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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你今后跟着我,服侍我?”
如意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是,阿郎特地让婢子前来伺候娘子,还希望娘子不会嫌弃婢子。”
“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眸光微闪:“婢子如意。”
串儿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胖墩墩的身子,穿着不太合体的衫裙;又圆又亮的眼睛,看见小串儿手上的糕饼,吃吃笑着,直咽口水。
串儿点点头:“果然是如意。”
如意惊喜地睁大眼:“娘子想起婢子了么?那时候婢子才5岁多,每天陪着娘子吃,陪着娘子玩,借娘子光,长得可敦实了。”
串儿道:“想起来了。其实那时候咱俩哪里象是主仆,倒象是姐妹。我爱吃的,咱一起吃;不爱吃的,你帮着吃,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最单纯开心的日子”
如意小心地打量着串儿。按说,娘子才九足岁,怎么说起话来显得老气横秋?让人听着,好象话中有话,就跟,夫人一般。
“娘子说得是,婢子想起那段日子,也怀念得紧。”
串儿眉一挑:“你是怀念那些零嘴吃食吧?”
如意脸一红:“婢子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嘴,所以,也没有其他姐姐那般身姿。”
“如果只是管不住嘴吃,还无伤大雅。”
如意愣怔片刻:“娘子放心,如意嘴严实着呢。唉,想不到,隔了这么些年,娘子还能想起婢子。可惜,姨夫人她”
拿手绢子沾了沾眼角:“阿郎反复交待,不能再惹娘子伤心,婢子一时没忍住。娘子,您要把身子养护好,才能陪姨夫人这最后一程。”
串儿看着如意“噼里啪啦”自顾说着,暗自沉吟:表面看如意是个开朗性格,到底怎样,还得相处后才知道。
串儿,你是不是知道你的阿娘去了,所以放下自己的记忆,彻底离开了?你的记忆真是少得可怜,可是,还是能感觉你对自己母亲的依恋。
放心吧,你的母亲不能白死,你的身体也不会浪费。
串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了出来,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时,仆役抬了两口四寸厚的樟木棺材,请了两位福厚的嬷嬷象征性地给杳娘眉娘洗了身子,涂抹了专用的防腐药水,用锦绣绫罗裹了七层。
又拿了玉器想塞进两人嘴里,却找不到进口,只好胡乱放在布料里,嘴里直念阿弥陀佛。
盖了棺,在棺材头部点上了油灯,重金请来的孝子贤孙一拥而上,身穿粗麻衣、草鞋、腰系草绳,哭得哀哀戚戚,天地变色。
又请了七十二名和尚围住灵堂念经,只留了正对灵堂的一条路,供人前来上香。
咿咿呀呀的念经声让人心神一振,倒让吵闹的灵堂平添几分肃穆。
坊里来了很多看热闹的婶子阿婆,帮忙的管事嬷嬷婢子铺了坐席,延请入座,奉上清茶。
那些婶子阿婆指指点点:
“看看,这才是大家气派。”
不明真相的人羡慕地说:
“你们看,这些孩子才是真孝顺。哭得那个伤心啊,真让人心疼。也不知道他日奴走后,那些儿孙可有半滴眼泪?”
说着,倒伤心地落起泪来。
串儿本来还陪着落泪,一听这话,眼泪都回去了,看着那群孝子孝孙发呆:原来,世人在意的,不过是些表面工夫。这样看来,自己倒是个虚情假意的。
见如意怯怯地看着自己,串儿笑了笑:
“你暂时先留下吧,用生不如用熟。我这腿麻了,你扶我起来转转。这里太闹腾了。”
“是。”
两人走出院子,向北坊门缓缓而行。串儿瞟了一眼如意:
“告诉我,家里还有几位姨娘?”
“回娘子话,有三位。大姨娘姓莫,二姨娘姓苏,三姨娘姓方,都比姨夫人进门早。”
“姨夫人?说说姨夫人在家的日子吧。”
如意想了想:“娘子,那时候婢子也还小,也是这几年零星听人说了些。说姨夫人很得阿郎喜爱。阿郎只要回家,在她那里呆的时间最多。”
“也就是说,几位姨娘对她都是有看法的?”
