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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泰宁横了娘一眼,“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什么黑锅还得我去背着!”
林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我陪你一块儿去!”
“你就行行好,老实呆着吧!”章泰宁虽然怒极,但理智未失,“您若是去了,那摆明就是咱们母子串通干的此事。此时纵是折了我一个,也好过折了一双!”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过去面对他爹的雷霆风暴。
果然,章致知脸色极其不好,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的就问,“泰宁,人都说你最近得了一副大痴真人的好画,那还不拿来给爹瞧瞧!”
章泰宁知道瞒不过,急忙躬身回话,“爹,这画是二妹因与玉书失和,托我去帮她寻的。孩儿恰巧遇到这么一副,因难断真假,不敢造次。可二妹说是假的她也要,甚至不惜变卖了首饰送来银两,我便将其买下,本想请人回来鉴定一番再说。可是二妹催得急,我又恰巧不在家,娘便遣丫头来取,屋里人愚钝,便给她拿了去,连我也蒙在鼓里。可是现在却听说那画是个真迹,玉书还要办赏画会,可见真有可能是拣了大漏了!”
他这一番话里,七分真里三分假,倒挺象是那么回事的。
章致知很是心疼,“你既不辨真假,何不拿来与为父观瞧?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的?”
章泰宁捶胸顿足,半是演戏半也是真情流露,“我当时想着那么便宜,多半是个假的。故此不敢拿到您跟前来现眼,可谁曾想,竟会是个真的?要说起来,这画我还贴了二百两银子呢!就是算起来,也该有我们家一份才是。”
他这主动交待自己贴了点小钱,倒比让章致知疑神疑鬼的问起来的好。
偷眼觑他爹,果然信了八分。
章致知听了这话,就是一肚子气也无话可说了,“现在还有这些有什么用?画都送人了,难道还能去讨回来?就是上了门,人家拿二百两银子还你,这有意思么?你呀,这回真是谨慎太过了!”
章泰宁一听这话,知道已经糊弄过去了,心中石头落下大半.“儿子知错,请爹爹责罚。”
现在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章致知再不甘心,也得自认无福消受.只是心痛难耐,晚上抠得连饭也吃不下去,最喜欢的五姨娘也不能让他略一展眉。
那可是大痴真人的真迹啊!就是整个章府内宅的宝物也比不上那一个珍贵啊!
章致知再痛心疾首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林夫人见风头过了,暗自松了口气。转而想想,又对自己的行事有了一些得意,这么珍贵的画到了女婿手上,看他多么重视?还要特意开个赏画会,到时他有了面子,女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她这些天还特意给女儿找了个老中医,要给她调整一下身子,吃些补药,争取一举得男!只要有了孩子,日后可再也不怕没有依靠了。
林夫人一颗做母亲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只是想想也觉得有些可惜,好容易攒下来的那么多好东西,全都贱卖了。二回再想弄,恐怕就不容易了。章清莹还小呢,等她嫁人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她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到时一定也得招个有钱的贵婿,再狠狠的捞一票嫁妆,到时办起章泰安的婚事就更加从容了。反正男孩子结亲比女孩子晚,这个时间刚好可以卡在一起。
至于章泰寅,林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要是老老实实,普普通通的便罢,若是敢生出别的心思,可别怪她不客气!
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离了她的身边,只要她在关键的地方推上一两把,他又能讨得到什么好去?
在这个章府里,她无法杜绝丈夫没有别的女人,但是孩子却可以由她操控。只要她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就够了,至于别人的,全是多余!
隔了一日,陆真依命到山记粮铺去打听房租的事情,这回山岚给了个痛快话,“我报个五十两,还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若是要租,就这个价了,若是不租,我也没法子了。”
张蜻蜓听她回来说得有气,这人也实在太可恶了,居然一点价也不肯让,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咱不租了!
不租是不可能的。董少泉这两日也没闲着,四处考察了一番,觉得还是在那里做生意最好,“咱们既要做成气候,非得要个好地方不成。若是真的沿街摆摊,风吹日晒的,那又怎么显得出与众不同的持色来?”
