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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是在作梦啊?现在的我是十八岁的唐旃,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十一岁的少年了。
我在意识混乱的时候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算不算命运的安排呢?还是说我命不该绝,非要我思念著他一辈子不可?
我伸手摸摸脸颊,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隐隐还有刺痛的感觉。
「娘。。。。。。唐宝,你娘呢?」我脱口而出,发现不对,这才慌忙改口。
唐宝没有发现有什麽不妥当,他说道:「她上药铺子去,应该快回来了。」
药铺子?听唐宝这麽说,我这才注意到床边的小桌上摆了个空碗,里头还有些黑色的药汁。
「你昏倒在我家门口那天啊!娘紧张死了,上街去找了大夫,大夫还说你病得很重,搞不好就这样死了呢!」唐宝努努嘴,说。
大夫?我环视著屋子四周,虽然陈设跟我之前离开时已经不一样了,但是还是有个共通的地方,家徒四壁。。。。。。这样的情况,娘哪来的钱请大夫和抓药呢?
我叹了口气,活下来,其实有时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吧?
唐宝自然不能理解我心里在想什麽,他只道我叹气是因为病了的关系,便安慰我道:「大哥哥,你别担心,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的。」
「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大哥哥怎麽不见了呢?」他咕哝著。
唐旃 之 参拾捌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这个问题,该说那个大哥哥因为气我,所以不要我了吗?
「啊!娘回来了!」
外头已经没有下雪了,娘推开门,拎著油纸包裹的药袋子走了进来。她见我已经可以坐起来和唐宝聊天,随手将药包放在桌上,「你醒了?真的醒来了吗?觉得怎麽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她抓住我的手,摸摸我的脸,想要确认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
「大哥哥,我娘可担心死了呢!大夫说你搞不好会死,娘紧张得要命。」唐宝插嘴道。
我看著娘,终於,我回家了。。。。。。
我想叫她,但那一声娘就是说不出口,就像我之前所想的一样,我不希望让唐宝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这样他会比较幸福吧?我自私的认为。人不都是这样的吗?用自己的感觉去认为些事。
紧紧握著娘的手,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苦了你了。。。。。。」娘摸著我的头发,跟七年前一模一样啊!我依旧是她心爱的孩子,纵使不能唤她那声娘,现在也不觉得如何了,我感到无比的幸福,至少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
娘啊!娘啊!事隔多年,我终於回到你的身边了!
我的病一天一天的好转,其实也不是什麽大病,只是当初受了些风寒,加上那个时候在雪地里不小心受了冻才会这麽严重的,我要娘别再抓药了,她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拗不过我的坚持,也就没有再上药铺子。
对於我在这儿住下,唐宝倒觉得挺是高兴,因为他多了个大哥哥可以陪他。
在我养病的这段期间,便教唐宝读书识字,虽然没有书本,不过就凭著当初教书先生跟表少爷教我的东西,我多半可以转授给他。
没有纸笔,我便用枯枝在泥地上写字教他,我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他也问我我的名字怎麽写,我便告诉他了。「真巧!大哥哥,我们都姓唐呢!」他曾这麽开心的说著。
「是啊!很巧的。」我回答他,却也没在同姓这事儿上多著墨。
「我记得我好像有个哥哥,但我不知道他上那儿去了。」唐宝续道,他的话让我不禁紧张了一下。
「那他应该是出门去挣钱了吧!」我随便给他一个可能。
「嗯,应该是吧。」他点点头,相信了我给他的理由。
「大哥哥,你的家人呢?」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我得花好阵子才找得到他们。」
