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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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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靖遥遥见到对方帅旗再次入阵,心念一沉。果见承泽罗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拍马冲向华煅战车,他起身低喝:“楚容带刀岂是等闲之辈?”话音未落,人已翻身上马。
    罗起最先抢到华煅战车前,华煅战车已被悠军团团围住。楚容带刀苦无分身之术,只得薛真一人截住罗起。罗起暗藏袖箭,右手一挥,小箭迅疾射出,擦着薛真耳畔而过。趁薛真闪身,罗起手中大刀已劈在华煅前胸,华煅一口鲜血喷出,罗起也是大为惊骇,这一刀竟然没有砍伤华煅,而刀锋却已卷了口。
    他劈手从地上军士手里夺了一把长剑,插向华煅胸口。薛真来挡,剑尖一偏,却落到华煅肩头,去势被阻。而带刀也得以转身,流火刀眼见就要劈到罗起背上,却被远处飞来的重物砸得几乎脱手,带刀匆忙间发现是一个剑鞘。却是赵靖远远将之用掌力击出以救罗起,拿捏之准,世所无双。这剑鞘来势太快,挡开流火刀之后还未停住,正好撞在罗起剑柄上,与罗起手上之力相和,长剑穿过驮星甲插入华煅身体寸余。薛真目呲欲裂,右手一扬,罗起头颅飞到空中。悠军震怖,纷纷后退。华煅勉力站起,扶住战车喝道:“挑起来。”楚容抓了一把长枪,将罗起头颅高高挑起,示威于悠军。华煅血染征衣,犹自大笑,朗声道:“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何不为国捐躯?”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极远处地平线上扬起大片沙尘,有千军万马杀将而来。薛真厉声叫道:“沐州援军已到。”陈封喜出望外,振臂高呼,反杀回去。
    悠军作战多日,此刻终于力竭,气势顿弱。赵靖遥遥对承泽比了个手势,自行飞驰而回,对悠王道:“王爷,撤军吧。”悠王坐在椅上,默然不语。赵靖按剑单膝跪下:“一时胜败,王爷何必挂在心上。”悠王终于点头,跃上马去。赵靖回望,见罗起的尸身终究无法取回,心中大恸,又怕悠王有失,只得狠心离去。
    陈封见悠军撤退,便欲追上,追了数里,猛然想起华煅叮嘱,匆忙而回。薛真道:“你看悠军兵败撤退,也是从容有度,毫不见乱。此战得胜,实乃天佑,不可再追。”陈封不解:“沐州军已到,何足惧哉?”华煅但笑不语。薛真道:“不过你若是不追这数里,戏也没做足,赵靖定会疑心。”陈封愕然,这才想起抬头一望,哪有什么援军?却见华煅身子晃了一晃,薛真一凛,连忙上前,为他解下甲胄,见战袍已经红了一半,登时慌了,用布条将他伤口狠狠勒紧,一把推开带刀,自行跳上战车,带着他疾驰回到鲤鱼道城中。
    两日之后钟回刘止朱文符明先后回营。陈封亲自去接,免不得唠叨了很久当日如何凶险,华煅又是如何英勇。更说起华煅如何以他带来的千骑拖着树枝奔驰,带起滚滚尘土,骗了自己的军队,也骗了悠军。
    众将叹服,立在前厅,必恭必敬,再不敢有所差池。不多时华煅和薛真一同出来,众将见他脸色极为苍白,胸口肩头被包扎得厚实,脸上却露出少有的欣喜笑容,都放下心来,纷纷慰问,又竭力称赞将军如何勇猛。华煅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
    待众将七嘴八舌说完,华煅方道:“众位将军辛苦了。此番得退悠军,众位将军功不可没。我定会启奏圣上。不过悠军势大,不可期望一战歼灭。众位将军且休息一日,后日便起程往永州沅州交界处去。洪西不适合坚守,也无必要之粮草供应,悠军定会放弃洪西,往永州而退,占据一城恢复元气。我们要做的,便是攻下此城。”
    众将领命。却见华煅本来颜色和煦,此时突然面上一寒,眼神如刀一般盯着雷钦。雷钦心中有鬼,早冒了一头冷汗。却听华煅缓缓道:“雷将军,为何水师那么早就入了寨?”雷钦定了定心神,垂手道:“水战已毕,末将见陆上情势紧急,便命水师增援。”
    华煅垂下眼睑,不紧不慢的道:“来人,推下去斩了。”
