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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还有鱼片粥的鲜香味儿,王娴不由得有些妒意,将食盒放在桌上:“本是怕王爷守了王妃一夜,身子受不住,特地给王爷炖了鸡汤,又做了两样点心送来。只是没想到,孟侧妃已经叫人安排了——王爷可还要喝碗鸡汤?这是妾特意下厨,炖了一两个时辰的。”
王娴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对晋王的关切,才有意说这汤是自己亲自炖的,只是晋王听了,却没什么喜悦,反而皱起了眉:“你亲自下厨炖的?”
“是。”王娴小心地窥伺着他的神色,“妾从前在娘家时学过些厨下的活计,所以——”
晋王打断了她的话:“这汤,你可给王妃送过去了?”
“王妃?”王娴一怔,“王妃不是,不是还在昏迷……”
晋王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汤炖了一两个时辰,你岂不是一早就在炖汤了?今日可去王妃院子里请安了吗?”
王娴张口结舌。请安?这还要请什么安啊?晋王妃神智尚未清醒,能请什么安?
“怎么,王妃病了,你便不去请安了么?”晋王心里越发恼怒起来。
书房送汤,这把戏可并不是王娴一个人用过,从前那位已经过世的钟侧妃就用过,还有几名侍妾也曾经玩过类似的把戏,只是她们身份太低微,根本进不了书房罢了。
“你身为侧妃,正妃病重,不侍疾也就罢了,竟然连请安都不知去了么?”
王娴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道:“并非妾不去侍疾,实在是,实在是铭哥儿身子不适,昨夜还略有些发热……”
“铭哥儿身子不适,你不在院子里照顾他,却来书房做这些无谓之举!”晋王一把掀翻了食盒,里头的鸡汤泼出来,有些甚至泼到了王娴的裙子上。
这一刻,他心里实在是既恼恨又鄙夷。身为母亲,王娴以母子须臾不能分离的借口将铭哥儿养在身边,这时候却又能扔下儿子跑来书房献媚,晋王只觉得鄙夷。且他还有些恼怒——若不是王娴孕中不善自保养,铭哥儿如何能生下来就病怏怏的,三天两头的不适?毕竟是自己长子,这样病弱如何是好?
“出去出去!若有这样闲心,回你院子里好生看护铭哥儿!若他有什么不妥,我只问你!”
王娴连食盒都不敢拿,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书房,眼泪才流了下来。琉璃在外头候着,一见自家侧妃这样狼狈,吓了一跳:“侧妃,这是怎么了?快,快走。”先离开王爷的书房再说话。
王娴憋着一口气,直回到自己院子里才破声哭了出来,骇得琉璃连忙关门闭户:“侧妃,侧妃您这是怎么了?”
“王爷——王爷对我……”王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才好,“孟瑾她——都是给王爷安排饮食,她不也是为了争得王爷的宠爱么!”她怎么就能这样得王爷欢心?
琉璃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话说出来。不错,一样是给王爷安排饮食,可孟侧妃既侍了疾又能照顾钊哥儿,同时还能顾及王爷,这份儿管家理事的本事,可不是自家这位侧妃能比的。当然,钊哥儿身子康健,极少生病,是要比铭哥儿省心得多了。
“铭哥儿身子弱,难道是我的错不成?”王娴拿帕子捂着脸哭起来,“我倒也想管家理事,可王妃说我不成,出门之前就将家事交给孟瑾,我有什么办法!”
琉璃仍旧不知该说什么。晋王妃去北山之前,让孟瑾帮着管家,是因为孟瑾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就学过这些。而自家侧妃,哪有人教导呢?这固然不是自家侧妃的错,可事到临头究竟谁更受重用,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王妃这样子……”王娴狠哭了一通,渐渐冷静了些,“若是万一醒不过来……”
琉璃吓得一哆嗦:“侧妃可不能乱说……”她连尊卑都忘记了,脱口而出。如今王妃昏迷,看王爷那样子就知道,在王爷心中,王妃何等要紧,若是被王爷知道侧妃说这样的话,怕不是要治侧妃诅咒王妃的罪!
“我也不是诅咒王妃……”王娴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房中只有琉璃这个心腹,才低声道,“可若是万一……王爷总要有位正妃的。”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晋王再娶,一个就是从侧妃中择一位扶正。
“若是王爷再娶,我自是没办法,可若是……”若是要扶正,她便有一半的希望。
“但——但王妃已经将钊哥儿……”琉璃不由自主地便溜出这句话。王妃已经将钊哥儿记在自己名下,若真要扶正,孟瑾怕就是要母以子贵了。
王娴握紧了手,半晌才道:“我的铭哥儿才是长子!”别看钊哥儿被记在王妃名下,可他不还是个庶出子吗?既然出身相仿,晋王的一切就都该是长子承继才是!