不过这价钱也委实太离谱了,张蜻蜓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做生意做得不痛快,那还有什么做头?
董少泉微微一笑,“二嫂,咱们要吃这行饭,你这个脾气可真得改一改。哪有谈不成就撂挑子的?你拿着这个去,再跟他谈谈价钱,实在不行,就定在十五两一年吧,其他我们答应他的事情不变。”
张蜻蜓将信将疑的接过这纸短笺,“光凭这个就行了?”
董少泉又没封装,以为她能看得懂,便没解释,只是轻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要是光冲着这几十两银子我还真不想写这个给他,不过咱们要是长久的做下去,日后少不得要跟山家的人打交道,卖个人情总是没错的。
今儿我就不再出面了,你自己去谈,若是实在谈不拢,我再来,咱们还有个转寰的余地。”
那行!张蜻蜓说干就干,拿着就走。可一出门,有点犯难了,今儿陆真和绿枝都给她派去干别的事了,身边只有一个巧云跟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你识字不?”
巧云一窘,“我们在二门外伺候的,哪里有机会能象绿枝姐姐她们那样读书识字?嫂子倒是认得,可是她也没空教我......”
言辞中颇有些失落。
算了算了!张蜻蜓心想自己从前那么多回都蒙混过关了,这不过是去谈谈生意,也没什么不行的。
这世上不识字的人多了,难道就都不出来做买卖了?何况自己还认得几个数字,吃不了亏,张大姑娘自我鼓励着,再次踏进山记粮铺。
山岚依然在此,招徕生意。见她来了,笑吟吟把她请了进去,“潘少夫人可是允了?若是同意,咱们现就把契约签了吧。”
“慢着!”张蜻蜓从袖中取出董少泉给的短笺,故作高深,“我这儿有件好东西,少东家你肯定用得上,这可不止几十两银子呢!”
山岚两道浓黑的眉头慢慢皱在一起,知道中有玄虚,“少夫人这是何意?”
张蜻蜓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轻点着这张短笺,“你若看了,可就得十两银子一年了,如何?”
山岚略一思付,“那得看了内容再说。”
张蜻蜓伸指轻推,山岚接过一瞧,脸色顿时慎重了起来。
张蜻蜓察颜观色,便知他已动心,“少东家,怎么样?我这张纸抵得过区区几十两银子么?”
山岚想了想,“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蜻蜓小脸一沉,“少东家你这就是太信不过人了!咱们出来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若是没了信义,那还怎么做生意?”
山岚听她语气坚决,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是在下多心了。不过少夫人,这十两银子一年,委实也太少了些,要不这样,我折个价,就三十两银子一年如何?”
张蜻蜓耐着性子跟他磨唧.“少东家,我们这是初开张,还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呢!就十两银子吧,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仍是全部做到,如何?”
“二十八两,彼此讨个吉利。”
“我这是很有诚意过来的,要不也不会先给你看这东西了。少东家,你就让一点,不会吃亏的!你那房子白放着也是放着,招灰招老鼠,我租去了,你一年白添十两银子。钱是不多,但一来房子有人照看了,二来总还是添了点柴米钱吧?”
山岚苦笑,没想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这么能杀价的,“可少夫人你这十两银子也委实太少了些,一文不加,我回去没法交待啊!”
张蜻蜓作势下了狠心,“那就一口价,十五两!我真的不能再加了,少东家,咱们日后还得图个长远的合作不是?咱们做得熟了,你给我个折扣,我在你这儿买米买面的,总也能关照些你的生意。”
未料山岚听了此话,眼神却微微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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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真真假假 '含粉红80+'
听张蜻蜓说要关照生意给他,山岚微微色变,却是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扬扬手上的短笺,试探性的问了句,“少夫人,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这个东西是谁给的么?”
张蜻蜓心里一紧,生怕他瞧出自己不识字,硬着头皮充好汉,“自然是我给你的呀!”
