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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陈”,音同字不同,难道……
“雪泠……曦少!”柏年的声音为她解开疑惑。原来“晨”即是“陈”,是自己糊涂,怨不得旁人。
“你们……已经认识?”柏年的声音同样的困惑。他亦骑着马,神情略显疲惫,显然是刚到便出来寻雪泠。
“不。”
“是!”
雪泠与陈曦几乎同时回答,答案却炯异。两人互望了一眼,陈曦目光如炬,雪泠则借着初月的不安骚动,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距离。
柏年何等敏锐,立刻识趣的建议,“这里风寒露重,我们回堡里再说吧。”
一路沉默。
雪泠回到堡里才觉出异样。
梅姨回来了,指挥着大队仆人上下打扫卫生。
罗律师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三小时后真身抵达。
加上柏年与陈曦双至,一切都预示着,某位大人物即将莅临此“简陋”城堡。
当然“简陋”只是梅姨的标准。以雪泠的眼光来看,这里室内装饰豪华而又恰如其分,风格协调,庄重高雅。地板擦得锃亮,昂贵的瓷器和陈设品上一个指纹都没有,实在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看着正与柏年站在壁炉前侃侃而谈的陈曦,健康得如初升太阳般。她暗想,要陪伴的,是另一个“陈”吧?
柏年忽然走过来对她说,“雪泠,随我来一趟。”
她一凛,跟着他走进与大厅毗连的藏书室。
“‘他’下周就到。可做好准备?”关上门,柏年直入主题。
雪泠深吸口气,点头。又鼓起勇气,“我可否多了解些详细情形?”
柏年神情有些古怪,“‘他’并不乐于……”话音至此便嘎然而止。
雪泠明白自己不该多问,“……有什么我该做的,尽管吩咐。”向他略欠身带上门出来。
待回到自己房间换过身上骑装;却在门口碰到陈曦。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他神情认真地俯看着她,双臂在头顶上方的墙壁做支撑,形成一个暧昧的环形将她包围起来。
雪泠出乎自己预料的镇静,“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陈曦并不恼怒,高高的个子却配上一副委屈的神情,“……只是做个朋友而已。”
雪泠有些想笑,又忍住,轻轻地说,“我受雇于……”
“与我无关!”陈曦打断她,英俊的脸庞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雪泠待说些什么,忽然想起柏年适才所说,“可做好准备?”只字不提她与陈曦的邂逅,实则意有所指。
她挺起背脊,硬起声音道,“曦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回房了。”
说完转身带上房门。
她,不过只是某人的“陪伴”而已,效期三年,实不宜与陈家人有过多牵扯。
也许半生过后,冬夜与家人在壁炉前促膝谈心,可有如爱丽丝漫游仙境般的奇遇作为谈资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雪泠为回避陈曦,常籍故留在房间不出来,或在古堡中徜徉,让他逮不到行踪。
捉迷藏般的游走中,她对萨尔兹堡的建筑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向历史教师珀斯讨教。
珀斯从堡里的图书室中找来书籍和画册,为她详细讲述。
萨尔兹堡是一座典型的帕拉迪式大厦,建筑风格独特。石梯呈螺旋形蜿蜒而上,屋顶具有交叉穹窿的非凡特点。室内镶嵌有大量壁画,与陈设的古家具、雕塑、瓷器、字画等布置显得十分谐调,浑然一体。巧妙的是,置身其中又觉得很舒适惬意,并不因其古老而感到拘束和不便。最令人惊叹不已的是该堡能够利用地下水自动调节室内温湿度,比任何高档空调的效果要好得多,很适合病人在此休养。
陈氏家族修复了古堡,又在附近栽种花木,使之成为一座优美的园林。此时正值春季,茂林深处,结翠成荫,鲜花盛开;泱泱碧水,轻风柔波。在堡中走上一圈,常使人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好像与红尘熙攘的外部世界完全隔绝。
这日雪泠照例去远方探幽,近傍晚才顺着小溪折回,穿过黄色旱水仙和郁金香的花丛,来到古堡的入口处。却见梅姨正对着几个仆从吩咐着什么,扭身看见雪泠,明显地松口气。
“你可回来了。我先带你去见柏先生。”
雪泠心中一紧,“陈”,让所有人战战兢兢恭敬以候的“君主”终于要驾临了吗?萨尔兹堡的无冕之王,陈氏家族说一不二的家长,到底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在大家小心翼翼筹备,唯恐但有一失的漫长时日中,她的紧张已累至极至,此时却似手术全麻,反而无甚感觉。想到这里,不禁浮上丝苦笑。祸兮福所倚,如此一来,多时苦候便跃为幸事,总比因过度紧张而在第一次“觐见”时就被贬出局的好。
柏年在大厅等着她。对雪泠上下审视一番后,举起双手轻击一下,侧厅中变戏法般走出一众人等,望之即美容、美发师之流。顺着柏年的手势,那班人便要作势上前。
雪泠警觉地退后半步,有些抗拒地望向柏年:“我……有何不妥?”
