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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叔的声音一落,义信君便干脆地答道:“头颅何物?义信怎会惜死?自是应允。”
“善!”
管叔的声音又沉沉传来,“若君现有一子,以此独子之命,换取罗,莫二城,连同罗云山脉,君应否?”
义信君没有犹豫,他沉声说道:“不过一子。以后再生便是,自是会应。”
管叔叹道:“然也。天下丈夫,皆会如君所想。夫妇之情虽然珍贵,然,妇人何处不有?姬自到了君之身侧,君宠之溺之,珍之重之,为了她,不惜开罪强楚,得罪先王。如此种种,实是恩重情深。我观姬亦是贤德妇人,她感恩于君,亦会心甘情愿。君又何必犹豫?”
“然也然也。”
“管公之言实是精到。”
“句句有理!”
“请君为鬼神宗祀着想,为子孙后代着想!为我等着想。不过送还一妇,从此后便富贵无期,安享终老,君又何苦犹疑?再则,公子泾陵迎回妇人,是许以正妻之礼。介时,天下人不会笑君弃妇,只会赞君顾全大局!”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义信君的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管叔的声音再次响来,他幽幽叹道:“此事之利,人人可见。然,君与公子泾陵相处半年,可知其为人?公子泾陵之为人也,类鹰,毒而狠,厉而执。他既然相中了妇人,以他的手段,君若不愿,他自有后招使出。介时,君在国内有两公子之怒,身后有晋太子泾陵阴毒相对。介时,君连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待君一死,姬仍自归他为妇啊。”
这一番话,实是语重声长。
这一番话说出后,久久都没有声音传出。
卫洛听到这里,便垂下了眼敛,转身向床塌走去,她关闭六识,把所有的纷扰吵杂,不安和烦闷,都赶出身外。静静地躺到床上,闭紧了双眼。
第216章夜半何人入室来?
卫洛哪里睡得着?她也只是闭着双眼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突然一黑。
卫洛一怔,睁眼瞅去。
这一瞅,她对上了一张俊逸的大白脸。
来人正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脑袋伸到她的脸上,正歪着头,认真的,带着疑惑地瞅着她。
卫洛盯了他一眼,感觉到被他这样瞅着不舒服,便闭上双眼,叹道:“你这人。。。。”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人嘿嘿一笑。
他移开脸,大摇大摆地跪坐上床前的塌几,他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瞟向卫洛,双眼炯亮炯亮的,无比好奇地说道:“妇人,今日何其迟钝也+竟不知我已到来。”
卫洛低着头,自顾自地穿上鞋子,套上外袍,然后,漫步走到他对面的塌上坐下。
她抬起头,静静地瞅着来人,叹道:“剑咎,好久不见了。”
来人白衣长身,面容俊逸,笑的好不没心没肺的,可不正是剑咎?
卫洛这一句招呼,很是寻常。
可是,她的话一出口,剑咎俊脸便是一青,紧接着,他竟是耳朵微红,那酒樽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表情也全然都是不自在。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出现在剑咎这家伙的身上,实在是很奇怪的事。卫洛眨了眨眼,不由身子前倾,凑过脸去,就着朦胧的月光,细细地打量着他。
她直瞅了半响,才奇道:“今晚看君,怎地羞涩似妇人?”
剑咎大怒。
他眉头一挑,嗖地头一抬,恶狠狠地瞪向卫洛,怒道:“休得胡言,我剑咎堂堂男儿,怎会似妇人?”
他刚说到这里,便对上卫洛眨巴眨巴的,依然好奇的脸。
当下,他脑袋一低,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无脸见你。”
卫洛歪了歪头,浅笑道:“何出此言?”