哦,山岚面上一松,殷勤的道,“那日后要是见着朱老板,麻烦您帮我带个好。”
“好说好说!”张蜻蜓大言不惭的虚应了。
山岚一笑,起身去准备纸笔,要写契约了。他心里掂量了一下,提笔唰师写了一式两份出来。
“少夫人,请过目,如无异议就请在此签名吧!”
张蜻蜓睁大了眼睛瞪着这张纸,别的她都不认得,可那“壹拾伍两”四个字还是清晰可辨的。可是这别的都不认得,能不能签呢?
山岚看出她的犹豫,很是宽容的道,“少夫人若是作不了主,不妨带回家去慢慢商量了再来签定。”
张大姑娘哪受得了这样的话?瞧他眼角眉梢里分明暗藏的讥讽之意,好似在说,你前两日还嚷嚷着年轻人做事要爽快,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不过是一十五两银子,没事儿!张蜻蜓暗自给自己打气,掏出了私章,“这个可以么?”
她的签名实在是不象样,羞于见人,于是早刻了一枚私章带在身上,备的就是这些不时之需。
“当然可以。”山岚端来了印泥。微笑的看着她啪啪盖上两个红印”双方各执一份收好。
反正字也签了,张蜻蜓索性爽快到底,直接让巧云取了银子付上。
山晃称过,很是满意,“足足一十五两。以后,还请少夫人多多关照。”
张蜻蜓觉得他的笑容里总似有丝古怪之意,却又不好问,虚应了两句,就上车离开。掏出那张契约左看右看,纵是勉强多认出一两个字,却于全文也是毫无帮助,只得等到回家再说。
回家却是一个人没有,连潘云豹都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赏画会了,张蜻蜓有心去问卢月荷,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契约收起,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话说祁府今日可真热闹,高朋满座,才俊云集。邓玉书也是世家子弟的作风,得着这样一幅稀世之宝岂有不卖弄的道理?亲自下帖,几乎将交好的名门士子全请了个遍。
连带着章清雅也忙得跟穿花蝴蝶似的,满院子奔到东来奔到西。极是得意,逢人就道,“我也没想到,能拣这么大个漏。”
旁人听了,难免就要奉承两句,“那是少夫人独具慧眼,博学多才所致。”
章清雅掩嘴而笑,“不过是好运气罢了!”
可那言下之意,竟是将无限功劳全都归于已身,丝毫不提旁人半句。把个章泰宁气得不轻,本来就是一口闷气堵在胸中,现在又添一层,一反常态的坐在角落里,只是冷眼旁观口
这场盛会,不仅潘云豺去了,一帮兄弟也跟来瞧热闹。
都是好玩乐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没事他们还要搅出三分事来,何况这里还分明有事?
瞧见章清雅如此行事,把章泰宁晾在一边,蒋孝才的坏水就冒上来了,“咱们过去,跟你大舅子解解闷!”
胡浩然摇头不去,“我就在这儿看热闹。”
潘云豹也不太想去,“我跟他没什么话好说的。不过打个招呼总是要的,说完我就走,免得我憋不住,要笑。”
“我憋得住,我去!”郎世明很是积极,又提醒他,“二哥,你那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潘云豹咧嘴一笑,将原先别在腰带里的一串玉佩放了下来。这是他特意从张蜻蜓收回来的嫁妆里选的几块精品,让丫头用黄色丝绦打成如意结儿,串在一起,一共壮了三块,也不知都是谁的,总之都弄在身上。花哨是花哨了一点,但是够醒目,只要他们家人能认出其中一块,想来那脸色肯定都不会好看。
胡浩然个儿最高,眼睛也尖,早已经看见,“你岳母已经来了,我刚瞧见你们家大嫂子带着妹子陪着她到后院了,你跟你大舅子打个招呼过来,我陪你进去行礼。老三老四你们作弄完了,也进来行个礼,别让人挑理,说咱们连个礼数也不知道。”
这样最好。
潘云豹先看着两兄弟来到苹泰宁身边,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大哥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章泰宁见他很是有礼,也没什么可挑别的。见他一人来的,顺嘴就问了句,“三妹妹怎么没来?”
