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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吟半晌,做了决定:“谢谢你阿聪,我会跟外婆做工作,等过完这个年,她血压稳定些,便让她舅舅去那里。”
有了这个决定,这个年我过得格外珍惜。巧的是这一年的初一是2月14日,恰逢情人节,除了满天飞的复制祝福短信,还有满大街的玫瑰花。
晚上掺了外婆散步回来,外婆忽然问:“小宁,你有没有谈朋友?”
我一愣,外婆什么时候也开始八卦起来,直道:“哪有,没有的。”
外婆又问:“那有没有人给你送过花?”
我直摇头,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搔过,“没有的。”
外婆瞪我一眼,颇为不满地道:“你们同学也太没有眼光了,我们家小宁这么优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我抿嘴一笑,笑得有些苦,心里只道:这辈子,唯一收到花,也就顾长熙转手送的那束乌龙花。
外婆瞅我的地表情又道:“要是小宁有喜欢的人,也可以主动去追求,我老太婆支持你!”
我只含笑应允:“好。”
此时有人放了烟花,整个夜空绽放出大大小小绚丽的花朵,硫磺味充斥着周遭,渲染出浓烈的节日气息。
我望着天空不由出神,本没有想起那个人,外婆这一提,我又不自觉地想到他。
在这举家团聚的日子里,顾长熙回国了吗?
今天是春节,也是情人节,他会和谁一起过?
他会思念谁吗?她吗?
会,又那么一点点想到我吗?
兜里一阵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掏出来一看,不禁乐出了声。
雷一楠发了条短信过来,他这样写道:做人就要喜羊羊,开心何必去偷菜!人生茶几杯洗具,豁达欣赏你最帅;情人节里把年拜,迷恋哥哥就来爱!
我给他回了个最简单的节日快乐,然后顺手把他的短信复制了,灵感一来,把最后一句改成“其乐融融把乐开怀”,便准备群发出去。
刚按发送键,手机便提示我,同时选的发件人太多,要删除几个。
我的手机比较老旧,只能同时群发10个人,我指着屏幕挨个挨个数了10个人,恰恰只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长熙。
也许这就是天意,我想。我删掉他的名字,再按发送键,一串信息带着新年的祝福,畅通无阻地散播了出去。
短信走了,而我的心却莫名堵住了。
我拿这手机发了半天呆,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调出顾长熙的号码,写道:“新年……”
我只跟他说“新年快乐”,就像跟陶青说的一样,跟所有学生给老师发的短信一样。
可“快乐”两个字还没有编写,我便又改变了主意,停了下来。
算了。
写了和没写一样,就像,喜欢和不喜欢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朋友之邀,
去看了《少年派的奇幻之旅》。
电影挺不错的,有几个场面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
最多还有一章,顾老师就回来了……
☆、44炼爱
过完年;还没有在家呆到元宵,学校便开学了。
到了大四下;每个人明显都不同了。建筑学虽说是五年学制;但我们实际呆在学校时候,还是在集中在前四年。大五的上半学年是去单位实习;下半学年是毕业设计。但往往在大四下;最后一门课出了成绩;大家的去向就基本明显了:要出国的同学忙着去学校教务处开证明、算绩点、 提前实习碰瓷找各种渠道请著名教授写介绍信……决定留在国内的同学;先看自己能不能保研,若能保研;OK,顺利通过高枕无忧;大五一年也会格外轻松;上半年实习,下半年游遍中国;若不能保研,两条路: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
所以大四这一年尤为重要,特别是最后一学期颇有点一锤定音的意思。正因这样,大家都卯足了劲,希望最后成绩单上的分数能高一点。学院辅导员给我们开过几次动员会,各种政策和公示也陆陆续续地在三楼公告栏贴出来:有先支教两年再回来保研的、有先参军再保研的、有获奖保研的,当然名额最多的还是靠自然综合排名取前20名保研的。
