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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宁说着,蓦地转过身来,唬了卫充衣一跳,太后一掌拍在木几上:“既然见着了,可否请皇后殿下回去了?别扰了本宫的兴致!”
许后脸上一白,伺候太后殿下的宫人道:“殿下小心手疼。”
这个侍儿一句话,就挑动了我,让我不得不朝她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惊。
许后红着眼眶,朝太后拜了拜,便求去了,临走又朝我看了看,示意我一会再去椒房宫一趟。
上官宁舒口气,对我道:“见笑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她,就烦。”
我稍稍欠身,不语。上官宁又抬头看了看刚才说话的侍女:“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侍女利落地跪了:“婢子不敢!”
上官宁道:“你说出个前因后果来,本宫就饶你。”
“婢子听说,大司农犯了事儿,已经求到了博陆侯府上。”
底下的话,那侍女并没有说下去,上官宁蹙起眉头,我也有些了然了。这时候,霍光态度未明,实在不宜再得罪许平君。
“你倒是个有心的。”上官宁重新转回去,对着铜镜,意兴阑珊地抹着杏仁霜,又道,“起来吧。”
那侍儿谢了恩,伶伶俐俐地站起来,继续给她梳发。
片刻后,上官宁绾发梳妆完毕,又起身更衣,几人说了几句话,长乐宫留了膳。饭毕,我正要辞行,上官宁又叫出那个侍女,对我道:“这是个聪明孩子,又在我身边做了很多年,通晓人情世故,我欲将她派到椒房宫去。伯翼,你就顺路带她走一遭儿吧?”
这倒是巧,我正想和她说几句呢,于是我赶忙道:“是,妾身明白。”
我坐着肩舆离开长乐宫,经过长长的夹道,又到了未央宫内,需要换一次肩舆。我坐了一整天,浑身难受,于是挥退了他们,步行前往椒房宫。
上官宁赐下的侍女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跟在我身后,我觑了她一路,终于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躬身道:“回娘子话,婢子巧儿。”
“巧儿,确实巧。你姓什么?”
“回娘子话,婢子本家姓王。”
“王?祖上是哪里人?”
“回娘子话,婢子家是长陵王氏。”
“长陵王氏啊……”母亲也是长陵王氏的分支娘子,难怪她不论身形、容貌还是声音语调,都有六七分像母亲,原是一族人,不足为奇。
王氏之巧
我和王巧儿一行说,一行走,不多时到了椒房宫,许皇后早命人等着,我一到就被迎了进去。
许皇后的眼眶还是红的,见了我只道:“今日让阿姐见笑了。”
“哪里。妾身之前还为殿下担心,今日见太后殿下如此待皇后殿下,反而放了心。”
许皇后果然忘了哭,道:“这是何解?”
我道:“太后殿下,年纪虽小,却经历了太多事,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爱憎不明示人。殿下对谁不假辞色,不加掩饰,就是真喜欢谁。”
许皇后果然面上一变,低声问道:“是真的吗?”
“真的。”
“谢谢你,就算只是安慰我的话,我也好受多了。”
我安抚了她,又道:“殿下,太后殿下做主,把今天那个多了一句嘴的宫人送给你了,妾身带她到椒房宫,交给了赵媪。这丫头很聪明,又有心帮衬殿下,又是太后殿下的心腹,殿下用好她,就能弥合与太后殿下之间的嫌隙了。”
我没有为王巧儿说太多好话,说多了反而对她不好。
她能在上官宁震怒时劝一句“仔细手疼”,足见这姑娘大胆心细,抓得准时机,算得准人心,假以时日,必是后宫一主。
只是不知道她值不值得我为之安排,又值不值得我与之结交。
出得未央宫来,张彭祖正在门外等我。
他虽已成亲,却还未及冠,因此我走到他跟前了他便向我躬身一礼,等他及冠了,就无需如此。
“阿弟一直在此等候么?”
