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微笑则弄得我的心一紧一紧的。
岳母和颜悦色地问冷婷:“姑娘在哪儿上班呀?”
“丰收保险公司。”
郑眉也不自然地问:“工作是不是很忙?”
“有一点,还可以吧。”冷婷很配合地转头看了我一眼,边吃边说,“萧寒工作好忙的,我们经常见不到面。”
岳母脸上慢慢绽开来的笑比哭还难看!在她瞄向我的眼神中,我很明显地感觉出她的无奈和哀伤。
我没讲什么话,尽量装得轻松,但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酒。鲍鱼上来时我只是用钢叉的尖儿蘸了蘸鲍汁抿了抿,妈的这还是我此生头一次吃拳头大小的鲍鱼哩,现在只记得个钢叉的味儿,还不如猪八戒吃人参果……
当时我暗想,如果能用彻底原谅郑眉的代价来交换冷婷与我的和好如初,就是让我扑到彼德怀里哭着叫上一声大哥也心甘情愿!
吃完饭,我心急如焚。岳母仍是泪人,唉声叹气,我的脸色肯定不好。后来岳父和岳母将我拉到一边,他们打发郑眉和彼德去发动车子,让冷婷坐在桌边喝茶,冷婷会意将头扭向窗外。岳母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钱的上面放着郑眉那天执意给我的卡。
“小寒哪,妈和爸对不住你啊,小眉这孩子……”她把钱和卡递给我,“这钱也算他们的一点赎罪,你就收下吧。”
两位可怜的传统的但自尊已几乎完全被撕破的老人,战犯似的颤抖着站在我面前,像等待宣判一样紧张地望着我。看着岳母红红的眼睛和岳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
我缓缓摇头,声音哽咽:“爸、妈,不必了。这是我同郑眉之间的事,与二老无关,你们为我们费了太多的心了……”
岳母哭着说:“我可怎么向你的父母交待啊!”
我保持着微笑,用力将岳母握着钱的手推回去,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来解决。您也看到了,我是要同郑眉……分开的。请二老不要再操心了。你们要注意身体。”然后我快步走到冷婷身边,“走吧。”我拉起她的手看也没再看岳父母,迅速走出房门。
郑眉在酒店门口等我们,我说:“找时间我俩将手续办了吧。我们先走了。”
郑眉看着我轻轻地点点头。
冷婷未与她打招呼,我们从她身边走出庭院大门。
我正要拦的士,冷婷猛地甩开我的手,坐到旁边停着的一辆的士里,在我的惊愕间,车转头开走了。我连忙打电话给她,她那边早有准备,铃声一响就被她按掉。我不停地拨她不断地按,到后来,她索性关机……
可能什么都结束了……
已经凌晨3点,我下楼到士多店里买了两瓶啤酒,回到家猛灌一气。喝得猛了,一摊酒液顺着下巴和胸脯洒到床上,我就盘腿坐在潮湿的床单上直至天明。
一直坐到早晨8点,我始终醒着,很疲乏,但毫无睡意。双目肿胀,头很疼。我到楼下肠粉店吃了碗肠粉,买张《深圳早报》,摇摇晃晃来到百合大厦28楼编辑部。
我不敢再给冷婷打电话了。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起她曾认真地对我说过:“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我是自私的!至少我忘了冷婷是一个有血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她不是我的道具,即便是现在,我敢很痛快地说我是发自肺腑地爱她吗?我不知道。并且,从另一个角度说,我真的没有资格去爱她。
黄总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关上房门。平时不抽烟的他拿出盒中华来,递给我一支自己也叼一支,点上烟后,我心情稳定下来,努力将自己从乱七八糟的回忆中挣脱到工作中来。
窗外阳光舒缓地照射进来,与空调吹出的冷气相融合,屋子里呈现出一片明净与温和。黄总脸上不见了以往的严肃,换之一种年轻人的率真。
“最近一段时间萧寒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怎么回事?”
我当然不能同他倾诉我这家毁人散又丢了女朋友的悲惨故事——这都尽是些什么样的事儿啊。
我说:“的确家里有些事,不瞒您说我准备离婚。”
“嗯。”他果然毫无半点吃惊神色,停了停说,“找你来是想透露些消息,因为从这一段的工作来看,你要比其他人要稳,所以,今天咱们的谈话内容暂时不要散布出去。”
黄总告诉我更让人沮丧的消息:报社上层几位领导相互抵触,都想独揽大权,胡水副社长将社长吴村拉拢到他那边,准备将一亲信弄进来顶替黄总。副总编刘凡见势不妙立即见风使舵开始半公开地指责黄兆峻工作不用心、把编辑部弄得散沙一片等等。也就是说报社编辑部门要重组,支开黄兆峻。
黄总突然间就成了孤家寡人,他再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看中了我。
“试用期早已过了,但工资问题还迟迟定不下来,我要透露给你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说到这儿,黄总颇显无奈:“聘用时我答应大家试用期3000元,转正后调至5000。但胡水和吴村提出‘不但不涨,反而要降’的理论。他们认为深圳市打工工资平均线是1700多元,报社员工就应该以此为基数,根据工作表现按百分率增薪。而像你和大仓的工资要高些,高出普通员工500元。这样,你们的薪水甚至还不如试用期时多。”
《早安,深圳》23(2)
“大家议论您要离开报社是吗?”
