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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苑笑道:“和尚此番来不也是蹚这一趟浑水的么?”
法海没接话,径直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甘露之泉,涤除凶秽。杨枝轻洒,普散愁团。我今持咒,洁净周全!”伴随话音,滔天水流分作两道散开,只听水声轰轰,不多时雨过天晴。
白素贞脱力垂下手,对着法海盈盈跪下:“大师慈悲为怀,请救小青一命!”
法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青蛇自作孽,该遭此一劫,善哉善哉。”
白素贞泫然欲泣,又拜了拜:“大师,我二人虽不自量力但也为这些百姓能免于洪水之苦,我佛慈悲,大师请救救我妹妹。”
师苑收好了伞转过视线,法海侧脸刚毅,薄唇紧抿,明明是风清月朗的模样,偏偏要成天做出一副铁石心肠。她弯起嘴角,跃到白素贞身边拉起她就走:“和尚,那小青蛇就拜托你了。你若不救她,保不定佛祖就会怪罪于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救了她,的确是功德无量。”
说话间已经飘飘晃晃远去了。
白素贞诧然开口:“姑娘这是……”
师苑松开她:“你方才耗了一番力气,现下好好休养便是了。那和尚定会救你妹妹的,放心。”
白素贞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神思恍惚地离开了。师苑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消失在巷尾,叹了口气,转身又往回走。她刚刚对白素贞说得斩钉截铁,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要是那和尚真的已经到了不悲不喜无欲无求的境界,那小青蛇可不就是死定了么。
片刻就回到了原地,却已不见二人踪影。师苑一口气还没松,突然想起曾经青崖子跟她说过,一些误入歧途的修道者为了让自己在术法方面更上一层楼,不惜冒险修炼那古法秘术,以妖物内丹移至自身,就能在短时间修为大进。
看那法海的样貌,年纪轻轻的修为竟这般了得,实在是可疑的很。此时小青无知无觉的,要是法海真动了歪念,岂不是糟糕?
师苑想着这事还是自己促成的,想来想去不能袖手旁观,一跺脚放出了灵识。
比之上一次,师苑现在有三百年灵力,倒是可以自由操纵灵识。只是毕竟冷不丁就少了一半修为,运用起来着实不顺手,这灵识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寺庙,看上去却是破破烂烂的,不像是住着高人的样子。
更何况,师苑记得法海应该是金山寺的高僧,怎么跑来这小破庙,难道是被开除了?
师苑好歹还留着两分妖气,对于这些寺啊庙的有着天生的恐惧。偷偷摸摸在门口先探了探,见里面那尊佛像已经蒙了尘瞧着还蛮和善,这才安下心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那尊佛像,和摆在佛像前的一个蒲团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师苑仔细辨了辨,转身往后山走去。
这寺庙虽又小又破,后山倒是环境清幽。背山环水的,不失为修行的好地方。师苑心中担忧,就怕追来此处到底只能见到已经被扒筋抽骨的小青蛇,正担惊受怕,见那重重树影间似有人形,忙跑了过去。
白衣青纱并肩坐在繁茂的花树下,法海指尖华光缭绕,看样子应是在给小青疗伤。师苑微微牵起一个笑。
法海慢慢睁开眼:“既来了,何不现身?”
师苑从开得生机勃勃的栀子花后闪出来,笑道:“好个心慈面善的和尚!”
法海擦一擦额头的汗,冷冷道:“妖就是妖,他日若这青蛇做了坏事我必会收她!只这一次,看在她本意救人的份上,本座可以救她一命。”
师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大师能否告诉我,为何不在那庙中替小青姑娘治伤,偏偏要跑来这里呢?”
法海没有接话。师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大师怕这受了重伤的青蛇被庙中佛像的宝气伤了罢?”
