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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浮图+1番外 作者:雪原幽灵(晋江vip2012-09-11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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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您就是殿下抱回房间的。”惜之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墨非,心底绝不相信殿下昨晚什么也没做。

    “那……那……”墨非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她今早起来全身完好,显然没被怎样,但是和巫越同床共枕一晚上总有点怪异,“那……还有人知道主公在这里过夜吗?”

    她和巫越之间本来就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流言,若是再被人知道两人过了一夜,那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

    惜之回答:“应该只有殿下的贴身奴仆知道。”只是暗中有没有关注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墨非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如今已成事实,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苦恼这个,只要以后注意一点即可。巫越是个颇有能力的男人,与他聊天往往会有不少启发,谈性一来,就忘记上下级别了。

    这时,悦之过来通报:“大人,殿下请您去议事厅。”

    墨非重新换了件外袍,整理完好便前往议事厅。不过心中奇怪,以往议事前不会有人特意来催,因为时间都是固定的。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这群该死的商贾,真当本王拿他们没办法吗?”

    还未走进议事厅就听到巫越狂怒的声音,墨非顿了顿,缓缓跨步而入。

    此刻厅中不过十人,个个正襟危坐,身体紧绷,气氛十分诡异。而巫越则背对着大门站在桌案前,地上散落着一册书简。

    墨非将书简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几大商贾联名上书放宽盐铁、粮草、皮毛等几大产业的经营。

    “你们说说!”巫越突然一转身,正好看到墨非。

    墨非微微行礼:“主公息怒,这些无礼的要求何必理会?”

    巫越顿了顿,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冷道:“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可是他们竟然将戎臻的粮食高价卖给别国商人,这不是重蹈虞国的覆辙吗?”

    本来有墨非献上的农策,巫越划分出来的大片试验田收成大涨,农具的改良也使得耕种收割效率大大提高。谁知那些唯利是图、目光短浅的商人却借此敛财,丝毫不将巫越事前的警告放在眼里。

    见巫越缓和下来,沈薄开口道:“这些商贾确实愈加放肆,主公有必要整治一番。”

    “不可。”孟泉忙道,“戎臻的商人无数,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导致商人反感,甚至大量迁离,这对我们的发展大为不利。”

    百里默皱眉:“然,商人的势力确实过大,若不及早控制,将来必然影响戎臻的稳定。”

    从他们的讨论中,墨非基本了解的事情的原委。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虽不高,权利却不小,很多高官同时也是大商贾,也难怪上次在堑奚的才士论会上那名叫“赵涵”的文士会提出重农抑商的言论。这时期就像秦汉,没有清楚的政商划分,以商从政,以政入商的事情多不胜举,中国历史上就有一个著名的人物吕不韦,以一商贾的身份,用“奇货可居”换来了后来万人之上的相国之位,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可是抑商却非完善的解决之道。后世人都知道,商业的发展可以快速地增加一个国家的财力和国力,农为山石,商为流水,两者缺一不可。

    “没错。”沈薄又道,“主公若不处理,他们还会继续向外兜售粮食,如今战事频频,粮食价格可是往年的数倍。”

    “这得看处理是否得法了,既要压制商人的气焰,又不能招致他们的怨恨。”百里默沉思道,“显然仅凭严惩是不行的。”

    巫越坐回自己的位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墨非,问:“浮图,你的安邦七策中便有发展商业,你是否有想到商人坐大的后果?这个政策还能否继续施行下去?”

    墨非回道:“为何无法施行下去?商人重利,只要我们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拥护主公。”

    “你的意思是继续放宽商业政策?”巫越皱眉。

    百里默第一个反对:“这肯定不行,过度放纵将导致动荡。”

    “完全放纵当然不可行,主公需要在给予甜头的同时辅以商法,浮图提议创立商部的作用便在于此。”

    “商法?”

