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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瘦了,突然成熟了好多的感觉。五官还是一样细致美丽,却少了一种夺目的光彩,被细心宠爱、百般呵护出来的甜蜜气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耐人寻味的沉静味道。
终于,在喝餐后红茶的时候,陈亦名忍不住了。
「凌心,你不快乐?」他直率地问。
「我还好呀。」宋凌心反射性地回答。
「骗人。」陈亦名摇头,略圆的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你好像有很多心事,而且……」
他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瓷杯,好像在考虑什么严重的事,难以启齿的样子。
「怎么了?而且怎么样呢?」
「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生气。」事实上这是多余的,陈亦名从来没看过宋凌心生气的样子。「我……我回台湾之前,有、有跟你妈见过一次面。」
宋凌心的心脏猛然重跳,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为……为什么?」
「你妈打过几次电话,问我到底有没有你的下落。凌心,我不知道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你妈真的很关心你。」
想到宋母苍老疲惫的语气、诚恳卑微地拜托著小辈,殷殷询问宋凌心的下落……陈亦名抓抓头,他实在没办法硬著心肠拒绝到底。
「所以,你说了什么?」
「我只说你很好,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想你妈妈不相信我。」陈亦名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你妈之前来找我时,托我带给你的,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你该看看她的样子,就算是铁打的人,都会心软。」
宋凌心好像机械人一样,动作僵硬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厚一叠钞票,还贴心地换成了台币。
「你妈怕你没钱用。她说,反正不管什么时候、还要过多久,只要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就拿给你……」
宋凌心已经听不清楚他后面说了什么,眼眶中又刺又辣,但她还是强忍著没有哭出来。
想到几个月前的那一天,她与宋凯的事情爆发之后,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也没跟她交谈过一字一句的宋父,安静地来到她的房间。
「教养出宋凯这种畜生,占你的便宜,是爸爸对不起你。」严肃刚硬的宋父,低下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的头,向她致歉。「我会赶他走。但只要他知道你还在家里,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就算送你回山上老房子也没用……加上媒体知道的话,根本不会放过你……凌心,你走吧。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让宋凯跟你妈妈知道。」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亲如第二个父亲的宋父哽咽。
她没有多问,也没办法争辩什么。宋家曾经如此无私地照顾她多年,而今闹成这样,眼看父子就要决裂,宋父都已经开口,她能不走吗?就算宋父没开口,她也早就准备要离开了。
已经偷到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一旱受过太多不属于她的一切,早就知道会有尽头,就像她亲生父母鹤鳔情深,却依然无法相守到白头;太小就经历无常人生的她,比一般人更宿命,更退缩。
难受的是,他们的欺骗,把情况弄成这样难堪。贪恋沉迷在秘密爱情的结果,不敢面对事实的胆怯,得到了报应,不只在自己身上,还摧毁了一家人。
「爸爸知道你已经要走了。」宋父说出口的话,把她吓了一大跳,好像心事被看穿一样。
只见宋父拿出了信封,塞到她手里,厚厚的一叠,一摸就知道是钞票。
「爸爸,我不……」
「拿著吧,爸爸没办法照顾你了,你要自己小心。」宋父沉默了很久,好像一口气哽住了,说不出话,好半晌才继续,「别让妈妈知道,就说你出去散心几天,我会跟她解释的。」
「那……哥哥……」
「不要再提他。」宋父的嗓音转为冰冷。
就这样,她离开了。那些钱确实让她在刚回台湾时,不至于挨饿受冻;而今,陈亦名捎来的,是宋母一模一样的关心。怕她饿著了,怕她冷著了,怕她没钱,没办法照顾自己……两位老人家塞给她的钱,已经足够让她过一整年简单却不虞匮乏的生活。她都二十三岁了,很多比她年轻的女孩,已经在赚钱养家,而她……