柏年很平静:“雪泠,我只想使你更得体些。”
雪泠明白自己不应忤逆,还是忍不住微扬起下巴,“柏先生,能否问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指示?”
言毕却并不等他回答,甩头随众人离去。
侧厅中,她平静地任那班专业人士在身上摆布,努力平复着心绪。雪泠,雪泠,平凡如你,也学会恃宠而骄了?数月来被奉作上宾,并不等于改变“陪伴”身份的事实。柏年之流,岂是你可以随意出口顶撞的?主从之分,不可人昝越,切记切记。
半晌后,她在镜中打量自己。浅蓝色裙装,头发自然顺贴地垂在肩头,铅华淡淡妆成, 整个人只得“干净”二字。
柏年显然也是满意的,但仍未敢有丝毫懈怠。“跟我来。”他低声说。
雪泠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最后一关终于要来到了吗?滑稽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她竟有种觐见古代君王般的错觉。
穿过陈设着雕塑、瓷器、油画和17世纪世纪刀箭的大厅,尽量对平日难以抵御其吸引力的艺术品视而不见,来到东侧的图书室外。
这里全部由古老枫木装潢,数万册珍贵图书珍藏其中,一直是雪泠在堡中最喜欢流连的地方之一。
柏年到得图书室外便止步,与一守候在门外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几句后,转向雪泠:“你可以进去了。”
雪泠颔首,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室内温度比外间略高,镶嵌着大理石的壁炉旁,炭火噼啪作响,桔色的火焰令人温暖。
一年轻男子坐在壁炉前的高靠背椅上,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书,似乎对雪泠的到来闻而不觉。
雪泠走到他面前约三米处便止步。微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静候对方发话。
短短一分钟,仿佛漫长的一个世纪。随着书页翻过的清脆声响,那人终于抬起头来。雪泠维持原姿态不动,却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凌人的气势暗暗压来。她暗哂,这便是书中写的王道之气吧。可以想象,遑论小人物如我等,即便再聪明绝顶自恃英才的人物,身处如此强大的气机下,均不免收敛气焰,噤若寒蝉了吧。
“你就是檀雪泠?”主人终于发话。声音清越,却自有种摄人的魄力,让人不由不恭敬。
“是。”
“柏年他们对你一直称颂有加。你认为自己可否胜任工作?”
雪泠一怔,不明他话中机锋,“我会尽力。”面对正主儿,小心翼翼些总没错,日后工作自会检验谬赞与否,多说无益。
“你很谨慎。这是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雪泠心惊,忍不住抬头望那声音的主人,却对上一双好整以暇等她抬眸的眼睛,坦然中带丝玩味。
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黑发的莱茵哈特,对牢一张媲美太阳王的俊美面庞,说不出话来。
柏年俊逸,陈曦帅气,但比起眼前这位却又差出十万八千里,有如星月之别。
“我是陈煦。”他说,眉宇间磊落中不掩一股高贵气。
陈家的煦日,雪泠默念,真是人如其名。又有些迟疑,以她的身份,难道真要如此称呼?