张彭祖亲手挑开车帘,道:“阿姐不走,阿弟怎敢独自回家?阿姐请上车。”
他的表情特别严肃,我忍住想摸摸他的头的冲动,道:“乖。不过阿姐在宫里,经常会因为这个留那个说话的,顾不上时间,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主上放了你,你就赶紧回家,小郎君见不到父亲,又该哭了。”
张彭祖正色道:“多谢阿姐体谅,但是为人兄弟,理当对姊妹好,多久小弟都能等。”
我很欣慰,说:“你真的和父亲一样呢。咱们走吧。”
家中因为多了张彭祖一家子,显得热闹了不少。
至少进了门,到了院子里,萧鹄抱着小公子在等门,几个丫头小子垂手站着,给萧瑟的春初之景添了几分人气。
萧鹄抱着小公子规规矩矩地一矮身:“阿姐,夫君。厨房晚膳还热着,水也都烧好了。”
我说道:“有劳弟妹。我在宫里,皇后殿下留过膳了,你还没用过饭吧?赶紧和彭祖用膳去,今天可耽误了你们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先回房了。”
他们夫妻两个一起行半礼:“不敢,阿姐慢走。”
沐浴、焚香、祭祷完毕,已经是深夜了。桃溪帮我拆掉发髻,梳好头,服侍我躺好,然后自己在榻边上也睡下了,不过我却睡不着,想着王巧儿。我推推桃溪:“你说那个王巧儿,像不像母亲?”
桃溪翻过身来,对着我,道:“她年纪太小了,还很稚嫩,容貌身段,像了五六成。难得连声音都像。再过十几年,婢子觉得她能像□成。”
我道:“你说的很对,就是不知道品行怎么样。”
“主人,查她祖宗三代,不信查不出人品如何。”
“是个办法,就是要花些功夫,不过也值得了。她是个聪明人,就是还不够漂亮,若是风韵能有母亲的五分也好,偏偏她年纪小,连风情也没有。咱们不说华美人如何,若兰又如何,单说戎七子、卫充衣,也胜过她不少。”
“主人虽然这么说,可婢子觉得主人一点也不为她担心。经过主人栽培,容貌不美又有什么关系,照样能当宠妃。”
“就你嘴乖。”我揉揉她的小脑瓜,“睡吧,明天咱们商量一下。”
次日完结了杂事,我关起门来,仔细地梳理了一遍接下来要做的事。
若兰经过这小半年的培养,差不多可以出手了,而我也抓到了她真真正正的把柄——她的兄长张博,可不是个好人,而她却和她这个哥哥感情非常好。
若兰如今聪明得多了,小家子气也少了些,总算有了些风流别致的感觉,关键是虽然总想着利用我,可也知道了我不是她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迟迟攥着她不告诉她进身之道,一则是她确实还不到足以惊艳刘病己的程度,二则是我还没有找到制衡她的人,如果王巧儿可用,就算完美了。
我让杨河找红姨把王巧儿在宫外的人脉查个彻底,又让令德把王巧儿在宫里的情形打听清楚。
王巧儿和我母亲、赵将军的夫人王氏一样,都出自长陵王家。只是母亲和赵夫人都是分支的嫡出大女儿。王巧儿家是袭爵的分支,业已经落败,其父王奉光有爵位在身,却终日在市井游手好闲,堪称不学无术。
王巧儿许是命太硬,自十岁上开始说亲,每说定一户人家,未婚夫总会离奇死亡。刘病己周游三辅,和王奉光有些旧识,也深知此事。他登基后得知故友之女逾岁难嫁,便下旨命她进宫。
按说王巧儿既然是故人之女,初封理当是中等以上的分位,可她当时已知晓“故剑情深”的传说,固辞不愿为妃嫔。刘病己当时亦未有多喜爱她,就随她去了。她这才辗转成了上官宁的侍婢,虽不是贴身侍女,也算是半个心腹。
上官宁把她丢进椒房宫,除了是对王巧儿出声帮助许平君不满,也有让她监视椒房宫的意思。
王巧儿也许很聪明,也许不够聪明但眼光够好,所以她在椒房宫就只做了一件事——帮助许平君和上官太后打好关系。
结果就是上官太后也高兴,许皇后也高兴,刘病己也高兴,而她则被许皇后接受了。
各方都高兴的结果,可不是那么好获得的,背地里得受多少委屈,花多少心思,打听多少消息。
过了段时间,关于王巧儿的一切就都放在我的书案上了。聪慧内秀,淡定安宁,这八个形容她的字绝对没有一个字虚了。
她的年纪十八许,为人本分实在,几乎没犯过什么错,不过因为不是家奴,所以一直不是上官宁的心腹。难得的是她认得字,念过书,不是睁眼瞎,写的字虽然不漂亮,总算还端正,而且她不曾受人教导,完全是自己自学来的。
一个人的出生,际遇,是他无法选择的,是甘于现状,还是奋起反抗,才见一个人的本性。
我无意责怪甘于现状的人,只是因为我自己心有不甘,所以才喜欢志在改变的人。
我努力学歌舞,学丝竹,念书写字,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她偷偷念书,努力放宽眼界,也是为了改命!
