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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转头,她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站满了人!义信君带来的贤士剑客,居然都站在那里瞪着她。
卫洛对上他们,又眨巴起眼来。
与一众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卫洛昂头看去,见义信君已向这边走来,不由一喜,连忙提步向他迎去。
她刚刚跑到义信君身边,一个贤士便从她的身侧走出,他向着义信君双手一叉,说道:“方才,公子秩以美玉问侯于姬。”
这贤士是义信君身边的亲近之人,他是一直知道卫洛身份的。
听到他这句话,卫洛很意外:堂堂丈夫,怎么一见到义信君便打小报告?
因此,她朝这贤士疑惑地瞪了一眼。
瞪过后,她连忙转过头看向义信君。
这一转头,她便对上义信君静静瞅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奇特,既有痛苦,又有叹息,还有庆幸,还有无奈,十分十分的复杂。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卫洛慌了。
她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拿着那玉朝义信君的手中塞去,一边塞,她一边急急地说道:“我亦不知公子秩何意,他说了一通奇怪的话后,便把这玉强塞于我。君若不喜,弃之便是。”
义信君拿开了手,没有接过这玉。
他低着头,静静地瞅着卫洛,瞅着她慌乱的捏来捏去的宝玉,低低地叹息一声。
这时,刚才开口的贤士转过头,看向卫洛,问道:“姬不知何意?”
卫洛眨巴着眼看着他,问道:“何意?我应当知情么?”
那贤士也是长叹一声,他说道:“诸国交战,俘虏贵族时,便是以宝玉问侯对方。姬为妇人,公子秩堂堂公子,愿意亲自拿宝玉相问侯,这表明他对姬十分看重,姬若愿意,他会以贵族之礼迎之。纵是为姬,他也会尊之重之,不差于妻!”
卫洛傻眼了。
她这下是真的傻眼了。
她瞪着那贤士,直瞪了一会,才消化完他话中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一个贵族要俘虏另一个贵族,一般都会送给对方宝玉。
那意思是说,我承认你是一件贵重的商品,为了安抚你受惊的心灵,请允许我送上这块宝石。从此后,你就是我私有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礼节。
公子秩亲自塞给自己一块宝玉,也是这个意思:他将俘虏自己,他会以贵族之礼俘虏自己。
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十分尊重的礼节。
卫洛想到这里,眼珠子都直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手中这强塞而来的宝玉,居然会是这个意思!
她更没有想到,从眉大家队伍一别之后,再一次以卫洛的身份与公子秩说话,便是这么一番对话!
他居然,如此温柔,如此彬彬有礼,如此亲切宽和地塞给自己一块宝玉,提出俘虏自己的意思。这,这,这简直是无可想象。。。。
。。
想着想着,卫洛突然转过神来,她嗖地一声转过头,担心地看着义信君。现在的局势,真的对素如此不利了么?公子秩如此毫无顾及地提出俘虏自己这个有主的妇人,那是他心目中以为,素是必败无疑,而且已支撑不久了啊!
卫洛仰头看着义信君,恨恨地一甩手,伸想把宝玉扔掉。可是,她刚一动,义信君已低声说道:“别扔!”
卫洛一怔,扬手的动作也是一顿。
义信君看着她,温柔地看着她,低低地说道:“世事难料,若真有那日,此玉或可保你无忧。只要你不会受到伤害,我心便安。”
他的声音很淡很淡,然后,他伸手接过卫洛手中的玉,顺手把它收入袖袋中。
然后,他抬起头,对上抿紧唇,眼中隐有泪意的卫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傲然地哧笑道:“胜败末分!公子秩未免自视过高矣!洛,此玉我替你留着。总有一日,我将掷于他身前!”