我私下估量了一下自个的分量,支教、参军保研的就别想了,一是自身不太愿意、二是即便我愿意也没有份——条件之一便是要求报名学生是优秀干部;竞赛保研也没戏,因为大学四年我忙着接私活,根本都没有正儿八经参加过什么竞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排名了,我的成绩是属于中等偏上的那种,高不成低不就,建筑学我们这届4个班百来人,要排到前20名,我还是有点困难。但最关键又最庆幸的是,排在前面的诸多牛人同学都会不屑地放弃保研资格,选择出国,这样一来,排在后面的同学便顺利前进,参加保研。
只是不知道我们这届前面会走多少人,幸运之神会不会降临到我头上。
从内心来说,我还是挺想保研的。一是咱学校建筑学不错,牌子挺硬,许多外校的同学考研挤破脑子想考进来,而本校的同学不用加入考研大军,只轻松考个快题、面个试就可以顺利读研,相比起来我们真是捡了很大的便宜;二是现在为了解决就业压力,政策鼓励大学生读研,保研的研究生不用交学费,每个月倒还有几百块的补贴,导师一般也会按月发点钱,自己再接点私活,生活自给自足是完全没有问题;三是经过一番国内国外艰难的思想工作,外婆终于点了头,四月份的时候舅舅会把她接到美国去,如果我顺利读研,她老人家也会放心许多。
能顺利保研当然挺好,但是我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要是没有资格,我还得去找工作。思来想去,还是回C市比较适合我。留在B市固然挺好,但生活压力大、节奏快,我一个小姑娘留在这里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回家乡去,至少,母亲还在那里。
理清楚思路后,我便给陶青发了条短信,一是想详细跟她咨询下保研的事儿,二是也想问问她有没有好点的人脉关系,如果找工作,老师帮着介绍会很有优势。
很快,时间约定在周三上午,地点305。
九点钟,我如约推开305的门,室内透着阳光,一片敞亮。陶青从案前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朝我温柔一笑。
“陶老师好。”我打着招呼走进去,发现她的对面,意外地还坐着一个人。
其实理应说,这时情理之中的事儿,只是我没想到,顾长熙回来了。
初春的季节,春寒料峭,怕冷的人都还没有卸下厚重的羽绒服,他却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格子衬衣,靠背上搭着件薄薄的深色风衣。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穿很少,即便是在冰天雪地的时候,也是穿着稍微厚一点的呢子大衣。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伏案改着学生的作业,长睫低垂,神情认真而专注。明媚的阳光从他宽厚的肩膀流淌到桌面,跟前作业纸白花花一片,衬出此人俊美的侧面,透明的塑料签字笔反射了阳光,一下跳到我的眼里。
顿时,眼睛一花,心跳一停。
谁说的,工作时的男人,有一种不能抗拒的魅力。
顾长熙闻声转过来,看见是我,淡淡点了点头。
我沉心静气,礼貌叫了声“顾老师好”,走到陶青桌前。
陶青笑着向我推了推桌前一张银白色锡箔纸,上面放着几块的巧克力,道:“顾老师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尝尝?”
我余光扫了扫顾长熙那边,他打完招呼后便又低下了头,专心改作业,我道:“不了,我吃过早饭的。”
陶青道:“每一块味道都不一样,我刚刚吃的那块酸死了,从没有吃过那么酸的,牙都疼了,你尝尝,看看还有些什么味道。”
我摆摆手,委婉拒绝:“手没洗。”
陶青表情略有遗憾,一旁静默的顾长熙忽然冒出话来,“我这里有牙签。”说罢,便放下笔,从右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牙签来。
我有些意外,但恭敬不如从命,抽出一根,照着纸上散落的黑色小方块,随便戳了一个放到嘴里。
“什么味道?” 陶青问。
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下,“有点甜。”
陶青好奇地看着我:“还有呢?”