    众将大惊,雷钦更是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刘止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两人共事多年,对方的许多想法都非常清楚。这次雷钦大意,以为自己在水上便是不败,反想邀宠争功,却险些葬送了己方的大好形势。华煅要斩,也在情理之中。
    刘止想了想,一咬牙也跪了下来,恳切道:“将军,雷将军此次的确罪不可恕。可是雷将军谙习水战,实乃难得之人才,还望将军开恩,从宽发落。留他一条性命,以戴罪立功。”众将见了也跟着跪下,一起为雷钦求情。
    刘止见华煅还是不说话,心知此人性子奇冷,话说多了未必奏效,于是朗声道:“下官愿以项上人头为雷将军作保。”此法竟有些仿效当日华煅在唯逍面前请命的决绝了。
    华煅果然动容,许久之后道:“好吧。只罚一百军棍。”刘止心知雷钦素来心高气傲,这么一打肯定不服,但是华煅初次领兵,不打又不足以立威服众,所以忙着递了个眼神给雷钦,一面口上称谢。
    如此折腾一番,众将喜悦之情已减,纷纷告退。华煅却单独唤住刘止,两人到了后院,华煅命人上茶,又摒退众人。
    刘止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低头猛喝,却听华煅笑道:“不知大人对此战有何看法?”刘止抬眼看看华煅,见他微笑中甚有鼓励之意,便放心道:“悠军实在锐不可当。若不是将军两振士气,若不是早有午时三刻之说激励,若不是疑兵之计得行,若不是悠军远来疲惫,此战不会得胜。饶是我,钟将军,符将军三次伏击,出其不意,也未将悠军杀得溃不成军。”他顿了顿,又道,“将军调动得宜,下官甚是敬佩,只是我军相较之下实在羸弱,唉……”他没有再说下去。
    华煅点了点头:“大人此话切中要害。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招募兵马训练新军也不能解了当前之急。”刘止接口道:“所以只能以战练兵。”
    华煅颔首称是,又笑道:“听说大人在芦苇滩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威不可挡。”刘止诚惶诚恐的起身:“比之将军两入战阵,实在微不足道。”华煅凝注他,一时兴之所至,随口问道:“大人如此英勇,可有家眷挂心?”刘止沉默片刻道:“下官并无子女。少年时曾娶妻严氏,她两年前病逝。下官立誓今生绝不再娶。”华煅凛然肃容。
    两人又谈了盏茶功夫,刘止告退,行到门口复又回头道:“可惜沐州军队没能真的及时赶到,否则悠军折损更多。”华煅一笑,没有答话,待他走之后方从袖中取出得世之珠,默默的凝视着珠中影像。
    仁秀六年元月,辅国大将军华煅一战成名,柴家滩迎敌,斩了秦亥罗起,重创冷延王承平,天下敬服。不到两日,捷报又传,原来华煅自苍河登陆之时就已调动沐州兵马在沅州以南伏击悠军。悠军再次大败,退回漠城。其后隐隐绰绰有更多的消息传来,原来沐州军伏击之时赵靖血战护送悠王离开,沐州刺史孙统箭法盖世,以九连珠箭攻其不备,重创赵靖。悠王严禁谈论赵靖伤势,然而终于纸包不住火,赵靖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被泄漏,而泄漏之人在被查出当天便被悠王杖杀。
    连年征战,百姓对此已是漠然。只有从未经过战乱的锦安和凤常百姓最为振奋。凤常一带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像过年一般,爆竹声此起彼伏。
    凤常边上一座小小院落里却安安静静,似乎跟外界毫无关系。
    天擦黑的时候,一个少女牵着马儿走出马厩,却没有立刻走,只是站在那里搂着马脖子,一边低声安抚,一边等待着什么。一个中年男子从前院转进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少女。正是迟迟和骆何。
    迟迟看着骆何低声道:“爹,我同赵靖本有三年之约,这期间不再来往。可是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漠城。”
    骆何久久不语,神情中痛惜担忧依次闪过。迟迟心里难受,走上前去扶着父亲坐到石椅上,自己蹲在他膝边:“爹,钟情于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骆何一愣,就听见迟迟低声道:“如果有个人,让你恨他,又牵挂他,想要离开他,又想要永远在他身边,这算不算钟情?如果我心里又矛盾又痛苦,可是想起他还是会笑,这算不算钟情?”
