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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忽然走到巧辩先生身侧,躬□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不想去了一个丞相,再来个什么太尉之流。”
巧辩先生喉咙一紧,微微颤抖道:“那毕竟是你父亲。”
情倾却站起了身,在其余两人迷惑的眼神中,打开了密道口,就在大家以为他就要回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着巧辩先生道:“且不说无毒不丈夫,就说那人是杀死舅舅的凶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情倾的话极淡,却让在场的人,从头到脚都起了寒意,连行礼都忘了,严正和周大郎即便不知道情倾与巧辩先生之前说了什么,却也知道这话绝对是不能问的。
“真不知道像谁……”巧辩先生看着消失在地道口的情倾,低声说道,随后却露出一丝兴奋,没头没脑的道:“与国有利,与民有利。”
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南都的世家如何过的如履薄冰,这些对于在内宅的潫潫来说,感受并不深刻,只是按照惯例,好好的敲打了一番下人,可如今六皇子下了大狱,亲眷全部充了官家,有些亲卫幕僚甚至被砍掉了脑袋,这也不得不让同为皇子的七皇子府心生警惕。
“这天是要变了……”潫潫抱着儿子站在回廊上,看着暴雨欲来前灰暗的天空,喃喃道。
“这种天气都闷了几日了,终于是要下雨了。”子户在一旁亲自给潫潫扇着团扇,看了眼园中低飞的蜻蜓回道。
“嗯。”很明显潫潫有些心不在焉,往上托了托儿子,便转身往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却再次停了下来,侧头望去。
子户跟在后面,顺着潫潫的眼神往外望,心叫不好,那园子里正在花圃边玩耍的女童,正是府内的大王主,也就是那伪质子的大女儿。平日根本见不到面,潫潫也只是保证她的生活,其他从不过问,却没想到今日能在这条路上见到。子户心一沉,不由自主的看向潫潫。
潫潫却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抱好了儿子继续往前走,只是子户在后听的很清楚。
“把两个乳母都处理掉。”
“诺。”子户躬身后,回头偷偷看了看女童身边的乳母,又回首望了望回廊的来处,暗叹一声,这可不就是正院总管太监常走的路么。
☆、第一百零四章
南都突然来了位奇人,据说对疗毒一术颇有研究,此人刚刚将南都一位将军多年的顽疾治好,就被七皇子府半路劫了回去。许多人对此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甚至还有人私下幸灾乐祸,就想看到七皇子痊愈后,与丞相是会相亲相爱下去,还是撕破脸,弄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因为六皇子与八皇子的埙落,不少世家都在犹豫后,投靠了丞相,而那些早已表明立场,甚至已然遭到打击的老臣新贵们,却悄然的连上了巧辩先生。宫里有着皇子的夫人们,非但不如之前那般沾沾自喜,反而尽量缩在自己的宫里,毕竟若是被皇后看不过眼,很可怜就如韩美人那般,日后都没有人养老送终。
“最近宫里真清净。”曾八子穿好针线,坐在窗户旁,看着园子里的花红柳绿,忍不住道。
她身边也坐着一位年纪三十上下的嬷嬷,正低头分着丝线,而后卷成一团团。
“如今宫里那位一家独大,可不就清净么。”
曾八子想起曾经那位面冠如玉的皇帝,如今居然怕皇后怕的连宫中的那些年轻女人的寝宫都不去了。再想想当初,皇帝为了韩美人弄死了贤夫人,又扶起韩家与皇后对着干,甚至默许了韩蔡两家弄死了自己的嫡子,就是为了可以平衡住后宫与朝堂,他才能安安心心在后宫与那些美人们寻欢作乐,吟诗作对。不过,这世上总是有报应的,曾八子低下头,掩住了嘴角的讥笑。
“四郎有消息了。”那位嬷嬷用手掐了掐线头,面色如常的说道。
曾八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又归于平淡,仿佛平日聊天一般道:“可好?”