卫洛嫣然一笑。她上前一步,伸手握紧他的手,她仰起小脸,一脸灿烂地望着他,笑道:“我的素,能从卑贱走到今日,便不是些许磨难所能困阻了!”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信任,那么的崇慕。
义信君对上她这样的眼神,不由破颜一笑,瞬时云破月来,遍地生香。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92章白衣剑客再现
自那以后,义信君更忙了。
卫洛紧跟在他的身侧,很多时候,他都想帮一帮忙,却发现插不上手。
立春就要开战,现在的义信君主要是忙这个。虽然这样的战争,一般是由有封地的各大小领主,自带私兵前来交战的,可是,义信君作为执政,这中间的协调征用,都要通过他。
当然,公子秩是想插一手的,只是义信君坚持不让权。
卫洛发现这春秋的战术,很规范,其中名词复杂,各有讲究,她有时连听也听不懂,更别说是帮忙了。
这般与他形影不离地转了几天后,卫洛能起的作用,就是在义信君疲惫不堪时,输一些内力,帮他放松一下。
这一天,两人回到府中时,正是傍晚许。换回了女装的卫洛,与义信君并肩走在湖边。快十二月了,天空阴沉着,树叶凋尽,寒风嗖嗖中,从湖面扑来的风,奇冷无比。
两人转了一会,义信君便打了一个寒颤,卫洛连忙牵着他的手,转身朝苑中走去。
刚走了十几步,她脚步一顿。
感觉到她的不对,义信君疑惑地回过头来。
卫洛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只是徐徐说道:“来者何人?”
嗖地一声,树叶拂动中,一个嘻笑声传来,“数月不见,妇人可有想我?”
这声音一出,义信君便咧了咧嘴,冷哼一声。
卫洛不同,这一刻,她的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意。
她缓缓回头,看向那个站在高高的白杨树的细枝节上,白衣凌风,好不自在的剑客。
她一对上这个剑眉凤眼,鼻梁高挺,皮肤白净。明明长得清俊之极,却笑得贼嘻嘻的家伙,便有点想翻白眼的冲动。
卫洛控制住自己这个冲动。她墨玉眼一睁,欢喜地叫道:“君归来了”
她这话一出口,她身边的义信君马上明白了,在这个时候,这白衣剑客归来,真是一件好事。
卫洛的声音一落,那白衣剑客便是剑眉一挑,他歪着头,朝着卫洛打量了几眼后,突然眼睛一眯,露出一个笑容来。
紧接着,他笑容一收,哼道:“你这妇人,狡诈百出!不知怎么地,一看到你装出如此欢喜模样,我就有汗嗖嗖而出!”
卫洛双眼一直。白衣剑客对上卫洛变得僵硬的小脸,不知怎地,心情竟是大好。
他头一昂,仰天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他嗖地一声,整个人凌空飞起,飘落在卫洛面前。
卫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是提步前跨,只是一个转眼,他便向卫洛跨出了三步,转眼间,他便与卫洛面对面站着了。
卫洛低叹一声,她向后退出半步,转头看向义信君。
她才一转头,就听得白衣剑客说道:“妇人,请上扁舟,我有言!”
卫洛看着义信君。
义信君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得到了义信君的允许,卫洛转头看向白衣剑客。她自是知道,他这样的人,说有言,那就是真有言的。
白衣剑客没有看向她,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扁舟上。卫洛见状,也将身一提,凌空飞掠而过。当她几若无物地落在舟排上时,白衣剑客朝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低声道:“果然身手不凡。”
卫洛没有理他,她回过头,朝着那渐渐消失的义信君的身影望去。
就在这一转头间,扁舟如箭一般疾驰而去。这一疾冲,直是寒风呼啸,刮脸如刀。
不过,不管是卫洛,还是白衣剑客,都身怀不凡内力,自是不惧这一点风寒。
卫洛看向白衣剑客时,却对上他有点痴怔的目光。
白衣剑客一瞬不瞬地盯着红袍在分钟猎猎作响,小脸上的红晕流动,墨眼流波的卫洛,久久都移不开眼来。
卫洛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这一哼,白衣剑客便悚然一惊。当下,他哈哈一笑,摇头自嘲地说道:“睹见妇人艳色,竟神思恍惚矣。”
这一笑,这一自嘲。依然是洒脱之至。
卫洛慢慢地坐在凳上,她望着乘风振袖的白衣剑客,问道:“君有何言相告?”
