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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顾长生人随发倒,“我才不要!你这么粗鲁,梳一次下来我不知要掉多少头发!”
十三气结,索性不理他,自顾给他梳发。顾长生挣扎几下未果,也只好无奈的坐在地上,任他鱼肉。
十三的动作很轻柔,遇到打结的头发,也不急躁,只慢慢梳开。
缕缕发丝在十三手中梳开,突然的,十三轻笑出声,“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去!”顾长生挥挥手,晒道,“我又不是新妇,你说这么恶心的话做什么?”
“还有更恶心的!”十三笑吟吟,续道,“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由得十三说个不休,顾长生懒得开口,闭目养神。
手,穿过发丝,十三柔柔道,“以后,我给你梳一辈子的发。”
“……一辈子,是很漫长的,更充满了变数。”
“我知道……”所以,我会用尽所能,将你牢牢抓住,站在你身边,陪着你,不给你任何机会离开。
一时之间都无话,却并无任何尴尬,反而充满了静谧宁和。
梳好发,顾长生站起身,对十三说道,“咱们出来已近一年,在这里也住了差不多四个月,该回浮生偷欢坊了。”
“要走了?”
“嗯。”
于是两人回到屋中,收拾行李,便准备踏上归途。
刚走出门,顾长生突然停住脚,打量十三片刻后,问道,“你以前的易容,是纯以药物,还是有人皮面具?”
“都有。”十三老实回答,“是戴上人皮面具后再施以药物的。”
沉吟片刻,顾长生问道,“有没有办法恢复易容?”
“有。怎么了?”
顾长生轻叹道,“有人暗杀你,那些暗杀者自然熟悉你的长相。你以本来面目行走在外,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
“恢复易容吧。”
“可是……”
知道十三心中所想,顾长生轻道,“我不会介意。一切,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考虑。可好?”
“好。”
于是两人重回屋中,十三拿出人皮面具及相应药物,自施易容术。
顾长生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奇道,“明教易容术,巧夺天工,怎么我看你施来却是容易之至?”
“明教最上乘的易容术,叫做‘易形影’。那种易容术,得以自身深厚功力加上易容,使人整个面貌身形气质皆发生彻底改变。我功力不够,无法施以‘易形影’,只能施以寻常易容。”
顾长生点头笑道,“的确寻常。”
十三白他一眼,“你道我现在的易容又普通了?要炼出与我的脸完全吻合全无破绽的一张人皮,容易吗?这些药物,你看着普通,却不知道那得经由多少种药物精炼而成,才能保证我面覆人皮却不伤自己分毫更不为人所发现。”
说话间,十三已戴上人皮,清俊少年转眼变得平凡无奇。
看着十三,顾长生由衷赞道,“你现在的样子,混入人群后,只怕是谁也记不住你的脸。若你能收敛眼中精光,谁会对你起疑心?——明教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
十三呵呵笑道,“的确,我现在的功力不比以前了,连双眼都变得极为有神——嘿嘿,顾师父,你得负责教我如何收敛眼中精光——是你让我戴上面具,是你让我功力突飞猛进的。”
顾长生不满道,“你小子就只知道勒索我。”
十三笑得皮皮的,“谁叫你疼我?嘿嘿嘿~”
“真是麻烦。”顾长生皱眉做个怪相,“莫怪古人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是小人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
说话谈笑间,两人走出屋,踏上了归途……
天渐渐黑了,跟在大步向前的顾长生身后的十三道,“咱们就在这里歇下吧。”
“不。”
“为什么?”
“你身体不比我,不要在山间受寒。”
“没有关系。”
“我可不想再给某人把屎把尿。”
“什么话?”十三大怒,“你什么时候给我把屎把尿过了?”
停下脚步,顾长生转身,面无表情的问道,“以前虽没这么做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陷入如此惨况——你说,你若病了,服侍你的会是谁?”
