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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国事告一段落后,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宇杰,转开话题,问起老国王的情况。
夏宇杰眼神霎时暗淡下来,语气极尽悲伤,“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起色。”
冷君柔也怅然若失,稍后,做出安慰,“虽然昨晚无法得偿所愿,但也算是为老国王举行了一个欢欢喜喜的寿宴,还是值得高兴与欣慰的。”
夏宇杰听罢,抿一抿唇,对她回以感激。
“对了,我想再看看老国王。”冷君柔趁机请示,见他犹豫,不觉解释道,“我昨天忽然忆起,曾经在医书中看过,对这种病还有一个诊治办法,那就是跟病人说话,剌激他的大脑,有可能会令其恢复说话能力。”
夏宇杰顿时又是一阵诧异,再思量片刻后,答允了,陪同她一起来到老国王的寝宫。
有别于上两次,这次冷君柔自踏入这座华贵幽静的殿堂,便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和观察,不仅对环境,还包括那些宫奴。当她进入老国王的卧室时,更是直接对夏宇杰提出想一个人和老国王独处,她还故意加大音量,确定老国王能听到她的话。
发现皇爷爷似乎很安定,不像前两次的激烈反应,又瞧瞧冷君柔一派诚恳和果断,夏宇杰便也赞同,屏退所有的人,他自己也暂且到门外等。
偌大的寝室,开始安静了下来,冷君柔屏息凝神环视着容荡荡的四周,而后,莲步轻移,朝大床走近,停在床前。
她剪水秋眸一片暗淡,布满伤痛和悲苦,先是定定望着老国王,留意到他逐渐出现激动的反应,终于,喊出一句,“外公!”
温柔 嗓音,低低的带着哽咽,还带着小小的颤抖,只有老国王能听见。
老国王本是抖动的手,倏忽僵住,浑浊血红的双眼暴瞪,隐隐透着震撼和惊喜。
冷君柔吸了吸舅子,回他一个凄然的浅笑,继续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音量往下迷说,“我叫冷君柔,我娘叫夏艳芝,她跟我说,因为年轻的时候喜欢我爹,被外公赶出家门。不过,她从没有恨过外公,因为她知道,外公那样做是疼她爱她的表现,她还经常因为曾经的不孝导致外公失望而感到自责、难过与愧悔。娘亲还说,满天星是她家乡的国花,小小的,白白的,像星星一样,能给人带来希望,在家乡到处可见,将来有机会,一定带我回来看看。可惜……”
冷君柔顿了顿,深呼吸着,暗自调整和平复突然窜起的悲痛,好继续说下去,“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娘亲就香消玉殒,娘亲从不对我说外公是谁,也没明说过她那美丽的家乡是什么地方,直至临死前,拿出一条水晶项链,那是外公送给她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娘亲本想告诉 外公的身份,奈何最终还是无法达成心愿。”
老国王骨瘦如柴的手,忽然再次有了反应,再次哆嗦战颤起来。
“娘亲一直叫我别怨恨外公,可我一直都怨恨外公,我不明白,不理解,外公既然疼爱娘亲,因何把她逐出家门?娘亲那么善良,却得不到她该拥有的幸福,爹爹抛弃她,外公驱赶她,最后还红颜薄命,早早离开这个人世……”悲伤的往事,一幕幕涌现,伤痛的泪水再克制不住,冷君柔开始热泪盈眶。
老国王的手则抖动得愈加厉害,他摸索着,朝冷君柔的手靠近,仰起布满皱纹的脸庞,紧盯着冷君柔,眼中不断迸出炙热的精芒。
冷君柔轻咬唇,主动伸手让他握住,同时也真切感觉到,他的手是那么的瘦,瘦得骨头凸起,瘦得皮纹深皱。她缓缓蹲下,让自己与他面对面,泪眼婆娑,继续道,“直至我来到北夏国,听了一个凄美感人的故事,我终于懂了,终于明白娘亲为何叫我别恨外公。寻不起外公,给你带来这样的坏消息。不过,你放心,娘虽然走了,但还有我,我会替娘亲尽孝,代替娘亲,好好孝顺您。”
老国王无法言语,只是,他的手牢牢拽住冷君柔的,把冷君柔拽得生疼。
冷君柔明白他为何这样,伤悲的心头爬上欣喜和激动之情,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腕,丝毫不惧他的手被病魔长期折磨后,已变得非常难看和可怕。
