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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遣绣烟打探消息,得知杨夔中了榜眼,欢喜得一夜未眠,次日原想再约杨夔,表明身份,因大梁朝早有中举的进士,向皇帝求娶公主郡主的先例,皇室女子若被求娶,只要本人无异议,皇帝一般都会应允。一来可以笼络士子贤才的人心,二来中举的进士,多是千里挑一的英才,皇帝女子嫁了他们,也算不枉了。
走入宣室殿正殿,那暗沉沉的堂中空无一人,何良一扬手,嘉善便知皇帝是在东暖阁等她。东暖阁是皇帝寝室,且只有皇后侍寝,才可入东暖阁,寻常嫔妃,即便位份再高,也只能入西暖阁。
皇帝正坐在暖阁的两扇长窗下,批着奏折。思治一身明黄双龙绉纱寝衣,那灼灼的颜色在滟滟的烛火下几乎要耀花了双目。
嘉善尚未行礼下拜,思治赶忙伸手扶起,笑道:“家常小聚,还要这等拘礼么?”
嘉善半是打趣半是激赏道:“臣妹行的并非面圣之礼,而是恭贺兄长金榜题名,高中探花!”
思治方才回过神来,抚着下巴道:“就你这张巧嘴会说话!”起身负手而叹,道,“为兄当日也是一时兴起,此刻才知,为政理国,要的不仅是才学,还要有权谋机变!”
嘉善妩媚笑道:“皇兄才即位,还须慢慢来,倒是太后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兄要眠食寒暖,保养得宜才是啊!”
思治感触良深,道:“嫔妃们日日也是这些话,朕只觉得她们,只要想要分得朕多一点儿的宠爱和权势,今日听这话从妹妹口中道来,为兄才觉得暖心。”
何良捧了茶上来,思治端起绿玉斗吃了一口,道:“妹妹尝尝,江南新贡的顾渚紫笋,”停了一停,又道,“父皇的子嗣不多,只有我们兄妹五人,大皇兄因着他母妃的事,又常年在领地。德善为了国家,远嫁他乡,所以兄长绝不让你嫁得远了,且要为你选一位品貌才学俱佳的驸马!”
嘉善几乎听到了一颗心在胸腔里有力地跳着,双颊微微有些发烫,犹说笑道:“那妹妹可要寻一位比皇兄才学文章还要好的!”
越说到最后,却是越发地声如蚊蚋,思治只觉得妹妹可爱,笑道:“那是自然,不仅才学要高于为兄,而且前途无量,必得是朕打算在朝堂上重用的!”
思治朗声一笑,他知道艾尼瓦尔虽是罗兹世子,只因生母是中原人,自幼饱读诗书,才学出众。
嘉善低眉一笑,她知道本次殿试的前三名,头名状元赵春秀,已年逾四十,断不可选取作驸马,榜眼便是杨夔了。
如此兄妹虽是两般心思,却只道对方与自己想得一样,饮茶谈天,尽欢而散。
杨夔这几日也很忙,忙着赴宴应酬谢,接受道贺。范承渊那一椽陋屋,顿时门庭若市起来。
这日杨夔送走了访客,正望着碧绿的桐叶间渗下的一丝一丝的日光,泡了一壶浓茶闲坐,忽而范承渊走了进来,招呼杨夔道:“叔云,快与我去会夏左相,左相大人才下朝,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一会用了午膳歇晌,越发的没空了!”
