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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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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樊松子站在女人面前喘息,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没想到女人没有孩子,没有孩子该怎么办?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回答也想不出来。女人抬眼看看她,低声说:“我改天再来看您吧。对不起了,对不起。您,您节哀吧。” 
  女人将纸包放在了进门的玄关处,将门轻轻带上了。 
  门锁撞响的“咔哒”声,让樊松子蓦地回过神来。她环视一下空空荡荡的屋子,身子一歪坐在瓷砖上,双手捧住脸“哇”一声号啕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成成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不换成是你啊,你开了十多年车不是早开厌了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你活着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是你啊……” 
   
   




  5 
   
  成成的骨灰,撒进了长江。 
  樊松子和老宋租了条渔船,划到江心,俩人一把一把将骨灰撒入江流。风吹拂着樊松子的头发,阳光照进她的眼睛,却无法鲜亮她的表情。几天工夫,她的心已破碎得无以复加,和手中的灰一个模样了。 
  他们在公墓给成成买了个家,放进了成成生前最喜欢的衣服、书、游戏机和一部新手机。成成原来的手机,在两车碰撞的瞬间,从他胸前的口袋里飞出来,砸破前车窗,跌落在离现场十米远的地方。 
  一个月后,樊松子的车卖出去了。从第一批的士出现在这座城市,开始做的姐,樊松子开了十四年车。四年前换车时,她挑了全市唯一一台黑色富康。在满街不是红就是绿的的士中间,也算一道独特的风景。平时保护得仔细,现在车还新着,可因为卖得急,最后连牌照一起,十九万就甩出去了。樊松子不在意这价格,她急着卖车,是想卖掉与之有关的成成的记忆。 
  每年寒暑假,成成都为她送晚饭,然后坐在副驾座上给她押车。樊松子没将车租给别人,自己从早跑到黑。说是每晚十点收班,可有时客人刚下又上了客,想收班也没法收。樊松子经常回到家已十二点了。成成押车的话,从不许樊松子拖班。有客人要上车,他会非常礼貌地:“对不起,您换一辆吧,收班了。” 
  上高中时的成成,已高出樊松子半个头,在她身边十足像个绅士。老宋当上副局长后,很少在家吃饭。午饭在单位解决,然后睡个午觉。下午一般有应酬,常常深更半夜才裹着满身烟气酒气进屋。樊松子整天在外面跑,也没时间和精力做饭,自己一个烧饼一碗面就可以打发一餐。成成从上小学开始,就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有时在外面买份盒饭,有时回家简单做点。 
  如今,樊松子有时间做饭了。常常切着香干丁,樊松子的动作慢下来,愣愣地站在那儿,眼圈渐红。她想起来,自己没为成成做过几顿饭。成成喜欢吃香干。给她送的饭,常常配着豆豉炒香干。看着她吃,成成两条眉毛高高耸起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问她:“好吃吧?” 
  成成从小爱车。十岁大,就把仪表盘弄得一清二楚。而她是迫于生计不能不爱车。 
  十四年前,樊松子还在纺织厂车间“轰隆隆”的机床前走来走去,不停地接线头。牵线穿孔,抛线接线,剪去线头,启动织机,这套动作她不知重复了几万遍。那时,纺织厂已经走过了八十年代的辉煌期,开始有车间停工待产了。工资也寅吃卯粮,七月才领到五月份的钱。老宋那会儿还是小宋,啤酒厂一个不起眼的技术人员,工资和她差不了多少。成成刚上小学。樊松子最不喜欢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她没和老宋商量,悄悄去驾校报了名。没班的时候,她就去学车。樊松子从小成绩在班上就是中不溜儿,可她心气高,胆气大,跑步、篮球、跳远、唱歌样样不输人。那时,学车的女人少。她是那批学员里唯一一名女性。 