十三语塞,随即吼道,“我不管!我就要在这里!大爷我不走了!!!”
顾长生睥他一眼,警告他好自为之。
十三气焰顿减,委屈的说道,“我走不动了嘛。”
顾长生断然道,“走不动也得走!”语毕,又大步朝前。
走得几步,十三停下脚步,盯着顾长生的背影,轻轻道,“我真的走不动了。”
顾长生回头瞪他一眼,骂道,“没用的家伙!”
十三微微扁嘴,“反正我走不动了,不想走了。”
顾长生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十三一眼,接着解下自己的行襄,向十三扔去。
十三开心的接过行襄,飞快的扑到已经背对着自己蹲下身的顾长生背上。顾长生一个猝不及防,差点跌倒,十三伏在他背上大笑出声,“笨死了!真没用!”
顾长生狠狠拧了十三屁股一把,恐吓道,“扔你下去!”
“才不怕!”十三高高兴兴的耀武扬威,“我知道你舍不得。”
“你这小鬼!给你三分颜色还真开起了染坊!”
“嘿嘿嘿,我知道长生对我最好了!怕我在林间受苦,所以急着赶路。看我走不动了,又背我。”十三兴高采烈的伏身亲了顾长生一记,“我就知道你疼我。”
顾长生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说道,“死小孩,别乱动!”
“哟!还脸红了!真可爱真可爱!”
“闭嘴!”
“哦呵呵……”
……
当两人找到客栈歇脚时,早已是夜深时分。
十三对迎上来的店小二吩咐道,“一间上房,再送几个清淡点的小菜过来。”
“好咧!”小二利索的应道,“客倌是先用餐还是先到房里休息?”
“先到房……”
顾长生却出言打断十三道,“两间上房。”
十三不理他,笑咪咪的对店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一间就好。”
顾长生毫不妥协,“两间。”
小二拿不定主意到底听谁的,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静待结果。
十三奇道,“咦,你不是说过绝不浪费一文钱吗?我这是在替你节省,你干嘛要两间房来浪费?”
“……”
十三一脸的委屈,“难得我也学会节约了,你却要浪费?——银子很好赚吗?——真是不惜福!”
“……”
看着顾长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十三狡猾的笑,趁胜追击,“行李在我这里,你身上又没有钱,——嘿嘿嘿,小二哥,听我的!”
一场争执,以顾长生的失败告终……
第十二章
次晨起来,用过餐后,顾长生十三两人又上了路。由于他们并不急着赶路,走得缓慢,行至长安时,已是岁末。
长安城中,行道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街上店铺皆是粉饰一新,与平日单纯的除旧迎新截然不同。
正疑惑时,突闻城南方向号角声响起,接着皇宫内更是钟鼓齐鸣。
十三了悟的说道,“看来,是瑞王今日归朝了。”
两人一路归来,自然早知道半年前鞑鞑侵袭边境,由皇四子瑞王夏侯子文领军前往平敌。瑞王设奇谋,用奇兵,大败异族,立下赫赫战功。
顾长生沉吟道,“去看吗?”
十三双目杀机大盛,却淡淡说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正值两人举步欲行之际,几名大汉迎面而至,为首者客气的对顾长生说道,“两位兄台还不去朱雀大街迎接皇四子凯旋归朝?我们是瑞王门下,请二位去帮个忙。”
十三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说罢,拉着顾长生便往朱雀大街走去。
大街上人头涌涌,挤得水泄不通。
十三淡淡问身旁的顾长生,“你说这夹道欢迎的人中,有多少是自发而来?又有多少是由夏侯子文的门人串连而来?”
顾长生没有说话。
注视着远方,十三微笑道,“今上尚未立储,他先立军功,回朝时更有万民迎接,显示人心指向——好心计!好手腕!”