杨夔的答卷论及江南水患时,虽然切中时弊,然而言辞激烈,不为冯道宗所喜,故而未能入围,幸而左相前来督察,无意中发现,才将其答卷列入进士及第。
左相本就有意让杨夔买他这个人情,收为己用,自是有法子让杨夔知道。范承渊与蒋左相家,现下虽门第悬殊,当年也是连过宗的,范承渊一见此良机,还有个不奉承的,所以今日便要领着杨夔入夏府道谢。
夏府正是绿荫幽幽,池水生凉之时,杨夔被一位眉目秀洁的小厮,引入垂花门,只觉得置身神仙洞府,锦乡丛中。
可巧左相一位朋友相邀,须用了午膳才回,但左相临走时留下话,要杨夔与范承渊稍等,二人不敢违逆,只得入了书房静等。
书房中案几宸翰之宝,一应俱全,精致的博山红泥香炉时,焚着苏合香,案旁有一竹榻,窗外密密植着阴翠如玉的花树,映得几簟生凉。
原来韦氏这半年来一直病着,东府中竟是由二小姐蒋亦菡主持家务的。亦菡知道家里来了客,想着母亲病中不便接待,倒也少不得自己出面去会客。当下便打定主意,去书房走个过场。
范承渊和杨夔正坐得无聊,只闻步履轻快,一位淡玫衣衫的女子,分花拂柳而来。那女子的桃花短襦的领口和袖口绣满花叶,衣襟却极简素,只斜绣着一枝淡烟绿的茉莉,轻浅地开着几朵洁雪似的白花。
亦菡见了礼,献了茶,又说了几句话,又轻轻巧巧地出去了,杨夔没有注意,她的双靥如染了胭脂般,比来时红了三分。
范承渊却看到了,心下忖道,这位同乡也真是有本事,才学好也罢了,桃花运也这样旺。那日在如意茶馆见的那人,分明就是个女子,她身上的百濯香的香气,绝计错不了。那东西染衣百日不去,且非皇室女子,任你如何有钱也买不到。如今又得左相小姐青睐……他的唇角一挑,露出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不屑。
丞相谭杰卧在书房的碧纱橱里,正握着一卷书,半眯着眼儿,范承渊替他捶着腿,形同仆役。
已是黄昏天光渐黯,几片早凋的杨柳叶子落在庭前的青石板地上,籁籁有声。谭杰冷笑道:“那蒋伯安果真想为嘉善公主和新科榜眼做媒么?哼,他倒会做好人!”
范承渊唯唯称是,谄笑道:“不仅如此,杨夔已被他收拢了去,若是再娶公主……可是如虎添翼啊!蒋家已有了一位懿妃娘娘了!”
谭杰的眼底掠过一片阴霾,阴笑道:“岂可叫他遂愿!我谭杰这些年在官场上也不是白混的!”
范承渊低低笑道:“在下有一良策,还请丞相听了参详!”
谭杰扬一扬脸,范承渊才道:“陛下近日议及收留罗兹世子一事,依在下的愚见,不如丞相出面,为嘉善公主与世子做媒,既遂了陛下的心,在皇上面前买个好,公主的大媒,又不会便宜了他人!”
谭杰拊掌道:“这主意不错,其实世子的事,不过是我有意要与那姓蒋的杠上一杠,若因此得罪了皇上,也是不值!到底是你,想出这样妙的主意,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场。”
范承渊笑而不语,适才在蒋左丞家里,他也以同样的理由,说得左相心悦诚服,蒋伯安当即决定,向皇帝建议嘉善公主下嫁世子。
范承渊心想,到底谁能做公主大媒,就看谁跑得快了,不管结果如何,杨夔这驸马是休想做成了。
第十一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建章元年八月二十二,皇帝下旨,封罗兹世子艾尼瓦尔恩义伯,赐名思羽,尚嘉善公主为妻,择日完婚。
嘉善公主因自幼长于大明宫,宫外未有府邸,皇帝特赐自己做亲王时的府邸,为公主府。这天大的恩赐赏下来,有人说是皇帝心中亏欠德善公主,才在嘉善公主身上被偿,有人说是因公主的母妃生前与郭太后交好,可无论别人说什么,在嘉善看来皆无所谓了。
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坠冰窟,别人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罢了。
宫中既知皇上如此看重公主,便也纷纷来贺。一时永信宫的门槛都要踩破了。
各宫嫔妃流水价送来各样珍宝重器,太后那里自然也不能少,到了下旨的第三日,太后便凤驾亲临永信宫,送来衣料首饰,不计其数。
嘉善看着那堆得小山似的贺礼,不由想起姐姐出嫁时的冷清,一母同胞的姐妹,相隔不过半年,所受的待遇竟是天壤之别。
太后赤金嵌翡翠粒的护甲敲在净瓷茶盏上,静日中一声轻响,一旁薛姑姑笑吟吟道:“太后这些只是小小心意,皇上的才是大宗儿!”
嘉善行礼笑道:“皇兄给的嫁妆,足够从长信宫排到司马门的了,看着皇兄的心意,嘉善只是想起姐姐远嫁前,从她的嫁妆里,挑出一份,说是留下往后出嫁时的贺礼,虽然不多,却也是一份心意!”
说话之间,绣烟已经捧出一只填漆梅花式捧盒,几件衣物之上,盖着一方红丝帕。
太后赞许叹道:“德善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若不是情势所逼,哀家何以舍得她远嫁?”
绣烟揭去丝帕,太后与薛姑姑同时看去,那面上的喜色却渐渐转作灰败,良久,太后沉声问道:“哀家记得当初德善的嫁妆,内务府各样皆送了样子来,皇帝也如数拨了银子,怎么就让德善带着这些东西去的罗兹么?”