  可她最先上路,一次性通过考试,还拿了个全优。教练不由得对她伸出大拇指,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她把驾照摆在老宋面前,同时将一份晚报摆在老宋面前,告诉他这座城市将有第一批出租车了。说是商量,不过是个形式。转天,俩人分头跑遍亲戚朋友借来几万块钱,加上手头的积蓄,没多久就开回一辆灿红色的富康。五年后,樊松子成了城区的街巷通。再偏僻的街头巷尾,只要客人说得出,她就跑得到。她从工厂领回一万多买断金,一口气将所有欠款还清了。 
  樊松子手把手教会成成开车,那年成成十五岁。有段时间,母子俩每个周末将车开到郊外偏僻少人的马路上,来来回回地练。樊松子有过后悔的念头。车不是一般的东西,飞驰起来,就是随时可能夺命的刀。 
  可成成爱车,出自天性地爱。参军不到两年,他就如愿以偿握起了方向盘,为一位部队首长开车。转业分到单位,还是开车。简直开不厌,最后连命也搭上了。 
  让樊松子憋屈的是,成成的命不是送在自己手上,而做了开车瘾正处在爆发期的新手的牺牲品。难道这就是命? 
  以前,成成说过很多次:“妈,车卖了吧,我养活你。”樊松子听了仰头笑:“等你结了婚,我就卖车,安心回家当婆婆,享清福。”现在,再也当不成婆婆的樊松子整天闲在了家里。 
  她彻底地厌了车。看见车,尤其是小车,恐惧感就不受控制地蹿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拔腿想逃。甚至,她怕上街。街上到处是车,各种各样的车像无数根刺在戳她的眼睛。她待不了多久,就浑身冒冷汗,双腿没了力气。 
  老宋经常回家吃饭了,也不再提离婚的事,对她显得体贴耐心。 
  俩人面对面坐着吃饭,都不说话。多半是新闻联播时间,老宋不时地扭过头看看电视,议论一两句。樊松子没话,神情蔫蔫的、闷闷的。俩人都不看旁边空着的那套碗筷。吃完了,和其他碗盘一起收拾干净。 
  两个人的生活很简单。几件衣服搓两下就完了,三天才需要出去买回菜。樊松子整天歪靠在沙发上,将电视机开着。不看,也开着。她开车那会儿习惯了,怕静。天天听交通音乐台,常被里面的节目乐得呵呵的。现在,她害怕屋子静下来,静下来的屋子马上就被成成的身影和声音充满了。电视机闹哄哄地响着,广告、电视剧、音乐、小品各种各样的声音将屋子挤占着,回忆就没地方下脚了。 
  樊松子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仿佛进入了虚空状态。常常等她惊醒过来,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下午五点了。她慢腾腾地起身,点火做饭。 
  老宋劝樊松子出去散散步、走走亲戚,或者看看电影,唱唱歌。樊松子摇头。老宋说:“你不能总这么闷着,活着的人还得活不是吗?”樊松子还是摇头。 
  成成的事情办完,她就对大姐、二姐和妈说了,“你们都不要来看我,让我静一静比什么都好。”经历过这事后,樊松子才知道世间所有的安慰都没用。长也好,短也好,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但没有谁可以替代谁。那些痛苦,一滴不漏,必须自己嚼碎了,自己咽下去,自己尝够那滋味。就像断成两截的蚯蚓,痛过之后,再活出两倍的生命。 
  一天晚饭后,老宋递给樊松子一张存折。她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分三次存进了七十三万。樊松子不解地望着老宋,老宋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这事是我自己做的主,没和你商量。成成单位上给了三十万,车卖了十九万,赵局长又给了二十四万,算是私了。他虽然没瘫痪,可一条腿不利索了,也算得了报应。我想想,算了,总不能让这事将两家人都给毁了不是?” 
  樊松子没有说话,将存折合上。放在了茶几上。 
  有时躺在沙发上,樊松子突然冷笑起来,望着天花板喃喃低语:成成,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吧。你看到了吧,我们不吵架了。你爸也不说离婚了。每天我们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为了这个,你连命都肯放弃吗?傻不傻啊你…… 
   