“回娘子话,这不好说。如果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说几位姨娘善妒?听说,当年她们还是很和气的。”
串儿知道如意没有说真话。也难怪,自己和阿娘这些年与她并没有交集,无缘无故,她怎会轻易将心交出?目前,她可能是任何人的人,却一定不是自己的人。
“如意,你家是世仆还是后来买的?”
如意抿了抿嘴角:
“回娘子话,婢子家乃是郭家世仆,已历三代。”
串儿点点头:“难怪能在长安沦陷的时候保住性命。”
如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娘子,当年婢子尚在梦中,醒来已在出城的马车上。”
串儿抬手阻止她:“没怪你。你那么小,自然是被左右的命,能活出来就好。我只是好奇,”
串儿突然提高声音:
“夫人为什么会独独将我们母女扔下?我们就这么碍她的眼?”
如意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串儿面前:
“娘子,万万不可妄加揣测,那是您的嫡母,是忤逆啊。”
串儿叹气:“你起来吧。如今看来,我是必然要回郭府的。不管你先前认的主人是谁,可若要侍奉我,就要将心收回,不求你为我做耳目,至少不能出卖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不用质疑我的手段,你若抱着试试的心态,将来,可没处后悔。”
“是,奴婢明白。奴婢”
“别急着回答。看在你我稚龄相伴的情分,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是,谢谢娘子。娘子容婢子好好想想。”
串儿点点头,率先向家门口走去。小小的身板虽然瘦弱,却挺得直直的。
如意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睛又酸又涩,眼泪瞬间朦胧了双眼。
第98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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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郭曦回到崇贤坊,仆从早支了炉灶,为哭夜的孝子孝孙、诵经的僧众安排了素净的饭食,又添了一遍灯油烛火,方退下,打点自己的饭食,准备消夜。
仆从摆了桌椅,并几样精致可口的素食,安了碗箸,两个酒盅,一壶酒,郭曦拉了萧翁坐下:
“萧叔,小侄陪您喝两杯。这是素米酒,解乏,不醉人。”
萧翁拱手一礼,也不谦让,便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眉娘就这么走了。这屋子虽然毁了,可到处都是她的身影。”
郭曦给他斟满酒,再给自己斟满,端了酒杯却不饮,高高举起,口中祝祷,将酒缓缓地倾倒在地。
萧翁也站起身,如此做了一番,两人方闷头各自喝下好几杯酒。
萧翁突然笑道:
“郭贤侄哄我呢,我怎么才喝这么几杯,就有些酒意了?”
郭曦道:“不敢。萧叔这几日吃不好歇不好,身子虚弱,故而不耐酒力而已。”
“倒也无妨。有点酒意,这心情轻松了很多。眉娘跟着我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从来不抱怨,也不知道萧某哪一世修得的福气。”
郭曦奇道:“听萧叔这一说,眉姨家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萧翁又喝下一杯:“其祖父曾经侍奉了太宗、高宗两任皇帝,被封燕国公。不想却得罪了武后,被免职贬出京城,永世不许回京。一家避居江南,做了个闲散的从六品文官。”
“其父于立德,行七,做了个七品散官,到现在也没进过京,没见过皇上。”
说着,又喝了一杯酒:“眉娘说起这个就很是得意啊,她都见过皇上了。”
郭曦寻思着:燕国公?
“啊,您说的是不是于志宁?”
“正是。”
“于阁老2子立政乃太仆侍少卿。”
“正是你眉姨二伯父。武后故去,她的严令自然早就作废。虽然知道二伯父在京,可我们夫妻都是平淡无求之人,不想为了富贵前去攀附。这样生活,挺好。”
“萧叔,小侄听家父说起,您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是家学还是跟师?为何不曾求个功名前程?”
萧翁夹了一筷子素食,慢慢咀嚼:
“真香。我竟然吃不出是什么做的。”
放下筷子:“萧某祖上世居长安,曾是前朝宫里的太医。那水可是又深又浑浊,再正直也被弄一身腥。后来,家祖立下家训,家中子弟可学医,却不可出仕。以前家中还有些财力,这仗一打,朝一换,再搜刮一番,还能剩下什么?”