玉清今日亦是替颍王送贺礼来的,看了眼前情形,心下早已了然,唇角挑了一抹冷意笑道:“宫里的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想必太后也是知道的!”
太后切齿笑道:“这起不知死活的奴才,平日里拜高踩低也就罢了,德善公主的嫁妆,事关大梁体面,他们胆子倒真是不小!祖娥,你吩咐下去,将内务府总管李运忠发到慎刑司处置,其余凡参与置办德善公主嫁妆之人,交慎刑司审了,一并论处!”
薛姑姑领命去办了,太后坐了一会儿,由玉清扶着,一径出了永信宫。
永信宫蕊吐丹霞,垂柳飘风,那碧绿的枝条如一条条绿丝绦,摇摇难依。
太后拍拍玉清手背,笑道:“你到九月里过了生日,也满二十七岁了吧!”
玉清有瞬间的感激,道:“太后竟能记得奴婢的生日,奴婢……”言犹未尽,先红了眼圈。
太后笑道:“你才来的时候,才五六岁,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心里头,早已把你当作半个女儿了呢!”
玉清垂首道:“奴婢承太后厚爱,实在惶恐……”
太后启唇笑道:“惶恐什么?这都是你言语行事得体,是应得的!”
说话之间,薛姑姑已迎面走来,正要向太后回禀,太后一抬手道:“你办事,我还有个不放心的?不过一群奴才,不值得我费那个耳力,咱们还是跟玉清多聊聊吧!”
玉清翩然下拜,道:“太后姑姑恕罪,奴婢亦想多聊一会儿,只是今日王爷应敬远侯之约,到围场狩猎去了,奴婢还要回府督促着准备晚膳,招待侯爷呢!”
太后笑指玉清向周姑姑道:“你看看,倒像个主持家务的女主人!罢了,我们两个老太婆也不留你了,回去好生伺候王爷,到时候,哀家自有恩典给你!”
玉清面色微微一滞,平静道:“奴婢告退!”
待得玉清走远了,太后望着青篱上攀着的几朵玫瑰花苞,淡淡道:“办完嘉善的事,咱们也该替思淳忙活起来了!”
薛姑姑略有沉思,道:“太后难道想立玉清做嫡妃!”
太后深深望了玉清一眼,道:“这孩子终究不辜负哀家所望,将思淳的心拢得死死的。可是,若立她为嫡妃,哀家可担不起朝臣们的责骂,说哀家叫一个官奴作亲王嫡妃,苛待了庶子?”
薛姑姑点头笑道:“王爷总是要有一位嫡妃的,只是有了玉清,再多的女子进了王府,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太后微笑,道:“只有我们的人在他身边,又这样得宠,我才放心。”
西天上的半截残阳,殷红如血,如一大团朱墨洇在淡灰蓝的天穹。
公主大婚那日,西京城内灯火通明,路旁伸出的红纱灯笼,将树叶都烤得焦了。嘉善公主被抬入一间屋子,隔了朦胧的红盖头,看不清周围之物,只觉得漫天匝地的红,扑面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嘉善如槁木死灰,又惴惴忐忑,她盼了多少年的夜晚,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她害怕驸马的到来,又知道不可逃避,退无可退。
不知等了多久,只闻一串杂乱迟疑的脚步,是公主府里的小黄门,扶着思羽毛进来了,嘉善的心跳一下子急了起来。
思羽倾斜着身子坐在嘉善身边,隔着一拳之距,嘉善仍可以清晰地闻到浓烈地酒气,面上一凉,盖头被人揭去,大红流苏在凤冠的东珠上一扯,幸而没有挂住,还是揭了下来。
那人满面□,酡颜明目,既有罗兹人的野性,又有中原人的温润。绣烟端上交杯酒,是西域进贡的玫瑰清露的葡萄酒,嘉善狠了狠心,仰脖喝了下去,思羽才喝了许多烈酒,乍一咽下这甜如蜜水的酒,便如咽下的点心上撒了过多的糖霜,甜得发腻。
嘉善这里犹自不知所措,只觉鸾榻沉沉一陷,思羽竟自顾自地睡去了。嘉善将褪至肩上的盖头掀到地上,积蓄了多日的郁结终于喷涌而出。
“绣烟,绣烟……”她厉声叫道,绣烟忙奔了进来,一边摇手一边道:“公主千万要沉住气,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千万不可叫旁人看了笑话!”
