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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养白些,哼,到那时定叫你们眼馋!”
“嗬嗬嗬嗬……”
十来人同时怪叫吆喝起来。
卫洛恼了,她这一恼,手脚倒灵活了。眼见成奚大步走进,伸手抓向自己的手臂,卫洛突然身子一缩,如一只兔子一样一蹿而出,迅速地向房门口冲去,那逃之夭夭的身影倒是干脆利落之至!
这一下,连那些美少年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成奚一抓不中,给她脱了手,本来有点不快,现在见大伙都在哄笑,也叉腰大笑起来。
卫洛还没有冲到门口,忽然间,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一个尖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童男在此?”
那尖哨的声音并不响,可混在哄堂大笑声却能清楚入耳。众剑客都是高手,一听便知道来人不凡。当下笑声顿止。
少年们也是一阵安静。
“蹬蹬蹬”的脚步声沉重有力,转眼便在门口停下。接着,那尖哨的声音再次传出,“童男子速速出见!”
众少年面面相觑,迟疑不决间,楼句的笑声从外面传来,“主公公有令,你们还迟疑作甚?全给我出来!”
众少年得了楼句的命令,这才一个个放下碗筷,低着头排成队向外走去。
至于卫洛,早在那些脚步声传来时,她便安静地退后几步,缩在石壁的角落处。外面的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来者甚众,而且多半来头不小,她要是冒失跑出,冲撞了谁那可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这般安静地呆在角落里。
她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成奚和高轶都在看着她,见她停步后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少年们依次走出,不一会便走得再无一人,只剩下兀自腾腾燃烧的火堆。
少年们出去后,众剑客照常吃起酒菜来,只是他们大吃大嚼,却再无笑闹喧嚣声传出。
卫洛饿了很久,可以说,她从来到贵地后,便一直处于饥饿中。她虽然每顿都逼着自己进了食,可所吃实在太差太差,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抗拒吸收。到了这两天,她已有晕晕欲到的现象,这种现象,纵使她强迫自己吃下最多也无法缓解,只有眼前摆着的金黄的酒肉才能让她恢复正常。
她转头再次瞟了一眼众少年剩下的饭菜,忽然一笑,忖道:能在不惹事的情况下一饱肚腹,这可是很难遇到的好事,我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想到这里,身子一折,转身向众剑客走去。
成奚正低头喝酒,突然被身边的人肘子一撞,不由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他便看到了走来的卫洛,当下咧嘴一笑,双眼好不亮晶晶地看着她。
不止是他,不少剑客都不明白卫洛为什么又走回来了,都在看着她。
卫洛一直走到离剑客们最近的,属于众少年的火堆旁,才在靠近石壁那处塌上跪下,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撕向几中间的羊肉。
直到卫洛动作斯文秀气,举止从容的把羊肉送到嘴中,众剑客才回过神来。哧地一声,又是一阵低笑声传出。
这一次,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尽是笑意:这个小儿,他是料定了外面有人,成奚不敢动作啊。
成奚咧着雪白的牙齿笑着向旁边几人说道:“小儿胆小时似鼠般可爱,胆大时又似虎般可恨。我欲放手,却实是心痒难舍。”
卫洛的动作很优雅,虽慢实快,不一会功夫她已吃了大饱。
正当她吃得不亦乐乎时,外面又传来那声尖哨的喝声,“殿中剑客亦出来见过。”
这一喝声传出,众剑客们相互看了几眼,慢慢放下碗筷,果然,楼句的喝声接着传来,“大伙都出来吧。”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三十一章阴错阳也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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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剑客皱起眉头,络绎站起排队外出。卫洛站在一角,看着大伙从她面前经过,这时候,她有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也出去?
出去吧,她不是剑客。不出去吧,这么大的石殿中只有她一人,如果有人进来一瞅,那也太扎眼了。
这时,一阵低语声从前面传来,“居然叫我们也出去见过?”
“莫不是哪家权贵要借用?”