顾长生握住十三的手,以眼神示意他勿要开口,以免给人群中的有心人听去惹来麻烦。十三会意,闭嘴不言。
片刻后,凯旋大军进入城中,军容极盛。
两人夹在人群中,瞧着瑞王夏侯子文在诸将簇拥下,骑着马缓缓通过,往皇宫方向行去。
那瑞王夏侯子文高挺英俊,气宇轩昂,整个人就似一把刀般锋利。
见到瑞王,人群中顿时发出欢呼,声音响彻云霄。瑞王坦然接受夹道民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喝采,却是一脸从容谦和,毫无踌躇满志、洋洋自得之意。
顾长生心下暗赞:此人气度雍容,面对胜利仍能不骄不躁,莫怪当年能以二十岁之龄获封王爵。
十三无意识的将手中的手握得紧紧的,冷冷看着夏侯子文:就是这个人和他的母亲,诛杀了母亲,让自己惨败——不原谅他们,绝不!——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顾长生虽微诧于十三眼中的激愤悲痛,却并没问为什么,只是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支持。
瑞王一行消失在众人视线后,围观的人群也就慢慢散开。顾长生十三二人便缓步向浮生偷欢坊行去,一路无言。
当顾长生与高欢面谈完毕,回到房中时,天早已大黑。十三坐在窗前,下颔枕在两臂环抱的双膝间,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桌上摆着的饭菜没有丝毫动过筷的痕迹。
知道十三可能是在为白天的事沉默,顾长生也不作无谓的劝解,只走上前将手放在十三肩上,轻轻拍了拍。
十三抬起头来,对他一笑,“我要杀了他。”他双目中杀机剧盛,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
知道十三所说的“他”是谁,顾长生也不惊讶,只淡淡问,“为什么?”
“我和娘返明教时遇上的杀手,就是由他们母子布下——难道我不该杀他?”
面对十三突如其来的愤怒,顾长生镇定的问道,“你凭什么去杀他?你有什么能力去杀他?”
十三沉默。的确,他凭什么去杀夏侯子文?如今外公失势,自己没有任何依凭。虽然武功精进,但若要剌杀他,只怕还没有近身,就已被他周围随侍的诸多好手给收拾了——势不如人,他凭什么去杀人家?!?
十三惨笑道,“是啊,我凭什么去杀他?我有什么能力去杀他?”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失落与无可奈何的悲愤。
顾长生静静看着十三脸上出现不可名状的悲伤,眼中充满绝望悲哀,不由心下恻然,轻叹一声,将他拥入怀中。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十三此刻的心情,那遍地的死尸、横流的鲜血、母亲的惨死,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在他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靠在顾长生怀中,十三的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悲愤、无助、痛苦……诸般情绪交织在心中,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胸口激荡得似要炸开,想也不想的,他一口咬上身边人的颈,狠狠的咬,深深的咬,直到口中尝到腥味,神智才逐渐凝聚,霍然清醒自己做了什么——这不是秦妃母子,这是顾长生!
又急又惶的抬起眼时,他迎上的,是顾长生的双眸,眸中没有责怪,只有无尽的包容与理解。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不知怎的,所有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无须伪装,无须戒备,不用故作坚强,他的一切他都懂。
十三全身抽搐,泪如泉涌,他把脸埋在顾长生胸前,失声痛哭。多日来受压制的情感,像洪水决堤般不可收拾。
顾长生明白,十三不但是为失去母亲悲泣,也是为自己势不如人无法报仇雪恨伤心欲绝,更是因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茫然而流泪。拥紧十三,顾长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劝,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静静的,任他发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三终于渐渐止住哭声,无力的靠在顾长生身上,他低低问,“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怎么会?”顾长生柔声道,“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方是真性情。”
十三勉力一笑,“是吗?”
看着十三热泪滚动的双眼,顾长生叹道,“你已是我生平所见少有的坚强了。遭遇大变,却仍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努力求存,绝不放弃。获救后深知自己现状,不作无谓的伤感,只静待时机,努力让自己变强——你还不够坚强?”
