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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猛然呼啸而入,卷起了数重纱幔。说时迟那时快,卫洛顺手捡起床边的一把铜剑,潜运内力,嗖地一声,黄光四射中,剑走龙蛇,朝着窗口重重扔出!
这一扔,她用了十成内力。
那铜剑在射出窗口时,简直是黄光灿灿,如同太阳照耀,夺人眼目。
来人沉喝一声,长袖一卷,便挥向那铜剑。可是他这一卷之下,那铜剑居然来势不减,依然沉沉地向他撞击而来。
来人显然吃了一惊,他连忙退后两步,避开剑锋的杀招。然后,他再长袖一卷,把那剑挥落在地。清。唱打。做完这一切后,来人便纵身入内。
寝房中,纱幔翻飞。他一双厉目扫向床塌,却哪里看到有人在?只是这片刻间,整个寝房便是空荡荡的了。他头一转,看向一扇被虚掩的纱窗。
来人重重一哼,冷笑道:“如此年幼妇人,竟真是不凡!稳公所言竟是不虚!”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94章楚客
来人有点轻敌了。卫洛全力扔出来的铜剑,他若尽力扇开,再抓紧时间扑入,向来卫洛也跑不了。
不过,对来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区区一妇人,还不是宗师呢。追出去就是。
于是,他一掌扇开纱窗,腾身一跃,便冲了出去。
他刚一冲出,人还在半空,瞬时间,漫天剑光如银雨,竟是森森冷冷,点点透窗而来!
有人偷袭!
偷袭自己的人是一宗师!
来人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宗师干起偷袭之事!
据他所了解到的,只有义信君身边,才跟着两个宗师。现在义信君不在,府中只有那妇人是一高手。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知居然有误,妇人身边另有一宗师!
这一刻,卫洛所决定的,要白衣剑客隐藏起来的事,终于在最关键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来人瞳孔一缩间,那漫天散发的银雨,夹着历历风声,扑天盖地而来!
来人身在半空,面对同级高手的偷袭,他急急一避,手中长剑一档,也只是令得那漫天银雨略略一偏!当下,一点银光透胸而入,来人一声闷哼,身子凌空几个倒翻,重重地扑落回室内。
“哇”地一声,他嘴一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随着这鲜血一吐,他又是一身闷哼。刚一站起,嘴角便不停的渗血,他伸手捂着胸口,急急向后退去。只是一眨眼,便又从原处消失了。
屋檐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淡淡的星辉下,这人面目情俊,正是白衣剑客。只不过他为了此时,已换上了一身黑袍。
刚才那突袭的一击,他用上了十成力道!所以才连人也没有看到,便把一个宗师重创!
他盯着那踉跄而去,高大略壮的身影。暗暗疑惑:那晚看到的,说要对妇人出手的宗师,好似略有不同?难不成,是当时太过仓促,他眼花记错了?
正在这时,一个沉哑的声音从左侧二百步处的树林中传出,“好狡诈的妇人!果然好狡诈的妇人!为了对付我,居然秘请高手助阵!”
这声音并不响亮,有点刻意的压抑。
低喝声中,稳公矮小的身影,嗖的一声,从树林中闪出。
稳公停下脚步,冷厉地盯着剑客,浓眉一耸,沉声说道:“身为宗师,居然行偷袭之举,又有隐身轻身之术。你乃无名墨隐之徒?咄!天下间居然有你这样的墨者,真实奇耻大辱!”
剑客哈哈一笑。
他的笑声,清朗响亮。他这个笑声就十分响亮了。可奇怪的是,一阵大笑过后,居然没有惊起一个剑客!没有燃气一个火把光!
剑客收住笑,双手环胸,嘴一抿,不屑地回道:“既决意行刺之道,又何必讲究堂堂正正之术?实是可笑之极!”
他喝到这里,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从屋檐上扑向稳公。只是一转眼,他便逼近了稳公,在离他不足十步处停下。
剑客站稳后,摸着下巴,嘻笑道:“老头子,说这么多干嘛?天要亮了,打完了好休息!”