于是,老国王逐渐镇定下来,眼神也恢复正常,呆滞中,隐约透出了感动和喜悦。
冷君柔不觉更加肯定,外公仍旧疼爱娘亲,他还爱屋及乌,对自己的存在和出现感到无比高兴和欣喜,只可惜,由于病魔在身,无法尽情表达。
浓浓的喜悦中,夹杂着淡淡的惆怅,冷君柔先花一些时间,与老国王共同体会这份迟来而不易的亲情,完毕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观察一下周围,再度俦的,直接说出某件要事,“外公,请恕柔儿冒昧一问,您把皇位传给表哥,是否因为发现了什么?您的病,是不是某个有心人造成的?其实,柔儿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包括其他舅父在寻找娘亲途中意外身亡的缘由。所以……柔儿决定帮表哥,铲除内奸,同时,为那些冤死的舅父报仇。”
说到最后,她义愤填膺,嗓音冷冽起来。
老国王身体又是一阵僵硬,滞重的眸瞳底下,涌起一般异样的光彩,然后,他手指使劲掐她。
冷君柔则心驰荡漾,澎湃起伏,外公不但能听懂自己的话,还能给自己反应,他这么做,是想暗示自己,自己猜测对了?
本想继续问一些话,奈何她估计过于激动,导致一时想不出要问什么,又考虑到自己已经呆了很久了唯恐夏宇档进来,更免其他有心人看到,便决定作罢。
她略微调整好心情,重现笑脸,一个带着亲情而温馨的笑,“外公,我们今在先到此为止,请记住柔儿刚才的话,柔儿会帮表哥,另外,我也希望外公坚持和努力,早日恢复健康,好接受柔迟来的尽孝,嗯?”
老国王果然听得明白她的话,松开她的手,那非常缓慢的动作,表示了他的依依不舍。
冷君柔看在眼中,激动在心里,可她极力忍着,心想来日方长,以后自己定有机会与外公光明正大地以祖孙相处,一起体会这份难得而伟大的亲情。
骨肉至亲的温馨所息,在空倔里渐渐散开、变淡,冷君柔从陶醉中出来,对老国王留下了个饱含深意的注视,毅然转身走到门口,把夏宇杰喊进来。
夏宇杰一脸紧张,看来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他焦虑而期待,刻不容缓地直问冷君柔,“怎样,还行吗?”
冷君柔沉吟,思忖着如何应答,却见他高大的身躯,从自己身边越过,直奔老国王面前。
“皇爷爷,您怎样了?您认得杰儿吗?能叫一下杰儿吗?”
他抓住老国王的手,声音异常急切。
可惜,老国王像以往那样,只是呆呆看着他,嘴唇蠕动,但无法言语。
“皇上,请别这样,就算是仙丹妙药,也不能立竿见影,何况这只是普通的诊治办法,不可能一次见效的”冷君柔也跟过来,还补上一句别有深意的保证,“我会继续努力,老国王……也必定好起来的。”
夏宇杰失望地点了点头,可又正好惊觉,自己的手忽被用力握了一把,令他好不容易平复些许我心不由得再起激昂,“皇爷爷,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皇爷爷……”
奈何,老国王也就只能是那样的反应,冷君知情,明白老国王的意思,夏宇杰不知情,干着急,后来,冷君柔出面劝解,终告一段落。
一会,他们离开老国王的寝宫,回到御书房,刚好碰上银面。
久违多日,银面依然一身黑衣装束,面具上的双眼炽热如炬,紧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嫣然地笑,回他几句问候,继而注意力转向夏宇杰,神情严肃和沉重起来,“皇上,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夏宇杰先是一怔,颌首,示意她直说。
冷君柔深吸一口气,又银面望了一眼,美目回到夏宇杰身上时,毅然道出,“皇上曾说过,五皇叔一家对皇上很忠心,很拥护,只是,不知皇上有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她这话一出,不但夏宇杰愕然,就连银面也相当震撼,眼神更加炯亮狂热起来。
冷君柔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切入重点,“我觉得,五皇叔一家表面上协助皇上,实则……别有用心,故请皇上对他们多加提防和警惕。”
夏宇杰持续震惊当中,连嗓音也起颤了,“夏雪,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为什么忽然间这么说?难道皇爷爷刚才和你暗示过什么?是不是?是不是?”