剑咎没有理会她,径自又说道:“我实无脸见你。哎,哎,哎。。。。。。”
连叹了几声后,他持起几上酒樽,给自己倒了一樽酒,仰头重重饮下后。他把酒樽朝几上一放,腾的站起身来,恨恨地恼道:“咄!实平生之耻耳!我以此容见你于新田,结果,却害得你身陷公子泾陵府中,露出女身,还失身于他。失身也就罢了,你一妇人,迟早也要跟丈夫睡的。。。。。。”
剑咎一说到这里,卫洛便连连翻着白眼。她磨了磨牙,好半天才把一股郁气吞下去,没有怒喝出声,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剑咎显然处于盛怒中,他右手重重地朝几上放一巴掌,恼道:“可恨的是,我都放了一把火了,却救你不得。奶奶的,我剑咎还被公子泾陵府中的那两只老狼,给追的跑了三四千里!”
他说到这里,显然口干了,一把捡起几上的酒樽,倒头就饮。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有火把光传来,有一剑客的声音飘入,“女将军?”
卫洛依然歪着头盯着剑咎,听到外面的叫唤后,她头也不回,清喝道:“有故人夜访,勿惊!”
“诺!”
她只是一句话,外面便脚步声渐退,火把光渐远。
这些剑客都是知道卫洛武勇过人的,并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危。
卫洛听出剑咎语气中的愤愤然,以及强烈的自责,不由好奇的头一伸,瞅着他问道:“然后,你如何自处的?”
剑咎正说得滔滔不绝,被她语气中的好奇给气的一噎。
他抬头狠狠地瞪她一眼,见卫洛依然眨巴着眼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怒火,于是闷闷的低下头,闷闷地又说道:“我觉得无脸见你。”
无脸见我?
卫洛眼珠子一转。突然间,他双眼瞪得老,惊呼道:“于是,你易容改脸?那白衣剑客果然是你?”
卫洛这语气中,实有着试探的成分。
哪里知道,剑咎一听到她这句话,厚如墙壁的俊脸向下一埋,只差把整个脑袋埋到胸口了。
卫洛直直的盯着他,盯着他。
半晌,她哑然笑道:“是了,你觉得以剑咎的面容,无法面对我,便易成白衣剑客。然后,上次我被楚人掳走,你再次觉得无脸见我,便又露出这张剑咎的面容与我相对?然否?”
她越说越是好笑,越说越是好笑。要不是看着他那神情,那语气,这么荒唐的理由和行事,她就算听了也会置为笑谈的。
在卫洛说话的时候,剑咎的脑袋是越埋越低,越埋越低。
等她含着笑意的声音一落,蓦地,剑咎嗖的抬起头来,他右手一伸,“啪”地重重地在几上拍上一掌,咬牙切齿地喝道:“然也!这一次我便以本来面容与你相对!便以我这剑咎之名护你左右!咄!若再失手,若再失手,若再失手,我,我。。。。。。我唤我师兄来!”
他最后几个字一出,卫洛再也忍不住,嘴一抿,哧地笑出声来。
她一边格格直笑,一边把脸埋在手臂中,无视剑咎横眉怒目的表情。
她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登徒子,浪荡子,实是一个极为天真,极为好笑,也极为简单的一个人。
卫洛格格笑了好一阵,面对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剑咎的一张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不过,笑不到十声,卫洛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她低下头去。
就是这一瞬间,剑咎瞟见了她脸上的落寞和无力。
他微微一怔。
接着,剑咎眼珠子一转,将俊脸朝她一凑,笑眯眯地说道:“妇人,既然郁郁不乐,不若我护你远走天涯?噫,山青河秀,明月团团,我俩结伴而行,千里走马,不亦快哉?”
他说到后面,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是语调昂扬。
卫洛抬起头来。
她静静地,幽幽地看着他,半晌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
剑咎正是在兴头上,正是滔滔不绝之时,见她这么一摇头,不由声音一哑,脸一塌,半晌郁郁。
月光幽幽映入,淡淡银辉铺就。
卫洛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天空中那轮弯月,低低地说道:“我现在不能离开义信君。他若愿意,我这无用之躯,可替他换回百世基业!让他此生再无忧虑!他若不愿意,我更是不能舍他而去,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
欠债还清了!