稳公一直沉着脸。
他阴森森地盯着剑客,目光中尽是轻鄙。对于如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名墨隐那一脉,尽出无耻之徒。不管是易容术,还是这种偷袭手段地,都让人不耻之极!
奈何这种小人偏偏极重诺言,使得他们的名声也不是特别的坏。
对方既然宣战了,他自是不会拒战。
当下,稳公缓缓抽出长剑,缓缓向剑客跨出一步。
黑暗中,卫洛站在另一处屋檐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虽然没有料到公子泾陵会派两个宗师前来。不过她一直知道,那个人行事,喜欢尽量做到周密稳妥。因此,她也没有感觉到有多意外。
可惜的是,要是只有稳公一人,那此刻身负重伤的就是他了,而她也真是高枕无忧了。
这样一来,以后还是得警惕了。她盯了一眼渐渐逼近的两人,想到自己也插不上手,头一转,便纵身隐入了黑暗当中。
整个义信君府中,她已暗中下令,这两日里,如听到意外响声,不必惊乱,无需理会。
走在黑暗中,卫洛的脚步很轻。
不一会,她便跳入了自己的房中。卫洛弯起腰,把蜡烛点好。
火苗腾地一升,卫洛便眉头一皱。
蓦地,她迅速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赫然对上了一张苍老的面孔,这面孔,离她不足一步远!这是一个苍黑老朽的麻衣赤足的老者!
他脸上沟壑横生,整个人表情木然,连看人的眼神,也是没有光芒的。这样的夜晚,在卫洛放松了的时候,却出现了这么一个老人。而且,这老者还有点面熟!
卫洛瞬时僵硬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子泾陵竟然同时派出了三个宗师?这怎么可能?卫洛没有动。因为,在这样的距离,又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她已没有与一个宗师相拼的机会了。
麻衣赤足的老者盯着卫洛,宛如枯树的右手缓慢地伸出。
卫洛一动不动,任由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这一拍,她半边身子瞬对一麻,整个人一阵虚软无力。这不是点穴,这只是一种阻滞对方血流运行的手法,它叫子午流注截式。
这是对方从天干地支中运其出,在这个时辰的这一刻,人体的气血流动会走到哪里。然后,他提前裁住这种流动。到了后世,这种手法被普遍用在针炙治疗上了。
截住卫洛的气血,令得她虚软无力,再也使不出内力后。老者右手一伸,顺便从床上撤下一块布塞到她的嘴里,然后抓起了她的胳膊,远远地投入了黑暗中。
直到去得远了,卫洛还可以听到剑客与稳公博斗中,发出的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不过,自这个老头出来后,她既没有想到要挣扎,更没有想到要出声求救。因为挣扎是无用功,求救的话,只会乱了白衣剑客的心。他们那一级别的高手相博,分心的后果很严重。
老者扯着卫洛的手臂,并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奔走如飞,不过半个时辰,他便跳出了临淄城的城墙。带着卫洛出现在官道上。
官道漫漫,老者又奔出了一个对辰时,天空开始蒙蒙亮。而前方的树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不大的车队。
那车队的人没有入睡,他们远远地看到老者来了,同时围了上来。这一围上,卫洛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身穿绣着巫山,麻姑,青鸟的长袍,一个个面容粗旷中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神情,可不正是楚人?
她居然落入了楚人手中!
是了,公子泾陵是只派了两个宗师,可奈不住黄雀在后啊!
