一同移至内室。”
眼睫略略垂下,眉心却是紧紧皱起,陵越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不眠不休,如此下去与身体不宜,今日之法不过一时权宜之计,中不得长久。待得入内,还劳烦红玉与晴雪照看师弟与巫祝大人,芙兰言有事于我相商。”
“既如此,公子且自放心,我和晴雪妹妹定当照顾好百里公子与巫祝大人。”
红玉看着陵越微微笑了笑,点点头,伸手扶了韩休宁的手臂。后者顺着她的动作乖乖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着里屋走,陵越扶了百里屠苏跟上。风晴雪亦是点点头,跟了上去。
将百里屠苏放倒在床榻上,韩休宁被他拉着顺势亦是坐了下来,陵越顿了顿,皱了皱眉,伸手将百里屠苏扶着向上挪了挪,枕在韩休宁腿上。
红玉和风晴雪站在一旁看着,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那几分因为陵越对待自己师弟的体贴入微而生出的暖意轻松,就是消散在了韩休宁对于自家儿子睡在怀中仍是面无表情恍若未觉的冷淡之中。她这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模样,也许,用没有真的起死回生来解释,反而比较好……
……毕竟,能够对自己的孩子视若无睹的母亲……
红玉摇了摇头,走到陵越身前,他已经将百里屠苏的姿势调整好,顺手给他拢了拢发丝。对着收回手转身欲走的陵越一拜,红玉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凝起几分深沉。
“待得百里公子醒来,红玉……有些猜测想要与公子商讨。”
“……”
陵越的视线在韩休宁身上略过,对着红玉点了点头,应了声便走出内室。
红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神情复杂地也是看着韩休宁和百里屠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风晴雪也是皱了眉,右手抵在自己的下颚,抿了抿唇。
“大师兄,”
芙兰看到陵越的身影自屋内走出,立马就是粘了过去,熟门熟路地伸手拉着他衣袖,晃了下。
“屠苏师弟可吃了些东西?”
“……”
陵越一愣,想到那些个被师妹塞过来的果子,貌似……好像因为一击师弟落在地上了吧……
略略敛了眼眸,他犹豫了下,迟疑着点点头。
“……师弟……睡下了,待得他醒来你在送些吃食去。”
“恩。”
芙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是放松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大师兄出马的。”
说了,拉着自家大师兄的手往乌蒙灵谷的山涧那处走,路过正在那边围着火堆的方兰生和襄铃,方小公子在纠结了该怎么样利用现有的有限食材做什么样和前几日不同又适合虚弱的女子吃的食物,襄铃则是完全充当品尝的试味人。
好不容易从先前莫名生出的负疚感中走出来的陵越皱了皱眉,注意到自己师妹今儿居然没有和尹千觞在一起,心里,默默地就是又给尹千觞重重地记了一笔。
“师兄,”
芙兰松开手,转过身看了陵越,有些紧张地眨巴了下眼睛,一抬下巴,憋着一口气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觉得屠苏师弟的娘亲不像是起死回生而且欧阳少恭这个人绝对有问题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感觉但是为什么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师兄我绝对不会骗你你要小心欧阳少恭还有我很担心屠苏师弟。”
“……”
“……”
芙兰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支吾了半天,面上慢慢红了起来,又是渐渐消了下去,最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去看了陵越。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而后,她笑了笑,神色却是慢慢凝重了起来。
“师兄,欧阳少恭此人,深不可测,我担心……屠苏师弟的娘亲,恐怕并非起死回生。”
“……”
陵越皱了皱眉,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了最初的最初,芙兰在白帝城中失态痛苦时候说的话。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以往一直被忽略了的细节就这么串联在一起,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一个决计算不得好的结果。
这种感觉,他曾经也有过,在那一次仙妖之战之前。
“……你之前所言,尹千觞为其伤你的旧识,莫非……便是欧阳少恭?”
“……!”
芙兰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愣了半天,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师兄……我不想骗你……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尹千觞他不知道。”
顿了顿,芙兰撇了撇嘴,扯着板下脸的陵越袖子撒娇。
“师兄,欧阳少恭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
陵越眉头皱得紧,挣开芙兰拉着自己的衣袖,一甩手。
“胡闹!还不从头到尾说清楚!?”