“可是王爷……”琉璃觉得没甚信心。很显然,晋王更偏爱身体健壮,养在晋王妃膝下的钊哥儿。
王娴没再说话,可是目光中渐渐染上了说不清的神色,像刀锋一般,闪着微微的冷光……
第125章
晋王府那里毫无进展的时候;齐家这边气氛已经轻松多了——吕良醒了。
到底是受伤轻些;身体又结实,吕良醒来之后很快就退了高热,且能进食。被指派到齐家来的太医见状;顿时松了口气,这般的外伤;只要能吃能睡又不发热;好起来也是很快的。之前不能去晋王府为王妃治病;他还有几分遗憾——失去了立功的机会,可如今听说晋王妃仍旧昏迷;他倒庆幸起来了。毕竟给贵人们治病;治好了固然是大功;可若是治不好,那便成了罪了,不知有多少太医是死在这上头呢。
“既是如此,下官也要先回太医院回禀一声,明日再过来给吕校尉诊脉。”这几天太医也累得够呛,齐家供奉虽丰,但吕良那里吊着命,谁也没心思享受。
“马车已经备好了,这几日多亏太医。”周鸿一边说着话,小厮已经送了个封红上来,“明日一早,我派马车再去接太医,还要劳烦太医几日。”
太医接过那封红,入手轻飘飘的,便知是张银票,以平南侯府之富,少说也是五十两,顿时觉得这几日的辛苦都值得了,笑着客气了一句,便让小厮送了出去。
这里齐大爷与周鸿夫妇一起松了口气,顾嫣然忙着去厨房叫人炖煮各样的羹汤,吕良此刻还以粥汤为主,渐渐才能进食硬些的饭食。好在他年轻,身体底子好,到了晚间精神已然好了许多,也只略略有些发热,并没有高热起来。依太医临走时的说法,晚间略有些发热也是常事,只消不是高热便无妨,众人便又放心了几分。
“舅舅也好几日没有好生用饭了。”顾嫣然把碧月从府里调了过来,在齐家厨房里备了几样拿手菜,一一地端上来,“如今表兄已经无事,舅舅也该放宽心,莫把自己身子弄垮了。”
碧月的手艺本来不错,又是精心准备,几样菜肴也不过是家常的,却是色香味俱全。齐大爷这几日都是胡乱填填肚子,此刻心情一松,嗅到饭菜香味,腹中顿时唱起空城计来,不由笑叹道:“果然你一来就不同了,是得快些给良儿娶个媳妇,这家里有个人操持中馈,就是不同。”
顾嫣然抿嘴笑道:“这次表兄对公主有救驾之功,陛下那里定有赏赐,要给表兄寻个媳妇有什么难的,只怕舅舅到时候挑花了眼呢。”
齐大爷不由大笑。吕良此次少不得官职要往上提一提,不过他毕竟出身低微,纵然做了齐家的义子,也与亲子尚有差距,说到挑花了眼不免有些夸大,但替他寻个书香门第小官家的女儿为妻,却是不难。
说到吕良的妻子,齐大爷并不想求娶高门。虽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但吕良的妻子该以知书达礼能主持中馈为主,什么门第嫁妆都不必考虑。老实说,纵然真有那等高门大户看在齐大爷颇得圣宠的份上愿意联姻,齐大爷也不敢给吕良定这样的亲事,否则吕良自己出身田亩之中,与那等高门中的女孩儿根本无话可说,甚至妻子说不定还要瞧不起他,这日子又如何能过得好呢?
齐大爷一边琢磨,一边似乎已经看见吕良娶了个小官之女,容貌秀丽性情温和,既能管家理事,又会生儿育女,小夫妻两个和和美美,小小的孩子绕着他的膝盖跑。这一副天伦乐图在心中浮起来,齐大爷都不曾发现自己已经咧开了嘴。他自己这些年在羯奴境内已经被熬坏了身子,难有子嗣,将来吕良若生了儿子,第一个姓吕,第二个就姓齐,接续齐家香烟。
“舅舅想什么呢,这样高兴?”周鸿也觉得好笑,“莫不是已经在想表兄将来成亲的事了?”
