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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金眼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一把抱起她的腰,将她拖离了树下。顾徽只觉得手一麻,瞬间整个手臂就失去了知觉。于是,她茫然地回视金眼隔得很近的脸,缓缓道:“我的手……怎么麻了?”
金眼狠狠地瞪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大手就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她脑门上。“诶——”顾徽赶紧用另一只手护住了脑袋,嚷嚷道:“你干嘛揍我?我是女人咧!”金眼横她一眼,冷冷道:“你丢尽了人类的脸。有你这么笨的么?什么也不问清楚,就伸手去摸?”
顾徽想了想,指着桃树奇道:“她……她有毒的么?”
“见过紫皮的真身么?”
也未免问得离题太远了吧。顾徽一面想一面赞道:“见过。很大很气派的眼睛王蛇呢!噫,你干嘛突然提起紫皮?”
金眼冷笑,“你问问紫皮怕不怕被陶宛的树汁沾到?”
顾徽顿时呆掉,指着桃树激动地嚷嚷起来,“没天理!真没天理!桃树怎么可以有毒?她结的果子不是救命的么?还有,紫皮告诉我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事先警告我这个!?”
“大夫做杀手不是更厉害么?至于紫皮为何未对你细讲,你要去问他。”
“这算什么歪理!?”顾徽跳了起来,“医德呢?大夫是有医德的!怎么可以和杀手相提并论!?”因为觉得金眼的话严重彻底地刺伤了她穿越前职业的骄傲,顾徽气得不轻,“还有,该死的紫皮,为什么也不直说?”不知道是不是火气太大的关系,顾徽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了起来,像是透过沾满雨水的窗玻璃望出去似的,那棵树都扭曲得厉害。
金眼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
“师宸,”她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那个……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望过去,他的脸也花做了一团。
金眼继续沉默,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很深邃,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呵呵。顾徽傻笑,原来与他是真的不能再遇见的啊,他放过她一马,帮过她一次已是极限,毕竟是烬与狐妖的关系么!顾徽握着手里的桃儿,轻轻摸了摸,笑吟吟地开始往依稀是来路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前像是起了很大的雾,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雪花太密,还是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她还是很坚定地朝着直觉认定的来的方向走去。
风雪还是那么大,路也还是那么滑,她一不小心又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泥上,一身出发前变来的鹅黄色衫子沾满了新的泥渍——尽管如此狼狈,但手里的桃儿却从未松开过,并且仍然完好无损。
摔倒后她自己爬起来,还是禁不住微微蹙眉,然后,揉了揉双手和膝盖,疼得愈发龇牙咧嘴,坐了一会儿便继续蹒跚地走在山路上。
金眼在树下远远地看着,眉心紧蹙,下唇给自己咬得有些发白,身后一个柔媚的声音轻轻响起,有一抹使人微醉的甜意,那是女子的嗓音,正低柔地说道:“师宸,她是妖,与我一样。”说到这里,就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却并无真正的欢愉,她继续道:“你帮不了她,就像帮不了我。”
这时远处那个鹅黄色的女子又狠狠跌了一跤。金眼只觉得胸中一阵烦闷,却听见陶宛道:“一样不被允许,不管是她和那个狐精,还是和烬。”象在等他细想,她顿了顿又道,“你早晚会取她性命,不由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金眼紧抿着唇,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做声,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却在这一刻现出之前她那张满脸泥泞,却死死盯着他出神的脸来,良久,他长吁一声,不再理会陶宛的话,终于对着她的背影冷冷地说了一句:“顾徽……你不是很怕死的么?”