“身子骨硬朗,就是想您。”嬷嬷又道。
曾八子目露温柔之色,缝了几针才叹了口气道:“我好着呢,让他宽心。”
“四郎的意思,可以与七皇子府那位宝庶夫人多往来。”嬷嬷将线团好,放在一个匣子里,头也不抬的说道。
曾八子就觉着拇指一阵刺痛,慌忙间赶紧收起脸上的错愕,将已然刺出血的拇指放入口中,小心的吮吸着,眼睛却不知该往哪里瞟,直觉着心如乱麻,想要劝解儿子,儿子却不在身边,眼眶慢慢的湿润起来,却不敢让外头的宫女瞧见。
嬷嬷抬抬眼皮,瞧了瞧曾八子含在口中的拇指,随即又像是没瞧见一般,继续手上的活,嘴里却道:“您不必担心,四郎一向聪颖,定是考虑周全的。”
“可这自古以来,有哪个有好下场……我……”曾八子急急用帕子掩住眼睛,胡乱摸了两下。
“如今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若是真让那位抓个小的上去,四郎定讨不来好,还不如如此搏一把,反正四郎肯定不会碍着七郎的眼,还能为他搏来好名声。”嬷嬷侧过身,正挡住往里头探头的小宫女。
曾八子放下帕子,又执起针线,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满含惆怅道:“如此,我照办便是。”
“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嬷嬷将所有的线团都装入匣子,伸手拍了拍曾八子的手背,慢慢站了起来。
曾八子也跟着将衣服针线放回笸箩里,缓缓站起,跟在嬷嬷身后。
“哟,花嬷嬷,这是要回去了?”外头小宫女一瞧见两人站起,忙是跑了进来,殷勤道。
“可不,孟良人可等着我呢。”花嬷嬷拿着匣子,回身向曾八子行了一礼,便往外走。
曾八子却回了半礼,看着花嬷嬷从内室出去,才重新回到榻上,从笸箩里拿出一件外衫,细细密密的缝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小宫女送完花嬷嬷回来,跳脚从窗户口看着曾八子还坐在那里缝衣服,不由撇撇嘴,不屑的低声道:“天天那儿做衣服,明知道送不出去,也不知道做给谁穿,小心缝瞎了眼睛。”
另一个宫女连忙拉住她,低斥道:“胡说什么呢,八子也是你这丫头片子能编排的。”
那小宫女翻了个白眼,甩开拉住她的宫女,暗骂晦气,跟错了人,转身又跑出去玩了。
秋意渐浓,南方的夏天总是退的很慢,明明早就过了立秋,午时的阳光却依旧火辣,直烤的人想要躲进屋子,再不想出来,就是这样燥热的天气,潫潫却坐在回廊里,愣愣的看着花园中被烤的滚烫的假山石,以及被热弯了腰,蔫蔫的花卉,只留边缘的杂草,依旧绿意盎然的生长着,伴着炎热的秋风,摇来荡去,张扬着无限的生命力。
“夫人,这日头太大了,还是回屋吧。”枣叶一向注重潫潫的养生,师傅严紫苏在走之前也吩咐过自己,所以四人中她最先走上前来说道。
潫潫却是不接这话,反而回问道:“他们不知道到哪儿了?”
杏叶一顿,叹了口气,但她与杏叶一向嘴笨,只得求助的看向桃叶,桃叶愣了楞,自然义不容辞,走到潫潫身边笑道:“这都去了半个多月了,怕是已经到了,我听人说两江是个好地方,总比咱们这里要凉快的多。”
“也是,南都如此炎热,确不如两江。”潫潫也低低附和道,可那眼中的寂寞,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要不怎么说,子户姐姐得宠呢,她去避暑了,咱们还得在这儿挨热,哎!让人好生嫉妒呢!”桃叶故作嫉妒幽怨的说道,双手还揪着帕子夸张的呼扇呼扇,到让桔叶上前推了她一把,嗔怪的看着她。
“噗!”看着身边丫头们担心的眼神,潫潫也知道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有些过于消沉了,自从儿子被送走后,她就开始每日担忧,甚至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觉,不但自己的身子受不住,连身边的情倾都受了影响,可情倾从不抱怨,反而越发的迁就自己,宠着自己,连丫头们也想着各种法子哄逗自己,这满满的关心,到让她再不忍这么继续下去了。
桃叶一见潫潫笑了,忙扬起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傲视众人,其余三人见状,一咬牙,对视一番后,便一同冲了上去,将其围在一处,哈起痒来。
“夫人……夫人……救命啊,哈哈哈……夫人……她们,她们这是嫉妒,哈哈哈哈……”桃叶被痒的没招,忙求助道,却还不忘告状。
潫潫看着流出泪来的桃叶,也不出口帮忙,到是多日不见笑容的脸,真正的乌云散去了。
“怎么着这么开心?”金盒从里边过来,看着几个丫头笑闹着,也跟着勾起嘴角道,随后来到潫潫身边,躬身道:“给夫人请安。”
“可是七郎有事?”能让金盒到这里来找自己,怕是真有事。
金盒低头拱手回道:“正是呢,殿下说,有好消息。”
好消息!潫潫眼睛一亮,激动的站了起来,扶着走过来桔叶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可……可是两江?”