齐大爷呵呵笑了几声,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几人这几天来是头一次放下心思,欢欢喜喜用了一顿饭,只是尚未用完,便有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老爷,老爷,宫里有人来了!奴婢看着,是金吾卫的人!”他一向跟着齐大爷上朝,虽然只能在宫门外头等待,但对宫里执事的金吾卫却还是认识几个的。
金吾卫是天子近卫,这时候深夜而来,难道是皇帝有什么旨意?众人心里惶惑,连忙起身迎出去。
只见夜色之中,十几名金吾卫迅速控制了齐家的前门后门侧门,另有一人穿着带兜头风帽的大氅,在两人的扶持之下走了进来。虽然廊下灯光昏暗,但周鸿和齐大爷都发现扶持的两人微微弓着腰,且步态也与常人不同,居然是两名内侍!若是由内侍扶持,那中间的来人该是谁?
不等两人念头转完,那人已经走到了灯光之下,缓缓揭下了风帽:“齐卿,平南侯。”
“陛下!”齐大爷也不由得惊了一跳,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地人,“臣等不知陛下驾临,未能出迎,死罪死罪。”
“罢了。”皇帝身上还有伤,也并不在门外多做纠缠,“不知者何为罪呢?都起来罢,进去说话。”
顾嫣然连忙打发小厮和丫鬟下去:“都把嘴巴闭紧了,该说什么自己知道!”
皇帝坐定了,含笑看看她:“想不到平南侯夫人也有这样厉害的时候。”
“陛下——”这话真是让顾嫣然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倒哈哈笑了两声:“听说平南侯嫡子已经满月了,今年过年宫宴之时,不妨抱来给朕瞧瞧。”
虽然顾嫣然不大愿意把孩子抱进宫去,但皇帝这却实在是给了极大的荣耀,也只有连忙应是的份儿。皇帝又说了几句闲话,才问道:“太医回禀,说吕校尉醒了?”
“是。”齐大爷连忙答道,“是今日一早醒来的,太医医术高超,今日进了粥汤,并未再发高热。太医说,若是不再高热,几日后便可痊愈了。”说罢,小心翼翼问道,“犬子微末,竟劳陛下回京探望,实不敢当……”您总不会是为了吕良回京的吧,而且如今京中尚未得到皇帝返回的消息,大家都当皇帝还在北山行宫养神呢。
皇帝笑了一笑,倒也没有隐瞒:“朕前几日便回了京城。”
“那陛下的伤……”顾嫣然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皇帝虽然能走动,但脸色还有些苍白,且行动之间都由内侍小心扶持,两脚看起来却又并无滞涩,似乎不像是对外所说脚踝扭伤的样子啊。
齐大爷微微一惊,这样探问皇帝的伤势未免有些犯忌讳。皇帝倒是笑了:“平南侯夫人还是这样直爽。”
周鸿忙道:“内子冒失了,只是关切陛下,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既然是关切朕,何罪之有?”皇帝笑道,“平南侯也不必如此紧张,果然是夫妻情深啊。”说到后头,已经有几分调侃。
齐大爷料不到皇帝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对顾嫣然的话并没有任何不悦之意,忙笑道:“陛下说的是,平南侯年轻,难免有些沉不住气。”
“年轻好啊……”皇帝似乎有几分感慨地说了一句,“朕年轻的时候,也跟平南侯这般。”
这话众人可就都不敢接了,连忙都低下头去。好在皇帝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转了话题道:“吕校尉既然醒了,朕想去瞧瞧他。”
齐大爷吓了一跳。吕良虽然有救驾之功,但说起来以臣救主乃是本份,皇帝派人来赏赐一番也就是了,怎么还能劳动皇帝亲自来呢?不过这时候谁又敢提出异议,连忙起身引着皇帝过去。
吕良也被吓了一跳,待要下床行礼,却被皇帝止住:“卿是有功之臣,又有伤,免礼。朕只是来看看你。齐卿且出去罢。”
齐大爷心里暗暗担忧,却也只能跟周鸿夫妇一起退出门外,关上门时,听见吕良道:“这都是臣的本分,不敢说有功。”话虽不够文雅,却也应对得当,才稍稍放下心来,只在外头等着。
皇帝由内侍扶着坐了下来,点头笑道:“你救了公主,怎说无功?来来,跟朕说说,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吕良涨红了脸:“公主是君,君有难,做臣子的自然要救,实在不敢说有功。臣是个草芥之人,在西北还被羯奴俘过,若不是陛下恩典,臣哪能做官?实在不敢再要什么赏赐了。”
皇帝不禁又笑了:“你倒是实在之人。不过朕也听说了,你在西北军中时也曾手刃数人,被俘之后亦心系故国,又随齐卿为大军引路,有诸般功劳,才得授校尉一职,并非只靠朕的恩典。来来,告诉朕,这次朕该赏你点什么才好?”