哈哈,可真是高兴啊,总算还清了。
第217章卫洛的决定
剑咎一怔。
他有点不明白卫洛中的意思。不过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转眼便瞟向义信君的寝房处。
卫洛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想法,她曼身站起,喝道:“来人!”
早被两人的动静惊醒的侍婢应声入内。
卫洛看向懒洋洋,正歪着头有一口每一口抿着酒的剑咎,说道:“夜深了,君请就寝。”
第二天队伍上路时,义信君脸色憔悴,连剑咎这么一个大活人加入了队伍,都恍若未闻。
因为在贤士们地安排下,卫洛与义信君是分成两辆马车坐的,卫洛只能关切地看着义信君憔悴的脸,却什么也不能说。
事实上,在这次的事件上,她也不知如何开口。
马车在稳稳地向前驶去。
三天后,车队便驶入了临淄。
先王刚死,新王刚立。众人一进城,便被召入宫中,而义信君和公子轶,更是忙得马不停蹄。
因为要对利益重新分配,以及处理争执,义信君的食客们,也都是马不停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各国使者已经靠近临淄,眼看就是这半月内就到达了。
公子泾陵给出的三月期限,也到达了最后日期了。
这一天,卫洛正安静地坐在后苑中。
现在又是枫叶满树的时候,她抱着双膝,便这般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欣赏着那灿烂得如同晚霞般的红艳,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些脚步声凌乱而杂,虚浮无力,卫洛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管公等贤士。
她垂下眼睑,缓缓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暗暗忖道:终于来了。
那些贤士们走到她身后后,脚步一顿,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管叔上前一步,向着卫洛深深一揖,颇有点老朽的晦暗地声音传来,“见过女将军。”
卫洛缓缓回头。
她一双墨玉眼,如同秋水长空,清澈之极,清净之极。
她缓缓站了起来,冲着眼前的四个贤士盈盈一福,低头说道:“诸君多礼了。”
管叔盯着卫洛,叹息一声,沉哑地说道:“女将军,我等此番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他说道这里,向身边三人使了一个眼色。
四个男人向后退了一步,然,四个男人同时一跪,同时低头,朗声说道:“请女将军务必相允。”
卫洛看着四人花白的头颅,她轻轻的,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并没有上前就势把他们扶起,而是转头看向那一丛丛灿烂得耀目的枫叶,徐徐地说道:“请讲。”
“请女将军务必相允!”
。。。。。。
“请讲!”
“请女将军务必相允!”
四人重复道第三遍时,已经五体投地,向他叩起头来。
想这有史以来,定是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有过这样的记载。义信君府中的四位堂堂丈夫,四位身份最高的贤士食客,向她这样一个妇人跪拜相求!
这真是一种荣耀啊。
卫洛慢慢地闭上双眼,半晌,她低低地说道:“诺!”
她说“诺”了~
她答应了!
管公等人欢喜之极,竟是掩面而泣!
卫洛静静地瞅着他们,她缓缓退后两步,继续坐在那枫树下的大石头上。
按照礼仪,她应该惊恐地把四老扶起的。
按照礼仪,在四老跪下时,她应该也跟着对跪的。
按照礼仪,她这个时候吗,是万万不能坐着的。
可是,卫洛没有力气,她没有力气去按这所谓的礼仪形事,她在这一刻,也没有心思去想这有的没的。
她只是觉得全身无力。
卫洛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管公等人得到了她的允诺后,也不用她说,都急急的站了起来。
管公见卫洛怏怏不乐,不由长叹一声。他上前一步,冲着卫洛再次深深一击后,叹道:“姬聪慧过人,定是早有所闻。此番我等四人前来,只因一事:晋公子泾陵提出以罗,莫二城吗,连同罗云山脉赠与义信君,唯一要求呢,便是以姬相换。”
管公说道这里吗,略顿了顿。只是说了这几个字,他和他身边的三个贤士,已是笑容满面呢,一个个竟是掩也掩不住那欢喜。
转眼,管公把笑容收起,向卫洛继续说道:“义信君对姬情深意重,我等苦苦相劝,百般相求,他竟是迟疑难决。眼看着晋使将至,我等便想求的姬应允。”
管公说道这里,再次冲着卫洛深深一击,求道:“若晋使相询吗,请姬自行求出!”