「凌心,不管怎样,就算在跟爸妈赌气,你也捎个讯息回去吧。」不知内情的陈亦名依然耐心劝说著,话声把她从辛酸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依然低头不语。
「还有,你那个很帅但很可怕的哥哥,也去学校堵过我好几次。」陈亦名露出余悸犹存的表情,「我一直怕会被他打。你也知道,你哥是国家级运动员,又高又壮,我被他猫一拳,大概没死也半条命了!拜托你,如果是跟爸妈闹意见,你至少可以跟你哥联络一下,我记得他挺疼你的,不是吗?」
宋凌心倒抽一口冷气,试图平缓那突然又急又快的心跳。
这么久了,还是一听到他的消息,心脏就不受控制。又酸又甜的感觉慢慢蔓延,让她全身都热起来。
当晚,她根本没办法入睡,连平常仅有的几个小时睡眠都得不到,脑中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有画面跑过。
除了宋家的严父慈母之外,大部分都是那张英俊冷峻的脸。
看著她的时候,会有温柔入骨的表情。在人前不能表现太多,只有一双俊眸流露炽热的情立息,总是在无人注意时锁定她,让她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拥抱她的时候,火样的热情又像是冲破冷静的外表,要烧毁她;她只能在熊熊大火中融化,在他的渴求中,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切,身体,心……
是的,她真的不后悔。即使要离开温暖的宋家,要一个人过生活,要孤老至死,她都不后悔。经过那样猛烈的爱情洗礼,就好像一朵一化已经盛开过,不可能再为谁灿烂了。
她在辗转了好几个小时后,认命起床,开了床头的小灯,拿本书当垫子,找出纸笔,开始写一封短短的信。
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直到天色渐明之际—笔记本还是一片空白。
该怎么写?又该写给谁?
爸爸,妈妈,哥哥,我很好,请不要担心。谢谢你们的照顾。
为什么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她会写不出来?手中的笔,为何有如千斤重?那些熟悉的异国文字,写了之后,怎么每个都好陌生?
草草写好,撕下折起,她找了信封装进去,不敢多看。
过了几天,她把信交给陈亦名。
「请你回去之后,把这个转寄到宋家……」她知道陈亦名还想多问,只是温柔地制止他,「也请你不用多说,好吗?」
「凌心……」
「谢谢你,你是我的好朋友上她回以浅浅的笑,柔得令人无法拒绝。
「这样真的好吗?」陈亦名还是忐忑地问。
她静了片刻。「嗯,这样应该是最好的。」
至于那些心痛,那些无眠的夜,刻骨的相思……她可以忍受的。只要时间过去,宋父不可能气亲生儿子气一辈子,血浓于水,总会没事的。
而她,应该慢慢就会痊愈,或是习惯自己一个人。
三天后,陈亦名将信件转交给宋母。
当晚回到家的宋凯,察觉母亲异常的恍惚,以及潮红的眼眶。
七天后,他再度到学校找陈亦名,两人在校园的角落谈了半小时。
而十一天之后,宋凯第一次踏上了台湾的土地。
第九章
那一日,还是寻常忙碌的上班,忙到快半夜才结束工作,回到住处。
送宋凌心回来的,是一位年轻广告商。对她有明显的好感,却很含蓄,不会太过分,顶多是工作结束、时间许可时一起吃个饭,或是像今夜这样,顺道送她回家。
「谢谢你送我。」车到楼下,宋凌心道了谢,便拿起包包准备下车。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买点东西吗?」秦先生看她下车,也赶忙开门,追了上来。「你的脸色不好,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其实只是因为睡不好,加上她刚好遇到生理期,又加班没时间吃东西,有点虚弱而已;但她脸色真的很苍白,让男人看了我见犹怜。
所以秦先生的胆子比平常大了几分,过来扶住娇弱的她,手圈住她的腰。
宋凌心一僵,不著痕迹地略略闪开,勉强笑笑,「我真的没事,上去睡」觉就好了,不用这么担心。」
「我没办法不担心。」秦先生的嗓音亲匿而低沉,又靠过来在她耳边说:「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怜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如果可以,可以给我照顾你的荣幸吗?」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宋凌心还得深呼吸,才能抑制自己想尖叫逃开的冲动。工作好一阵子了,她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也知道台湾职场不成文的习惯——不能当面给你的客户难看,何况那也不是她的个性。
「谢谢秦先生,不过,我想我能照顾自己,不麻烦您了。」她又笑笑,再度小心地闪避。
她没有办法忍受男人的肢体接触,即使只是搂个肩、拉个手都不行。
她的身体属于另一个男人,唯一的,特定的,无法取代的男人。