“噫,此事还不简单?刚才那些童男已被人相中,我等将要护送他们。”
“童男而已,怎用上我马队剑师?你之所言不妥。”
低语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卫洛前面。
卫洛抬头一看,却见高轶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看也不看她的淡淡说道:“速跟上。”
啊?
卫洛目送着他前去的身影,略一犹豫便依言提步跟上。高轶这人沉稳内敛,他既然要自己跟上定有道理。
众剑客迤逦走出大殿,卫洛紧跟其后。
不一会,卫洛便混在众剑客中站在了大殿下的草地上。
可容二三百人的草地上,众美少年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右侧。众剑客一出现,楼句便连连叫道:“且侯这边,且侯这边。”
他所指的,是草地的左边。
众剑客依言走近。
这时,一个尖哨的声音突然喝道:“怎地混了一个小儿?”
这尖哨的声音突然而来,而且这声音真的很尖,尖中带嘶厉,仿佛指甲在石壁上刮动所致。众人不由而同地转过头向他看去。
开口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矮小白胖的太监,他脸上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可眼角嘴角都有密密麻麻的细纹,那白嫩的皮肤配上如此多的细纹,真的让人看了不舒服。
这,应该便是楼句口中的那姓主的公公。
主公公此时双眼正紧盯着卫洛,皱眉不快地喝道:“这是何故?”
没有人回答。
楼句错愕地盯着剑客中的卫洛,众剑客齐刷刷地高大魁梧,卫洛这么混在其中,还真是显眼,便如落在仙鹤群中的鸭子般显眼。
主公公见没有人回答自己,大怒,淡眉一提,目露杀气。
卫洛虽然低着头,眼睛的余线却在紧紧地注意他的表情。来自前身的记忆,让她对这种名为公公的动物十分警觉。
这时,她眼见主公公动怒,连忙小小地上前一步,深深一揖,朗声说道:“禀公公,小人乃车队中新晋的杂事主管。小人刚在殿中与众人一道用餐,听闻公公召见,虽没有点及小人,小人却不敢怠慢,忙和众人一道晋见。”
她口齿清楚地说着,那清脆的语气朗朗传出,表情恭谨中不失从容。
主公公盯着卫洛,渐渐的,脸上的怒意在消逝。这个时代的太监地位极低,无人看在耳中,卫洛刚才的一番话着实尊敬,令得他听了舒服了不少。
当下,主公公挑了挑眉,朝旁边一铜甲军士说道:“且去看看,若殿中还有人便杀了。”
那军士双后一叉,朗声应道:“诺!”
主公公似是很享受指使这些军士的快感,得到这个诺字后,他得意地一笑,这一,笑,他眼角嘴角鼻旁细细地皱纹开成了一朵花。
主公公转过头来看向卫洛,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后,他重重一哼,喝道:“既不是剑客,便侯远一些!”
“诺,诺。”
卫洛唯唯诺诺地应着,向后退出几步,悄悄站在众剑客身后。
她退下时,清楚地听到成奚吐出了一口长气。刚才主公公那一喝,他们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要不是卫洛小儿自己机敏,现下怕是不好收拾了。如主公公这样的太监虽然无人看重,可他要杀一个小小的卫洛,那是杀他如杀鸡。
主公公这时已经忘记了卫洛这小儿,他踱着方步,慢腾腾地在众少年和剑客面前走来走去,尖哨着声音说道:“某乃泾陵公子所使。”
剑客们一怔,一阵嗡嗡地议论声传出。不知不觉中,剑客们和众少年都脸露喜色。躲在众人身后的卫洛却给呆住了:这太监是泾陵公子派来的?是那个可怕的泾陵公子?
主公公满意地扫视着众人,踱了两步,又说道:“眉大家感念泾陵公子相助,特送童男二十,选剑师中优秀者借予公子。因此公子令我前来挑选。”
他说到这里,目光一定,徐徐扫过众童男和剑客们,随手一指,“你,你,你你,然,童男二十,剑师二十,出例!”