我轻轻嚼了两下,忽然感觉唾沫加快了分泌,舌尖一股发麻,忍不住微微皱眉,脸颊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含糊着口音道:“有点苦。”
陶青被我的样子逗笑了,递过来一杯水,“我的那个是酸的要命,你的这个是又甜又苦,老顾你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微微侧过脸去,背着顾长熙,不想让他看到我脸颊抽搐的样子,只听见他淡淡道:“别人送的巧克力,我也没尝过。”
又甜又苦,我默默地回味着。
陶青无奈笑笑,转了话题,问:“小宁是要跟我聊聊今后的打算?”
我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便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跟陶青说了自己的想法,也想听听她的意见。一席话完,陶青赞同的点点头,道:“找工作我能帮你。我可以介绍你大五上学期的时候去设计院实习,我有个同学在那里,实习完一般就可以留下来。你是想留在B市吗?”
我摇了摇头,道:“还是回家。”
陶庆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为什么?你父亲在B市……”
我打断她,表情轻松地道:“B市生活压力太大,我可不想当一辈子房奴。”
陶青心里明白,也不在说什么,只点点头含蓄地道:“小宁,现在我们需要给自己定位一个清楚的人生规划,选择那条路、怎么走,一定要想好,做出的决定一定是要经过深熟虑的。”
“我知道,”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所以我还琢磨着另外一条路,想跟您咨询下今年保研的情况。”
“保研也是一条不错的路,”陶青稍微松了一口气,道,“你算过自己的绩点了么?”
“算过,3。8的样子,不算太高。现在成绩还没有全部出来,所以年级排名也不知道,我只能算自己的。”我实话实说。
“一般来说4是很稳妥的。但是每年情况都不一定,今年政策还不知道……”
“至少得六月底。”顾长熙忽然抬起头来,冒出一句。
我以为顾长熙一直都在认真地改作业,没想到他会冷不防插一句。
顾长熙停下笔,压了压手中的一叠纸,放到一边,抬起头看着我,缓缓道:“等6月份你们成绩、排名全部出来,系里会研究相关政策,然后上报学校,批示下来后就会公布。这个程序进行的时候你们已经放假,所以9月开学时你们才会真正知道。”
我不知为何顾长熙会忽然接这茬,疑惑当下又听见陶青解释道:“今年是顾老师在负责保研的事情,你可以多问问顾老师。”
我有点吃惊,心里默了默,转过身去,斟酌着开口:“顾老师,那这名额……”
顾长熙十指交叉放在桌前,沉吟片刻,道:“每年保研的名额,我是说正常保研的,都维持在20个上下,是按年级总人数的前20%算,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是这样。你们年级四个班一共101名学生,排开3名留学生不算,一共98位,保研的名额算下来就是20位,也就是说,年级前20名都是有保研资格的,前5名还有保送外校资格。”
“前20名……”我喃喃道。
“你是想保送外校吗?”顾长熙又问。
“不是。”我摇头,“咱学校就挺好的,”心里却道,外校也挺好的,换个环境认识新的人,不过自身没有那个资格。
顾长熙似乎满意我的回答,接着道:“那可以争取保送本校,咱学校各方面都挺好,你也没有那么大压力。”
我想着自己的绩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手掌中有三条清晰横线,我想起以前曾有个高僧给我算命,说我这辈子不会有大风大浪,只是年轻时小坎不断,25岁之后才能安定。我当时对封禁迷信相当反感,笑言年轻就是要多折腾,不然对不起这大好年华。外婆在旁赶紧摇头,还问是否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而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日子,早年父母离异,去年母亲去世,不久外婆也将要去美国,而自己如今前途未卜,飘摇未定,竟觉得应验了大半,心中一阵唏嘘。
或许是见我许久未言,顾长熙以为是名次的问题,又听得他略带磁性的声音送来安慰:“每年排在前面的同学都有出国的,会空出来不少名额。”
我心里明白,但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道:“前20名还是有点困难,得看前面出国的同学有多少。”
能走多少就走多少吧,我默默祈祷,国外有更广阔的空间,不要留在国内和我挤独木舟了。
正想着,眼前的身影动了动,听着上面顾长熙的声音传来,稳定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嵌入我的心里:“这学期加把劲,希望还是很大。每年政策都会有细微的调整,说不定,”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年会有别的照顾政策。”
我不敢抬头 ,闷着“嗯”了声,嘴里残留的苦涩巧克力味,又慢慢透出一丝甜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老师回来了,西施们在哪里?!