这时候的卫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那一次祭秋节时,她明明听到了,楚人准备对自己下手。而且,面前这个古怪的老头也现过身的。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其实,卫洛也知道,就算自己知道了又怎么样?以她的实力,加上白衣剑客一个宗师,是抵不过两批人马的同时算计的。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95章楚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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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老者提着卫洛,不一会便来到了队伍中。
众楚人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只穿了银色中袍,美艳绝伦的卫洛,一个个都给看痴了去。直过了一会,走在最前面的楚国剑客,才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当即,他便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外袍,大步走到卫洛面前,把它罩在她的身上。
外袍刚刚披上,麻衣老者便瞪了他一眼,然后他提前卫洛走到马车旁,把车门一拉,右手一扬,便把她给扔了进去。
他这一扔,完全是扔麻袋的架式。顿时,众楚人都露出一抹心痛的表情来。
楚人最是多情,因为多情,在诸国的丈夫中,最显得怜香惜玉、了。
老者回头瞪了众人一眼,嘶喝道:“且行!”
“诺!”
响亮的应诺声中,马牟匆匆启动。
马牟中的卫洛,被扔得脸孔朝下,整个人滚成一团。这马车一颠,她便不停地撞在车壁上,直碰得她的额头,手肘,膝盖无处不痛。
不过,这个时候的卫洛,没有心思注意这种疼痛。她闭着双眼,收敛心神,一心一意地感觉着体内内息地运转流行。
内息根本流不动。
卫洛沉敛心神,能感觉到的,只是体内那凝滞不通的气血。
甚至,她都不能想着输运内力,这事她光一想,便胸口翻涌,气闷无比。
因此,不一会她便睁开了双眼。
这一睁开双眼,卫洛便发现自己如同吃米的小鸡一样,额头正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车壁。每撞一下,她就痛得眉头一皱,也不知那地方,有没有肿成一个大肉包?
马车摇晃中,卫洛听得一个剑客大声说道:“师老,妇在车内颠覆,我闻之揪揪然,实不忍也!”
这声音很大很响。
那剑客一说完,也不等师老同意,走到马车旁便掀开车帘,手臂一伸,把卫洛提起来,让她倚在塌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再转回头去。卫洛听得他又清楚地叫道:“不得师老允许,我自行把妇摆正,请师老责罚!”
半晌,那老者沙哑的声音传来,“此妇貌虽娇嫩,实非常人。尔等不可轻生怜悯。若有失,罪不可恕!”
众剑客怔了怔,半晌才后参差不齐地回道:“诺!”
师老见众剑客显有不服,当下冷哼一声,嘶声道:“她本高手,气血虽一时受阻,一个时辰左右便可少复。介时,除了不能运转内力,动作却是无碍。你等休得再生怜惜。”
众楚人一怔,马上应道:“诺。”
楚人害怕追兵,走得十分快。他们这一行人,只有两辆马车,其余都是一人二骑,正适合长途行走。
第二天上午时,卫洛的马车中坐上了一个黑衣少妇。这少妇脸孔白嫩异常,一双丹凤眼中精光四射,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她前来,便是服侍卫洛的。
不过二三日,楚人便离开了临淄边境。一离开临淄,塞在卫洛嘴里的布条便被扯去。只不过每到了人多的集镇,妇人又会重新塞上。
至于那老者,也是每到用早餐时,便重新给卫洛截一次气血。
这种年月,游侠们来来往往,实是寻常事。除了一些极大的城池,一般的地方连进城税也不会要。因此,楚人擒了卫洛这么一个大活人,竟是一路通行无阻。
这般疾行了半个月后,队伍已经越来越靠近楚国边境了。
对于卫洛来说,这次被掳唯一能让她舒服些的,便是楚人只要遇到城池便会稍事休息。
这一天清晨,卫洛被一声低呼给惊醒了,“下雪了!”
卫洛一怔,她睁眼看向纱窗处,只见一片白晃晃的光芒入眼。
低呼声是从门外传来的,是那个妇人的声音。“往岁少见此等大雪,如何是好?”