“是胡水造的谣,我从来没有要离开报社的意思,要走也是最后一个。”
他的话我好像听明白了,意思是要我联络众兄弟姐妹做他的后盾与胡水之流进行抗争。除了每天打交道的这10名编辑记者,其他人都已弃他而去。他只有发动群众力量,夺取阵地
。至于工资方面,我们有两个专职的会计,降薪的事从他们那多少得到些耳闻。但老总们的工资仍是要再涨的,目前他们的工资大多持平在每月1万。周荭悄悄告诉我们,几个老总经常在一起分钱。“那场面跟分赃似的。”周荭气愤地说。
投资商很少来报社视察,数百万的款项一早儿就放在银行里,像胡水这种素质的人肯定消停不了,我猜他垂涎这笔钱连杀了我们的心都有!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目前能代表大多数。”黄总将身体靠在皮椅背上,看着我说。
我想了想,说:“谢谢黄总对我的信任。这个消息很让我吃惊。我就不客气直说了:如果事情像您所讲的那样,那么至少我会选择辞职。”
“嗯,他们呢?”
“他们?”我心里暗想:怕不是你早听取了叶惠玲的意见吧,她可是同我们一个坑里猫着的,她就是再记恨我,也得替大家说句公道话吧。
《早安,深圳》24(1)
事情来得果然突然,就像一个人犯了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带走第二天就被判了刑一样。黄兆峻被停职了。
对于黄兆峻的工作安排,吴村、胡水之流肯定是费了很多脑筋,包括黄总与我谈完话的翌日召开的全社大会,也是他们预谋了好一段时间的。
黄兆峻本人对他们一伙的举动早有预料;这应该是他的聪明之处,似乎,胡水一伙在此之前也给了黄兆峻一些暗示,黄虽说对种种暗示未做出敏感反应,实际他心里早已做好听之任之的准备了。我猜以他的身价和气度,更多的是不稀罕与这帮人搅到一块儿去——他与他们有质的区别。
在创刊之初的全体大会上,几位老总一溜齐坐在主席台前,个个面色红润、光亮鲜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年轻人那股跃跃欲试的劲儿。除了黄兆峻,他们都做了冗长的发言,有意思的是每个人在发言开篇均对黄兆峻的加盟感到欢欣鼓舞。吴村自豪地说:“我们三请黄兆峻总编,最终以真诚打动了他。以我们的前卫机制和科学化平台,激发了黄总挑战事业的劲头。他终于潇潇洒洒地来到了我们的队伍中!”
不可否认,黄兆峻的新闻业务水平在国内都是数得上的,他的数篇报道曾获过中国新闻奖,他的一些新闻作品甚至被收入专科教材。在深圳,黄兆峻更是名副其实的文化名人,他已经出了十余本书,包括新闻理论、散文集和小说集。这样的名人像极了明星,平淡无奇的吴村、胡水之流对黄兆峻是望其项背的。所以有幸将这文化明星请来,最初的兴奋感是很大的。
当时的分工安排是黄兆峻一个人统管编辑部,胡水、刘凡主抓广告、发行等外围的经营类工作,作为副社长的胡水配合黄兆峻编辑部的工作。哪知黄兆峻根本看不上胡水,再说胡水的业务能力在我们这群编辑记者眼里实在是狗屁不如,所以编辑部工作逐渐封闭,别人根本插不上手,这导致了胡水一伙人开始琢磨颠覆黄兆峻。
胡水虽平庸,但来头也不小,据说此前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任过职,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与萨马兰奇的合照。他也搞过报纸和期刊,有着很强的策划能力。听他自己的介绍给人感觉除了名气不够外其他方面均胜黄兆峻一筹。
报社高层间的斗争在全社大会上开演了。在开会之前,黄总把我和齐仓叫到他的办公室。先透露了一点会议内容:吴村、胡水要弹劾他!
“你们不要激动,不要在会议上发表过激言词。”黄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要有理性、冷静地发言,指出报社目前的缺点,从如何办好报纸的角度来谈问题,不可带有任何个人色彩,也不要偏袒我。”
齐仓有些吃惊,看看我又看看黄总,结结巴巴地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黄总我听着怎么感觉像个事变?”
黄总笑了:“谈工作,你只管谈好你的工作就成了。”
我说:“黄总您放心,我会按您说的去做,但我会有主观色彩的,因为我要从业务的角度来看问题。另外,报社高层怎么调整与我们没关系,但我们应该有起码的选举权,要尊重工作,任何事如果脱离了工作乱搞的话我们这些一线的员工会不答应的。”
黄总点点头,目光充满信任。
昨天与黄总密谈时是我先说出以集体辞职来对抗吴村、胡水的,没料到正合黄总的心意。其实当我说出用选择辞职的方式来对抗时,黄总满意得差点乐出声来,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没到那一步,现在我们要稳扎稳打,杀手锏要留在最后,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惊人!”
