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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我又没说你,你着急个什么劲儿?”苏延景连忙挡住了江容卿作势要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似笑非笑的冲着她说道:“苏延景冒死逃婚去寻了谁了,谁自然就是那狗尾巴草。嗯?”
江容卿墨黑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苏延景,蓦然一深,敛了笑意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他知不知道,狗尾巴草,根本就没有牡丹好。没有它香,没有它漂亮。狗尾巴草,什么都不如牡丹。”
苏延景点了点头:“他知道。”
江容卿咧着嘴角反问:“那为什么,他还是选了狗尾巴草?”
苏延景垂着眼皮轻轻攥着江容卿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双常年冰冷的手捏了捏,淡淡道:“说不定,只有那狗尾巴草,不高不矮刚刚好。那才能够得着他的心。牡丹太艳,他不喜欢,也受不起。”
江容卿任由苏延景传递来的温热拉着自个儿的手,看着他半晌,才轻轻道了一句:“苏老爷子,咱们走吧。这儿不好,咱不待在这儿了。你说好不好?”
苏延景一愣,低下头细细的掰着江容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好啊,那咱们去哪儿呢?”
江容卿瞧着苏延景的模样儿,一努嘴儿,收回手狠狠的拍了他一下,这才扬了笑意:“去哪儿都好。天下之大,哪儿都是家。”
苏延景轻笑了一声,随即渐渐收了神色,方才还是暖意的眸子此时深的看不见丝毫神情,只是犹豫,他说:“阿淮,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很危险。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要再见见你,我想要看看你好不好。可是,我也不只是为了……”
“我知道。”江容卿猛地打断了苏延景的话:“苏延景,相信我,我什么都知道。”
“那就更好了。”苏延景呼了口气儿坐直了身子,看向江容卿,道:“赫连康懿,他是很好的庇护。阿淮,你有他在,我很放心。”
“但是我不放心。”江容卿猛地站起身躲开了苏延景想要拉住她的动作,眼中的执着几乎可以直射进苏延景的心里:“苏延景,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国也好,家也罢。冒这个险,你为了你自己的信仰,为了你所谓,和我爹的信仰。可是我也有我的理由。我为了我答应过梁以柔,他赫连东祁不能死。我也为了赫连康懿不能死。更为了……你苏延景,不能死。”
苏延景怔楞着,一时哑口无言。
“苏延景,我告诉你,你现下老胳膊老腿的,想逃都逃不掉了。”江容卿微微笑着,一派骄傲者的样子,缓缓凑近了苏延景,破带了几分挑衅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别想再从我身边走开,除非我死了。”
☆、第五十三章·不见来时路(下)
苏延景看了江容卿许久,点了点头:“好。”
苏延景说,阿淮,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想了很久,要带你去的地方。
江容卿说,好。
在她同苏延景坐在小二寻了来的马车上,路边的风景渐渐从人挤人攘的街市渐渐的变成一望无际的田野。冬日里,还未曾下上一场大雪,周遭多少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然后马车停了下来,苏延景却先拉住了想要下车的江容卿的手,他隐约含了笑意,开口道:“阿淮,在你见到这里之前,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你到这里。然后,上一次我来的时候,我在想,我应该是要在百年之后留个条子,告诉你这里。或者那个时候,你已经很恨我,你永远都不会到这里来。想都想不起。”
“所以呢?”江容卿舒展了眉头,挑眉问他。
苏延景垂着眼皮似笑非笑的想了想,说:“所以,我想我何其有幸,能带你走到这里。不是别人,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
那天,江容卿见到了自己梦中的样子。在那之前她总是在想,若是有一日老了,她拼了命的一辈子之后,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是好的。那个时候,赫连东祁算什么?赫连康懿又是哪一位?她只有她的丈夫孩子,还有她早已记得不大清楚的情窦初开。
苏延景站在江容卿的身后,走上前肆无忌惮的轻轻拉住了江容卿的手,温热的又有些发抖。他不敢去看江容卿的神情,只是隐约能瞧着她眼中印了眼前的篱笆小院,便低了声音说:“阿淮,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有一个梦想。有一间茅草屋,茅草屋里有床、有桌子、有灶台。不要很大。茅草屋前有一片玉米地。玉米地旁有一口井,前头都是篱笆院子,还有一扇一打开就能看见玉米地的窗子。我想,约莫就是这个样子。”
“你都记得?”江容卿不自觉的捏紧了苏延景的手,笑的揶揄的看他。
“不止。我还记得你说,要有你,有爱你的丈夫,和一个孩子。”苏延景深深的看了江容卿一眼,顺势一拉,紧紧的将他箍在自己的怀中叫她动弹不得。贴在她的耳边,带了几分骄傲:“现下,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你如果不介意,勉强我应该也还配得上,做你身边那个爱你的丈夫。只是差的那个孩子,怕是还要再等几年了。”
江容卿偏头,扬了眉眼望着苏延景。猛地,铜铃似灵动的眸子神色一变,嬉笑着推开苏延景的动作,抬起下巴说道:“苏延景,是你先前说的。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只是现在,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苏延景点了点头,毫不避讳:“是。”
江容卿敛了嘴角的笑意,眸中的清澈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懒懒的,继续往下问道:“那如果有一日,梦醒了呢?”