他信手所指的剑师,大部份是身穿绸衣之人。这穿着绸衣,代表这剑师是各国贵族出身,而那些麻衣的剑师,则多是墨家之人。
绸衣剑师总共才那么一些,主公公这一指,便把高轶和成奚众人尽数包囊在内。
挑选出了这四十人后,主公公转身便准备离开,可他刚一转身,不知为啥又瞅向了隐有众剑师身后的卫洛,他瞅着卫洛那小小的一片衣角,皱眉道:“方才那小儿可在?”
居然叫到自己了!
卫洛暗暗叫苦,她紧了紧颤抖的小手,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低低地说道:“小人在此。”
主公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也入例。”
啊?
卫洛骇然抬头:自己也要到泾陵公子府中去?天,不会这么惨吧?
这一瞬间,她的小脸变得惨白如纸,奈何她脸上涂的黑粉实在太多,一点也透不出来。
主公公瞟了她一眼,下巴一抬,颇有点傲慢地说道:“小儿伶牙俐齿,大善!”说罢,他转身就走。他一走动,那六个侯在两旁,面无表情,以牛皮为甲,铜片护胸的持戈军士也齐齐走动。这六个铜甲军士人数虽然不多,可走动时却沉重有力,整齐中隐带杀气,这一动,他们的气势还胜过了二十名剑师!
原来是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好了!
卫洛又是害怕又口中泛苦,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跟在众剑客少年的身后,慢腾腾地向外走去。
院落外,十数辆马车和高大的骏马早侯在那里,众少年一一坐上马车,剑师们也骑上骏马,只有卫洛左瞧右瞅了会,灰头土脸地爬上一辆马车,与四个少年坐在一起。
四个少年都是十五六岁,有一个长相还挺柔美。此时,他们正凑在一起,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卫洛低着头,她忽然有点后悔,想着自己应该离开车队的。可是这念头刚一起,她自己便打了一个寒颤,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随便一瞟便可以看到冻死的尸体,如果真没有丝毫准备地离开车队,怎么养活自己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她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只能选择平心静气,见招拆招了。她在歌姬队伍中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识破她的易容,无形中卫洛已信心大增,这才是她能平心静气下来的主要原因。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三十二章名字叫素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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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苦苦想着对策时,那最美的少年声音压得低低的,难抑激动地说道:“久闻泾陵公子宽仁睿智,食客三千,凡有才者无论出身,一律加以重用。能去他的府中,实是我等之福,或有机会一飞冲天呢!”
咦,这少年居然有这种志向?
卫洛抬起头来向那说话的少年看去。
这少年柳眉凤眼,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那尖尖的下巴给他的面容添了一分娇柔。这样的少年,要是穿上女装可真与一般的美人没有区别,真是看不出他有如此心志。
少年的声音一落,旁边一个大眼扑闪的少年叹道:“素,你说泾陵公子重才,可我等才从何来?”他看向秀美的少年,苦涩地说道:“我只能识得自己的名字,连笔也不曾拿过,哪有什么能让泾陵公子注目的才能?”
素紧紧地闭着小嘴,半晌不说话。
到是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生着酒涡的美少年格格一笑,慢腾腾的,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等生来便是侍侯贵人的,只要能得到贵人欢心,这一生便可富贵无期,又何必想得太多?”
马车中顿时沉默起来,只有木轮在石板上在雪地上滚动的‘格滋格滋’声不断传来。
过了好一会,那叫素的美少年瞅向卫洛,忽然说道:“兄台如何称呼?”
卫洛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自己,便笑了笑,轻声回道:“我叫卫洛。”
“你有姓?”
“你姓卫?”
“你是贵人?”
“咦,你的口音似越人。”一时间,四个少年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乱七八糟地问话声中,卫洛抿嘴笑了笑,索性都没有回答。
众少年同时问出,相互看了一眼后,素再次开口了,“卫洛,以你之见,这人生天地之间,是应该苟且而就富贵,还是应该靠己之能,屹立天地之间?”