他让我听听众人的意见,哪知我还没来得及挨个谈,第二天一早就开会了。
会议气氛有些紧张。吴村脸上的两块赘肉青光闪闪,胡水面相严肃,刘凡也瘪着嘴。以前开会,这几个人或搔首弄姿或满面笑意给大家以亲近之感,特别是胡水,长得跟晒糠了的水萝卜似的也在那儿装成纯情小生状,说话偶尔还带点“哦”、“喔”、“是不是呀”的女式尾音,那股子骚劲儿弄得人直牙碜,恶心之极。
大会由胡水主持,内容是两件事,第一件关于高层领导调整工作范围和职能,第二件关于试用期结束大家的转正问题。
吴村发言,宣布由副社长胡水暂时兼管编辑部全部工作,待新总编到来后再分管其他部门的工作;刘凡主抓广告经营和发行;黄兆峻总编目前暂时停止业务工作,协助后勤。
宣布完调整决定,员工们立即议论开来,会场秩序有些乱,胡水像法官那样啪啪地拍了几下桌子:“为什么要进行高层调整,就是要严格管理报社的秩序加强纪律,我看大家是散漫惯了,从今往后,上下班打卡,无论官民一视同仁,违纪者罚!”
黄兆峻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脸上露着未置可否的笑,两脚在桌子底下悠闲地晃动。
接着,吴村宣布第二条内容,全体员工经试用期的试用,均转为正式员工,但属于聘任制,一年一签聘书,没有各类保险,只有工资和奖金。“工资每个人的底线是1500元,奖金分为出勤奖和任务奖,出勤奖200元,完成任务奖200元。另外每月坐车补贴为100元!中层干部岗位津贴500元。”
这下编辑部这边开始炸营了,大家放开音量交头接耳,人人脸上一副愤怒表情。冯美好站起来道:“应聘的时候报社给我们的标准不是试用期3000、转正后5000吗?现在怎么竟变得比试用期时还少?搞啥子嘛?”
《早安,深圳》24(2)
曹雄飞也坐在底下呱啦呱啦地喊:“这么低的薪水都不符合深圳最低工资线,我们赚得还没有民工多哩。”
胡水再次拍三下桌子,喝道:“现在还没轮到你们发言!请注意你们的素质。现在请中层干部发言。”说着将目光射向我。
广告员们坐在另一侧,他们跑广告按利润分成,没有最低工资一说,平时他们认为编辑部这边的人养尊处优,不如他们辛苦。现在他们兴灾乐祸、笑意涟涟地望向我们这边。
我用下巴指了指齐仓,意思是让他先说。胡水再看向齐仓。办公室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转头望向齐仓,把大仓弄毛了。大仓缓缓站起身,可能是过于紧张,竟哏儿地先打了一个响嗝儿,广告部那边一阵哄笑。
齐仓目光凌乱,说:“我,我,没什么意见,要,要,要说建议倒是有,就是建议老总们重新制定我们的工资额度,我认为转正后的工资太低了。没了。”说完自顾自地闷头坐下。
胡水“嗯”了一声,再次看向我,说:“萧寒有什么要说的?”
我没站起来,坐在那儿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听见曹雄飞冲着我挥下拳头“唉”了一声。其他人也斜着眼睛瞪我。特别是黄兆峻,目光如炬,看得我不敢迎视。
我尽量装出坦然状,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会后,未等众人讨伐我,我拿出昨晚打印好的辞职书,挨个儿找人签字,同时解释:“在会上与他们理论是没用的,我们要私底下抗争!”很多人惊愕地看我,不知所以。把辞职书拿到曹雄飞和冯美好面前时,他俩的愤怒瞬间消退,换之的是紧张和慌乱。曹雄飞说:“原来你是留着这一手哪,这,这,这……”
齐仓把我叫到走廊,递给我支烟庄重地说:“阿寒你不应该这样做啊,我们可以用嘴去说,千万不能把事情搞成板上钉钉,你想没想到万一吴村、胡水他们同意辞职怎么办?”
这个我倒真的没想,我光想着如何过瘾当个工会英雄了。我说不出话,低头看辞职书。辞职书我是这样写的:“鉴于报社领导对我们的工资收入及福利待遇有悖初衷,我们不能以应聘之初的热情和干劲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务,所以在此决定集体辞职……”
“另外,”齐仓认真地说,“在深圳,是很少有集体行为的,你只要把自己弄好就行,不要顾及其他人,其他人怎样与你无关,即便是你想辞职,自己辞就好了,干吗联合大家,大家想的与你不一样的。”
“我奉劝你要三思而行。”齐仓继续说,“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不要只想着眼前的委屈,毕竟报社现在还是草创之初,熬过这段也许会好起来。”
“那就任凭那帮傻逼胡作非为拿咱们当泥捏?”我说。
“咱们是打工的,打工的就是没有主动权的啊。我为什么从杂志社出来?不就是因为我不老实,整天说闲话最后惹怒了社里的老总吗。我这么大岁数了,只想在一个地方稳稳当当地待着,不要老跳来跳去的,我应该找机会享受生活了。”
我斜睨着齐仓,心里狠狠地骂了声废物。拿着辞职书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