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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
碧城躲在偏房门口的纱帘后左思右想八百个轮回,终于还是掀开了纱帘,朝沈七笑了笑,真诚道:“我并非有意。”
沈七却显然是不信的,他目光如冰,仿佛他手里拿着的是剑而并非琴。
她悄悄叹息,绕开他朝舞殿门口走。小白花洛采情窦初开寄情少年初长成的神官府司乐沈七,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要是早知道他和她会来这么一出,她才不会来凑这一出热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惜,她还来不及走到舞殿门口,身后就传来沈七少年沙哑的声音:“越歆。”
碧城果断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你还没有搭档吧?”
碧城脚步稍缓。
“正巧,我也还没有搭档。”
碧城稍稍停步,回了头。
舞殿中的夕阳落在了沈七身后,光影绰约中,他抱琴的身影周遭笼了一层逆光晕。好看得很。
他说:“不过,我并觉得你配得上我。随便问问,你莫要放在心上。”
“……”
沈七公子,这三年果然分毫未改。
只是分毫未改的终究是少数,三年时间还是可以改变许多事。碧城坐在梳妆镜前熟练地挽起一个精巧的发髻,在插最后一支步摇的时候走了神。
镜子里的小越已经将满十三,再不是之前那个瘦瘦小小的越家不能说的小女,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终究是寄居在这身体上的缘故,小越的长相已经全然没了越占德的痕迹,倒是与她上一世十三那年有八九分想象。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雀跃的事,神官府的面甲虽然遮去了一大部分麻烦,可是入了宫,宫中会发现异状的人何止谢则容一人?
她正愣神,身后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苏瑾欢快地冲进屋子里,熟门熟路地来到她身后,啪——环住了她的脖颈。
“小越,你怎么不去院子里?”
“院子里?”
“木雅的父亲从西域带来了些香料回来,好香,你闻闻?”
苏瑾兴匆匆掏出怀里的手绢,摊开了。顿时,一股馥郁的香味便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
碧城凑近闻了闻,微微怔神:这香味与寻常香料确实有些不同,与其说是芬芳,不如说是清甜,倒有些像新鲜的果香,的确是挺别致罕见的香料。可是这味道……她其实有几分熟悉,可是到底是哪里闻到过呢?
她的出神,苏瑾显然会错了意。她熟练地把香料平分成了两份,一份收在自己的香囊中,另一份塞到了碧城的梳妆镜旁,边塞边笑:“小越,不要担心司乐的事啦,我帮你弄好了。”
“……嗯?”
“搭档的司乐呀,”她巧笑,“我替你找了一等司乐里面的吟歌,就是上次竞选二等里面排第一的那个。”
碧城一愣,问:“你做了什么?”
那吟歌是司乐中被乐府看好的颇有潜力的,心比天高,怎么会……
苏瑾低头咧嘴:“没做什么,就是好好……谈了下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苏瑾……”
苏瑾眼神躲闪,半晌轻轻吹了口气:“今夜她如果还是不答应,我就去把她放下来。”
“……”
夜色,终于来临。苏瑾终于还是没能够如愿以偿地等到吟歌讨饶,或者夜半去放入,因为在那之前,负责膳食的司花不巧路过乐府中偏僻的荒院,发现了被人五花大绑的一等司乐吟歌。
吟歌气急败坏,一状告到了尹陵那儿。
听尹陵院中司花讲,尹陵趴在椅上笑了一盏茶功夫,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个一等司乐吟歌气得眼泪连连,整整三日没有进食,却换来尹陵一句好玩。
消息传来时,苏瑾正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听罢吟歌下场,她险些笑岔了气儿:“哈哈哈哈……活该……”
带来消息的木雅和碧城面面相觑,无奈摇头。木雅说:“小越,那你的司乐怎么办呢?”
怎么办?