郭曦嗟叹不已:“平安就好。还是家父说得有理,从来富贵险中求,既然要求,也定然要有勇气承担各种风险。我们郭家忠心为国,却屡被人所嫉,而今又被卸了兵权。正好,可以好好陪陪家人,教导儿女。”
萧翁点头:“杳娘是个好闺女。这几年变化可大了,刚开始藏着掖着,小心翼翼地生活,后来,经过了几件事,又突然变得爽利泼辣。不过,可没人说她泼妇什么的,倒是引来了很多提亲的。你可别怪她抛头露面。”
“小侄没照顾好他们。经过了些什么事,让杳娘变化这么大?”
萧翁将杳娘跟串儿来到萧家的情况,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遍。从军那几年人在外,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从眉娘口中听得几分,也都讲给了郭曦。
郭曦半晌才吐了一口气:“想不到,串儿竟然是个如此机智聪慧的孩子。看来,可不能把她当普通孩子随意对待。”
回头看着院子一角。
那里,仆从展开了帷幕,放了短榻,铺上褥子,如意陪着劝着,将串儿哄睡了。既能安了串儿陪护杳娘最后一程的心,又能让她的小身板得到休息。
僧众的念经声再一次想起,此时以是子时初刻。
安排完消夜的仆从将一切收拾妥当,又添了灯油火烛,开始在角落轮番休息。
郭曦长随为他们端来热菜热汤:
“阿郎莫尽喝酒,还是要多用些热食才是。”
郭曦点点头:“你们先歇着,某跟萧叔多聊聊。”
萧翁放下酒盅,盛了一碗热汤:
“郭贤侄也用些。串儿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倒是真的放心了。”
郭曦摇头:“小侄在家的时间太少了。串儿回家后,还得靠她自己。不敢欺瞒萧叔,小侄无法保证每个人都会对她好,可是,会尽量安排可靠的人照顾她。”
萧翁皱眉想了想:“我觉得,照顾是一方面,你可以给她一些特权,比如,自由出入府邸的权力。她野惯了,你过分拘着她,她也不习惯,若遇到什么事,她不能出府求助,就算你事后算帐,却于事无补。”
“当然,这也怪我们。这几年就没好好约束她,相反,还要让她去动脑子挣钱养家。”
郭曦忙道:“哪里话。其实,串儿这性格好,家父最喜欢这样的。可是,府中不止她一个孩子,给她自由,其他人也必然要求。那些孩子可没串儿这么自律,小侄也很为难。”
萧翁笑道:“我只是这么假设,具体怎么做,还得你自己衡量。串儿在我们这里委屈了,回自己家,可不能再让她委屈。”
郭曦急得站了起来:“萧叔说哪里话?串儿得您相助,才有性命活到现在,什么委屈不委屈?没能好好回报眉姨,已经是遗憾了,您可别再说这让人伤心的话。”
“唉,世事无常。我只希望找到纵火之人,让眉娘安息。”
“吾亦。”
看萧翁疲倦,便着人服侍他歇息。
郭曦过去偷偷看了看沉睡的串儿,叹息一声,才带了长随,亮了令牌,开了坊门,回府去了。
天亮之后,还得进宫。
第六日晚,坊里来了很多人。
按规矩,明日寅时初刻,便要将灵堂撤了,棺木或下葬,或寄放,不能再停灵。
撤灵堂前一日,交好的或送了奠仪的,都会来丧家坐坐,送亡者最后一程。
郭家又遣来二十人,桌椅不够,便铺上厚实的地垫,安置了坐席,按照男外女内的习俗,将来客分为了两个区域进餐。
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四起。若不是未撤的灵堂仍然素白一片,倒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欢宴。
串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悲凉,代表家中的女性,在女子坐席间恭敬致意。如意小心地陪着护着,不时拿了手绢子给她拭汗。
林坠儿也随了林有德前来,她拉住串儿,眼泪婆娑:
“串儿,前几日我便想来,可是今日还是反复求了阿爷,才带我来的。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凑近串儿:“听说,这些都是萧翁的侄子操办的?可真有钱。串儿,今后你住哪儿呢?你家遭逢这样大的变故,木家郎君怎地也不露个面?”