金盒微微一笑,稳重道:“请夫人回正房。”
潫潫压下心中渴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即扶着桔叶的手,往正房去,可凌乱且飞快的脚步,却显示了她内心的迫切,既然是好消息,那么,她的儿子必然是安全的。
“情倾,可是有消息来了?”潫潫在门口就挥退了丫头,自己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又再进入内室后,将障子关死,以防有人偷听。
情倾正在案几上写着什么,一看是潫潫进来,忙起身快步来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再看她额上满是汗水,便不满道:“怎么就这般急躁,慢点走,消息又不会跑了。”
“哎呀,快说,麟儿他可是安全到了?”潫潫才懒得听他唠叨,一把揪住情倾的衣袖,急迫道。
情倾心知,自己再如何嘱咐她,这会子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只好老老实实回道:“正是如此,这次也多亏了叔叔一家帮忙,若不是他找了胡人的商队,周大郎他们还不一定能够避开丞相的耳目。”
“叔叔一家不会暴露了吧?”虽然情倾说的简单,可其过程定有惊险之处,她虽然关心儿子,可也关心替她掏心掏肺的叔叔一家。
“不会,叔叔一向做事有分寸。”情倾安慰的摸摸潫潫的脸颊,叔叔一家在岂国盘踞已久,特别是商路上朋友极多,虽不说家资多少,可若真较真起来,也是不容小视的。
“那两江江惑与章岫可靠吗?”知道叔叔不会有事,潫潫自然就转回了到自己儿子身上。
“放心,孩子过去,并没与他们透底,巧辩先生已有安排,曾何必也早在那儿接应了。”即使这些话,之前潫潫就问过,他也答过,可潫潫再问,他依旧是事无巨细的回答着,没有一丝不耐烦。
潫潫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知道儿子大好,心头的大石放下一半,可又想到那小小的孩子,一路过去,还可能在睡醒的时候,哭着喊娘,那眼底的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情倾见状,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内疚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潫潫狠狠憋回眼泪,埋在情倾的怀中,手捏的紧紧,这不是情倾的错,他们若想要一个好的未来,这是必须的。既然儿子已经安全,那么她也可以安心的站在情倾身边了。
☆、第一百零五章
“本宫听说老七大好了?”皇后坐在正殿首位上,看着下首的潫潫,惬意的说道,那眉眼间的得意,不经意的闪现,连脸色都比之前红润了几分。
潫潫跪坐在下面,不敢抬头,却暗骂皇后没事找事,如今六皇子与八皇子都给朱家折腾没了,后宫完全就是皇后一家独大,不论以往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通通都关上殿门,躲了起来,生怕惹了皇后的不快。于是皇后没趣了,竟想着法子将自己唤了过来,估计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
“回殿下的话,确有所好转。”潫潫不敢把话说满,若真是好的太快,也太可疑了。
“哎,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皇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又挑起眼角,看了看潫潫道:“如今这宫里,想必你也看的清楚,成年的皇子中,只有七郎尚在,可定要将他照顾好了。”
“诺。”潫潫低眉顺眼的应道,如今丞相与情倾还没撕破脸,丞相对情倾也只是怀疑,不然不会让皇后招自己入宫打探,皇后暂时也不会对她出手。
皇后见潫潫还是之前那副看似臣服,其实骨子里清高的模样,便有些不喜,皱起眉头道:“既然七郎大好了,那么你们府里也该填些人了,这加上王氏,府中有位分的也不过三人,剩下那么些个家人子,估计也是不得心的,这怎么能成?”