“阿淮,我总是在想,我能给你什么,在我活着、我过的很好的时候。可是自从遇见你,我也总是在等。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放下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什么时候那些我们所认为的世俗可以不再阻挠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我可以拉着你的手站在很多人面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可是直到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在我们好像连见一面都很难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活着,只要我活着,我就可以在我没有办法找到你之前,给你我想要给你的一切。”
“哦?”江容卿不置可否的样子,回过身缓步走到苏延景跟前儿,半笑不笑的抬头去看他,挑眉问道:“苏延景,所以在你看来,我是什么?还是说,你是不是始终觉得,你给我,我就得欢天喜地的接着,像你想的那样?”
苏延景轻轻低下头,嘴角的笑意牵扯着面上愈发明显的皱痕,淡淡道:“我只知道。阿淮,我仅仅是想,有一天我不在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由头,能让你在想起我的时候,不只是想起我的坏。还有我的好。我们有回忆,而你,不只是讨厌我这个人的回忆。”
“真的?”江容卿面不改色,眉心一敛。
“真的。”苏延景一字一顿的重复。
江容卿抬头看着苏延景的眼睛,定定的,有些专注的神色。半晌,她垂了眼皮,脑门儿顺势抵在苏延景的肩头,她闷闷的说:“苏延景,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怕你死了。赫连康懿说的,我不懂。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手,什么叫做当成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只知道,我希望的人,要活着。千千万万岁的活着。旁人都死了,你也要活着。苏延景,你知不知道?”
☆、第五十四章·瓜田李下意(上)
苏延景轻轻笑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拍着江容卿有些颤抖的后背。他说:“阿淮,不管在任何时候你都要记得,你活着,我才能活着。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那日之后,江容卿和苏延景就算是在那儿住了下来。好在需要的物件儿都是一应俱全的,只是稍冷了些。大冬日里,江容卿生怕苏延景冻着。自己倒是不碍事儿,只是那日怕在江府跟前儿受了风,才几日的功夫就咳嗽起来。江容卿思忖着,在正厅里头摆了个火炉子,熏了薄荷香来就不会很呛人。链接着一通气儿的正厅,也就可以很暖和。
苏延景也不知是从哪里弄了来的各式种子,他也并说不上来,皱眉瞧着外头那棵光秃秃的树枝伢子说:“阿淮,你不是想说种玉米吗?咱们种玉米吧。种了就吃,吃了再种。”
江容卿盘腿窝在被子里头嗑着瓜子儿,吐了瓜子皮儿想了想说道:“你当是什么?种了就能吃,吃了再给种。更何况,这天儿愈发的冷了。怎么着也得开了春吧?”
苏延景转过头有些诧异的问道:“还得要开了春?”