潘云豹说着早就编好的借口,“媳妇儿有些不舒服,故此没来。”顺便展示着自己的夸张玉佩。
“那不要紧吧?”章泰宁一面问,一面不得不留意到了这串东西。不过很遗憾,这些东西都没经他的手,他一块也不认得,所以除了觉得这个妹夫好卖弄,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大夫瞧了,没什么大事,不过要静养两日。岳母也过来了吧?那我先去见礼了。”见他不知,豹子有些失望。准备告退,临走前顺便介绍了下狐朋狗友,“这是蒋国公的十一公子,这位是忠顺王世孙。”
这二位都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纨绔,章泰宁久闻其名,不过他们身分尊贵,倒是小觑不得,起身还礼,算是认识了。
等潘云豹一走,蒋孝才和郎世明就把章泰宁左右围住,极尽吹捧,“早就听说章大公子青年才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得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章泰宁又没喝醉,听着这样的话也飘不起来,只是有人这么奉承自
己,总是心里有些小小得意。
蒋孝才很快导上正题,“听说这回祁公子得了大痴真人的话,还是托了章二小姐的福。章大公子,您可知其中内情?”
这话正好问到章泰宁的痛脚上,当下眼神一凛,“实不知情。”
郎世明火上浇油,“连令妹都如此见识广博,想必章大公子更加的厉害,不如二回也替我去买一幅大痴真人的画如何?定当重谢!”
“四弟你这就错了!”蒋孝才一唱一和,“这种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怎么可能说买就能买得到?纵是章大公子再好的眼力,这就象伯乐找不到千里马,这有何用?”几个捶胸跺足,作痛心疾首状,“可恨我辈男儿,竟然不如一介女子有运气,这么样的名画落在谁手上不是扬名立万的大好事情?竟给那少夫人占了先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郎世明积极附合,章泰宁听得心头愈加烦燥,“二位少陪,在下要去方便一下,先行告退。失礼,抱歉。”
不待这二人抽身离开,他先撑不下去,匆匆走开了。蒋郎二人煽风点火成功,掩嘴偷笑离去。
潘云豹跟胡浩然进了内堂,请人通禀要去与林夫人见礼。
林夫人见一张画就帮女儿长了这么大的脸,本来极是开心的。可见到女儿分明有些过于显摆之意,未免有失妥当,正把章清雅拉到一旁训诫,“你纵是不方便提到你哥,但也不能将功劳尽数归于自己,这让玉书多没面子?这么多人呢,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我方才瞧见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章清雅这才警醒过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夫人已经想好了对策,“一会儿出去了,人家再问,你就说你以为买的是张假的,也没留意是什么人画的,倒是给玉书好眼力瞧了出来,这样你既不丢脸,他面上也有光了。”
章清雅点头,母女俩正要出来,就听说三姑爷来请安了。
以为张蜻蜓也到了,章清雅有些不愿意搭理,林夫人嗔道,“上门都是客,再不喜欢也要做足十分的表面工夫,走吧,见见那丫头。拿出你国公府少夫人的气派,别让人小觑了去!”
只可惜,母女俩摆足了威风,却是只见到一只不懂欣赏的豹子,谎话还是那一套,但是跟章泰宁说,和跟这对母女说的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造成不同效果的当然也不是张蜻蜓生病的假话,而是他腰上那一长串的玉佩。林夫人粗粗一瞟就有些讶异,再定睛细看,更是色变。
章清雅盯着其中一块圆形透雕的鸳鸯戏水玉佩,同样不可思议,这不是自己拿去卖钱的嫁妆么,怎么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都不好出言相询,只一旁的章清莹好奇问了一句,“三姐夫,您这串玉佩倒很是别致。”
今儿顾绣棠特意请示了林夫人,带她也出来走动走动,林夫人想着一大家子都出来了,特意不带这个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