嘉善勉力咽下心头的愤恨,瞪了一边熟睡的思羽一眼,阴恻恻道:“给他脱了外头大衣裳,给他盖被睡下——只盖条单被即可。”
绣烟微微一笑,道:“公主又不是了,秋气渐凉,若冻坏了他,公主岂不要担这个不贤的名儿!”
嘉善不语,忿忿走至旁边碧纱橱上,闷闷地坐着去了,绣烟这里才将思羽的鹤氅脱了一半,只见眼前一团红色闪过,定睛看时,竟是菊花妆缎缝制的一只荷包,上面疏疏地绣了几朵玉兰,绣工远不及中原精致。
嘉善见绣烟从思羽身上拾起什么东西看,不由好奇,走过去一瞧,又撇嘴道:“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绣品,在中原一时要一百件也有!”拿过来轻轻一捏,微觉有籁籁之声,她毕竟年轻喜爱猎奇,打开荷包一看,一张折起的玉版宣掉了出来。
嘉善打开看时,是抄录的一首宋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绣烟笑道:“不想驸马还是个风雅之人!”
“风雅?”嘉善脸上不屑与悲悯交错,“你没看见这字迹细致,是个女子的笔迹!”
绣烟又凝神一看,果然不错,但事到如今,只得规劝道:“公主别恼,管她什么样的女子,娶了公主,纵有若水三千,他也只能娶这一瓢饮!”
嘉善向榻上颓然一坐,道:“早知如此,皇兄又何必点这鸳鸯谱!”
绣烟怕公主将所嫁非人之恨,怪罪到皇上身上,只得劝道:“贵妃娘娘不是同公主说了么?是蒋大人在皇上面前提的这事!”
嘉善淡淡看了她一眼,似已木然,刺满花绣的广袖底下,十指却深深地陷进肉里。
思羽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明窗前,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草原的女子虽然闲时也会缝缀兽皮做衣裳,却没有中原女子的柔态。这样的温文尔雅,他只在母亲身上看到过。
嘉善被榻上的微响惊动,淡淡地转过脸来,道:“醒了?”
思羽“嗯”了一声,他的中原话说得很好,但在罗兹,他只跟母亲流利地说过,嘉善瞥了他一眼,拿过手中的一条素绒夹衣,轻轻放在思羽面前,仍是淡然的口气:“三日后要回门,你穿上这个。”
思羽低头一看,并不宽阔的衣襟上,绣了几百只五彩鸳鸯,不禁惊诧道:“罗兹国中最好的绣娘,也没有这样的手工!”
这时绣烟正指挥着小丫头们摆早膳,笑道:“大梁国中最好的绣娘,也不及我们公主的绣工!”
思羽昂首笑笑,母亲是大梁皇室宗亲,论起来公主到底是他的表妹,他原以为定是金尊玉贵的娇女,却不想竟有这等本事。
秋光潋滟,胜似三春,庭院中摆满了各式珍品秋菊,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苦的香气,渺茫而悠远。
嘉善却并未看到思羽眼中的赞叹之意,只悄悄扯了扯绣烟的衣襟,道:“那件事对他说了吗?”
第十二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杨夔在兵部做了一个闲职,从六品的主事,每隔三两日,他就会去城南的醉仙酒馆买醉。几日前有人约他去西京的玉真观,拿出叶贤弟与他八拜为交时的扇子,告诉他,那个与他谈笑间,橹灰飞烟灭的叶贤弟,竟然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
为什么造化如此弄人?才子配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他十年寒窗苦读,不及那个政变中抱头鼠窜的世子?
青壶白盏,映着琼浆如药,苦涩难咽。杨夔却要一路坚持下去,怯懦的兄长,凶悍的嫂嫂,他此生此世都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一双细白的柔荑抚上他的肩头,恍惚中,似是男装的嘉善玉立于前。杨夔下意识地捉住,那人并不反抗,又把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小姐,这是在外头!”云锦悄声提醒到,小姐去会昌寺上香,途经此处,本想买些蒋左相爱吃的杏仁酥带回去,却不料遇到了新科榜眼。
亦菡游目四顾,半日点头道:“他必定是一个来此,醉成这样,可怎么回去?云锦,快叫人抬他到咱们车上去。”
云锦低声反对道:“小姐可是一人出门的,带上他,是否有所不便?”
亦菡蹙眉道:“难道把他扔这儿?他好歹是父亲的门生,咱们把他带到玉真观去,大长公主会照顾他!”
杨夔在朦胧中,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只跟着嘉善走,嘉善温柔的怀抱就在眼前,终于,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