顾徽停住,回眸一笑,答道:“嗯。可是,我欠沉蔼更多。该我还他。”
“蠢货!”金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蔑,却似乎有一丝很细微的懊恼。
顾徽却依旧笑道:“你又不是第一个说我笨的。”话音还未落去,顾徽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悬空起来,然后有一只温暖的指头点了她身上几处——力道很重,恨恨的样子像是要把她戳几个窟窿出来!她虽然咧了嘴,却觉得一点也不会痛。
“你欠他什么!?”金眼抱着她忽然道。
他说话的力道竟很轻,轻得像要散在风中,顾徽却隐隐听见他仿佛恨之入骨继而咬牙切齿的声响,于是,恍惚笑了笑,道:“谢谢你。”
金眼环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低沉的话音喃喃地在她耳边响起,“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顾徽道:“我若要后悔,早就后悔啦。无论如何,沉蔼是一定要救的。而你是烬,我们的立场原本不同,你怎么做是你的职责与自由,不是么?”
金眼的声音忽然也沙哑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只道:“我……我虽是烬,却并不是非取你性命不可。”
顾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的方向,他吐出的气息扑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很是不稳,却温热澄静。她笑道:“你不觉得太快了么?”
金眼一愣,道:“你说什么?”
“嗯,我和你,”顾徽微笑着,“你不觉得太快了么?”
她所看不见的,金眼的脸竟然红了,然后故意道:“什么太快了?蠢女人,你在想什么?”
顾徽惊讶道:“不是么?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会错意啦!对不住!”
金眼恼得不理睬她,隔了片刻,接着认真地问道:“你还是这样死脑筋么?沉蔼没有那颗桃不会死。”
顾徽道:“可他会过不好。”
金眼一恼,毫无预警地蓦地松手,只听见砰地一声,顾徽就再一次摔到了地上,一声惨叫过后,她开始发飙,“金眼睛的,你发什么疯!?没人求你救我,你只管看我死,也不会怪你,但你干嘛抱了我又摔我!?”
金眼冷言道:“你这样蠢的,又如何摔不得?”
顾徽虽觉得莫明其妙,可鉴于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了她很多马,所以也就很快心平气和,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这样快的平静,让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理解。
金眼却出乎意料地突然问道:“你不问怎会这样轻易地拿到陶宛的药?”
“耶?”顾徽奇道,“你不生气了么?”
金眼嘴角一咧,似笑非笑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动怒过?”
顾徽立即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原因,你说罢!”
金眼双臂环起,脸上有了一丝轻微的笑意,却仍旧口气自负地答道:“早知道你会来。”
“耶?”顾徽傻眼,“你知道?”
金眼看着她,眼神虽嚣张,眉眼却已舒展开来,自有一种迷人的舒畅,“在雪原里,他受了伤,我想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来。陶宛的结界是我哥哥布下的。除了人类,精怪不被允许入内。你有人类的灵魂,理应可以进来。其实,你不必用咒。”
“所以,你才要我来那座庙宇。你知道那里的紫皮会告诉我这个地方?”
金眼点头,“只是没有算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学会用净?”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同时也在期望她不会为了沉蔼而犯险。而她却真的来了,这个结果,与其说是他没有算到,不若说是他不愿见到——这一点,他也是而今才真正明白。
顾徽却想起当时他白袍上新添的血渍,问道:“这么说,你是故意减弱了结界让我进来?”
“不是。”金眼不知何时站得很近,“我的伤尚未全好。”
“哇!原来真是我伤了你?对不起!”顾徽记得刚才初见他的样子,很有成就之余,又很有良心地懊恼了起来。
金眼一声冷笑却又象有点无可奈何,“可笑,你以为你很强么?还有,你那个样子真是在懊悔么?”他说到最后口气虽讥诮,脸上却有了一丝自然的笑意。
嘿嘿。顾徽傻笑,一手抚胸信誓旦旦地答道:“我是真的在懊悔啊!你不信?真的看不出来么?”