顾老师回来了,西施们在哪里?!
一般情况是,留言给力,我更新就有动力;
没有留言,我以为没有人看,哎,心里就拔凉拔凉的,不想更文……【捂脸遁走】
☆、45炼爱
有了顾长熙的最后一句;我觉得生活忽然有了希望和动力。
雷一楠期间又问过我有没有时间,他手里又有活儿;我婉言拒绝了。
董白白乍呼呼地拉着我打量了好几遍;不可思议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被潜规则了、还是找干爹了?”
我狠狠地戳了戳她的眉头;没好气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白嘿嘿直笑。
时不时;我会去三楼公告栏瞅一瞅;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公告。路过的时候;我会顺带往305室看一看。这仿佛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走过门口眼睛就像被点了魔似的往里瞟 。有时候305的门是关着的;有时候是半开着;有时候顾长熙在,有时候不在。也许是这学期他负责了一部分教务工作;所以在办公室的时间要多一点。如果在的话;我会偷偷放缓一点脚步,又在他抬头发觉前,迅速迈开步子走掉。
人一旦用心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冰雪融化,初春过去,大地回暖,风儿吹着白云走,学校里路径旁的杨树开始往下掉毛毛虫一样的花,花儿又无声消融在泥土里。
四月底的时候,外婆被舅舅接去了美国。
那天天气异常的好,惠风和畅,万里无云,太阳明晃晃地照得人有点睁不开眼。头天晚上我失眠了很久,以至于第二天精神恍惚,连告别的具体场景都忘了。
我一个人独自走出机场航站楼,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的那一刻,有一架飞机从头顶滑过。刚刚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轻易地流了下来。
我轻轻地擦掉,低着头,靠着墙根默默往前走。
我知道眼前是忙忙碌碌来来回回的人,拖着行李,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往哪里去,不管脸上表情是惊喜是匆忙还是迷茫,锃光瓦亮的地面都只会留下他们模糊的身影。机场没有鸟,也没有树,极目望去,只有宽阔的车道和巨大的水泥立交桥。再远一点,是密密麻麻的高耸的楼房,楼房的间隙是蔚蓝的天空,没有电线杆或者电缆的阻拦。我面对的城市有古老的文明和鲜活的生命,九百六十平方米的土地会以这里为时间基准,道路如血管般在平原上由里向外铺展开去,有各式各样的人过着各式各样的生活,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
而在我心里,这已经是一座空城。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我掏出来,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父亲的。
想起外婆走前跟我叮嘱的话,犹豫片刻,按了DEL键,将来电记录删除。
这碰巧这阵电话又来了,我一按删除键,电话就接通了,我盯着屏幕上,无可奈何的将听筒放到耳边。
“小宁。”父亲知道今天外婆会离开。外婆走前,虽然是打心眼里不情愿再跟父亲打交道,可为了我,还是跟父亲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电话。
“爸爸。”我应道,尽量将声音放缓。
“在干什么?”
“没什么,刚刚送完外婆,在往学校走。”
“哦。还顺利吗?”
“嗯。”
顿了下,父亲像是有所察觉,忽然问:“你在哭么?”
我没说话,眼泪却又开始掉。
“小宁?”父亲的声音变得关切。
“没有。”我平抚一下心情,轻轻道。
半晌,父亲说:“晚上来家吃饭吧。”
我轻轻摇头,想起电话那头是看不见的,才道:“不了。晚上要做作业。”说完心里却更加酸楚。
“很急么?”
“很急,明天交。”
父亲没再说话,像是叹了口气,道:“那你先忙吧,过两天你也要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