唐宝对读书极有兴趣,也学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他就已经可以将论语的好几篇背熟了。
待我的病大致上都已经痊愈,凭著字稍微工整,便在镇上的小私塾找了个抄写文书的工作,工资虽然不厚,但毕竟还是过得去,加上娘替人家打点小零工的钱,一家三口简单的吃倒也是不愁下顿餐在哪。
我会在抄书之馀把书本内容暗自记忆,靠自己解释回去再教唐宝,这样一来,也省了不少书钱。
每每拿到工资,我会自己攒下一点,有时候就是一文两文,虽然不知道要存到多少,但我总不会忘记我答应过予儿的事,我要替她赎身!她在等著我,我可不能食言。
有时候,我会看著那只破掉的娃娃想著表少爷,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儿,过得好不好。我总觉得那是我心里面的一个缺憾,一个破洞,像娃娃缺了的那一块,怎麽也拼凑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唐旃 之 参拾玖
我们会在晚饭过後坐在院子里面赏月,或是就著夏夜的凉风聊著天,说著自己编的故事。唐宝很喜欢听故事,他老爱缠著我要我说故事给他听,我只得说了些从前听到过的故事,其中多半是书上看来的或是表少爷告诉我的。
唐宝编的故事就不外乎是农夫跟牛,或是小孩子摘花的事。我们也要娘说个故事给我们听,她先是为难的笑著说她根本不会说故事,到後来拗不过我们两个的搅和,她便说了一个丫环姑娘的故事。
她缓缓的说道,我忽然发现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从前有一个丫环,她在有钱人家的宅子里面做事,平时很守本份,也是个做事很认真的女孩。有一天,有钱人家的大爷寿辰大宴宾客,来了好多的客人,什麽样的人都有,也有很多的表演节目,非常热闹。客人里面有个书生,文质彬彬的,那个丫环几乎是看到他就喜欢他了,但是丫环根本不敢告诉那个书生说她喜欢他,她想,她只是一个丫环罢了,哪里高攀得起有钱人家的宾客呢?於是她把对书生的爱慕之情悄悄的藏在心里。」
「连续好几天的寿诞宴客结束了,丫环知道此生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书生,便鼓起勇气告诉书生她对他的爱慕,她本来只是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遗憾,就算被拒绝了、被嘲笑了,她还是希望能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只是没想到,书生竟然回应了她的爱慕,他告诉丫环,他要上京考试,等他功成名就了,他就要回来迎娶她。书生还告诉丫环,如果他以後生了的孩子要叫什麽名字,他们编织了未来,然後书生就离开了,就留下了他的承诺和一个名字。」
「书生离开後过了月馀,丫环发现她怀了书生的孩子,有钱人家的爷儿们很生气,认为丫环不守私节,便将丫环逐出府去,丫环辛苦的求生存,但是无奈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工作也越来越不好做,她苦苦支撑,直到孩子终於呱呱落地,她替孩子取了书生当初留下来的名字。就这样过了几年,丫环终於等到书生回来了,她在偶然的机会之下遇到书生,书生也很遵守承诺的回来找她,只是那时丫环早已经不在府里,书生茫然不知上那儿找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丫环。只是书生求取功名不利,名落孙山,他知道丫环生下了他的孩子,且依约替孩子取了他当初说的名字,书生很高兴,与丫环在月夜下拜了天地,与丫环做了好一阵子恩爱的夫妻。」
「书生不忘要求取功名,又承诺丫环他会回来,便再度上京考试。丫环又发现她再度怀了书生的孩子,怀胎十月,孩子也出生了,她不晓得要取什麽名字,书生没有替她先想好,所以她便自己替孩子命名。书生这次没有再回来了,她等了好几年都等不到书生,打听之下才知道书生在上京的时候遇上了盗贼,被盗贼杀死了。於是,那丫环就抚养著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丫环的两个孩子都非常的孝顺,纵使有什麽困难,心也永远的连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故事说完啦!」娘吁了一口气。
「娘!那孩子叫什麽名字啊?」唐宝追著娘问。
「就说我不会说故事嘛!娘想不出来孩子要叫什麽名字。」娘笑道。