第12章 故使侬见郎(六)
那样糟糕的雪夜里,她身着单衣站着,加上方才一阵紧张,此时尽管一面说一面笑着,却冻得禁不住地一直哆嗦。而她的周围,不知何时起,金色的结界缓缓流转,越来越亮,像是醇厚的香槟颜色,十分诱人,此时轻轻包绕着她,仿佛一双修长灵巧的手掌,又仿佛一个坚定温暖的臂弯。风雪自这一方空间里退去,清爽的男子味道隔得很近地传来,经久不散。顾徽吁了一口气,接着,更加惊讶地发现金眼竟然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你你你……又要做什么?”她指着他的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金眼斜眼看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顾徽听见他简洁地答道:“不知道。你说呢?”他说不知道的时候,脸上是如往常一样满不在乎的神情,但她自己的脸却在这一瞬蓦地红了。
金眼脱了外面的那一层毛绒绒的黑色袄子,套在顾徽身上。他的动作一点也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故意的粗鲁。顾徽只觉身子一暖,怔怔地望着他。金眼却道:“你脸红什么?我不过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可是……”顾徽喃喃道。
金眼眉头一拧,“你又要罗嗦什么?”
“不是。”顾徽道,“你不冷么?”
金眼冷笑,眼角尽是桀骜,顾徽却不知为何看得有些痴。他道:“你以为都象你一般,长了一身无用的毛,难看至极,又全无好处?”
“你……”顾徽开始要发飙。
金眼打断她道:“我又如何?蠢女人,不想留下的话,就快走吧!省得我见了你心烦。”
他这样说着,顾徽却无法继续生他的气,她只好安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之后然后轻轻道:“嗯。你保重。”说罢转身就走。
金眼站在雪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突然道:“等一等。”
顾徽有些茫然地瞧着他,见他大步走近,见他忽然低下身子,一把拽下她的袜子,同时自他手腕摘下了什么,伸手便环上了她的脚踝。
“喂!你做什么!?”顾徽惊叫。
金眼不为所动地做完,缓缓起身,轻轻浅浅地笑着,低眉看着顾徽脚踝上闪闪发亮的细细的链子。
顾徽好奇地低下腰去,看清是一组极细的金色链子,以一种奇怪的纹路纠结不清地缠绕在一起,环着她沾了雪泥的脚踝,在暗夜里径自散发着如他身上一般幽然柔和的金色光芒。
“这是什么?捆妖绳么?”她忍不住问。
金眼道:“捆妖绳!?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不是就好!”顾徽不生气,抚胸吹出一口气来,“不是就好!”
金眼神色严肃,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快要消散在风雪中。他近乎喃喃自语般地说道:“你是我的……即使是不得不猎杀,你……也是我的……不允许别的烬发现你。”
顾徽却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只仰头微笑问道:“我可以走了?”
金眼看着她,漂亮的眼眸变成了暗金色,只轻轻哼了一声。
“再见!”顾徽冲他挥了挥手,握着手里的桃儿,一步一步缓缓走远。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刺骨的风雪中忽然响起那个甜媚的女音,“你喜欢她。”金眼不为所动。那个声音又道:“当真喜欢得这样深么?把烬的护身符也给了她?”金眼的背影仍旧纹丝未动。她叹了一声,道:“师宸,你真傻。她若最后也没能喜欢上你呢?你该怎么办?难道要落得如今日的我这样?”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如往常一样漠然道:“那不重要。她救过我,我也只是为还她而已。”
风中有陶宛轻轻的笑声,却什么也未多说。
顾徽回到城郊的破庙时天都快亮了,雪也小了一点。推门而入后,看见蒙淡的天光里断垣残壁间,不知名的佛像面目祥和,有着悲悯的神情却又微微带笑,仿佛世间一切的苦楚不过是自扰,欢愉不过是云烟,什么都会消失,什么都不会永恒。
顾徽平静了心绪,缓缓走到深处。龛下的紫皮正鼓着一双金鱼眼瞪着她道:“你你你……”
顾徽笑:“我回来了,还是活的。”紫皮一下子跳到她跟前,使劲捏了她的肉脸一把,“果然还是热的!”
“没骗你吧!”顾徽一面答,一面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沉蔼呢?”
“唔。”紫皮指了指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
顾徽赶紧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身子。明明她的手已经很冷,却感觉不到一丝沉蔼的温度。她瞥了一眼早已没有热度的火堆,先从怀中拿出那颗桃儿问紫皮:“这个怎么用?”