芙兰被自家大师兄训得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不过也知道这一次事情真的非同小可,也确实是尹千觞有错,自己亦是有错,也便只低了头乖乖认错。至于其他,却是任由陵越如何严厉训了,也只是抿了唇不肯说出一个字。
一时之间,两人僵持起来。
从来没有被大师兄如此严厉对待的芙兰眼圈红了红,嘴唇也是抿得发了白。
一直坐在在河边的蒿草中默默饮酒的尹千觞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额懒腰,看着陵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似的笑容。
“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怎么说也是恩公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走到芙兰身边,正正拦在她和陵越之间,一手晃了酒壶。在走过的那一瞬,伸手揉了揉芙兰的脑袋。
“……下次,直接说出来就是。”。
因为相信
百里屠苏迷迷糊糊中,依稀梦到幼时场景——少不经事偏又心高气傲最讨厌别人唤他大巫祝的孩子的韩云溪,无忧无虑地奔跑在蒿草茫茫炊烟袅袅的村子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笑意,看过来的目光柔和而又带着几分尊敬关切。
山谷下的蒿草丛里,几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孩子在那儿捋着裤脚摸鱼,韩云溪跑下去的时候,正好有个男孩抓住了一条,从水里很快地扣着鱼鳃拎了起来,被挣扎甩动的鱼尾甩了一脸的水珠。
‘哇,好大一条!阿七你抓好了,别松手!’
‘哈哈!打死都不松手!我抓到了,我先抓到的!’
‘哼,你别得意,我待会儿抓一条比你更大的!’
‘虎头,你也下来啊,你抓鱼比阿七厉害多了~’
扎了个小辫子拖在脑后的小男孩湿着手,抹了一把鼻子,站起身来看向靠河边站着的那个孩子,眨巴下眼睛,伸手对他摆了摆招呼着。
那个孩子得意地一仰头,努力踮脚,虽然想要摆出一副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模样,但是面上却是忍不住咧着嘴流泻了几分笑意。
‘不行,娘亲给我新做了双虎头鞋,弄脏了的话,可是要挨打的!’
‘咦,虎头鞋吗,我要看!’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韩云溪站在石阶上,看着那些个孩子一股脑簇拥了上去,虎头的表情被挡住了看不清晰,他却仍然觉得眼睛里有些刺刺的痛。不是因为‘虎头鞋’,而是因为那一句‘娘亲新做的’。
娘亲做的……
抿了抿唇,韩云溪撇了嘴哼着一声,嘀咕了句有什么了不起,转身向着上面跑去,越跑越快,像要把那一串欢声笑语全部丢在身后,听不见就不会去想。
‘虎头鞋?’
韩休宁身着巫祝祭服,将村子里前来询问月后的报草之祭中诸项事宜的村人请走之后,方才看了低了头不说话的韩云溪,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你近日仙术习练有所懈怠,便是将心思用在这些琐事之上?’
‘娘,我……’
韩云溪抿了抿唇,抬头看了韩休宁一眼,又低了下去,只重重摇了摇头。
‘我没有,不是这个……娘……我想……’
‘云溪,你身为下一任大巫祝,自当严以律己,事事以村人为重,你之事只为全村之事,全村之事当为你之事。’
韩休宁不再看着韩云溪,目光投向紧闭的门扉,眸中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并没有真正看进什么,反倒像是注视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这些道理,你可记得!?’
‘我……’
韩云溪顿了顿,手指几乎要绞到一起。
‘……孩儿记得……’
‘……’
韩休宁看了韩云溪一眼,见他低了头抿着唇不说话挺委屈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想要伸手摸摸自己孩子的脑袋,却终是没有动作,只握着祭杖的手指紧了紧。
‘好了,你回屋去吧。明日我考较你仙法,若有进步,明晚,便在家中陪你。’
‘……!’