  6 
   
  老宋给樊松子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每周一次,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也就是聊天。 
  第一次、第二次,老宋请了假,陪樊松子去医院。樊松子进去后,他在外面等。第三次,樊松子说,你总请假不好,我自己去吧,又不是小孩子,做过的姐的人想迷路都不容易。 
  可樊松子偏偏迷了路。她走进那栋竣工没多久的门诊大楼,到处都在亮闪闪地反光。她明明记得上楼梯到二楼,右拐,再左拐,第二个门就是。可怎么也找不到那扇挂着“心理咨询室”牌子的门。她楼上楼下地转悠,沿清洁工指的方向左弯右绕,那个小门却怎么也不肯出现。大楼越走越像个迷宫。 
  最后,樊松子停在了生殖中心门口。 
  “生殖中心”几个绿色的大字,让樊松子的步子缓下来。她站在那里,有点迷惑。到医院看过这么多次病,她还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科室。“生殖”一词像柄小锤子敲击着她的大脑,她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是成成。成成刚生下来没多久,哭声又脆又亮,一双小手舞动着,胖乎乎的脸涨得比西红柿还红。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椅子上坐着不少女人。都是些怀了孕的女人吧,樊松子想着,不由走了进去。几道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了她。樊松子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在最末一个椅子上坐下,用手擦去额头渗出的汗。 
  除了墙角蹲着个男人,这里坐的全是女人。有几个皮肤很黑,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从周边乡村来的。这家医院名气大,经常有下面县乡的病人来看疑难杂症。 
  对面墙上,贴着一张彩色的宣传画。是一个胎儿生长的全过程。最初是浑圆的水泡状,慢慢地显出了眼睛、头的轮廓,分出了身体和四肢,头部越来越饱满,捏成小拳头的手指清晰可见了……胎儿不断变化着,渐渐有了孩子的形态。太奇妙了!樊松子看入了迷。 
  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叫了一个名字,坐在最前面的女人进去了。大家都往前顺了一个位置。只有樊松子没动。她还在看那些气泡一样透明的胎儿。 
  “有意思吧?大姐很喜欢孩子吧?这么大年龄了还想生?怕是不容易哟。”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樊松子的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扭过头,是个穿吊带裙的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樊松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眼睛瞟向女人的肚子,看起来平平的。她想起自己怀成成的时候,刚三个月就出怀了,肚子尖尖地挺着。班组长一口咬定是个男孩。 
  女人满脸的好奇:“大姐多大了?听说年龄越大越难治哟。家里那位很想要吧?男人都一样,总想着有个自己的骨肉。不过,女人没生过孩子也算不得完整的女人啊。别人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日子过得闹心。我是咬紧牙关,再苦再痛也受着,怎么着也要怀上个孩子。” 
  不等樊松子答话,女人自顾自说开了。她说自己其实已经成功了,可欢喜了不到两个月,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不小心给感染了,得重新来。她又开始不停地跑医院。好在,检查什么的这次都免了,要不还得受一趟罪。那些检查可繁琐了。她告诉樊松子,“这里很多女人都治很多年了。喏,那个头发绾起来的,怀了几胎都流了,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孩子总是保不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穿红衣裳的,从白马镇来的,看了两年了。蹲在墙角的是她男人。”女人将嘴靠近樊松子的耳边:“听说问题出在男人身上。可女人肚子鼓不起来,别人可不说男人不行,只说你这个女人有问题,没本事。女人啊,生来就是受苦的命,每个月都要流血不说,听人讲生孩子才难受哟,疼得坐都坐不住。特别是大龄产妇……”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表情尴尬地住了嘴。 
  这时,樊松子的手机响了。是老宋。老宋显得很着急:“你在哪儿?医生说你还没到。”“我在生殖中心。”“你跑到生殖中心干吗?”“我,我迷路了。”樊松子压低嗓门儿,握着电话走出来。她感觉到女人表情惊诧地望着她。 
  老宋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好,你在那儿等着,别走动。我让医院的导诊护士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樊松子不禁莞尔。什么时候,自己成了需要被导诊的人了?回过头,她望着“生殖中心”几个绿色的大字,原来这里不是生孩子的地方,而是让那些怀不上孩子的人怀上孩子的地方。 
  樊松子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为没有孩子苦恼。 
   