四个少年同时看着卫洛,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回答,看他们的样子,这样的争论似乎由来已久,而且一直都没有一个让大伙心服口服的答案。
卫洛眨了眨眼,她突然发现这些原应是很不幸的少年们,居然也有热血,有激情,有梦想,有疑惑,有着勃勃生机!
卫洛笑了笑,低声回道:“不管是苟且偷生,还是以个人才智取得功业,都是个人的选择,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的。”
卫洛这话一出,四个少年齐刷刷地睁大了眼。
卫洛正有点诧异间,素已叹道:“果然是贵人出身,苟且偷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这字字思之都如珠玑,果然是贵人,当真不凡!”
酒涡少年双眼笑成一线,朝着卫洛上下打量,“可惜你相貌不出众,不然眉主会大力培养于你。”
大眼扑闪的少年则侧着头,皱着眉寻思着卫洛的话。渐渐的,四人开始低声争论起来。他们所争论的,便是卫洛所说的观点。
卫洛这个观点,在后世已经是天经地义般的理论。四少年稍一细想,便越想越对,越想越对。
卫洛却没有心情去享受他们的另眼相看,她侧过头看着外面的街道。这一忽儿功夫,她又重新忧愁起来。想到自己此行前去是自投罗网,卫洛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卫洛闷闷不乐的样子,影响到了四个少年,他们好几次张嘴想跟她说话,看了看她的表情又不敢了。
泾陵公子是晋侯第八子,他的府第很大,位于北城左道,足足占地千亩。
车队驶了一个时辰才驶到泾陵公子府,透过高高的石墙,卫洛发现车队拐了一个弯,转过正门,第一侧门,第二侧门,直到第四侧门处才驶了进去。
在驶进第四侧门时,卫洛瞟向策马而行的高轶,暗暗想道:因来自歌姬车队,便只能从第四侧门而入,也不知如他这样骄傲的男人,会不会有所不满?
当然,卫洛所看到的高轶,清俊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半点情绪。至于成奚,在卫洛不小心转眼瞟向时,正好他也目光灼灼地盯来。当下,卫洛吓得头一缩,而他却无声地咧嘴一笑,那白晃晃的牙齿好不耀眼。
马车驶入从四侧门而入,在一处花园中停了下来。众少年和剑客们依次走下。
花园中到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细细一听,这热闹声中多有女子娇笑。卫洛从马车中伸头一看,嚯!好多美女!
足有二三十个长相秀丽的少女或娇笑,或掩嘴,或昂头细瞅,当然,这些少女的手中都有活计,仔细一看,她们全做侍婢打扮,卫洛再一看,花园中的树木间,伸出不少看热闹的脑袋来。这些人中男女老少皆有,正在伸着头迫不及待地看向他们这些马车中。
在这些人的嘻笑中,众剑客率先跳下了马车。他们一下马,一个头戴贤士冠的三十来岁的白脸汉子昂首走近,喝道:“谁是高轶?”
高轶上前一步,叉手道:“足下有何吩咐?”
那白脸贤士打量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便是剑师之首高轶?甚善,都随我来。”
“诺。”
众剑客跟在那白脸贤士身后走得远了,卫洛才反应过来:该死,他们走了,我可怎么办?哎,我又不是剑客,本来便不可能与他们安排到一块的。
在卫洛胡思乱想时,众少年也一一下了马车。
大伙等的就是他们。
果然,众少年一下车,嘻笑声便变大了许多,少女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评头品足的,每当看到有少年因自己的指点而脸红耳赤了,那娇笑声便充满了欢愉。
在这样的情况下,卫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最后一个下了马车。
果然。
她一下马车,娇笑声便是一顿,紧接着,一个少女娇声呼道:“噫!吁!呼!怎地白兔中夹了一只黑皮老鼠?”
少女的声音很大,很响,感慨连连,惊叹不已。
卫洛的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颈部。
这时,又一个少女动了,她向卫洛跑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呀!我且靠近去,看看他是不是黑肤似玉,乃黑兔而非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