    “商人逐利,我们便给他们提供赚钱的路数,除去盐铁等重要物资的经营权必须把握在主公手中之外,其余皆可便宜行事,比如纸,技术在主公手中,却可以将经营权出售给那些商人。不过,他们想要获得赚钱的项目,就必须遵从商法的规范,市面之兴衰,出入之多寡,价格之起伏,税收之高低,月有稽,岁有考。虑其不专,则设立商学以启牖之;恐其不奋,则悬金牌以鼓励之;商少或有不足,多出国帑介导之;商本或虞过重,则轻出口税扶植之,立法定制必祥必备,引善抑恶,如此何愁商业不兴,商贾难控?”

    如此一番话语,立刻将在场数人震住,他们皆是通达之士,稍一提点便活络开来,相互点头附议。

    缓了缓气,墨非又继续道:“要设立完备的商法,需了解商务,把握商情,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孟泉大为赞同地点点头。

    墨非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没有说出来。

    巫越显然看出了她的犹豫,道:“浮图似乎言之未尽,但说无妨。”

    “诺。”墨非环视一周,直言道,“浮图建议,将来所有从商者都不得晋升高位。”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又是一阵哗然,虽然此时不过数十人,但其中一半都有私产。

    “为何?”孟泉询问。

    “是啊!浮图先生此项提议未免太过无理!难道从商之人便无安民之心、治国之才吗?”那几名有私产的客卿无不反对。

    “非也。”墨非面色平静道,“官派行互,位尊而权重,得以专擅其事,难免假公济私,在场诸位,有几人敢说自己未曾利用权势之便,以行盈利之举?”

    众人默然。

    “又有谁敢说,自己未曾以势压人,剥削位卑权轻者之利益?”

    墨非目光扫视之人,无不低首以避之。

    “即便浮图从未行过商,也知道商场讲其‘公平’二字,若身居高位者都不能以身作则,那商法又有何威势去规范他人?诸位既有惠民之心,那为何在享受尊崇的同时,还要与民争利呢?”

    一番话说得其余人哑口无言。

    这时,墨非突然起身,朝在场诸位行了一礼:“浮图无状,若有狂言,还请见谅。浮图最后还有一言,广厦三千,不如留名千古。”

    “好。”巫越大声道,“浮图之言,众卿可有异议?”

    诸位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复杂,却无人再出声反对。

    “如此,本王决议,即日起开始编订商法。”巫越看向墨非道,“此事由你提议,不如就由你主事如何?”

    “浮图领命。不过此事不能马虎,浮图必须花不少时间了解戎臻的商情,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策略,一个人难免疏忽,请主公多指派几名熟悉商务之人共同行事。”

    “准。”

    此次议事内容,巫越严禁他人外泄,在商法未制定之前,一切以维稳为主。

    而墨非,则开始游走于市井,穿梭于商人聚集之地,往来于戎臻各地,了解民情,收集商情。上至大商巨户,下至货郎小贩,无有遗漏。

    如此忙碌了近两个月,在数位商才的协助下,墨非终于对戎臻的商业发展情况有了足够的认识。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市场,却因为没有合理的导向而成长畸形,一旦将其规范,必然能使戎臻超越其他城市,富冠宇内。

    启戌四十五年冬至,戎臻第一部商法编订完毕,这部商法在后世被奉为经典,以后所有商法编修皆以此为鉴。

第一卷:声名鹊起 青桐树下

    冬至前后,宜安身静体,百官绝事。在编订完商法之后,墨非和其余门客都获得了数天的假期。

    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身体立刻打了个冷颤。梳洗完毕的墨非走出屋子,才发现外面已是银装素裹。

    院子中的梅花朵朵绽放,为雪色天地增添了几分艳丽,远处楼亭层层叠叠,如水墨画般,清雅幽静。

    墨非深呼一口气,带进阵阵凉意,精神却分外舒畅。

    “大人。”一个声音打断了墨非的沉思。

    转头看去,只见悦之提着扫帚正要行礼。墨非摆手说:“不用行礼了,你忙你的吧。”