“不,不关老国王的事,我那样说,纯属我个人感觉,我觉得他们会对皇上不利!”冷君柔赶忙否认,照着【鹰】的吩咐来说,且对夏宇杰追问道,“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如今内心有何想法?皇上其实有没有怀疑过他们?希望皇上能对夏雪如实相告。”
迎着她直视的目光,接受着她气势逼人的询问,夏宇杰内心更显慌乱,正思忖着如何作答,恰好,外面传来太监的宣报,说辅画大臣求见。
敏感尖锐的话题,不得不暂停,冷君柔先被夏宇杰令退,银面也是。
两人一起离开御书房,走向内堂,在仅有他们两个的宽大空间里,银面迫不及待地对她发出问话,“你则才说的话是真的?是谁告诉你的?还有,你为何如此轻率地禀告皇上,你说之前,有没有先深思熟虑!”
见他这般紧张和焦急,冷君柔心生纳闷,斜视着他,露出不解之色。
“那是他亲叔叔,还是为他效力多年的臣子,无论从哪方面,人家都比你这个刚来不久的人物重要,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银面继续气急败坏,语气略带责备。
冷君柔则更加诧异和困惑,同时也为他的话感到一丝不悦,于是给出反驳,“不错,我呆在皇上身边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我对他忠心可鉴,何况我所说的均事实,难道皇上还会因此而害我?”
“事实?当凭你一时猜测就确定是事实?好,就算你的猜测对了,那证据呢?任何想令人信服的,必须靠真凭实据!”银面还击,一时情急,出乎意料地加了一句,“我知道我心急着报仇,急着实现愿望,但也不可这么冒失,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你明白不!”
而冷君柔,彻底被他的话震住!被他最后一句话!他刚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要报仇?知道自己要实现愿望?他,到底是谁?
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漏了口风的银面,自顾发出劝解,“等下回去后,你跟皇上说那是一时猜测,然后忽略这个话题……”
“你是谁,银面,你到底是谁?”冷君柔猛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很是急促,“你知道 要报仇,知道我有心愿等待产现,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事?”
银面一听,总算领悟到,刚才无意间泄露了底细!
冷君柔目转睛,瞪着他,久久得不到他的反应,她脑海一激灵,想到一个好办法,“其实,今在那皮鼓话是鹰教我这么做的。”
果然,银面修长的身躯倏忽一僵。鹰?那个神秘的鹰?他不是郡主的人吗?何解反咬郡主一口?
冷君柔美目流盼,眸光流转,将鹰的来历大概述说一遍,她确定银面绝对是自己认识的人,且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人,故她不怕告诉了这些,再说她实在想弄清楚他的真面目,便也顾不着那么多了。
银面先是沉默了一阵子,训导出来,“你竟然信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自己对鹰的来历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去怀疑,毕竟,暂时来说,那似乎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冷君柔心里是这么想,不过,为了刺激银面,她故意点头,“为什么不信?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没有怀疑的理由,再说,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他是真心待我,他真的很爱我!”
银面慢真的被刺激到了,略显沙哑的嗓音,不自觉的拨高,“爱?好,就算他爱你,那你就按受了?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的原则呢?你的专一呢?你的痴情呢?”
随着他言语间越来越多的透露,冷君柔愈加肯定彼此曾相识,而且,关系匪浅。她心里像是无数浪潮在翻腾,在冲击,动荡不已。
她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脑海冷不防地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是古煊?可很快,又否决了,不,不可能是古煊,李浩说过,古煊已经死了。又或者,他是李浩?李浩以为自己移情别恋,在为古煊抱不平?像了,像了……但是,这身材,与李浩大大不同,因此,他也不可能是李浩!
那么,他是谁?是谁?究竟是谁?
今天,无论如何自己也解下他的面具,要看清楚他的真实样貌,弄清楚他到底是何人!
032 解下面具时的震撼(新年发红包喽)
澎湃的心,又陡然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冷君柔急如火煎,恨不得立即扯掉他的面具,不过,她还是极力忍住,继续在言语上剌激他,“被人爱,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何况,这个男人其他方面都很优秀。所以,你说我不该相信他,难道我就应该相信你?”