法海转过头去,只道:“她就交给你照顾了,过半日我再为她疗伤即可痊愈。”
师苑连退两步,瞪着法海:“为什么要我照顾她?不行不行!”虽说现在小青还是人形,但重伤未愈,保不定眨眼间就变回了那条滑不溜秋的青蛇,要她一枚梨子去照顾一条蛇,想想就残忍。而她又不愿意对自己残忍,所以当然不会答应。
法海翩然站起身,僧袍迎风微动,一身清气:“本座只救命,不看护。你若不愿照顾,现在就走也可以。”
说完,袖管一拂径直回破庙去了。留师苑站在原地,看看颓然倒在地上的小青姑娘,望了望天,挣扎良久还是无法战胜果子精的天性,于是伸手在空中虚划一道,往小青周身加了个结界,跟着法海也走了。
法海见到紧随而来的师苑,长眉微微一挑,那抹惊讶迅速被收进眼底,顷刻无迹可寻,脸上又是一派寂静。
师苑在门口坐了会儿,忍不住开口问:“我听说和尚是金山寺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法海没有睁眼,兀自打坐。师苑好生无趣,却又不能走。法海治好了小青定是不会将她送回去的,那这苦差事只能由她揽下来。
法海仍是端坐着,看样子如入无人之境。师苑想着他方才给小青疗伤,必定耗费不少功力,也就不方便再打扰,低头拨弄了一会儿腕间的珠子。
“梨妖,你既生来便具仙缘,更应勤加修炼,怎能如此不务正业?”师苑正昏昏欲睡,忽听法海开口说话,她一凛直直坐起来。
师苑正色道:“众生皆缘起,一切因缘生,一切因缘灭。时机到了,能成仙就能成,时机未到,再怎么努力也不成。这么浅显的道理和尚难道还没悟透么?”
法海轻轻摇了摇头,并不睁眼也不接口。师苑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开了金口,忙兴冲冲问道:“和尚你多大岁数了啊?”
法海不搭理她,师苑再接再砺:“我瞧你这光头小和尚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怎么道行如此高深?”顿了顿,小心翼翼加了句,“是不是大师修了什么特别之法?”
法海掀了眼皮看她一眼,目光清冷如寒冬初雪,师苑没来由地脊背一凉,忙道:“大师不愿说就算了,算了……”
法海移开视线,道:“也没什么特别之法,就是常收些妖到我的金钵里,最好的就是一些果子精。”有意无意地看了师苑一眼,“因为果子精吸收天地灵气最多,对我的修行也最有好处。”
师苑憋了良久才说出话来:“大师能想出这法子真是聪慧过人。”
师苑把小青送到剑桥双条访巷口的白府。这白府高门大院的,外人看来很是气派。师苑是妖不是人,一眼就看出这是用妖术幻化出来的虚像。估摸着白素贞是真心要在这里扎根下来了,连住所都细细打点好,只等那面如冠玉的心上人过来取伞定情。
师苑刚到门口,早已感知到的白素贞匆匆迎出来,到底是有千年道行,本事也不是假的。她扶着小青,连声道谢:“还不知妹妹姓甚名谁?”
师苑把名字报了,不再耽搁转身就走。她方才一路都以灵力牵引着小青过来,精力耗费颇多,此时想着的就是喝完黏黏稠稠的桂花栗子羹然后好好睡一觉。
“妹妹若是日后得空,也请来家里闲话交心。”白素贞在身后喊了句。师苑脚步未停,嘴边勾起浅浅笑意——交心?白蛇素贞啊,你一颗真心可都交给了那书生许仙,连你妹妹小青都分不得,哪还来闲空分给个萍水相逢的旁观者?
沿着笔直的小巷,师苑走回自己住的客店。来往路人络绎不绝,擦肩而过的瞬间却脚步一顿,师苑回身看着那个儒雅俊秀的书生。
一身干净的藕色衣裳,一看便知是细心打扮过。眼底眉梢漾开欢喜的神色,脚步轻快,目不斜视地往巷口那小红门走去。
“我家住在箭桥双条访巷口,寓外有小红门,上书白府。”
那个姿容无双的白姑娘,自空蒙烟雨中眉眼微敛,曾经这样柔声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雄心壮志想着今天要写一万字出来,结果到现在为止写出来的全贴上来了o(╯□╰)o这红果果的苦逼人参!!
就在刚才我去看了仁显王后的男人,这是我人生中第三部棒子剧,多少时间栽在这上面了,其实我在忏悔,尊的!