十三凄然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如今我面对杀母仇人时,却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定定看着十三,顾长生深深道,“我相信你会有手刃仇人那一天。”重逢之初,即被十三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挣扎求存的坚定所撼动。这个少年,连对自身都能狠下心肠,这世间他还会对谁留情?狠绝,坚忍,若再配以如海心机,假以时日,这少年不知会成长至何种模样?!
十三苦笑道,“命运却往往出人意表——我,不知道明天到底如何?”长长叹息一声,十三一字一字惨然道,“——我命由人不由我!我命由天不由我!”
拍拍十三的背,凝望着他,顾长生平静的说道,“虽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若连你自己都不努力争取,都要放弃自己、听天由命,那面对最后的失败时,又能怪谁?——十三,记住:人命由人不由人!人命由人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你能力够强,你还可以做到人命由我不由人!甚至人命由我不由天也可以办到!”
“人命由人不由人……人命由人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命由我不由人!——人命由我不由天!!……”将顾长生的话反复咀嚼着,十三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凝望着顾长生,十三沉沉道,“的确,只要我够强,这世间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所以……”沉吟片刻,顾长生沉声道,“你必须磨练自己,努力变强,从外到内!还有,为求目的达到,你必须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十三皱眉道,“为求成功,就必须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是的。只有如此,你才能够赢!——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必须是心狠手辣之辈!”顾长生缓缓说道,“你还得知道,想赢,就要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磊落跟坦荡绝对没有好下场。”
十三陷入深沉的思索中,片刻后,迎上顾长生的目光,他问道,“那么,你觉得,现在的我,应该如何做?”
顾长生沉沉道,“就算现在身处逆境,你也得做足准备,以免机会来临时措手不及——十三,幸运永远只垂青有准备的人!”
“是,”十三肃容道,“十三受教了。”
顾长生继续道,“既然人在江湖,心怀仇恨,你就得明白战役永不休止,凡事不进则退。”
十三露出深思的凝重神色,好一会儿,方舒出一口气道,点头欣然道,“是,敌人不会因为我的退让就停止争伐我的脚步。”
“不要因为稍有微成,就心里撤防,轻率大意。对待敌人,不可以有仁慈,不可以沾沾自喜,不可以只做到某种程度就收手停止,更不能只防御而不进攻。”顾长生的目光锐利如刀,“敌人狠,你要比他更狠。敌人坏,你要比他更坏,这才是彻彻底底退敌破敌的良方。就算一时之间敌强我弱,你也得韬光养晦,留意反扑机会。时机一至,杀他个片甲不留,并斩草除根,置其于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之地,才能换取自己的长久安稳。”
“更要知晓如何运用自己手上的所有,去争取最利于自己发展的条件、机会。”
十三沉沉的望着地面,良久过后,倏地抬起头,双目中精芒电闪,断然道,“是,只有如此,我才能反败为胜,取得成功——长生,谢谢你!”
看着少年那双精光四射的亮眸,顾长生微一错愕,然后,不再说话。
静默片刻后,顾长生突然叹息道,“我不知道教你这些是对是错,但却知道,此时此刻若不告诉你这些,我心绝对难安——十三,你的未来,究意会是什么样子?我很期待。”
“我自己也很期待!”十三展颜笑叹道,“长生,若论心计手段,天下有几人比得过你?”
顾长生失笑道,“傻瓜,我若没有几分能耐,又如何能在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三帮九派盟盟主,执掌南武林?”若没有心计手段,他又如何能够管治御下,统摄群豪?
“……这些……都是你的经验之谈?”
“算是前半生闯荡江湖的经验教训吧。”
遥想当年十五岁的顾长生,一身白衣,以手中剑力挫群雄,成为三帮九派盟盟主,继而以此为凭,隐为南武林之主的盛况,十三悠然神往,却突然笑道,“我突然发现,你是个很矛盾的人。”
“哦?”顾长生挑眉笑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