“嗯。”江容卿点了点头。
苏延景收回定固在江容卿身上的目光背对着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咕哝道:“那就来不及了吧……”
这话,江容卿听见了,只是垂着脑袋细细剥着手中的瓜子仁儿,像是没听见一般的木然。这话,她唯恐避之不及。
次日,当江容卿开始掰扯着苏延景给她的那点儿玉米籽儿,准备开辟出院子里头那块儿一亩三分地种点儿什么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对于种玉米这事儿当真一窍不通。
“梦想梦想的说的好听。现在地给你了,你倒不会种了。你说好笑不好笑。”苏延景躲在门后避风,探出个被江容卿裹了狐皮围脖的脑袋,半笑不笑的说风凉话。
“这明明是我老了老了安身立命的法子,是你自作主张给我提前了。还来说我的不是。”江容卿大言不惭,回头狠狠瞪了苏延景一眼,冻得通红的手拿着铁锹咬牙挖了一把土,一边嘀咕道:“就会看好戏。有本事,你会你来种啊……”
苏延景轻笑了一声,江容卿那话他实实在在听了进去。他从身后攥住了江容卿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弯了那双丹凤眼挑眉道:“嗯……或许我可以试试。”
“你会?”江容卿转头瞥了他一眼。
“不会。”苏延景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江容卿手中的玉米粒儿又说道:“不过我想,应该也不会很难。”
江容卿再次嗤笑了一声,几分鄙夷的意味。
可是当江容卿看见苏延景卷起干净的袍子熟练的开始翻地,然后辟了一路整整齐齐的开始播种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方才似乎笑的早了一些,因此她此时此刻只能干挂着嘴角的笑意,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延景。
“苏大老爷,我怎么都不知道,您这做了一辈子的奸商,什么时候也抢起了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饭碗?还让不让人活呢?”江容卿站在苏延景身后,凉凉开口。
“我只是想说。”苏延景播下最后一粒玉米种子,盖好土之后舒了口气儿站起身:“我们两个之中,总要会一个。否则,揭不开锅,还怎么活呢?”
后来,苏延景对江容卿说:“我总是会想要预见到,你有什么是不会做的,而我又可以帮到你什么。可是你江容卿,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可是我还是会去做。我在想,有朝一日,我能帮到你什么,让你觉得需要。也是好的。”
江容卿想,应该就像她明明知道冬日里的玉米地不会发芽一样,可是那一日,她还是搓着冻红了的双手跟同样知道这个事实的苏延景一起把它们种下去了。然后他们每天守着它会发芽。然后看着依旧光秃秃一片的玉米地安慰对方说:咱家快能揭的开锅了。
然而,江容卿没有等来自个儿家的玉米发芽,却等来了苏延景的一场大病。
其实从那日在江府之后,苏延景的身子越来越差,要比江容卿想象的更差。原先江容卿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只是瞧着苏延景常会轻咳上几声,并不算严重。只是后来愈发厉害了起来。白日里倒还好,夜里常常咳嗽喘不过气儿来,叫另一头房间里的江容卿都能听得清晰。
江容卿心里头常看苏延景咳的两眼通红的样子担心,却并不说出口,只是自那日之后,常常暗夜里守在苏延景跟前儿,瞧着他时睡时醒的。有时候好容易眯了会子眼,又是被咳醒了,同江容卿说了几句话,再睡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瓜田李下意(下)
原先苏延景见江容卿半夜里那样的守着他,也是不愿意的,一直推说不碍事儿。可到底江容卿固执,因为拗不过江容卿的缘故,只能当做没看见一般应了。到底心里头也有了能看一眼是一眼的败落心思。索性,苏延景睡在正房里头的床上,江容卿则大多是在一旁的软榻上将就着。一来她瞧着苏延景放心些,二来端茶倒水的也方便。
苏延景有时开玩笑,说:“这可不得了了。还没娶过门呢,就叫你端茶倒水的伺候着。阿淮,这辈子我是受了你多少的恩惠。你叫我下辈子做牛做马的,怎么当得起?”
江容卿则是故作不满的瞥着他,眼睛里却是湿润,别过脸淡淡道:“谁要你做牛做马了?当真把自己想得好。下辈子也不问我惜不惜的叫你跟我在一起。我看这辈子,等我老了,你这么伺候着我。我要求也不高,能陪着我说说好,就够了。嗯?”