他们说,如果晋使来了,要卫洛当着晋使的面,当着义信君的面吗,直接开口说吗,她愿意跟随公子泾陵。
他们要她自己开口相求。
卫洛长长地睫毛扑扇了一下,半晌半晌,她低低地应道:“诺。”
再一次,四个欢喜的吐气声传来。四人再次向卫洛深深一偮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们来的时候脚步迟疑,去的时候脚步轻飘得仿佛在云端漫步。
卫洛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一动不动。
这时她的头顶嗖的一声轻响,一个白色的人影倒吊在枫树间。
转眼,那人影一晃,便稳稳地落到了卫洛的面前。
这人正是剑咎。
剑咎转头盯了那四人一眼,头一低,看向一脸木然的卫洛。
他剑眉一锁,问道:“姬心中不愿,为何允诺?”
卫洛慢慢地抬头来看向他。
对上剑咎俊逸得总是神采飞扬的脸,卫洛笑了笑。
她慢慢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
把这片枫叶置于掌心,她左手食指顺着那叶间脉络轻轻划动。
直等到剑咎有点不耐烦了,卫洛才低声说道:“这样的选择,本来就是对义信君最有利的。他可为了我百般顾虑,我怎能不为他多多着想。”
卫洛说出这句话后,转身便向湖边走去。
剑咎哇哇连声,唤到:“妇人,你可是想弄舟游玩?”
卫洛听到‘游玩’两字,脚步一顿,转眼,她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头也不回地喝道:“不得跟上!”
剑咎脚步一顿,有点郁闷地看着她的背影。
卫洛纵身跳上扁舟。
她脚尖一点,扁舟就如箭一般驶向了湖水深处。
十月的湖风已有点寒意,风刮在她的脸上,扬起她的青丝,令她浑浑噩噩的大脑瞬时清醒了不少。
卫洛眼望着那远处的青山绿水,抬头看看天空的白云悠悠,半响半响,都只这般站着,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右手一扬,一股黏劲挥出。转瞬间,一只从她身前十米处悠然飞过的白鹤,便被她硬生生地吸到了掌心中。
卫洛低着头,盯着尖叫不休,翅膀频频
扑扇着的白鹤,手一松,黏劲消去。
那白鹤正奋力争着,这一突然得回自由,翅膀连甩,转眼就腾空而起。就在它飞到卫洛头顶上,竟是尾羽一扬,一粒屎嗖的一声,如暗器一样向卫洛击来。
卫洛长袖轻轻一甩,把那屎凌空击走。她瞪视着那只白鹤,嗔叹道:“你这家伙,实不自量力啊!既已德生,又何必想着复仇?”
她的话,那白鹤自然是听不懂的。它轻啸一声,早已扑扇着翅膀,姿态优美的飞向天边。
卫洛望着它越去越远的背影,良久良久都没有动作。
不一会,她内力一运,轻舟再次悠然驶向湖山深处。
正在这时,她无意中头一转,竟看到一道白色的背影,怔怔地站在湖边向这里张望而来。
那是义信君!那是素!
事隔数月,他来找自己了么?
卫洛的心怦怦地急跳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爸轻舟掉头,便这般凌风飘回。
在这样的疾驰中,风扬起她的长发,拂过她的绝美的面容。风吹起她的火红袍,发出猎猎声响。
轻舟在急冲到离义信君只有三十步不到时,突然止住了。
如同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卫洛便这般生生地止住了。
湖水边,杨柳岸,义信君一身白袍。
那一袭白袍,此刻穿在他身上,很是松大了,风一吹,那修长的身躯,放佛会生生折断一般。
卫洛静静地望着那双水盈盈的桃花眼。
此刻的义信君,花瓣般的唇紧紧的抿着,抿着,隐隐还可以看到牙齿的痕迹。
对上卫洛的双眼时,他已是泪流满面。这泪水中,隐隐还有这控诉,有着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