碧城低头盯着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却转瞬即逝。
她又何必想怎么办?不管愿不愿意,她的搭档司乐三年前就早已定下,不可能再有更改。
沈七想要反抗,难啊。
*
宫选之日渐渐接近,所有司舞的行程都日渐紧凑。宫选之日每个人都可以自选衣裳,家底丰厚与否在这时候显得异常重要起来。同一批司舞之中,属苏瑾家世最好,她的衣裳是燕晗第一制衣坊整整三月制成的一件霓裳裙,最惨淡的莫过于小白花洛采,她家里人送来的是一件普普通通轻纱罗裙,说不上多难看,却已经让她红了眼。
碧城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因为便宜爹爹越占德什么也没送来,他显然已经早就忘了还有个便宜女儿在朝凤乐府。
于是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又有了几分别样的同情。
自然,这同情的目光主人并不包括沈七,偶尔相聚,他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憎恶。
“沈公子,你还没有结伴的司舞吗?”又一日练舞罢,司舞中又有人鼓起勇气开了口。
彼时碧城刚刚解开头上的束发换回女儿装,听见那怯生生的声音,不由好奇地投过去一眼——不料,正好撞上沈七望向她的冰冻三尺的眼神。
她低头笑笑,悠哉哉朝门外走。也不知道这些十二三的女孩究竟瞧上了硬邦邦的沈七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爱钻这死胡同呢?
“沈公子,宫选快到了,我也还……没有司乐作伴,要不……要不……”
难言的尴尬氛围。
碧城已经走到门口,还是难耐好奇心默默回了首,却发现沈七已经把那浑身紧张僵硬的司舞甩在了身后,冷眼站在距离她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沉默。
沈七满脸嫌弃,冷淡的眼流过一丝光芒,忽然大步流星迈开了脚步,在与她擦肩时止了步。
他道:“跟我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数道诧异的目光落在了碧城身上。
“做什么?”
沈七冷笑:“明知故问好玩么?”
碧城理亏,低笑一声跟了上去。半大的少年,真是……一点也不有趣。
沈七一直朝前走,半步都不肯停歇的模样。碧城跟在他身后,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她与沈七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了那么深的梁子呢?
是初识之时认错了他是女孩儿,还是挡了他伤苏瑾的刀刃的关系?又或是大神官钦点他作为司乐必须与她同进退的问题?可是不管哪一样,也不至于让这小孩儿抱有这么深的厌恶之情吧?
不知走了多久,沈七终于停下了脚步回了头,皱着眉头向碧城投了冷冰冰一眼。
碧城没有防备反应不及,砰一声撞上了他怀里的琴。
铮——
沈七抱着琴退后一步,冷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曲?”
“……”
沈七冷笑:“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想过。”
碧城一愣,干笑:“确实还没。”
沈七脸上冷意更甚,良久,终于甩下一声“哼”抱琴离开。
不欢而散。
碧城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松下了一些,微微笑了:好歹,他也总算是承认了。沈七性冷,真求着他他未必答应,不如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距离宫选,只剩下一月的时间。不过沈七天资过人,碧城舞技虽不能及得上尹陵之万一,却也是少年司舞中的佼佼者,除了练舞对曲的时候常常一整日一整日对不上话儿,还要经常被沈七凉飕飕从头看到脚,一曲新舞总算是有了雏形。
曲子用的是三年前尹陵给她下了迷幻药后沈七弹的那一曲,沈七稍稍改变了一些音调,那曲子便从鬼气森森变成了悠扬和煦,正好适合这春暖花开的季节。
连续一月,碧城都在湖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练舞。初时,沈七在湖边亭中弹琴,十日后他转了个身背对着碧城,又十日,他上了树……
……有那么憎恶吗?
一曲罢,碧城眯眼瞧着坐在树干上的白袍司乐,忍无可忍,问:“沈七公子,我可曾有地方开罪于你?”