苏延景愣了愣,半晌,微微笑了,扯着干涩的嘴角说:“好,等你老了,我陪着你说话,伺候你,端茶倒水。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那日之后江容卿再没听苏延景那起子“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还不清楚”的糊涂话,特地往外头请了大夫来。大夫把了半晌的脉,才说老爷子只是风寒所致,身子弱了些,也就不大容易好,开了一气儿的药,在厨房里头江容卿煮药时闻着那味儿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是捧着药碗愁眉苦脸的苏延景。仰脖灌了下去之后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倒叫江容卿忍不住瞧着他皱了半张脸的样子吃吃的笑了出来。
那药连喝了两日,夜里苏延景倒当真不怎的咳了,也就约莫醒一两回的功夫,睡的很安稳。江容卿放了心,一觉到天亮,睁开眼时,看见苏延景坐在桌前,皱着眉头,正拿着什么在看。抬起头见江容卿醒了,顺手便将那东西压在了底下,勾着笑意看着塌上的人,道:“哟,懒丫头终于醒了?”
江容卿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冻得*了一口气,忙躲回被窝里捂着暖,一边闷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都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苏延景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致。刚是下了一场雪,窗外莹白的有些刺眼,微微笑了,说:“阿淮,今儿天气难得好,咱出去走走吧?”
“我不去,没得白白受冷。”江容卿难得赖着,抱了被窝筒子团成一团,一边咕哝道:“外头冷的很,你倒叫我难得舒坦一回。”
苏延景嗤嗤的,起身缓步走到江容卿塌前坐了下来。伸手拨开了江容卿额前的碎发,弯了眉眼低低道:“阿淮,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江容卿一愣,敛了嘴角伸手攥住了苏延景异常冰冷的手,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苏延景抬起头,冲江容卿翘了翘嘴角两边的胡渣,然后轻轻的将江容卿压在怀中,半晌,才凑着她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太后驾崩了。”
在苏延景怀中的江容卿背脊猛地僵了僵。明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她却在真正得知这样的消息时不由自主的寒颤:“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苏延景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轻轻安抚着江容卿,一边缓缓说道:“阿淮,你要知道,他们这样做,他们保全了我们大家。你那天晚上告诉我的百姓安居,朝臣清廉,不就是这样吗?太后在,赫连东祁做不到。太后不在,你要相信,赫连东祁他拼命了那么久,得到了这个位置,他就有这个能力。”
“苏延景,我明明知道太后的死会成全所有人。”江容卿不自觉的靠近了苏延景,凉了声音说:“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即便她再怎么样也好。”
“对,那是一条人命。”苏延景抱着江容卿,木然重复:“可是我们也应该庆幸。一命换一命,至少死的,不是赫连东祁,不是赫连康懿,更不是我们。阿淮,我们应该庆幸。”
江容卿点了点头,她明知道苏延景这么说的确是没错的,只是这话从苏延景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江容卿觉得陌生。她从苏延景的怀中抽出身,看着他,咧了几分笑意问他:“苏延景,你想当英雄吗?”
苏延景怔了怔:“嗯?”
江容卿垂着眼皮,玩笑的模样儿:“你说,何苦呢。拼了性命,虽没成什么,可赫连东祁又不会好心到把咱们的光辉事迹一并卸载史书上,或者寻个什么牌坊的纪念着。”
“不能这么想。”苏延景微微挑眉,紧紧箍住了江容卿的肩,压低声音笑道:“至少,我换得了时间。跟你在一起,光明正大不受阻挠的时间。阿淮,这就够了。”
“够了?”江容卿长长的睫毛不经意的一颤。
苏延景垂着眼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江容卿的话,只是轻轻说道:“阿淮。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雨落成沙·赫连康懿】(卷一)
江容卿问我:“赫连康懿,你看,我像个好人吗?”
我冷着脸说不像。
她笑了笑,她说她也这样觉得。
然后,她低着头想了很久,对我说:“赫连康懿。我总是在想,如果我这一辈子,只执着在我的恨和爱之间徘徊的话,是不是会很没用。我恨江孝宗,我自以为自己恨的光明正大。可是有一天,他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那么多的恨不知道该对谁的时候,我很后悔,我后悔在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我因为有这样一个爹而感到骄傲,而我长久以来随着他的离开同样消失不见的恨,也是源于他对我根本不该有的爱。我喜欢苏延景,可是直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