韩云溪惊讶地抬起头,盯着韩休宁看了半晌,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重重点了点头。
‘娘,我知道了!那,明天陪我的话,可以一起吃饭吗?明天……明天是……’
没有等韩云溪说完,门外又是传来村人的叩门声,韩休宁只点了点头,就起身向外走去,韩云溪的那一句‘我生辰’,就飘乎乎地散了开去。
第二天的仙术考较,韩云溪累的筋疲力尽,在看到韩休宁沉吟着点头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是那天晚上,他依然没有等到和自家娘亲一起吃饭的机会——韩休宁接到了一封从遥远的地方来的信笺,似乎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空荡荡的屋子里,抱着韩休宁递过来不知道是补偿还是什么的小布老虎的韩云溪,静静地看着桌子上摆好了的两碗面散了热气,原本清清爽爽的汤面,糊开成了烂面疙瘩。
那天晚上,韩云溪和虎头狠狠打了一架,然后被韩休宁罚去跪着面了半晚上的壁。他没有说虎头将他花了一下午时间特意做的面打翻,也没有说虎头说他是没有爹的孩子,只仔仔细细地将打架的时候被虎头扯破了一只耳朵的小布老虎一点一点缝了回去,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红了眼圈。
娘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娘还给自己做了小布老虎……
其实,只是想今天在家,和娘一起吃一碗面,一起,过一个生辰……
“娘……”
百里屠苏喃喃地唤了一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看见了韩休宁面无表情的模样,待得反应过来自己是枕在韩休宁膝盖之上睡了的时候,百里屠苏已是红了脸坐起身。
脖颈后还有些钝钝的疼,他伸手摸了下,微微皱了眉,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最后定在了站在墙边若有所思的陵越身上。抿了抿唇,百里屠苏先前隐隐的怒意就是淡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说不出来的愧疚感觉。
“……师兄。”
陵越看了已经醒过来的百里屠苏一眼,向着床边走去。
“晴雪与红玉烤了果子,你去吃上一些,巫祝大人交由我便是。”
“……”
百里屠苏愣了愣,点点头,起身下床向外走去。
“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不必。”
陵越没有看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便再不言语。
百里屠苏踏出内室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家师兄在床边站着,弯了腰给自家娘亲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收了视线,重又走了出去。
陵越待得百里屠苏走出内室,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目光定定在韩休宁面上。大约是因为被安置在冰上的缘故,八年的时光,亦是没有让她现出一点儿的老态,也没有一点儿死人的模样——只是,却也寻不到生人的气息。
想起先前与尹千觞说的话,虽然大多数的问题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用不能说挡了出去,但是那些细细碎碎听起来毫无关系的词句中,他能够得到的信息,却是不少。第一个也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韩休宁,究竟有没有真的复生……
闭上了眼睛,陵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若是没有,现如今的韩休宁,是什么?
若是没有,他该如何与师弟说。
若是没有,师弟他……
陵越摇了摇头,睁开眼睛,面上淡了神情,显得有些冷漠,极黑的眼瞳中却是渐渐坚定起来。
他的师弟,不是如此软弱之人。
他,相信师弟。
得而复失
百里屠苏在屋外匆匆吃了些食物,就是又回去里屋坐在韩休宁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陵越看了看自家师弟,推门走了出去,正是红玉与风晴雪相携而来,彼此点了点头,红玉同风晴雪分了开,让她一人进屋帮着百里屠苏一起照料韩休宁,而红玉自己却是和陵越一同离了开。
日光很好,只是无论是周围一片荒芜的乌蒙灵谷,还是近日来越发压抑的气氛,使得两人的心情都称不上好。
慢悠悠走了一段,等到里的襄铃他们都远了,红玉才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看了陵越,略略顿了顿,便一点儿也不避讳的开门见山。
“……公子以为,巫祝大人如今形况,与典籍记载之中的‘焦冥’,可有相似?”
“焦冥……”
陵越重复了遍,眉头皱得紧了。
“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虽不应妄言,然而如今听你所言,确是与巫祝大人情形相似。”
抿了抿唇,陵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本来就很麻烦的事情现在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欧阳少恭此人,红玉以为如何?”
“……心思深沉,深不可测。”
红玉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滋味地看了看天空。
“形貌温润气度非常,却似是经历千百年生死别离看尽悲欢离合,不可揣度。我曾出言提醒过百里公子,只不过……”
红玉的笑容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涩然,平伸出手摆了摆,没有再言语。
“……”
陵越闭了闭眼睛,沉思片刻,重又睁开眼睛看向红玉。
“……我明白了。”
红玉笑了笑,看着陵越点点头,一福身,双手交叠在身侧对着他一礼。
“红玉自知此举多少逾越,……只不过,百里公子如今……怕是只有公子所言方可听之记之思之察之。”
陵越本是转过身离开,听到她的话又是回了头,眉目在日光下柔和了冷肃,眸光却是说不出的深沉。
“师弟并非你所言那般心性软弱。不过是失而复得,惊喜来的太过,一时流连不愿正视罢了。”
顿了顿,他看着红玉摇摇头。
“此之后,同归天墉,欧阳少恭一事……勿要让师弟知晓。其之一,此事无人可断言为他所做,其之二,若为他所做,必有所图……”
皱了皱眉,他沉默片刻,摇摇头。
“罢了,不必刻意隐瞒,也无需刻意相告。师弟他……应是多少有所察觉,自有决断。无论你我,皆不宜插手。”
红玉点点头,没说话,却是笑了起来,目光在说着不插手眉头却是拧成一个‘川’的陵越面上掠过,笑意越深。见着他的身影远去,面上笑容渐渐淡去,抿了抿唇,摇摇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日光投射下来映在脸上很温暖,尽管只是夕阳。红玉眯了眯眼睛,抬起头去看了天空,一时间似乎想了很多,有百里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