「凌心,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呢?」一向温文的秦先生,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见宋凌心问避,他又跟著踏向前,试图将她困在自己身体与公寓的大门中间。
已经很虚弱的宋凌心开始冒冷汗,她的生理痛加剧,全身无力,要挣脱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秦先生,我想……已经很晚了,不适合再多说,大家都赶快回家休息比较适当,有什么话请明天上班时间再谈。」她不敢乱动,怕增加更多的接触机会,只是放冷了嗓音,表明立场。
她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附近,希望有人刚好经过,吓走这位在今晚她状况不佳的时候还选择大变身、走深情款款路线的秦先生。能不撕破脸是最好,他是公司的大客户;但如果需要,宋凌心不排斥大声求救,或是伸脚用力踩他的可能性。
「我一直很喜欢你……」说著,秦先生的唇已经靠近她的颊畔。
宋凌心吓得心跳加速,反射动作就是猛低下头,结果她的额头重重撞上了欲一亲芳泽的男人下巴。这一下撞的好重,两人都痛呼一声,秦先生甚至倒退了两三步。
他撞上了身后一堵坚硬的,温热的墙。
不是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夜色中,五官深峻的睑色阴郁冰冷,仿佛暗夜派来的死亡使者,寻常人望之胆寒。
秦先生当然是寻常人,他立刻闪开,眼睁睁看著那精壮身影大踏步走过去,扶住了脸色更加惨白、几乎要晕过去的宋凌心。
眼睁睁看著跟男人一向保持三公尺以上距离的美人儿,不但没有尖叫推拒,反而软绵绵地依偎进陌生的怀抱,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滚。」就一个简单明了的中文字,冰冷刺骨。因为宋凌心的关系,选修过两年中文的宋凯,此刻所学终于派上用场。
那人若还不走,他还有更多辞句可以运用。
秦先生白净书生脸登时更加没血色,他迅速退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嘴里忍不住嘀咕,「原来已经有男友了,为什么不早说?难怪这么难追……」
车子火速离去,巷弄内恢复宁静。宋凌心只听见卜通卜通的心跳声,因为她的脸正埋在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上,贴在他左胸。
她的头好晕、好晕……她是不是在作梦?
一定是的。疲惫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加上刚从紧张情绪中放松,她整个人软在那熟悉的怀抱里,吐出」口大气,「哥……」
「钥匙。」宋凯冷冷下令,接过她颤抖小手递来的钥匙开门,搂著她走进公寓的大门。
面对著楼梯片刻,宋凌心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没有挣扎,因她已经太累太累,把脸埋在他颈侧,她低低说:「二楼,左边那一间,黄色的门。」
然后,她的意识就模糊了,到底是睡著还是晕倒,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醒来时,她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她累得全身都发酸,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脑袋像泡在水里一样晕沉沉,连躺在床上都好像漂在水里,载浮载沉。
一定是作梦吧。宋凯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面前,铁定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想到作了梦,梦境还那么真实。
宋凌心叹口气,转身准备起来去洗手间。慢吞吞坐起身,一抬头,就被矗立在窗边的高大黑影给吓得差点尖叫。
她用力掩唇,另一手按住心口,吓得只能睁大眼,藉由夜灯的光线,辨认出那人影 那个梦中才相见的,亲爱的人。
宋凯没有说话,他伸手把灯打开。刺眼光线让宋凌心眨著眼,也用力眨回了欲泪的酸涩。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跟甜蜜,宋凯冷冷环顾一圈简陋的斗室,两道冰锋般的目光射向消瘦苍白的她,「这就是你照顾自己的方式?晚上那个……是你的男朋友?你让他在大街上对你动手动脚?」
一句句锐利的言辞,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心上。
他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找得到她?又为什么如此冰冷陌生?而且,在那冷酷的外表下,宋凌心可以感觉得到,有股隐藏得很好的怒火。
宋凯在生气?他生她的气?气她逃跑、气她没有联络?气她什么呢?