    “诺。”悦之转身准备到院子中清扫积雪。

    墨非心中味动,又开口道:“庭院中平时少有人走动,暂时就这样吧。”

    如此说着,墨非却抬步踩进了院子,在这片洁白无垢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脚印,或弯曲,或回转,直到整个院子的积雪都被脚印占领之后,她才在梅花树下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墨非心情格外愉快。

    回廊上的悦之呆呆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神色古怪。平时多稳重高雅的一人啊,这会居然无聊到这地步。

    嗯,今天不如出府骑马踏雪。墨非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悦之,我出去骑会马。”墨非边到屋里拿了条围脖寄上边往外走。

    悦之一愣:“大人,天寒地冻,您……要去骑马?”

    墨非摆摆手去马厩找她的“瑕玉”了。

    悦之无奈,立刻将此事通报给了院外巡守的侍卫,巫越早有命令,只要墨非出府,就必须有人暗中保护。

    墨非牵着瑕玉走在街道上,虽然时间尚早,但市集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忙碌的百姓。

    一路行来,不少人主动对她行礼打招呼。前段日子为了编撰商法而四处奔波,倒是让不少氏族商贾以及普通百姓认识了她。她如今在戎臻的名声,如日中天,隐隐有了第一客卿的称谓,只是碍于太过年轻,缺少了点震服士林的资历。

    不多时,行到西城门边。戎臻平原多,山地少,出了西城门不远,就有一片广袤的空旷之地,足够她驾马驰骋了。那里,此刻应该尚无人踏足,白皑皑一片雪地,光想想就十分壮观。

    墨非心情愉快地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城门角落那一排简陋的布篷,顿时愣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一排布篷全是用几根木头架起来的,盖上几块七拼八凑的麻布便成了住所。布篷周围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进进出出,有的人正用大锅煮着什么吃的,有的人在啃干粮,还有几个则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在这寒冷的冬天,如此情景,真是难以形容的苦。

    墨非猜测,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批难民,前几批都已经做好安排,虽然生活艰苦,但至少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这批难民来得太晚,恐怕得等明年开春才能分配好。

    这是戎臻王城啊!在王城尚且还有如此多的难民,其他城镇又是何种模样?

    “哥哥,这个好硬,丫丫咬不动。”

    墨非刚走近难民营,耳边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略带委屈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角落蹲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年龄都不过十一、二岁。

    男孩拿过女孩手中那块黑黄的东西小心地放入怀中,说道:“太硬没关心,哥哥把它放在怀里暖暖就不硬了。”

    “哦。”女孩乖巧地点点头,一边紧盯着男孩怀中的食物,一边用右手从地上挖雪团往嘴里塞,显然饿急了。

    两个孩子紧挨在一起,身体微微发颤,小手都冻得通红。

    墨非心中一酸,想了想转身到远处食铺买了几个热窝头。

    “给,吃吧。”墨非蹲在他们身边,把窝头递了过去。

    女孩看着热腾腾的窝头,眼中发亮,想伸手拿又有些胆怯。而男孩则拉住妹妹的手,看着墨非不说话。

    墨非见状,主动往他们手中塞了个窝头。

    女孩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男孩犹豫了一下也张嘴咬了一口,同时问:“这位大人,为什么要给我们吃的?”他虽然小,但还分得清穿着的好坏,从来没有这样的大人给过他们东西。

    墨非摸了摸男孩的头,说:“我想找人说说话,所以顺便给你们拿了些吃的。孩子,你们的父母呢?”

    男孩回答:“爹爹去打仗了,娘亲在青桐树下睡着了。”

    睡着了……

    墨非顿了顿又问:“你们的家乡在哪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男孩摇头:“我们没有亲人了,也不知道家乡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

    “不知道家乡的名字,将来如何回去?”