“叫我名字便可。”陈煦洞悉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神情自然,丝毫不使人感觉纡尊降贵。
随后他轻抚眉间,有些疲倦的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请教梅管家和均叔。”
便是在暗示她退下了。雪泠点头,仍不多话,放轻步子带上门出来。
柏年神情略显紧张地侯在门口,见雪泠神色如常,不由面色一轻。
他向雪泠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去。
雪泠脚下未停,只微一顿,还是忍住没发问。
今日的柏年可不比往日柏氏的掌权龙头,充其量只是陈氏一名得力幕僚,君威难测的情况下自身尚且惴惴,实不忍再增他烦忧。
忽然想起以前看金庸先生的射雕。江南七怪和邱处机先声夺人,初出场时个个均是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越往后看精彩人物才逐个出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各胜疆场,便是俏蓉儿的靖哥哥也进步神速。柯镇恶与全真七子之流便沦为陪衬,不复初幕时的神气活现。
柏年身后是整个财力雄厚的柏氏,尚为陈氏如此卖力效劳,这其后定有奥妙。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总有种感觉陈煦和陈氏家族神秘莫测,绝非人想象能及。
正如雪泠预见的那样,柏年去见陈煦并不轻松。
陈煦半阖着眼睛,微微疲倦的神情,靠在椅背上半晌不说话。良久才道,“你,又自作主张了。”
柏年早有准备,忙躬身道,“您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陈煦却突然张开眼睛,一瞬间精光四溢的一双眸子盯牢了他,不复刚刚的倦怠无力。
柏年猝然对上那犀利无比的目光,不禁打个寒颤,遂垂目以待。
只听得他冷哼一声,“柏年,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嘴角浮起抹冷笑,瞬时又消于无形,让人难以捕捉。
柏年不敢答话,背脊上冷汗直冒。
须臾,陈煦语气稍缓,“记住,下不为例。”他挥挥手,表示今日到此为止。
柏年松口气,点头称是并退向门口,才听得陈煦淡淡地又加了一句,“交待下去,不得像对伴从般待她。”言毕又似困倦地阖上双眼。
这句话来得无头无尾,让人听了如堕云里雾里。亏得柏年跟在他身边多年,已颇能揣摩心思,得其七分真意。
陈煦虽是不悦他擅自作主觅得伴从,但对檀雪泠其人还是不虞赞许的。甚至超过了柏年所能想象的限度,所以才有此吩咐。如此殊荣,怕只有均叔、梅姨等在陈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资格才享受过。
梅姨和罗律师正在大厅中等候消息,见柏年出来,四只眼睛聚焦在他脸上打探情形。
“我早说过‘他’会发火的。”罗律师察言观色后率先发话。
柏年苦笑,“大姐,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分析利弊的。”
罗律师恼其称谓,瞪了他一眼后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似是准备不再搭理莽撞无礼的年轻后辈。
梅姨只抿着嘴笑,“既然总有一个人得当炮灰,还是熙少熟悉的人比较好。佛说……”
柏年睁大眼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会吧,梅姨,你每次都拿这一句来安慰会不会太老套了些?难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好不好?”
梅姨与罗律师同时笑了,还来不及答他,门被推开了。陈曦风风火火地自外间进来,“雪泠呢?你们看见她没有?”
他才和一群户外运动爱好者去攀岩回来,满面风尘的样子,整个人黑瘦了许多。
柏年等三人面面相觑,“大概在她自己房间。”梅姨最后说。
陈曦闻言转身冲了出去,只抽暇给了他们一个灿然笑容算作打招呼。
柏年与罗律师互望一眼,而后默契地由较年长的罗律师叫住脚步已在数米远之外的陈曦, “‘他’交待过不得随意打扰檀小姐。”
陈曦讶异得大睁着眼睛,“我没‘打扰’她呀。”说罢扭身大步流星地直奔着楼梯而去。
余下三人错愕,望着他的高大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
雪泠回到房间,方略松口气。
陈煦,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原以为抱病在身的人,或苍白孱弱,或精神不济,相较常人总归会显露些病态。
陈煦,就象他的名字般,浑身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那股君临天下的帝王气,使人不由得臣服。
只刚才那一抬眼间,眼中的光芒已令人眩目,不敢与之对视。
这样的一个人,好似万物皆在他掌握之中,众生的主宰般。该是难以伺候的吧?换句话说,如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又怎少得了侍从陪伴之类的人物?