61青蛇·六
{青蛇·六}
半月间;师苑每日游山玩水并无特别之事发生。除了某个小雨初霁的黄昏,白素贞和小青翩翩出现在她住的客店门口;一度引来很多目光之外,她在这里的日子应该算得上是平静的了。
白素贞带了好些丝绢香粉给师苑:“上次姑娘救了我妹妹;还没好好谢谢,这一点东西本不值什么钱,姑娘不要嫌弃的好。”
师苑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垂眼笑了笑。想必这白蛇在人间的日子过得很适应;丝绢香粉一类的物事可不就是那凡人女子最喜欢的么。
白素贞又回头唤了小青:“还不快过来谢谢你的大恩人?”
小青不情不愿道:“姐姐;我就搞不懂了;她区区三百年道行怎么着也治不好天雷的伤吧?况且你也说了是那法海和尚救的我,怎么老是称她为恩人呢?”瞥了师苑一眼;似自言自语,“我小青怎么说也有五百年道行,拜三百年的妖做恩人,可不就是亏都亏死了!”
白素贞轻喝道:“胡闹!”赔笑看向师苑,“我妹妹野惯了,姑娘莫要见怪。”
“小青姑娘也没有说错,她的伤本就不是我治好的。白姑娘一口一个恩人,我是不敢当的。”师苑笑道,想着自己明明是活了七百年,身上又有六百五十年的道行,偏偏被那青崖子小道给封了一半,现在可好,那小青蛇拿她的三百年大做文章。
白素贞笑着应了,妖界本就不同于人界,妖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像凡人,口是心非的事多了去了。既然师苑都这么说了,白素贞自然也就不好再说客套话。
那次之后,她再没见过白素贞和小青。原本在这个地方,遇上同道该是件高兴事,只没想到对方却是蛇精,天意如此,师苑跨不过心里这道坎,能少见还是少见的好。
这日,师苑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到六一泉。她手里握了包刚买的葵花籽,一路上人烟稀少,花红柳绿,很是清幽。
拂开招摇茂盛的木绣球,师苑刚迈开一步,旁边花丛间迅速窜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狠狠地撞在她身上。等到师苑回过神来,手里的半包葵花籽已经不见了踪影。
师苑看着空空的手掌,又抬眼望了望已经跑出很远的白衣小童,微微笑起来,追了上去。
她远远地跟着,并不急着抓住那小孩。只见那小孩左拐右拐,突然回头向师苑直直地看过来,勾了一个明媚的笑,一双黑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然后一弯腰钻进了面前的牡丹花丛。
师苑足下轻点跃向那小孩,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
师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起来:“我还想长得那么水灵标致的娃娃是哪家的小公子,原来是白狐一族。”
那刚逾百年的小白狐奋力扭动着身子,嚷道:“放开我!放开我!欺负小孩子,真不要脸!”他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涨得通红,张牙舞爪的甚是可爱,怀里的葵花籽扑簌簌地掉了一地。师苑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怎么着也比这小白狐长了几百岁,可不能这么欺负弱小。她一下子松开手,小白狐一时没做好准备,在地上滚了滚才停下来。
小白狐蜷成一团泪汪汪地看着师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师苑愣了楞,登时头大起来,所幸周围并无游人,不然她很有可能转身就跑。
师苑蹲□,酝酿良久,温言道:“小白狐你别哭了,姐姐给你买葵花籽吃啊。”
那小白狐却越哭越凶,最后索性在地上边滚边哭喊:“欺负人啦,这日子没法过啦!女人都比男人凶啦!”
师苑默默望了回天,还未答话小白狐就在她周围滚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姥姥说得没错,现在的姑娘家都凶巴巴的,日后铁定嫁不出去,我才不要娶这样的姑娘回家做老婆呢。”
师苑眼明手快一把揪住那小白狐的耳朵,将他拎到眼前,笑吟吟道:“你说我嫁不出去?”
小白狐别过脸,哼了一声:“谁对我凶我说谁。”
师苑哑然失笑,就算是一头未成年的小狐狸它也还是狐狸,都狡猾得很。她却未被小白狐的话给激到,仍是揪着他的耳朵,“我瞧你也不过一百来岁,怎么就修成了人形?”