沈七原本闭着眼,听见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又闭上了,道:“下一遍。”
“喂……”
琴声响起。
碧城轻轻吐了口气,就着他的曲子徐徐拉开了新舞起势——
三月的阳光和煦温和,树影斑驳中的沈七在曲中睁开了眼,目光透过稀稀疏疏的叶子落到了树下的少女身上。
阳光下,少女婀娜初见身姿,鹅黄罗裙随着她伸展的姿态偶尔擦过地上的青绿,轻纱压得嫩草弯了尖尖。竟是骨子里的明媚。
好在,树叶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沈七冷冷看着树下身影,好久,终于轻轻“哼”了一声。
*
一月悄然而逝,宫选之日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来临。宫选前一夜,所有人司舞都早早备好了第二日的衣裳后早早入睡。
今夜过后,便有可能入宫了……碧城辗转难免,趴在窗棂上看外头的月亮,等到黑夜过去一半才勉强有了一些睡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其实很短,因为月过半央时分,天地一切归为寂静的时候,院落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叮——叮——叮——
寂静的沈夜,吵嚷的铃声。
这真是……让人很熟悉的噩梦。
所有人都睡眼惺忪地穿戴整齐下了床来到院中,果不其然发现院中已有一个吊儿郎当抬着灯笼笑吟吟的身影。
“两年不曾与各位爱徒一起赏月,先生我委实心里不安呐。”那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缱绻。
……尹陵。
碧城深吸一口气,忍。
尹陵却抬头:“有月色。”
他指自己:“有佳人。”
“良辰美景,韶光不可负。此去山高路远,深宫相思难寄。”他微笑总结,“不如,先生送爱徒最后一份大礼。”
碧城:“……”
噩梦
《碧凰》最新章节…
先生送各位爱徒一份大礼,如何?
夜风中,尹陵闲闲提着灯笼,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朝前走。司舞们面面相觑,一个接着一个跟了上去。
碧城落在了最后,等所有人都快要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跟上,可悬着的心却依旧没有松懈。对于这只幺蛾子,不防也得防——夜半三更,春寒料峭,尹陵自个儿身上穿着的衣裳显然要比往常厚一些……这情景倒是与三年前刚到朝凤乐府的时候有些相像。
月色中,前面的司舞走向的果然是湖泊的方向。
碧城的脚步越发缓慢,等到快要落队的时候,却见着几步开外,一盏宫灯在月影下摇曳。
“小歆。”宫灯的主人声音低柔。
碧城神色一僵,加快脚步想要从那道坎穿过去,却不想提灯人手一挥,拦住了她去路。
……歹势。
提灯人笑眯眯道:“两月不见,小歆怎么躲得那么远?”
“您多虑了。”
提着灯的尹陵不置可否,轻飘飘晃了晃灯:“手好酸。”
“……”
碧城沉默片刻,任命地伸出了手,接过了灯。
一路走。
夜风,月色。尹陵的步伐很轻,几乎没有任何脚步声,只是他的嗓音却一直低低地响着:“小歆,越占德上月出狱了,在南华买了片地,算是弃仕从商,可惜了你那一心想当娘娘的二姐,再没机会入乐府了。”
“小歆,这一次的幼徒中,有个与你幼时像得很,眼睛是圆的。”
“小歆,你啊,越大越不可爱了,为师有些失落。”
“小歆啊……”
“越小歆……”
一路走,一路低语。碧城提着灯静静听着那一声声透着缱绻的小歆,胸口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滋味儿。就像是春柳点点河面,难言的无奈。
“先生。”在尹陵聒噪得要把小歆两个字念出花样来之前,她忍无可忍皱起了眉头。
尹陵得偿所愿,缓缓笑开了。
他说:“早点叫了,为师就不逗你了。”
“……”
沉默之中,漫长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总算抵达了目的地。碧城遥遥朝前望了一眼,有些意外地发现,朝凤乐府门口的大湖中停了一搜船。夜色中,那船上没有一丁点烛火,阴森森有些恐怖。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
对于船只,不少人还是有些阴影的。当年入朝凤之时,尹陵用两条小船把通过选拔之人硬生生筛选了一拨打回远处,今时今日当年的幸运儿好不容易三年熬到宫选,今夜……居然又是船?莫非还是想再筛选掉一部分人吗?
僵持中,尹陵的嗓音淡淡响起。他说:“上船去吧。”
果然!
所有人心中一凛,心跳狂乱地跃动起来——从没听说过司舞在宫选之日之前还有考验的,尹陵这一次是想做什么?