潫潫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奴才塞不进来,是想塞女人了。
“怎么?还怕本宫亏待了老七吗?”皇后见潫潫咬咬下唇,那副倔强的模样,心里就更不痛快了,原本就听王氏说,这么个庶夫人居然住在正屋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独霸七皇子,难怪赵嬷嬷会说这丫头恃宠而骄,都敢甩她奴仆的脸面。连最近来请安的命妇们也私下传,说是她被老七宠的目中无人,都敢给宗室命妇没脸,就是因为人家有意送姑娘入府。
“婢妾不敢。”
潫潫俯□,可那硬邦邦的语气到是冲的皇后一噎,心中越发不痛快。
“如此就好,你先回去吧,我会送两个家人子,两个良悌过去的。”皇后原是想发作潫潫,这段日子过的太舒心了,谁见着不是巴结,这丫头到好,一说着皇子府人少,就摆起个脸,若不是丞相特意交代过,皇后早发怒了。
潫潫抖着身子,躬身行礼,随即快步走出殿外,心中却在冷笑,这皇后到是大手笔,居然一次就送了两个良悌给情倾,若情倾真是病着,而且还好色的话,怕是不用怎么下手,就得死在床上。
出了宫门,潫潫低着头,跟着朝凤宫的小太监往外走,因为子户不在,跟着潫潫的是锦鞘,这也是情倾特意安排的,就怕皇后对潫潫下暗手。
“劳烦公公,在出宫前,我想去拜访一下曾八子。”等着几人走入御花园,潫潫忽然在小太监身后说道,锦鞘也跟着上前几步,将袖子里的荷包悄然递了上去。
小太监皱了皱眉,却因身份低位到没敢说什么,直到荷包掂量在手,才挤出一丝笑道:“那时候也不早了,还请庶夫人紧着点。”
潫潫自然满口答应,随即小太监便将潫潫两人送去了西边的偏殿,西边的偏殿名唤落月殿,是一处L型的建筑,离御花园最远,原本还有着一位良人住在里头,后来不知为何病重去了,也就只剩下一些人老珠黄或是不受宠的八子七子少使什么的住在里头了。其实原本生了皇子的曾八子不应该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只可惜她家世低位,又年纪颇大,儿子还是残疾,皇帝更是老早就不记得她了。
“那奴婢就在这儿等着庶夫人。”小太监不敢进去,只得在外头等着。
潫潫一颔首,便带着锦鞘走了进去。落月殿是潫潫第一次来,她因为不住在宫里,想来见曾八子极为不易,特别是还不能引起皇后与丞相的猜忌,但事到如今,潫潫却不得不铤而走险,这也有可能是潫潫在事成前最后一次入宫了。
入了走廊,潫潫看着园内,大大小小的宫女们,正躲在树下乘凉,而这些宫女们的主子却不在一旁,潫潫一蹙眉,也不再理会,这个吃人的地方,就是如此残酷,不论你曾经如何,一旦落到如此田地,连宫女都看不起你。
“夫人,这边走。”锦鞘看着没人过来支应,便亲自走了过去询问一番,才回来带着潫潫向前去。
潫潫余光扫向那几个缩在一处小声嘀咕的宫女,目光淡然的看向前方,姿态轻盈的带着锦鞘一路过去了。
此时,曾八子正停下手中针线,看向窗外,正巧潫潫与锦鞘从回廊绕过来,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偏头对视,先是一愣,而后一同勾起嘴角。
“你怎么来了?”曾八子从屋子里出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便迎了上来。
潫潫赶忙快步上前,笑道:“今日皇后殿下宣召我入宫,我本打算回去,后一想还是过来看看八子。”
“你到是有心,只是……”曾八子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原本一脸的欣喜,倒沉了下去,反而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