独此一条,实属难得!
就冲这一点,只要她不害我,我就愿意帮她!
七夕
出了初七,我和张彭祖夫妇便来到了父母坟前的草庐居住。
山上非常地幽静,而有他们作伴,我也并不觉得生活清苦。
我已经习惯简单的饮食,沉寂的日子,在这里我的思绪更加清楚。
若兰和王巧儿都不傻,拿捏她们的分寸,我得好好斟酌。
我和张彭祖在山上守孝的日子里,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先是大司农田延年贪污事发,向霍光求情,结果自然不必多说,霍光重法,怎会容忍有人触犯,不仅没有袒护他,反而上书刘病己依法处置,结果田延年为免受辱,自尽身亡。
这时候倒有骨气了,前面又何必下手贪污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华美人生下了一个女儿。为此她很不开心,一恨大司农死得不是时候,冲撞了她的女儿;二恨她没能生下皇子。
后宫的女人,聪明的都知道,指望圣宠不如指望儿子,所以断其恩宠的仇也比不上伤其儿子的仇深,田延年自杀冲撞的虽然只是个女儿,也足令华美人不悦了。
到了夏季,我和彭祖的守孝已接近尾声,刘病己提出为武帝论功以立庙,夏侯小公子上书反对,以非议诏书、诋毁先帝为由下狱。夏侯小公子此时是上官宁的老师,但是上官宁、霍光并没有为他求情。
从我自己的角度判断,我觉得他也许是真的反对为汉武帝立庙,但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刘询立威,他不会这么直接、激烈地上书以致牢狱之灾。
许平君的知交好友魏涟就是夏侯小公子的夫人,她还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霍光大概了解他和刘病己之间的约定,所以才没有上书为之求情。
和夏侯小公子一起下狱的还有一个廷尉黄霸,因为为人宽和而不堕法度,去年才擢升,今年就因为纵然夏侯小公子非议诏书而获罪。他可是刘病己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又这么快打下去,说没有安排,我不信。
六月即过,我和张彭祖返回长安城,刘病己并没有忘了我们。先命张彭祖嗣爵中郎将侍中,复又赐下宅邸,与霍光的博陆侯府,相去不过五里地。
……
这不是戳我的心么!
我还不如呆在我的小宅子里呢,起码隔得远,不用看霍显每天在我跟前走动。
这些年我没少抓到霍显的把柄,可都是些小事,纵有大事,也不过降爵赎买便可应付,我要她姊妹两个的命,又不欲伤害霍光,这样就麻烦了。
不过我有的是时间,等得起,现在有霍光约束着,想让她犯大错也犯不了,等她的几个儿子也都身居高位了,估计她会更猖狂一些。那时候就算要给他下套也方便。
到时候让她犯个大错,再让霍光自首,按律法,就可以不牵连霍光。
虽然我很想留在原来的宅子里,但是为了不让张彭祖背上骂名,我还是不情不愿地搬进了新宅,张彭祖将我的寝室、书房安排在主院,连上东厢的一大片院子,他和夫人则住在东厢,只将他的书房安排在主院前边的几间屋子里。
这个人总是能让我惊讶……他这么老实谦让,是怎么在右将军府活到现在的?