从来没有看过他脸色的宋凌心,委屈难受得快要死掉。她只想起身奔到他怀里,好好痛哭一场,躲在他呵护宠爱的羽翼下,永远不要独自面对这世界。
但她不能啊……
眼看她如同雕像一般动也不动,素手掩去了大半的小脸,只剩一双又黑又深的眼眸,水汪汪的,说尽千言万语。宋凯等不到任何的答案,他也没有多问。转身,他准备走出这个窄小到令人气闷的房间。
他到了门口转开门锁,只听见身后有个细如蚊鸣的声音响起——
「哥……你、你要走了?」
宋凯只觉得颈后的寒毛全站了起来。她的嗓音虚弱,却依然如记忆中的那么甜软,让一个铁铮铮的硬汉,都忍不住有几秒钟的晕眩。
不行,他不会轻易让步、原谅。所以,宋凯运用过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转过身,不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扯进怀里,好好疼惜。他只是冷冷说:「我住在附近的旅馆。明天你休息过了,精神好一点之后,我们再谈。」
「可是……」哪个旅馆?他怎么知道路?还有,她明天要上班,他怎么找她?还是,要她去找他?
宋凌心还要再问,心里有一大堆的疑惑,却被两道冷冽眼光给逼回了肚子里。
「我会来找你。我说过,你不管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得到。」宋凯冷冷说,「你最好是自己早点回来,别让男人送!」
「哥……」
宋凯已经离去。留下沉滞的空气,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她一颗飘荡无助的心。
此刻那颗心,好像、好像……越荡越高……越来越难以安静了……
翌日,宋凌心的心神不宁,已经明显到身旁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步。
发传真的时候,拿著文件在传真机前面发呆;接电话时,不小心把笔筒碰倒;泡了咖啡要喝,却握著烫手的咖啡杯出神,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温度似的。
「凌心,凌心!」陈家芬看不下去了,出声叫她—却把她吓得手一松,差点把整杯冒著烟的咖啡泼在自已身上。
「啊!」虽然手忙脚乱地抢救,还是泼出了几滴,溅在她的长裤上。宋凌心庆幸今天穿的是深色长裤,惨状没那么严重。
「你是怎么了?一整个早上心神不宁。」陈家芬皱眉看著她。
一夜之间,她似乎有什么不同了,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荡漾著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好像、好像……
「啊!我知道,是不是秦先生跟你告白了?」陈家芬朝她挤眉弄眼,「他条件不错啦!是饮料商的小开,年纪轻,长得也很端正,你动心了对不对?」
宋凌心哭笑不得。为什么陈姊老是爱帮她配对呢?
「不是的。」她摇摇头,借口要去洗手间清理咖啡渍,低头准备问人。
「还是你跟我家堂弟进展良好?他这两天一直打电话旁敲侧击你的状况,紧张兮兮的,喂,你会有什么状况?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凌心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有些恍然醒悟的感觉。
宋凯……应该是去追问陈亦名了吧,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的落脚处呢?
而陈亦名告诉宋凯的,显然不只住处这么简单而已;当天她下班时已经七点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