正自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青山白云的白衣剑客,理也不理她的问话,他自顾自的大笑道:“此景倒也寻常,却因身边有一绝色妇人,顿生无边绮丽。”
他的笑声,依然很洒脱。他的语气是那么从容,仿佛只是如赞美景色一样在赞美卫洛。
卫洛颇为无奈地又问道:“君有何言相告?”
白衣剑客缓缓低头。
他盯着卫洛,在对上她平静如水,既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怯的表情时,他眉头一挑,说道:“偶然得闻,有高人欲对你伸手。”
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盯着卫洛的目光,认真了三分,“妇人你美名远扬天下。义信君虽为齐之权臣,面对那般高人,却也难护你周全。”
卫洛闻言,垂下眼睑来。她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者。
白衣剑客盯着这样的她。身子一倾,将脸贴近她的脸,彼此之间相距不过数寸,呼吸相吻。卫洛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等着他的下文。
看着她,不知为什么,白衣剑客长长地叹息一声。
叹息过后,他站直身子,继续盯着卫洛,收起笑脸,认真地说道:
“此番我前来,便欲相问,你可愿意随我离开此地?易容改装后,应是无人能福。我观义信君对你颇为看重,你真想离去,他不会相阻!”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卫洛已抬眼看向他。她微微一笑,容色如花。她轻轻地,坚定地说道:“君亦知义信君对我情深意重!当此之时,我若弃他而去,岂非无情无义?”她说到这里,慢慢站直身子,抬头与白衣剑客相对。盯着对方,她灿烂一笑,:“见危则避,我虽区区妇人,也不屑为之!君既然前来,我却有一事相求。”
她说到这里,墨玉眼中光芒闪动,实是不知不觉中,已是满眼期待。只见她身子微倾,紧盯着白衣剑客,说道:“我若请君相护,不知需付出什么代价?”
她说得很直接。
白衣剑客哑然失笑,他是来劝卫洛离开的,万万没想到,妇人想也不想的拒绝后,马上便提出要自己当她的护卫。
“代价?”白衣剑客盯着卫洛那玉光流动,红晕隐透的绝美小脸,不知为什么,心中突地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若妇能让我一亲芳泽,我自是愿相伴左右!”这话一出,卫洛放声大笑。
她笑得极美,那红袍青丝,任寒风吹得狂乱。
大笑声中,卫洛的墨玉眼中光彩流离,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白衣剑客,不知怎么地,此刻那目光中,竟然有股让他极为不舒服的冷意。
风声中,水声中,卫洛的声音悠然飘过,“咄!有人索我,自是欲得我这脏污之躯!我若愿将身轻易事人,何至于相求于君?君去罢!洛非丈夫,却也知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93章来了!(第一更)
白衣剑客紧紧地盯向卫洛。
在他的盯迫中,卫洛却垂下眼敛,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这使得他有点不痛快了。这妇人说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分明是在对自己激将。想拂袖离去吧,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又留下了。
就在他转过身去时,卫洛抬起了头。她双眸如水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叫道:“剑咎!”
白衣剑客一怔。
他回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卫洛。
卫洛墨玉眼眨了眨,浅浅笑道:“不知何故,君之身影,总令我想起一故人来,他便是剑咎。”
她缓缓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白衣剑客,突然的,一笑嫣然。
这一笑,瞬如百花齐放,白衣剑客又看呆了去。
正在这时,卫洛温柔地唤道:“剑咎?”白衣剑客有点迷蒙的眼神瞬时一清。
他目光一清,光芒便转为税利。他紧紧地盯着卫洛,哧笑道:
“妇人以为我是剑咎?”