娘虽然这麽说,不过我却知道故事里面两个孩子叫什麽名字,书生取的第一个名字叫做唐旃,丫环想的第二个名字叫做唐宝。这是娘的故事,她从未告诉任何人的故事。小时候我问爹的事情,她会生气的发脾气,因为这是她内心的秘密。
她没有明说故事里面的书生与丫环到底是谁,不过与我所知道的片段重叠起来就很吻合了。
「啊?这样啊。。。。。。」唐宝似乎心有不甘。
「小宝,你让你娘慢慢想,等到她编出来了再告诉你不就得了?」我打圆场,唐宝听了也高兴答应。
唐旃 之 肆拾
「好啦!小宝,你先去准备睡觉,我跟婶婶聊聊就进去找你,乖乖躺在床上睡喔!不然明个儿可不说故事给你听啦!」我哄唐宝先进屋去,他一听如果不睡觉明天就不能听故事,立即点头如捣蒜,乖乖就寝。
在唐宝面前,我是绝对不喊娘的,只有他不在的地方,我才会唤她做娘。
娘明白我的心思,虽然觉得没有这种顾虑的必要,但为了不让我为难,也就答允了我。
我知道她希望我和弟弟能够相认,但是存在在我心中的疑虑是没有办法轻易消除的。
目送唐宝进屋,我这才转头面向娘。「娘,您什麽时候。。。。。。知道爹。。。。。。」我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说得断断续续。
我这麽问,娘自然明白我知道方才她说的故事是如何了。「在你离开後的一年。」她刻意不说暖春楼,用意是怕我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
我知道娘在听到爹的死讯时心里的震撼和难过,我只想著在那样的时候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分担一点痛苦而感到自责。
「旃儿,小宝很希望他有个哥哥。。。。。。」娘轻声说道,我知道她的意思。
「这样就好了,他把我当成哥哥看待,那就好了。我不要让他知道他有这样的哥哥。」我摇头,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
「旃儿,是娘害苦了你。。。。。。」娘哽咽道。
「娘,是孩儿命运本该如此,又何来害苦可言呢?」我释怀的笑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提得什麽呢?「现在咱们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不就够了吗?」
娘含著泪点点头,我则轻轻握住娘的手。
够了!我不再奢求什麽了。
替私塾抄了几年的书,唐宝也长大了,他的学习能力快得令人惊讶,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他了。我向私塾的教书先生通融请唐宝代替我的抄书工作,这样他不仅仅可以从抄书过程中学习到更多,同时也可以请教书先生代为讲解,先生见唐宝资质聪颖,便破例让唐宝在工作之馀可以听课。
我则找了份商行记帐的工作,虽然没有什麽经验,不过靠著学习还是可以上手,薪水比之前优渥一些,希望能够多少替娘分担一些劳务。
这些年下来,娘亲的鬓角斑白了,脸上也多了好几条皱纹,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她这几年的身体不大好,老是在半夜咳嗽咳个不停,睡也睡不安稳,说要请大夫看看她又嫌要钱不肯,只有一次她咳嗽咳得凶了,差点喘不过气来,我和唐宝坚持,她才愿意让大夫来家里帮她看。
大夫说她是积劳成疾,一点一滴累积得久了,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好得了,须得长期的调养身子骨,就是不可以太过於操劳,要吃点营养的东西,不然久病难愈也是一种伤害。
我和唐宝尽量不让她劳动,但是她不听劝,老说她这辈子是劳碌命,一天不劳动就浑身不对劲,有时候我们被逼得急了,硬是要她在家里休息,她反而趁我跟唐宝工作的时候偷偷出门做零工,几次之後我们知道拿她没辄,只得换个方式,买些营养滋补的东西给她吃。
唐宝也懂事了不少,他今年十六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纪,有时我买了鸡蛋回家给娘补身子,娘舍不得吃要给唐宝,唐宝还会义正辞严的要娘乖乖把鸡蛋吃了。
唐旃 之 肆拾壹
但不知怎地,娘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吃了好些补品也不见得成效,她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就已经不胖的她,现在更瘦成了皮包骨。我更勤得花钱买补品了,鸡肉鸡蛋、猪肉鱼肉、甚至连药铺子的人蔘当归全都成了补品上餐桌。
娘每次都舍不得吃,还都得靠我和唐宝好说歹说她才肯乖乖吃完。