这个时代,普遍气温比后世偏高,冬天下雪的日子确实极少。妇人的声音一落,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实是不妥,本来最多一月,妇人便可送到王的手中。这雪一下,怕是路行艰难矣。”
他说到这里,重重一叹,喃喃说道:“公子吾已在路上,如此一来,也得耽搁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也许是上苍助兴,这雪一下,居然就没完没了。直足足下满了三天,它才停满了飘扬。
而这时,大路上已堆积了将近一米高的雪花。
这么厚的积雪,马车是万万驶不动的了。不止是马车,就连骑马,也得防着低注坑洞。再加上众人寒衣都备得不足,便只能继续休息下去。
同时,在各国都城,王侯们也在注意着这一场大雪。如楚王,便令巫占卜,以测上苍之意。同时,齐和晋,秦等参战之国,也纷纷请巫卜算。
房中,虽然全身虚软,却可以扶墙慢行的卫洛,再次闭着双眼,感觉起体内的气息来。
与往时一样,她只要把心神一放在内息上,便会胸口翻沸。
卫洛低叹一声,不得不再次放弃。她慢慢扶着墙壁,向窗口走去。
外面,一轮暗淡的,晃白的太阳挂在天上,厚厚的积雪,在行人的足迹处,开始流出水渍。
雪光白得耀眼。
卫洛转过头来,暗暗想道:也不知这个时候,素是不是急得要疯了?
她一想到这里,便心里难受。卫洛这人,并不喜欢做无用功。因此她连忙转开思绪。
正当她再次抬头时,远处飘来一个低语声,“万不可让人见到妇人!”
“诺!”
卫洛顺声望去,却只对上一片挂着冰凌子的松树林。那声音,至少也隔了个三四百米。
卫洛收回视线。她刚低下头,突然心神一震!
我的气血被截住,内力也不可用,为什么耳力还是这么好?万事万物都有破解之法。那点穴都可以解穴呢,师老的截脉手法,我一定也可以找到疏解的法门!
卫洛想到这里,精神一振。于是,她便这么站着,眉目微敛,心神内守。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输运内力,她的心神,甚至想也不往内息和气血那方面悲她只是让自己的心灵空空荡荡的,让自己那极为灵敏的六识,如风,如雾一样去飘拂,去从倾听外界的声音,感触外界的气息,转而返回到自身之上,去体会来自内部的微妙变化。
众人没有想到,这一场雪,断断续续的,足有二十天。等到路上可以通行马车,是二十七天后。清唱打。而这时,离诸国约定的开战之日,不过四十来天了。
楚人们又犹豫了,按他们估计,楚王这时应该赶往战场了。来时,楚王是清清楚楚交待了的,要把妇人亲自送到他的手中,不许经过他人,纵使公子吾,也只能押解。妇人必须送到他个人手中。
众楚人想了想,最后师老直接下令,“驱车驶向溱原之野!”
溱原之里,是此次诸国会战约定的战场。
众楚人凛然应诺声,马车转向,开始向溱原之野进发。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196章卫洛见楚王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也没有人对她放松。
新年早就过了,现在已临近春天了。随着离溱原之野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暖和。这几十天来,再也没有下过雪。在离溱原之野不过十天路程,诸国交战已经正式开始了几天时,楚公子吾赶来了。
公子吾,是晋姬所生,上一次,卫洛陷害了他一把。之后,他和泾陵公子在连番运作下,终于博得了楚王的谅解。
他这次,是来接应众楚人的,他想亲自把这个掳来的绝色妇人送到楚王身边去。
因为这一路上出人意外的顺利,公子吾的到来显得有点多余了。
自己的面孔,正对著来人。她可不想被人强迫地扳过脸,因此,一听到声音,她便马上温驯地摇正姿势,足可以让来人看清她的面容。
她这个动作一摆出,一直盯着她的那黑衣妇人,当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
半晌半晌,公子吾有点浮哨的赞叹声传来,“虽不施脂胭,日夜奔劳,却依然雍容淡雅,怪不得有国色之称。”
他说到这里,略略有点失望地说道:“然,终不值两城也。”
那谄媚的声音从旁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妇有一双好眼,如珠玉流转,明月相照。这样的脸,配上那样的眼,便值得两城了。”
四目相对。公子吾满眼都是惊艳,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卫洛瞟了他一眼,这个公子吾,脸色微黑,下巴略尖,两眉相连,眼神隐带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