银面哑然,支支吾吾。
“银面,尽管我不清楚你是出于何种原因,可我感受到你的关爱。然而,他并不比你差,他是借着爱我的名义对我好。反观你,有点莫名其妙呢。本来,他和你一样,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在我面前,他还是解下了面具。你呢?你明知我有多渴望见到真实的你,你却每一次都令我失望,不顾我三番五次的请求,故而,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做出任何批评,也没有资格关心我,我不要一个这样的人给我关心与呵护,我不要,懂吗!”说到最后,冷君柔情不自禁地愤慨起来,不再只是为了刺激,还表明了她的心声。
“我……”银面双眼更如蒙上一层灰色,眉头皱起。
“你明明认识我,却不肯以真面目相对,你是有苦衷的吧,那到底是什么苦衷?”冷君柔语气忽高忽低,发自内心的怅然苦失和烦恼无助,“倘若你确实有极大的苦衷,我答应你会保密,而且,我只需看一眼,知道你是谁,只需要一眼就行!我真的不想每次与你对话的时候,总得分心去想,这副面具底下是怎样一张面孔,他为何那么熟悉我,那么关心我,却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了的真实身份。那样很痛苦,很痛苦的你知道吗?”
冷君柔缓了缓气,“假如,我也戴着面具,不主具象知道 是谁,你会怎样?扪心自问,你会怎么想?抓狂?崩贵?甚至乎,再也不愿意和我交涉?”
说罢,她突然抱头,痛苦地顿脚。
银面见状,赶忙阻止她,“别这样,别,不要激动。”
少顷,冷君柔镇静下来,美目泛起点点泪花,无助地看着他。
银面眸色也更加默淡,深深地与她四目相对,最终,做出妥协,“好,我答应你,我可以让你看,但仅此一次,另外,看过之后,你就当做不认识我,可好?”
冷君柔先是怔愣,随即心头涌上一丝欢喜,坚定地点头,接着,屏息凝神,更加目不转睛。
银面再凝思了下,手缓缓举起,先是停在脸颊部位面具上,而后手指一滑,直接来到耳际,解开紧紧相缠的金属扣子,面具落下,将自己的真面容,清楚展现在她的面前。
重重和倒抽气声,在寂静空旷的殿堂里强烈响起,冷君柔小嘴一张,美眸瞠得倏大。
蓝……蓝隽?不,应该是蓝子轩!
印象里温润俊雅的脸庞,此刻白皙不再,在风霜雨露长期洗礼下铸成了古铜色,另外,嘴唇附近多了几道长短不一的疤痕。
不过,依然不变的,是微笑,那浅浅的笑容里,充满对自己的关爱与呵护。
“君柔,你还好吗?”他略显干涸的两片嘴唇蓦地张开,发出问候,声音还是沙哑的。
激动欣喜的泪,自冷君柔眸眶溢出,她抬手掩着嘴,拼命点头。
他走近,主动为她试去眼泪,动作仍然极具轻柔和小心,令人感以无比熟悉和温暧。
“这下,你清楚我为什么会紧张你,为什么会关心你,为什么会对你了解那么多了吧。”他继续道,也继续试擦她狂流不止的泪水。
好一会,冷君柔的眼泪总算停止,她吸着鼻子,看着他,反问道,“这些年,你去了啊?都经历了什么?因何会来北夏国,还甘愿国夏明杰办事?”
蓝子轩修长的手指自她脸上移开,先不回答,而是叫她一起到旁边的奇子坐下,才娓娓道出,“当年,有密报回,说兰陵王正带兵从封地出发,十日后会攻打入城,暂代皇上打理国事的老王爷,无法确定此事是否属实,又不想让此事太过宣扬而被有心人利用,于是派我亲自过来通知皇上,我和两名侍卫快马加鞭,眼看即将抵达冷家堡,不料突遇狂风暴雨,山路倾泻,我一时把控不住,连人带马滚下山坡,一度昏厥,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谷底,还令我惊奇的是,我的身体似乎变了样,容貌差不多,但衣服,装束等均非我熟悉。尽管我无法相信,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我的灵魂,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