即使如此,娘的病却不见好转,一天夜里她不断的咳嗽,竟然咳出了血,终於我忍受不住请了大夫到家里。
大夫替娘把了脉,然後把我和唐宝叫了出去。告诉我们情况不太好,说娘之所以会不停的咳嗽是因为过於劳累,染了肺病,他开了张药方给我,要我上药铺子去抓药回来。
「那娘会好吗?」唐宝忍不住问大夫。
「得看你娘身子回复的程度,这很难说。」
连大夫都没办法说个准,我们只得更辛勤的调养娘的身子。那些补品和药方都不便宜,我和弟弟的工资买了那些方子也所剩无几,我拿出了这些年准备要给予儿赎身的存款,虽然不多,但终究还可以让两兄弟吃些青菜萝卜、豆腐白粥。
存款有限,很快就会用完,我除了记帐的工作之外,又再找了份替人搬运扛货的差事,只是这活儿我有些做不惯,每天回家几乎都伤痕累累,浑身淤血片片。
唐宝见状,嚷著说他也要去打个零工分担,我不准,要他閒暇之馀可以好好念书,这些苦差事我来就可以了。我告诉他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娘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这才乖乖听话。
但是娘的病究竟什麽时候会康复,我也没有办法确定。
真到了没钱的时候,我乾脆连顿饭都省了,於是我告诉唐宝说我在外头工作已经吃过,唐宝还在长大,肚子容易饿著,所以我尽可能的让他多吃些。
娘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脸上颧骨高高突起,脸颊则深深凹陷,她的手指剩下细细的骨头,我每次替她擦澡就是一次的心疼。一开始她还能下床走动,直到後来她几乎都是躺在床上,走动都很吃力了。
她有时候会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看著我不断的叫唤钧哥,我想那是爹的名字吧!娘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爹叫什麽名字,所以我只能这样猜测。
这晚,唐宝正坐在桌前挑灯夜读,我收工回家,娘见我们两个都到了,便将两兄弟都唤到床前,她的精神还是不太好。
「旃儿,小宝,娘对不起你们。。。。。。」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旃儿,就算你恨娘也没关系。。。。。。是娘先对不起你的,这是娘心里面的痛哪!。。。。。。」说著,她又沉沉的睡去。
唐宝一脸疑惑的问我娘到底在说什麽,为什麽要说她是我娘?还说什麽对不起的话,我推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相处久了,她将我当儿子看待,加上她病了语气模糊不清,所以才说她是我娘,对不起我吧!
点点头,他始终接受我的说辞。
我心思混乱,便早早劝唐宝上床睡觉,自己则独自到院子去吹吹风。月光很明亮,不用点灯也可以见物,我从怀里掏出两张角边稍微泛黄了的纸,墨迹依旧乌黑,看著那两张纸,我想起予儿笑骂我是傻小子的模样和表少爷变化多端、表情丰富的脸,我始终没忘记过,表少爷,我一天也没忘过!
他的脸还是这麽清晰,眼睛还是这麽明亮,就连他的语气我都记忆犹新。
唐旃 之 肆拾贰
这样的感情跟著岁月的流逝,并没有淡忘,反而慢慢沉淀了,沉淀在我心里面的最深处,我藏著,像是宝贝一样。
隔天,我和弟弟照样一大早起来工作,我喂了娘喝了些肉粥,看著她睡著这才离开,唐宝上私塾去抄书,而我则到商行去整理帐目,我跑不开,所以中午就由唐宝回家准备娘的午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等到一切都忙完也已经天黑。
今天没有搬运的工作可做,所以我较平常早些到家,唐宝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就会到家,看来今天咱们可以一家三口吃一顿久违的围桌饭,自从我接了搬运的差事,就已经好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吃饭了。
我到私塾里面接唐宝,教书先生与我寒喧了几句,跟我说唐宝学得真快,他有意想要培养唐宝读些较为艰涩的书籍,过得几年考考看县试,看能不能有好成绩。
偕同唐宝一块儿回家,沿路上他说著他读了些什麽书,还说他现在已经可以教我读书了。我说好,等他有时间,就可以教我。
家里面灯是暗著的,我想娘应该还在睡,她最近睡著时多醒来时少,就是咳嗽不分醒来或是睡著。
「娘!」唐宝率先走进屋子,住了十几年的家,他就算闭著眼睛也能摸透里面的东西,他摸黑找了火熠子,点亮了烛台,「娘。。。。。。」他移动烛台凑近娘的床褥,却发现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