雪泠怔怔地坐在妆台前,打量着自己也就中人之资的面容。眉毛有些淡,眼睛不够大,唇角的线条太过倔强。
“为什么是我?”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道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雪泠!”门外突然响起陈曦的声音,将她自遐想中拉回。
她轻吁口气,站起来拉拉裙装下摆,这才走过去打开房门。
陈曦微笑地望着她,双手从背囊里变戏法般掏出一束火笼草,室内登时芳香四溢。
“呀……你从哪里找到?”雪泠惊喜地将火笼草凑近鼻端闻那香气。难忘茜茜公主中的惊险一幕,弗兰茨皇帝英俊的面容和明朗的微笑永远地留在了记忆中。
“喜欢吗?我明天再去采!”陈曦的笑容放大。
雪泠心中一凛,“不……。”一时不知该如何对陈曦言明两人实不宜再接近。
“三少爷!”梅姨适时在身后出现,“大少爷找你。”
“知道了。”陈曦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又转过头来对着雪泠,“一会儿我再来找你。”旋即迈开大步伐离去,不一时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雪泠半是赧然半是无奈地望向梅姨,却见她神色如常,只笑吟吟地说,“檀小姐,今天早点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往无忧岛。”
雪泠颔首,千万个疑问噎在喉头,只连同津液吞下,道了声“好。”
第4章 天上人间
无忧岛是距太平洋海岸约60英里的一个天然岛屿,正位于LagoRanco湖内;占地约70英亩。
雪泠未料到会乘私人飞机前往;她望着窗外白色的云朵;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
隔着通道,她的右侧坐着罗律师和梅姨,前方则是柏年。
并不见陈氏兄弟的踪影。
“少爷他们先我们一步出发了。”梅姨看出了她的疑问。
雪泠面上一红,只是微笑以对。
之娴便总数落她,“你呀,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丝毫不懂得迂回打圈。心里有什么想法,通通挂在脸上。唉,让我怎么说你好,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会上生存的知道吗?”
不禁叹口气。但,单纯也有单纯的好,越简单的人,越容易得到快乐。现时不正是如此?
又突发奇思妙想,陈氏也许拥有不同型号各种规格的飞机吧,供主人随意支配。如此阵仗,真不是寻常富豪可做得到的。
“雪泠!”柏年坐到她身边,递过一杯薄荷茶。
她称谢接过。那茶色泽碧绿,清香扑鼻。浅啜一口,只觉一股清凉直沁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好茶!”她忍不住赞道。
柏年难得地神态悠闲,“堪与面前人相配?”
雪泠愕然,随即明白他在打趣,便笑而不答。
“你最近话越来越少了。”柏年凝视她说。
“这样……不对吗?”说多错多,不如加倍运用眼睛与头脑。
“没错。”柏年欲言又止,稍顷回到前面座位。
梅姨正闭目小憩,罗律师则戴着耳塞在看专业书籍。
雪泠把外套拉得紧些,专注于窗外簇簇云团,不一时便沉沉睡去。
罗律师将雪泠推醒时,她正在梦中笑看之娴之雅大快耳颐的模样。
睁眼望见罗律师澄明慈爱的目光,忙理理鬓发,坐直身子。
“雪泠你看,无忧岛到了!”
她从窗口向下望去,蔚蓝色的广阔海面上,一个美丽的岛屿静静的伏在那里,仿佛正悄悄等待着访客来临。白色的沙滩沿着岛的南侧画出一道优美纯净的弧线;西隅远山如黛,峰峦秀美;北方有泓碧水,想来是个天然形成的港湾;东部林木葱郁,繁花似锦,隐隐有屋宇在茂盛的林间显现,只是看不真切。自飞机上俯瞰下去,整个岛屿形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心中忽然浮现帕瓦罗蒂赞美绿中海岛屿的话语,“当这上帝赐予凡间的美丽——天堂出现在我眼前,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人间天堂!”她忍不住轻声低喃。
柏年等三人却面色微变,而后同时浮现出笑容。梅姨抚着雪泠的肩膀,“孩子,你与这里有缘啊。”
雪泠不明所以,只是不错眼珠儿地望着窗外美景。帕瓦罗蒂眼中的人间天堂,抑或是克莱顿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