卫洛垂眸会笑,轻叹一声,说道:“君之性格行事,与他浑然相类。刚才听君话中之意,亦会易容之术。方方种种,实令人无从分辨。”
她说到这里,清声一笑,目光亮晶晶地看着这白衣剑客,自顾自地说道:“剑咎曾言,我若愿意,将护我远走任何一国。
然,我亦不想远走他国,我只想他护我三个月!三月一过,从此两清。想来剑咎也是天高地大,任我来去的逍遥之人,因诺言困于我这妇人身边,多有不甘。若能两清了,岂不快哉?”
这确实是一件便宜事,护她一次,便可以两清。
白衣剑客定定地看着卫洛。
她的目光亮晶晶的,她的表情中,有着不自觉间流出来的无助。
她明明站得那么笔直,那身姿,却仿佛会被寒风折断。。看着看着,白衣剑客心中一软,长叹一声。他转过头去,袍袖轻拂,淡淡回道:“我会护你。”
卫洛大喜!
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尽管这白衣剑客不知什么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明说,他与剑咎有没有关系。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卫洛转过头去,含笑看着不远处的脉脉青山,快乐地说道:“这世间,没有人是可以掌控一切的,对么?”
白衣剑客看着她容光焕发的小脸,本来还有的一点郁闷,此时全部消去。他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望着寒风卷起的波浪,轻叹道:“躲过三月又如何?”
卫洛一怔。
她一脸的欢笑在慢慢收去。
半晌,她才低低地说道:“时已不多,马上便是诸国大战。只要躲过了这三个月,那人便无暇顾我。”她说到‘无暇顾我’时,声音一涩。
接着,卫洛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此大战,耗时良久,战时战后,诸事繁多。待战事平复,怕是一二年后。经过一番春夏秋冬,世间事,早已面目全非矣。”
她越说,声音便越低,越是语调凝涩。
白衣剑客盯着她,可是卫洛这时却低着头,侧过身,把面容表情,都掩盖在被风吹乱的长发之下。。过了半晌,卫洛转过头来,一脸平静地笑道:“湖面风寒,还是回府中吧。
说罢,她内力一运,扁舟如箭一般驶回。
白衣剑客感觉到她在潜运内力,不由灼灼地盯着她,叹道:“妇人实是世间奇才。”
他没有说下去,他与时人一样,对于卫洛这么一个年幼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有如此武学修为,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简直可以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已推翻了他们一惯的认知。这使得他想问些什么,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不一会,扁舟便驶回了岸边。
刚走了几步,卫洛便找不到白衣剑客的人了。不过她也没有在意,当下便急急地向义信君的书房走去。白衣剑客的跟随,令得义信君和卫洛都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一个宗师保护,再加上卫洛,想来对付稳公是对付得了的。
随着战争临近,义信君也越来越忙了。
转眼间,十二月到了。
义信君为了作战的事,已连续二天没有回府了。
卫洛睡在隔壁,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心中真有点慌。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便如前阵子一样,易成男子伴在他左右,甘苦与共,心里也踏实些。不然的话,她真担心某一天醒来,听到的是他遇刺身亡的消息。他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可以亲近的人了,要是他有个什么意外,这人生,将是多么的寂寞苍白啊。
出于这种担心,卫洛便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很多时候,她想着想着,会不一小心地想到了高高在上的公子泾陵,会想到他令稳公前来掳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意。
可是,不管他是什么心意,都已与自己无关了,再也无关了。。
。。。。。
因此,她会努力地把这念头甩到脑后去。清唱打。她直到丑时未,才略略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个极轻极微小的‘扑’地响声传来。
卫洛蓦地惊醒过来。
她迅速地坐了起来,伸手按向胸口上的木剑。伸脚踏出床沿。她脚这一伸,赫然鞋履俨然,原来,她竟是没有脱鞋就入睡了。
她只来得及做出这个动作!
转眼间,风声呼啸,一股狂猛的力道重重袭来,如龙卷风一般,“啪——轰——”一声,便轰烈了纱窗。
风猛然呼啸而入,卷起了数重纱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