还是我自己重新调整了布局,我住了东厢小院,书房在主院后边的几排房子里,旁边设一个临时小憩的地方。
而张彭祖作为当室之子,住在正院,他夫人自己的闺房在东厢,和我的寝室一前一后。
这座宅子不是新宅,房屋倒也罢了,朴实无华,布置沉重,无可细说。庭院倒非常合我心。
宅子里的花木很繁茂,尤其东厢院子里的一株梨花树,高可七丈,又有大枸杞树两株,长枝慢垂,形如华盖,又有一丛牡丹,是新种的,形状似小,却是名种。
池塘里的荷花一片深浅芳葩。
四面廊前檐下,紫藤葱茏,蜿蜒如屏风壁画。
处处美不胜收,着实费了主上的心思。
安顿好之后,张彭祖开始尽忠职守地伺候刘病己前后,而我,终于可以动动手脚了。
若兰那里快等不下去了,我瞅着她那毫不知收敛的做法,却也没反对,参加霍晏寿宴时,几句话一刺,激得霍晏次日就将若兰献给了霍显,意在伺机削我的颜面。
霍显大约也觉得若兰是个人才,做了主意要将她献给刘病己。为这个,若兰还特意求我给她新作几支曲子。
她还不是宫妃,就敢挟势压我,我却并不说什么,草草捉了三支曲,连合适的装束也写好了一并交给她。
连桃溪、柳江也十分不满,我只让她们等着看好了。
进宫走走,也是必须的。我总是避着刘病己去椒房殿或者长乐宫,如果王巧儿在,我就和她说说话,她有些不大明白的诗书,我若知道,就仔细说给她听,若不知道,就记下来,回家翻了书,或者向高夫人、赵夫人等清雅的女子讨教,下次再告诉她,一来二去的就和她很熟了。
越熟,我就越狠不下心用她,她虽然聪慧识大体,可性格里还有些天真烂漫的影子,她想做到了年纪,出宫回家,她的兄长也愿意接她回家,到时候虽然年纪大了,总还能和自己的亲人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而我,却是打算让她牵制若兰的。
后来想想,牵制若兰,也不一定非得做刘病己的妃嫔,像我,能牵制的何止一个妃子,许平君不也被我制住了么,就是麻烦些。
一个这样温柔可爱的姑娘,我怎么舍得害她。
七月初,逢我生辰,一家人小聚了一回,宫里有赏赐,宫扇罗帐,锦衣华服,书卷图谱,不计其数。
八月十五拜月之会,宫中又有赏赐,并设宴相请,许皇后又下了帖子请我提前进宫,下午几个内眷先小聚了,晚上再赴大宴。、
我干脆趁早进宫,先谢了恩,然后就等着晚上的雅聚了。
我虽然出了孝,但并不作十分修饰,淡淡地上了妆,挽着寻常发髻,簪一对宫里赐下的白玉仙鹤簪子。簪子看似简单,玉质却白腻如脂,最为难得。一对赤金花雨流苏步摇,嵌碧玉,压在鬓上。身上穿了件看起来简单的广袖襌衣,主色浅松花,缎子是今年宫中新制的,颜色是我自己调配好送到宫中织染局织染的的,上面绣着牙白色的卷草石榴纹,亦是我亲手所绣,非别家可比,衣缘是浅柳绿素缎,里边衬一件深柳绿的阔边直裾,雪色中衣裙,腰里系着大红宫绦苍玉佩,大红的流苏夹杂着一个小小的苍玉玉璧,坠在裙角上。
我的容颜秀美,艳丽如牡丹芍药,气质却如松如兰,既坚强,亦柔弱,似单纯,实阴狠,分明很矛盾,却又无比融洽,既有二八少女的明媚,又不乏母性温柔,以我的资质,无需他物为我增色。反而与我为伴之人,越是刻意妆饰,就越是落了下风。
华美人的容貌也是艳丽大方的,只是今日晴空湛然,皇后殿下又将游玩之所设在室外园中,她却顶着浓妆前来,阳光一照,脸上的粉迹,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又一身桃红宫装松花绿的腰带衣缘,浅杏色素缎裙子,明艳归明艳,到底不是秋日的打扮,倒似春装了。
华美人是抱着女儿来的,小丫头瘦瘦小小,哭闹不休,一点也不讨喜。华美人自己哄了半天,连她也不耐烦了,许后便叫人把孩子抱到偏殿去。
卫充衣就聪明得多了,她本来就在容貌上输给华美人一筹,所以今日并未十分妆扮,雪青底翠蓝色水纹涟漪图案的曲裾,深青色的腰带和宫绦,头发半挽,青玉凤头钗,脸上不过薄施脂粉,只将眉眼画得极为妩媚,她肤色本就极为白腻,用粉反而不好。她一身装束清清冷冷,将原本就有的冷艳风流衬得更加别致。
戎七子则是以温柔小意取胜,这本是许平君的长项,许平君做了皇后,自然不再是小家碧玉,她温柔端庄,平和不失威严,而那份小户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