    骆何叹了口气,抚摸她漆黑的头发。迟迟把下巴搁在父亲膝盖上,又继续说:“我的心事历来都瞒不过爹。起初我想跟大师在一起,求而不得,又有了许多误会。我越恨他,便越放不下他。后来我明白了他的心志,敬重他,不愿意难为他,所以自己倒释怀了。可是对赵靖,我不想再释怀一次。”
    “赵靖远非完人,可是女儿敬他百折不回之勇气,服他决不相信命运之慷慨。这些,却也还不是女儿钟情于他的理由。天下事,哪有许多道理可讲。
    骆何面色终于平静,反而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他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迟迟笑容嫣然绽放:“女儿听的是自己的心,何须将终身托付他人?”骆何仰头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又道:“你比你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话未说完,手上用力一送,迟迟身子凌空飞起,稳稳的落在马鞍上。
    “去吧,赵靖不是普通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挎的。”骆何负手道。
    ――――
破阵催(五)
    (五)夜语
    下了几场雪,一路经过丘陵旷野都铺了一层皎洁的白色,到傍晚的时候,夕阳刚刚落下,金辉散尽,愈发显得天空黛青,只有天际一弯月牙有种一触即碎的单薄。
    迟迟勒马,远处是整齐有序行进的,正是胡姜大军,军队浩大,见不到首尾。虽然还未开战,她却隐隐嗅出血腥的味道,心头一阵恶烦。再往前是马关屯和蝶山坡,被承泽司马率分别把守,之后就是漠城。迟迟花了一日才绕过去,偷偷溜进了城。
    城中盘查极严,大街小巷不多会就有全身甲胄的兵士巡逻而过,一句呼喝都没有,只听见走路间剑鞘碰到铠甲的声音。百姓倒不恐慌,盖因悠军极为自律,并没有骚扰民宅的迹象,只是气氛太过凝肃,连街上玩耍的小孩都不敢太大声喧哗尖叫。
    迟迟住在客栈,四下打听,真的无人敢多说一句赵靖的伤势。
    迟迟摸准了军营所在,却几次都无功而返。悠军戒备太过森严,无论白天黑夜,都有无数兵士目光灼灼,一丝异动都不放过。迟迟见那些兵士神情肃穆,隐隐有哀伤之意,心头砰砰乱跳。那夜星光黯淡,迟迟摸到军营门口,找准一棵大树伏低,将手中纸人掷下,立刻变成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女,神色恍惚,裙裾不扬的走过去,自然引起注意。趁众人目光被吸引,她轻轻跃起,落到营内,几个闪身摸进一个帐篷。有兵士刚好进来,后脑吃痛,张嘴要叫,却被迟迟极为麻利的塞了团布到嘴里,呜呜的出不了声。那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冷虹剑架到脖子上,眼神中一点也不恐慌,却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迟迟低声道:“你们元帅在哪里?”那少年只是摇头,迟迟冷笑两声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自己知道不过是色厉内荏,所以在眉头一皱目露寒光的时候手一抬,迅捷无伦的削下那少年耳边的头发。少年却不为所动,只是把脸转到一边。迟迟挖空心思放了许多狠话,栩栩如生的描述了一番自己折磨人的手段,将布团拉出少许,又问:“你说不说?”那少年说话自然含混,仔细听去,原来说的是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找到元帅。迟迟又好笑又佩服,只得一掌击在他后颈,将他击晕过去。她匆匆忙忙脱下那人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喂了他两颗酣梦丸,塞到床下。
    她仗着身法轻灵,在营中乱转,一见到其他兵士就立刻循规蹈矩的低头垂手,虽然不熟悉地形,倒摸遍了一大片营地。远远瞧见一人身影熟悉,正是高承福,心下大喜,忙跟了上去。却见承福径自走向一名小兵说话。迟迟竖起耳朵细听,心中大奇:承福一贯冷峻自傲,怎会语气如此温和,神情也有些暖意?那小兵低声答话,迟迟恍然,原来竟是个女子,还是她的十分熟悉的碧影教教主蓝田。
    只听承福道:“你守了将军大半夜,且去歇息。我去好了。”蓝田摇头:“我不放心,你明日又要领兵。该服药了,我现在端去。”承福见她固执,也无可奈何。迟迟听了心头顿凉,也忘了隐藏行踪,不由自主的跟着蓝田走。蓝田何等机警,觉察身后有人,闪到拐角,待来人转过,便合身扑上,匕首抵住来人胸口,碰上迟迟清亮却有些忧伤的双眼,低低的哎呀一声,松开了手。迟迟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他怎样了?”蓝田瞟她一眼,道:“前三日十分凶险,现在却已经好得多了。”
    本来一直有一种坚硬的力量从脚尖开始撑到头顶,此刻突然松了,她脚下险些一软,却又迅速的直起身子。虽然极力自持,到底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