    女孩吞了吞嘴里的食物,抢先回道:“我娘说过,我们的家乡种满了青桐树,只要顺着有青桐树的路走,就能找到我们的家,而娘亲会在第五十四棵青桐树下等我们。”

    男孩默然。

    墨非也默然,心仿若被什么揪住一般,酸涩难受,原本还有的游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时代,饥饿、死亡、疾病无处不在,她不是圣人,没有消除天下苦难的伟大理想,她也只是乱世求存的普通人。然而,若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墨非眼中闪过坚定。这段时间她积攒了不少钱粮,除了上次卖镜子的钱,还有巫越的赏赐以及作为客卿的月例,平时的生活用度基本不需要花钱,所以她如今也算小有积蓄,拿出大半帮助这些难民度过冬季还是可以办到的。

    只不过别处的难民她估计就兼顾不到了,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这里的冬季严寒而漫长,若置之不理不知会死多少人。那么,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想到这里,墨非牵着马就打道回府。

    “主公,属下有事禀告。”沈薄行礼道。

    “何事?”巫越头也没抬地继续查阅奏章。

    “是关于浮图大人的。”

    巫越动作一顿,抬头问:“‘他’怎么了?”这几天刚向外公布了一些商法条例,各方商贾纷纷上书表决,他需要尽快批阅,所有也就没去找“他”了。

    “前日浮图大人带着数名仆役采购了大量粮食和衣物。”

    “采购粮食和衣物?何用?”

    “接济难民。”

    巫越眉头微皱:“那些难民不是都有安置吗?”

    “入冬之后的难民尚未安排,因为霜冻,各地丈地不便,房屋亦需重造。”

    巫越点点头,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随‘他’去吧,看‘他’向库房支了多少银钱,记录下即可。”

    沈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浮图大人未曾向库房支一文钱,买粮用的都是‘他’自己的积蓄。”

    “什么?”“他”能有多少积蓄?那点钱能救得了多少人?“他”为何不找自己帮忙?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巫越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那个生活节俭的家伙,第一次大把花钱竟然是为了别人,那些平民值得“他”如此付出吗?

    “‘他’买了多少粮?购置了多少衣物?”

    “粮食约莫70石,衣物……大概有好几车。”

    巫越沉默,以现在的粮价,70石大概需要将近100银,再加上几车衣物,“他”不是将自己所有积蓄都花了吧?

    巫越并不知道墨非还有卖镜子所得的银钱。

    “另外,”沈薄又道,“浮图大人是以主公的名义接济难民。”

    “……”

    西城边缘出现了一个济民台,这里的难民们每天都能从此处领到两份热腾腾的免费食物,同时每人还获得了一套冬衣和被褥,这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出现了几分生气。

    有人问:施粥赠衣的善人是何人?

    答曰:戎臻王。

    于是,戎臻王巫越除了“不败鬼将”的威名之外,又多了一个济民于难的善名。

    比起分配了房屋和土地的难民,这些被直接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的人,更有感恩之心。从此,原本名声不显的戎臻开始脱颖而出,各方才学之士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向此聚集……

    “为何要以本王的名义?”巫越对于占他人之誉没有丝毫兴趣。

    “以主公的名义远比以浮图的名义要适当得多。”

    “那为何要花自己的钱?此事与本王商议,本王怎会不同意?”巫越其实并非十分爱民的主子,他只是不希望浮图为了不相干的人倾其所有。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主公的钱尚有大用,轻易不能动。而浮图的钱却留着无用,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故不如将它们用来救济那些难民。”

    巫越因为那句“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而心情转好。

    “而且,”墨非又道,“浮图并非打算一人承担济民的任务。王城的难民浮图尚且无法全部兼顾,更何况整个戎臻的难民呢?”

    “哦?浮图此举还有深意?”

    “深意与否尚且不知,须等几日才能见分晓。但是,有一件事必须得到主公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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