吕良迟疑片刻,咬牙下定了决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跪在皇帝面前:“臣有一事,一直不曾向陛下禀告,若是陛下要赏臣,臣请求陛下赦臣欺瞒之罪,准臣——告御状!”
皇帝万没想到他会说要告御状,大为诧异:“你要告谁,且说来听听,朕不追究你隐瞒之罪。”
“臣,臣要告茂乡侯之弟陆镇,告他残杀平民冒功,欺骗陛下!”吕良梗起脖子,中气虽然不足,却是一字字说得十分清楚,“他残杀吕家村二百五十七口人,将成年男子一百零四人首级充做海匪,冒名邀功!臣,臣就是吕家村侥幸逃脱出来的。”
“杀平民冒功?”皇帝的记性素来不错,吕良尚未说完,他已经想起了当初孟节被贬的那件事。在那时候,孟节就是弹劾陆镇杀民冒功,可是他找来的那个证人却是假的,孟节在事后也承认,他是上了这个假冒证人的当。可如今,又有人提起此事了!究竟是陆镇当真杀民冒功,还是又有人想拿此事做文章,弹劾陆镇,弹劾陆家,乃至弹劾齐王呢?皇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淡淡道:“你细细说来。”
吕良磕了个头。他等了这些年才等到这机会,激动之下不免说得有些结结巴巴,将自己在吕家村的生活叙述了一番,又讲到陆镇屠村的那个傍晚:“……臣逃了出来,去县里找了父亲,向县令禀报此事,可是当晚客栈就起火,只有臣一人脱逃,父亲却被冠上了私通海匪的罪名,也斩首示众……”
吕良声音哽咽了一下,又连忙忍住。皇帝凝视着:“你有何证据?”北山围场事发,正是齐王与晋王相持不下的时候,顾孟两家乃至平南侯的立场都是明摆着的,吕良是齐家养子,在此时重提屠村之事,是否意在立储之事呢?
“平南侯夫人手中那枚核舟,是臣自吕家村废墟中拾得的。”吕良连连顿首,顾不得身上伤口又有些开裂,渗出血来,“那时候臣孤身逃窜,在戏班里藏匿踪迹,辗转到了荆襄。臣打听到顾大人祖籍亦是福州,京中又有亲戚,本来想去向顾大人告状,就将这枚核舟假称小贩拾得,卖给了顾大人,原是想借机接近顾大人递状子的。可是后来戏班子进了顾大人家,臣又怕了,怕顾大人也像那县官一般,不但不接臣的状子,还要杀了臣讨好茂乡侯府——这状子就不曾递上去。”
“那你如何又去了西北边关呢?”皇帝神色无喜无怒,看不出什么来,只淡淡地问。
吕良心如擂鼓,接着道:“那时臣便起了个妄想——若是臣能做大官,岂不就能向陛下告状了,总好过递状子给那些信不过的官儿。恰好顾老夫人喜欢臣的戏唱得好,要赏臣银子,臣就势求了顾大人,说臣父亲从前就在西北从军,后来阵亡,尸骨无存。臣也想去西北从军,也好打听臣父的尸骨葬在何处。”
吕良说的这些,都是从前与顾运则商议过的,九真一假,只隐瞒了顾运则当初就知道陆镇杀民一事:“顾夫人心善,就托了孟老大人,将臣送去了边关。只是臣无能,非但不曾建功,还被俘了。幸而跟着义父返回朝内,却只是个小小校尉,仍旧告不得陆家。”
皇帝双眼漠然,忽然道:“那顾卿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若说顾运则现在还不知道,他可不相信。
吕良心里一紧,照着商议好的回答道:“顾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臣在羯奴境内遇到义父,便将冤情相告。回京后方知顾家与平南侯府联姻,因有这姻亲关系,顾大人便也知道了。因此陛下派遣他前往福建任知府时,他才带了臣一同前往……”
“你是想去调查此事?”皇帝似笑非笑,“那可查出什么了没有?”
吕良心里惴惴。皇帝最恨的便是臣下不忠,虽说顾家隐瞒真相情有可原,可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