  7 
   
  樊松子失眠了。 
  自从成成出事后,她就睡不好觉。每天晚上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弄得老宋也睡不安稳。后来,她干脆抱着枕头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看过两次心理医生后,睡眠状况有所好转了,可今天她又失眠了。 
  她不断地想起成成小时候。她从床上抬起身子,第一眼看到成成,一个皮肤红红、头发黑黑的婴儿。护士说:“这孩子的头发真好。”她搂着成成喂奶,那猩红柔软的小嘴用力吧嗒着。她抱着成成上街买菜,看见的人都说这孩子长得真有趣。后来,就牵在手里了,在身边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再后来,个头冲得比她还高了。今天她才知道,胎儿在子宫里的时候,原来是那个样子,像气泡一样透明、娇嫩。看着真是奇妙啊! 
  樊松子越想越兴奋,睡意跑得无影无踪。她干脆坐起来。月光趴伏在地板上,斜斜的一长条。月光的颜色,和那些胎儿的颜色可真像啊。看着看着,一个念头突然像一柄锥子破空而来,刺进了樊松子的脑子里。 
  再怀个孩子! 
  一个像成成一样可爱的孩子! 
  她要将亏欠成成的,通通补偿给这个孩子! 
  念头一出来,就再搁不下了。樊松子很快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付诸行动了。仔细思量一番后,她决定先去找居委会的杨主任。 
  踏进居委会光线阴暗的办公室之前,樊松子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这件事似乎不怎么好开口。推门前,她先站在外面定了定神,很久没和人打交道了,她似乎连见面寒暄的微笑都不会了。 
  走进居委会办公室的樊松子微微笑着,虽然笑容显得有点僵硬。杨主任抬头看见是她,一脸诧异。很快,老太太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大声招呼樊松子:“快坐快坐,樊师傅,我正说哪天去看看你呢,你瞧我这忙的。”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放着很多表格。说话间,她给樊松子端来了一杯茶。樊松子有点紧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在喉管里打了个漩,响亮地滑下去。 
  她咬咬嘴唇:“是这样,杨主任。向您打听个事儿。”老太太忙不迭地说:“你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没问题。” 
  “那个,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最近,她的孩子生病没了,她想,她想再生一个。他们只有那一个孩子,不知道政策允不允许?”樊松子开始说得结结巴巴,后来流畅了,眼神恳切地望向杨主任。 
  老太太认真听着,踏着樊松子的尾音,她埋下身子,拉开一个抽屉翻找起来。樊松子看见里面装着一本摞一本的资料。翻了半天,老太太抬起头来,眼镜滑到了鼻梁上,一双满是歉疚的眼睛越过镜框望住樊松子:“那个,我再帮你问问。那个计划生育的册子不知弄哪去了,我问到了,马上告诉你。” 
  老太太执意要将樊松子送出来,樊松子一把将老太太拦在了门里,将门带上。外面阳光灿烂,她的眼睛被刺得不由眯起来。门内,传来老太太的一声叹息:“造孽哟。” 
  若是昨天,这句话也许会像子弹一样击中樊松子,嵌进心里。可今天,它成了软绵绵的棉花团,樊松子轻轻用手一掸,就掸掉了。 
  樊松子脚不停步去了计划生育办公室。她走路去的,走得很快,热出了一身汗。不是冷汗,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似乎不再让她难以忍受了。从计划生育办公室出来时,她的心情更好了。她得到的答复是“可以”。一路上,她的脚下像安上了弹簧片,轻快极了。 
  刚走到楼下,杨主任一路小跑追上来:“樊师傅、樊师傅,问到了。”老太太停在樊松子面前直喘气,头发湿贴在额头上。樊松子生出一丝心疼,伸出手拍拍老太太的背。老太太缓过劲来:“我刚才去过你家,你不在,我问过了,可以。”樊松子含笑点点头。 
  回到家,樊松子找出笔,在出门前列的一张纸条上,将政策一项后面画了个钩。 
  接下来,她准备去医院。 
   
  8 
   
  樊松子去了市里最大那家医院,挂的专家号。妇产科的病人很多,门外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站着在等。 
  进了屋,是个表情冷冰冰、语调也冷冰冰的女医生,姓刘。 
  检查之后,刘医生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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