既然一无所知,便没有人动身。
尹陵取了宫灯懒洋洋走到最前面,低笑了一声道:“怎么,有人不愿意上?”
这话一出,谁敢不上?
月色下,即将参与宫选的司舞们一个接着一个忐忑地走上船去。碧城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在踏上船甲的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
船只渐渐离开了岸边。
尹陵原本低着头,却仿佛有先知似的,在她上船的一瞬间倏地抬了头。
目光交汇。
月光下,不知道何时落在了舒和手上的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衬着尹陵身上的红衣鲜艳欲滴。他遥遥站在岸边,忽而站直了一直松垮倚着树干的身子,缓步到岸边后止了步。
倏地,尹陵低垂下身躯,右手抚胸,三千发丝垂顺在身侧,红色宽袖在夜色中划过了美丽的弧度。他整个身体静止在了风里,唯有红衣与长发拂动如流云。
整个世界静止在这一瞬间。
就连风都没有办法撼动半分。
这是一个舞礼,最最正式的舞礼。
来自朝凤乐府执事乐官,天下第一舞师的舞礼。
它并非君臣之礼,却是一个司舞所能表达的,最高礼仪。
尹陵……
碧城呆呆看着岸边保持静止姿势的尹陵,不知为何,眼睛干涩得厉害。船渐渐远去,他的身影却始终没有一丝动弹,她摸了摸胸口快要停止的心跳,眼里终于有了一些湿润。
三年寒暑,多少血泪,多少次摔倒,多少次痛得再也支撑不起身体……在这一切,尽数归为了虚无。
三年前,上得小舟之人拜入朝凤乐府门下;而今夜,所有人出师了。
也不知是谁一个啜泣出了声,寂静的船上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变故,出现在一瞬间。
啜泣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响,继而响起一声尖锐的j□j!
船上一瞬间乱作了一团,没有烛火,只有月色,一片阴影中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在摸索,却无论如何也摸不着那个尖叫的主人,紧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怎么回事?
碧城定下神来细细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只袖子忽而被拉住了——
“小越……”苏瑾发颤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再吐出只言片语,忽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嘶哑叫嚷出声——“啊——”
“苏瑾!”
碧城慌乱接住她顷刻间倒下的身体,却陡然发现她正在一阵阵地抽搐!
船甲上混乱成了一团,一阵浓郁的香味如鬼魅一般地弥漫着。
碧城用力按住了胡乱挣扎的苏瑾,恐慌之中忽然怔住:这香味……是木雅送上的西域香料?
不,不对!不仅仅是前几天闻到的那种,这是……
她用力捶了捶脑袋,忽然浑身凉了个透彻。她终于记起来在哪里闻到过着香味,不是前几天,是三年前!三年之前……在沈七的琴阵中,她浑浑噩噩中被人递上差点儿喝了的那杯东西,就是这味道!
今夜,是宫选前夜。
如同……三年前一样!
“苏瑾!”
“小越……疼……”
苏瑾的喘息声痛苦无比,碧城的慌不择路地在她身上摸索,终于摸到她腰间系着的小囊,用力一扯,狠狠掷向湖心。她深吸一口气,厉声高喊:“身体完好的,快把她们身上的香囊解下来!”
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个小囊被丢到了湖中,可是暗夜中的j□j却没有丝毫减少。
混乱之中,船只渐渐靠了岸。
闻声而来的守卫一下子冲到了船上,无数烛火终于把船只彻彻底底地照亮。
碧城抱着苏瑾蹲在甲板上,直到此时此刻,终于看清了船甲上的惨状——上船的司舞一共有三十人,此时此刻完整地站着的不足十人,大部分人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她们的神色狰狞,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在烛火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木雅!
碧城死死抱着苏瑾,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意外地发现木雅自己也在抽搐的人群中,不有一怔。
……难道不是她?
嘈杂的j□j声中,尹陵匆匆上了船甲。他神色凝重,扫视一周后目光落在了碧城身上,凝重问:“怎么回事?”
碧城皱眉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