“什么怎么用?不拿来吃,难道种了它再结桃子!?笨女人!”
“哦。”顾徽应了一声,看了看沉蔼仍旧昏睡着,有些犹豫该怎么把桃儿喂给他。“死狐狸精!”紫皮在一侧看得不耐烦,抱臂扫视她道,“你不是喜欢他么?不会用嘴的么?”
“耶?”顾徽被吓了一跳,迟疑地看着沉蔼的睡容,宁静得过分的睡容里竟也有几分柔情的影子。她继续犹豫着。紫皮懒得多说,只盯着她不转眼地瞧。顾徽看着这样的沉蔼,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拂不开他唤她玉珠时的样子,然后,她下定决心,伸手托起沉蔼的后脑,将桃儿使劲一捏,顿时溢出一股清灵的甜香气,绕梁不绝,那透明的汁液几乎同时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沁入沉蔼尖尖的哕中,接着消失不见。
紫皮嗤了一声,道:“蠢女人!”
顾徽喂完,抬头看他,道:“是么?”
紫皮答道:“世上若还有第二个比你更蠢的女人,我就一头撞死!”
顾徽微笑,冲他抬了抬手,“还有剩的,你要不要?”
紫皮不屑道:“我可没有兴趣舔你的脏手!你若还有剩的,先自保吧!”
原来连紫皮也能看出她中了陶宛的毒。顾徽笑了笑,不知为何竟决定径自起身去庙前,接着捧了雪仔细地净了手,仔细地洗去了桃汁。
这一刻,只觉得没有意思,只觉得日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她有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愿望,她是头一次在这个时空这样强烈的想念妈妈的笑颜,想念涤素的唠叨……
“你疯了!?”紫皮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得象雪一样,恍惚笑了,“我没有。”
“蠢女人!你想死么!?”紫皮怒冲冲地嚷道,使劲地拽着她的手腕。
应该是很痛,可是,她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她故作轻松地道:“你晃得我头晕。你紧张什么?难道不是希望我死掉么?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陶宛的树干有毒?”
紫皮一怔,随即怒道:“谁道你真要去!?沉蔼喜欢的不是你,你明明知道!”
顾徽微惊,“你怎么知道沉蔼喜欢的不是我?”
紫皮道:“我见过真正的玉珠。”见顾徽吃惊,又解释道,“见到她独自一人去过桃花坳,这些沉蔼想必不知情。”
顾徽问道:“她也是变成人类的样子去的?”
“嗯。”紫皮点头。
这一瞬间,顾徽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死死堵住,她困难地吐出一口气来,问道:“她……玉珠和我,长得很像么?”
紫皮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变成可怕的死灰,犹豫着不敢轻易点头。
顾徽却在他的犹豫里断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凄然一笑,道:“我明白了。”
原来,玉珠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原来,玉珠变做人类时也只是相貌平常的女子,原来在长相上,自己其实并不输给玉珠什么。可是,心底却泛起更深的绝望——她,顾徽,从狐狸到人类,这个躯体原来都不过只是做了玉珠的替身而已!那一日,面对她的容颜,沉蔼的不置可否,难道不是因为透过她的脸而看见了昔日玉珠的影子!?
顾徽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心底的疼痛让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明明想要流泪,却选择了笑。是可笑么!?她这么努力之后,才这么清楚得明白从头到尾沉蔼即使爱上自己,也不过是玉珠的影子而已!她那么努力地不要做别人的替身,不要做别人的影子,却无法选择地陷入了命运最荒唐的结局里!
沉蔼会爱上这个躯体内所谓不一样的灵魂么?她这样想着时,心里却蓦然荒芜成一片。即使爱上,难道能避免他的心里同时有两个人的影子?更加凄凉的是,她的这个所谓不一样的灵魂,是真的和玉珠的不一样么!?
不能再想下去!顾徽对自己说,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决定再生一堆火。紫皮看着她不住颤抖的双手,看着她险些把自己烧了进去,叉腰站到她身边,恶狠狠地道:“死女人!你想烧了这座庙么!?”
顾徽微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