串儿不想回答,只是笑了笑。如意上前拦住坠儿:
“我家娘子还要跟其他来客致意,就先别过了。”
说着,扶了串儿便走。
串儿回头歉意地笑了笑,却看见坠儿满眼羡慕。
子时过后,只剩了二十多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郭曦赶了过来,无奈地对萧翁讲:“唉,今天宫里也很忙。”
抬手叫串儿:“串儿过来,有些事先给你说说。”
串儿安静地坐着,示意郭曦可以讲了。
郭曦愣了愣,才道:“明日先把你阿娘的棺木寄放到开化坊的荐福寺,那里青松翠柏、名花异卉,景致格外优雅,她一定喜欢。”
串儿点点头,继续看着郭曦,郭曦又道:
“咱的府邸在常乐坊,明日我们回家。以前你们住的院子早毁了,正在重建。回去先住在客院,谁也不必见,先将养一段时间,等完全好了,再说。你看如何?”
串儿点头。是的,自己需要时间去适应,去习惯。能躲在自己的壳里时间长一点当然最好。
“我想,带我养的宠物回去,再要个婢子。”
串儿想到阿娘说过的话,便向郭曦开口道。
“什么宠物?要哪个婢子?”
“不过一只鼠。要灶上烧火的顺心。阿娘说她好。”
“好,都依你。明**到客院,就安排她过来。我再给你安排个管事嬷嬷照应着。刚开始人不能多了,免得妨碍你清养。”
串儿看着萧翁,郭曦忙道:“萧叔,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您歇上几天,歇息好了,小侄便派五名亲卫护送您去蜀地。四人一路陪护,一人在前面做安排。这五人都是身手不错、久经沙场的勇士。”
串儿看郭曦事事妥帖,也无话可说,只把手紧紧抓住萧翁的手,久久不放。
第二日,灵堂撤了,串儿坐上接她的马车。
竹汐拉着串儿的手:“串儿,你去哪儿啊?”
串儿摇了摇头:“不远。以后跟你说。”
“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
“嗯。我还要卖萧家馄饨呢。”
竹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串儿平静地靠坐在车内。如意体贴地拿了靠垫:
“娘子歇会儿。到家婢子叫你。”
串儿点头,眯上了眼:等心静下来,自己是该好好想想,回到那个家,该如何行事?
很多事情,该理理了。
第99章冰释
第99章冰释(求粉红!求收藏!)
尚未到郭府,眯眼打盹的串儿已经醒了。
听着车外的叫卖声,喧嚣声,她知道他们正在市井间行进。
她努力地张大耳朵,想把这份热闹尽数收尽记忆,以供将来高墙内慢慢咀嚼、品味。
说实在话,串儿更愿意在市井生活,这让她感觉自己是鲜活的。
想到被其他仆从抱走的波力,她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些仆从将波力当成块破布一般,硬塞进了一个还算透气的口袋,说给它洗过之后再送到客院。
如此粗鲁,是完全没将自己这个小主人放在眼里啊。抓鼠也得看主人嘛。
难为波力一点脾气都没有,肥肥的身体任由他们搬弄。也不知道是因为肥了不想动,还是被钳制住动不了?
如意在串儿耳边轻声介绍:
“郭府在常乐坊西北角,虽然安贼进入长安后有所毁损,倒不算严重。这两年陆续修葺,已经另有一番气象了。”
“不过,回京后夫人交代暂不修葺浣春院,本想平了砌个池塘,种些荷花。可阿郎不同意。说这府里已有两处湖了,修好浣春院,等着娘子和姨夫人母女回来好住。”
“这一耽搁,就搁到现在。正月十六才开始修葺,现在很有些样子了,与以前也有很多不同,大了,更漂亮了。”
串儿嘴角弯了弯:不修葺,估计是想着自己和阿娘再也回不来了吧?现在人都走了,浣春院对自己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车到了郭府门口并未叫串儿下车,而是开了侧门,驾车直入。
串儿微掀车帘,只看见朱红的两扇大门,一左一右蹲着两只威武的貔貅。
进了府门,看见两三青衣小厮抬着抱着,往各院送东西。
走了一会儿,拐个弯,便是二门里。进了二门,便看见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青衣婢子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一两名深蓝衫裙的齐整婆子在一边指挥着。
看见车驾过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