小白狐傲慢地扬起脑袋:“跟你这种低等的妖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奋力扭了扭身子,怒道,“你快放手!耳朵都要被拉长了!”
师苑松开他,淡定地整了整衣袖:“耳朵长了的话,日后出去行走江湖你还可以冒充一下白兔子。”
小白狐愤愤地在虚空挥舞着拳头:“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师苑好笑地看着他:“小白狐,我可比你大了不止一点点。”
小白狐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半晌,突然大叫起来:“姥姥!有人欺负孙儿啊姥姥!”
师苑刚想开口告诉他这个时候叫姥姥是没有用的,就感到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她忙闪身让到一边,一道极为柔媚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冉,你吵得姥姥都睡不好午觉了。”
“姥姥,这小妖欺负我。”师苑眼前一花,小白狐就已经扑到了来人怀中。只见这小白狐的姥姥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眸光流转很是勾魂。师苑知狐族无论男女向来都是以美貌著称,那小白狐虽年幼,但从目前这样子来看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风流俊美的浪子。原以为小白狐的姥姥必定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没想到单从这双眼睛来看竟是个十足十的年纪轻轻的美人。
还是个有千年道行的白狐美人。
美人斜睨过来,一手拂了拂自己的鬓发,这动作多一分就是轻浮少一分则风姿不足,美人一撩头发,真真让人心神俱醉。
“长得倒是不错,胆子却也不小,你欺负我的乖孙儿?”
好在师苑定力不错,没在这酥人入骨的媚音中失了神去。她移开视线不再看那白狐,微微笑道:“我可不敢惹这么个小娃娃。”
“哦?”美人扬起眉,这一声问得百转千回,绕得人心尖儿都颤起来,“那我的乖孙儿怎么说你欺负他了呢?”美人伸出葱根般的纤纤玉指抚摸着怀中小白狐的发辫,柔声道,“清冉乖孙子别怕,姥姥给你出气。”言毕,下巴微抬看着师苑,脸上的面纱无风自动,极美的五官若隐若现,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三百年道行的梨妖,身上居然没有妖气,有趣。”她眼神玩味,漂亮的手指伸到眼前,慢慢弯出花一样的手势。
几乎就在一瞬间,美人和师苑同时出手,师苑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她顺了顺呼吸开口道:“我并未欺负你孙儿,换句话来说就算我欺负了他,他现在是缺块肉了还是少根头发,你居然一上来就下杀手?”
美人并不恼,轻声笑起来,如涓涓流水滑过山林:“你有没有欺负我孙儿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要杀你,当然得招招致命。”
师苑看着她:“为何要杀我?”
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妖跟妖之间互相残杀还有什么为何。”眼波一转,“不过今天姥姥心情好,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她放下怀里的小白狐清冉,缓步走到师苑面前,伸出手来扣住她的下巴,“你说我好不好看?”
师苑很诚恳地道:“你的眼睛很好看,脸上戴了面纱我看不清楚,但想来是也是极好的。可惜啊心肠坏了些,那这美人可就差强人意了。”
狐妖美人一愣,随即笑起来,松了手:“嘴巴倒是得理不饶人,得了,就让你多说些话罢,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师苑没听明白:“我想说就说,怎么没机会了?”
美人未接话,走开几步背对着她语声幽幽:“就算生得再美又怎样,皮相什么的还不都是虚无,从我成精开始我就想着要成仙,哪怕是再多磨难我也不怕。”顿了顿轻声笑笑,“我狐族曾有祖先修了整整五千年都没机缘得道,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那些神仙们说狐狸本性狡猾,妖性难除,不宜飞升。”又笑起来,明明是娇媚的语气,偏偏听着有几分冰冷,“我不信,就算他们再怎么劝我也不听,我就是为了成仙而生。狐狸又怎样,我定要做狐族第一个得道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励志故事的开端,师苑听得很开心,谁知狐妖话锋一转冷冷道:“终于在我三百五十岁那年,我意外得知了一个修仙法门。”她的语调渐渐加快,是激动的迹象,“告诉你罢,我身上现在是一千两百年的道行,可我实际上才刚刚四百岁而已。”
她转过身来看着师苑,眼中的笑容写满了洋洋得意。
师苑脊背一阵发凉,良久才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