    蓝田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到伙房里端了药,在前面领路,七拐八绕到得一处门口停下,想了想,将药递到迟迟手里:“你端进去吧。”一边替她把门推开,又在身后合上。
    屋里灯火极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迟迟将药放在桌上,剔亮银灯,火光照亮她脸庞的那个瞬间,床上那人已经半坐起来,哑着嗓子道:“阿田,几更了?”一面说着探头看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怔。
    赵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因而脸庞轮廓更加分明。浓眉还是一样飞扬跋扈,神色却略见憔悴,胸口包扎着厚厚的布条。两人一时默然无语,只听见灯芯燃得厉害噼啪爆开的细小声音。
    “二更了。”过了半晌,迟迟低声道。赵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掀被坐起。迟迟怕他牵扯伤口,忙道:“你别动。”便将药碗端过去。赵靖接过,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
    迟迟双颊滚烫,别过头去。赵靖举碗饮药,喝得很慢,好像一点也不怕苦。待迟迟窘迫稍减,他刚好放下手,迟迟取过他手里的碗,退到桌边一放,自己也挨着桌子坐下。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好像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那些心事,那些千言万语,好像海浪一般摇晃,只觉得头有些晕,反倒一句也说不出来。良久,迟迟终于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赵靖对视:“你的伤,怎样?”赵靖微笑:“养了十多天,已经没事了。”迟迟却注意到他动作要比平常缓慢,心里不免难过。赵靖道:“你进到这里,他们没有为难你么?”迟迟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兵服道:“只有我为难了别人的份。”赵靖一愣,迟迟挑了挑嘴角,两人一起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迟迟好奇:“你居然也会受伤成这个样子。”赵靖苦笑:“王爷的马中了箭,我将坐骑给了他。几百人一拥而上也就罢了,那孙统的箭法实在厉害,我躲了前八箭,终究没有躲过第九箭。”迟迟遥想当日千军万马中的情景,不由后怕,却听赵靖又道:“不过坏人活千年,我自然不会死。”迟迟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赵靖眼中笑意深浓,却止不住关切安抚之意,她想起来时对父亲的豪言壮语,飞红了脸,却忍着没有低头,只道:“你还是躺下吧。”赵靖却指了指床畔的软榻,又指指屋角的柜子:“那里还有被褥。你也倦了,暂时在这里休息一宿可好?”
    两人都是磊落不拘小节之人,所以迟迟倒没有迟疑,取了被褥铺在榻上躺下,手一扬,挥灭灯火。
    黑暗里他们听见彼此的呼吸。那么亲近,好像是久违的熟悉和温暖。静下心来,在一片漆黑当中嗅觉和听觉特别灵敏。他能分辨药香当中还有别的清香,象朝露和青草的味道,他回想起灯火下她垂下眼睑睫毛长长的影子,小巧的下巴,带着顽皮笑意的嘴角,还有嘴角边很浅的梨涡,忽然有种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他听见自己胸口的血液流动的极快,伤口处却一点也不疼痛。
    “迟迟。”
    “嗯?”
    他却沉默,她自然不耐:“你叫我做什么呀?”
    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呼唤一个名字太多次,未免会有些上瘾。
    她气恼的哼了一声,他盯着头顶看不见的房粱,悠然道:“自雪山回来,我想了很多。”
    她安静了一会,道:“我明白,我都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观影琉璃珠的故事。”
    静夜里,少女柔和的声音如月光流淌过。那些痛苦疑惑无奈她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这一刻却终于说了出来。
    赵靖默默听着,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渐渐明朗起来。等她停止,他笑了笑道:“记不记得雪山上的碧鸟?其实每一年,只有不到一成的碧鸟能够飞过雪山。山顶风急,逆风而行稍有差池就要粉身碎骨。”
    迟迟笑道:“这么危险,岂不是很糟糕?”
    赵靖哈哈一笑:“若不危险,若大风没有莫测神威,飞过雪山又有什么稀奇?那一成剩下的碧鸟才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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